列那
有一部英國電影叫《春風不化雨》,瑪吉·史密斯在里面演一位老師,她似一縷春風,端莊優(yōu)雅,充滿理想,熱心教育事業(yè),把全部熱情都傾注到學生身上,竭力喚起學生們對藝術的興趣,甚至為每一個學生設計了人生方向,卻最終被自己最信賴的學生奪走了情人,又被學校解雇。還有一部美國電影叫《春風化雨》,羅賓·威廉姆斯在里面演一位老師,他同樣如一縷春風,吹皺了一所名校的死水,顛覆了保守刻板的教學方式,鼓動學生們站到課桌上朗誦詩,教他們用不一樣的視角看世界,鼓勵他們張揚個性、獨立思考,最終老師贏得了學生們的心,卻被學校逼走了。前一位老師用理想反抗現(xiàn)實,后一位老師以創(chuàng)新對抗保守,一個沒化雨,一個化了雨,卻是一樣的悲情結局,就像《春風不化雨》結尾提到的,絞刑架的發(fā)明者最終死在了絞刑架上。
琢磨一下,做老師這件事似乎跟學識和敬業(yè)都沒太大關系;愛因斯坦從蘇黎世的師范畢業(yè)后,去伯爾尼大學當了老師,教熱量理論,通常只有三個聽課的,其中兩個還是他的朋友,上光學課時也只有四個人聽課。不到一年,學校就取消了他所有的課程,因為沒有學生來聽了。愛因斯坦上課的場景讓我想起大學里的一位歷史老師,他講起課來頗似自言自語,誰都不愛聽,下面的聊天聲總要蓋過他的講課聲。一次他的課堂依舊鬧哄哄,坐在后面檢查教學的系辦老師被激怒了,沖我們大聲喝道:“安靜點!你們不聽我還聽呢!”其實,我們這位歷史老師非常敬業(yè),講文化史的時候,課本上說封建社會的文化處處體現(xiàn)了等級差別,舉的是金水橋欄桿柱頭圖案的例子:皇帝走的中間的橋,橋欄桿柱頭上雕的是蟠龍;其他官員走的兩邊的橋,柱頭上雕的是蓮花。這位老師還特意帶我們去了趟天安門,看實際的柱頭上雕的到底是不是課本上說的那樣。
前幾天,我又看了一部校園電影叫《超脫》,開頭是一段女聲道白:“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不想做一個老師,因為我媽媽是一個老師,我寧可做一個牧羊人或是別的什么,就是不想做老師?!薄@正是我想說的話啊!我媽媽就是老師,做了一輩子,時時處處為人師表,在她的夢話里都聽不到一個臟字。她從不表露自己的憤怒和憂傷,永遠以理服人,甘愿犧牲掉自己的個性,去包容每一位學生的乖張。她從沒燙過頭發(fā),一年四季都穿嚴謹?shù)奶籽b,天再熱都不會穿涼鞋上班,連我都要受牽連——被禁止在大街上吃東西。
劉玉玲在《超脫》里也演了一位老師,絲毫找不到《霹靂嬌娃》和《殺死比爾》里角色的影子。在劇中,她面對一個所有功課都不及格又滿不在乎的女生束手無策,終于失去理智,摘下眼鏡大哭,說出了心底蓄積已久的郁悶:“每天我都要來辦公室處理你們這些破事,你們卻什么都不在乎,我受夠了!”滿不在乎的女生對老師的憤怒還是滿不在乎,說了句“有病”便轉身離去。事后,老師又懊悔不已,她無助地坐在操場邊的一個長椅上,跟教導主任說自己越界了,感覺糟透了,好像就要被燃盡了。
(摘自《三聯(lián)生活周刊》2012年第41期)
責編:戴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