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一個剛從倫敦采訪歸來的朋友,跟我聊起在倫敦出租車上跟司機的對話:
“我知道倫敦幾個中餐館不錯,經(jīng)常跑去吃?!?/p>
“來倫敦了我就不要吃中餐了,我要吃英國菜!”
“英國菜,有啥好吃的?”
“fish&chips(炸魚薯條)?。 ?/p>
“你確定嗎?餐館里的油都兩個星期不換的!”
聽到這里,該朋友立刻有了賓至如歸的感覺,敢情這事不光咱們這里如此啊。于是連續(xù)吃了三天意大利飯,因為在英國人看來,那是“好吃得不得了”的東西。
這倒也印證了那個著名的段子:“在英國,最好吃的菜是外國菜。”據(jù)說,當(dāng)年英國成功申辦2012年奧運的時候,法國總統(tǒng)希拉克曾吐槽“搞不明白國際奧委會為什么要把奧運交給一個烹調(diào)如此差的國家舉辦”,引發(fā)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外交風(fēng)波。
英國菜(姑且認(rèn)為有這個菜系)難吃,倒還真的是世界公認(rèn)。不但意大利人、法國人嘲笑,連素來吃飯馬虎的美國人,都不忘調(diào)侃兩句。在《Formula51》這部英美相互吐槽的片子里,美國來的黑人兄弟,望著被英國佬稱為“national dish”(國菜)的炸魚薯條,臉色鐵青地擠出一句“national disaster”(國災(zāi)),隨即把它們?nèi)映隽塑囃?,是這部片子里為數(shù)不多的笑點。
的確,一塊好端端的鱈魚,非得裹上厚厚的淀粉糊,扔進用了兩周的油里炸到皮肉分離。一顆土豆切成四塊,就稱薯條,出鍋用紙包好,加點鹽和醋就能當(dāng)一頓飯,再講究些也不過加點煮青豆。難怪有人說,英國的食物有著最可悲的命運,因為英國人要殺死它們兩次。第一次是奪走它們的性命,第二次是奪走它們的味道。
在我們看來,炸魚薯條無論口味還是搭配都簡直粗鄙不堪。但古板的英國人,就硬是把它們打造成了國粹:2004年的“英國十大特色”全民大調(diào)查,炸魚薯條以73%的得票率高居榜首,超過英國女王(64%)和甲殼蟲樂隊(55%)。全國一萬多家店,一年能賣出2億多份。威爾士有個叫康妮·布朗的老太太,從1928年開始賣炸魚薯條,一直到2010年以102歲高齡謝世,前后82年,為此伊麗莎白女王向她頒發(fā)了大英帝國勛章。這還不算完,在英國還有一個名為國家炸魚聯(lián)合會(National Federation of Fish Friers)的組織,為一道菜建立協(xié)會,也算曠古奇聞。而且,它明年即將迎來百年華誕。
這種對傳統(tǒng)的固執(zhí)堅守,在本屆倫敦奧運會再創(chuàng)新高:為了履行與麥當(dāng)勞的贊助義務(wù),奧組委下發(fā)通知,禁止在奧林匹克公園單獨供應(yīng)炸薯條。漢堡、牛排、雞塊等食品都不能搭配薯條出售。但有一種食物例外,就是炸魚。有媒體戲稱,“作為英國的國菜,炸魚和薯條是不可分割的統(tǒng)一整體,神圣而不可侵犯?!?/p>
無論天氣如何,經(jīng)濟狀況幾許,英國人外出永遠(yuǎn)都是西裝革履,風(fēng)衣皮包,再加一把大傘。餐桌上的英國人,即便面對一盤外人看來難以下咽的食物,依然衣冠楚楚,輕聲細(xì)語,連刀叉都不能發(fā)出聲響。
可能正是因為精力全用在了禮儀上,英國人根本無暇顧及食物的味道,用林語堂的話說:“他們原本也沒有一個詞語可以用來稱呼‘gourmet’(美食家),就不客氣地用童謠里的話稱之為‘Greedy Gut’(貪吃的肚子)。事實上,英國人并不承認(rèn)他們自己有胃。”大概對英國人來說,吃飯實在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甚至還不如打撲克牌重要,比如英國人引以為豪的三明治,不就是酷愛紙牌的爵士沒空吃飯時的發(fā)明嗎?英國人在法國人研究小牛肉的時候,發(fā)明了蒸汽機,開啟了工業(yè)革命,成就了大英帝國的輝煌霸業(yè)。所以你看,英國人不善庖廚,除了減肥,還能強國。
(葛曉慶薦自《文史參考》)
責(zé)編:小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