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15日凌晨，柬埔寨太皇、前國王諾羅敦·西哈努克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90歲。作為在位時間最長的君主之一，西哈努克對于柬埔寨乃至整個東南亞和平穩(wěn)定局勢的影響毋庸置疑。而最讓人們津津樂道的，莫過于這位娶了6位美貌妻子的前國王的風流韻事。他曾擁有19名情人和不計其數(shù)的緋聞對象，但在娶了第六位妻子莫尼克公主后，卻始終如一地專情于這位絕代佳人。他到底是花花公子還是癡心君主？隨著西哈努克親王的辭世，他一生的浪漫情感故事漸漸浮出水面——

游戲花叢，有苦難言

1922年10月31日，西哈努克出生于柬埔寨金邊市，作為蘇拉馬里特國王和哥沙曼王后的獨生子，西哈努克從小就備受王室長輩們的寵愛。然而他的童年生活并不幸福，由于父親到處拈花惹草，母親天天和父親吵架，王宮里永遠都是雞犬不寧。實際上，諾羅敦家族的每一代男子都是“花花太歲”，西哈努克的曾祖父諾羅敦親王有300個妃子，祖父蘇他羅親王有60個，到了父親蘇拉馬里特這一代，干脆除了王后和一個妃子之外再不娶妻，以便成天流連嬉戲于紅粉軍團。

家族遺傳的“風流病”仿佛注定了西哈努克必將成為一個“花花公子”。1941年，外祖父西索瓦·莫尼旺國王病逝，正在越南留學的西哈努克回國繼承王位。

他俊朗的外表、出眾的才華令世人為之傾倒，整座克馬林王宮的美女都把他當作天神一般的人物，紛紛向他獻媚邀寵。西哈努克也樂得每天與眾多佳麗顛鸞倒鳳，夜夜笙歌。

接下來的十年間，西哈努克一口氣娶了5位妻子：第一位是出身卑微的皇家芭蕾舞團明星演員甘霍；第二位是年僅13歲的西索瓦·蓬珊莫尼公主；第三位西索瓦·莫尼蓋珊公主，是蓬珊莫尼同父異母的妹妹；第四位是老撾“萬象之花”瑪尼婉；第五位是心高氣傲的表妹諾羅敦·諾麗亞公主。除此而外，每夜還有數(shù)不清的情人爬上西哈努克的王宮大床。

這時的西哈努克手握國家至高王權(quán)，身擁5位美艷嬌妻和享用不盡的情人。他看似過著神仙般的日子，實則心中苦不堪言。當時的柬埔寨仍然處在法國殖民主義統(tǒng)治之下，越南、泰國等鄰國也一直對其虎視眈眈，西哈努克的心中沒有一天不為飽受欺凌的國家現(xiàn)狀而備受煎熬，但此時此刻獨立時機尚未成熟，他只好將雄心壯志埋藏在溫柔鄉(xiāng)中。

而另外一個讓西哈努克感到痛苦的原因，來自他深愛的母親哥沙曼王太后。丈夫的背叛、年華的逝去讓哥沙曼變成一個脾氣乖戾的老婦人，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捍衛(wèi)手中權(quán)力，反對西哈努克同任何女人正式結(jié)婚。因為她害怕一旦兒子立了王后，她在王室內(nèi)的主導地位就會江河日下。

為了能夠名正言順地阻止這件事的發(fā)生，哥沙曼甚至不惜散布謠言，聲稱自己曾請最靈驗的占星師為兒子算過一卦，卦象說西哈努克注定命中無妻；如果他膽敢立下王后，就是違背了天意。所以西哈努克所娶的5位妻子都沒有正式名分，他越是尋歡作樂、廣撒情種，哥沙曼反而越是開心。

如果說國家的艱難處境令西哈努克揪心不已，那么來自親生母親的排擠更是他的錐心之痛，他索性更加放任自己游戲花叢，成為青出于藍的“花花國王”。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改變西哈努克甚至整個柬埔寨王國的女人出現(xiàn)了——她就是法柬混血美女莫尼克·伊吉。

1952年春天，金邊的西索瓦中學和戴斯卡特法語中學聯(lián)合舉行了一場選美比賽，主辦方請來了性好獵艷的西哈努克擔任評委。比賽剛進行完第一回合，一位帶有歐亞混合血統(tǒng)的少女便已嶄露頭角。她兼有東方女子的雍容典雅和西方女子的性感飄逸，舉手投足之間風情流轉(zhuǎn)，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就在大家盡情欣賞她動人身姿的時候，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傳來：“是你嗎？小莫尼克？”

原來，正在為美人心動不已的西哈努克突然認出了她：“莫尼克，我是小獅子，你還記得我嗎？”西哈努克是祖父取的名字，西哈在巴利文中就是獅子的意思，寓意著西哈努克會成為高棉民族的獅王領(lǐng)袖。而這個小名，只有西哈努克的父母和從前的玩伴莫尼克知道。

莫尼克的父親弗朗索瓦·伊吉是個有著意大利血統(tǒng)的法國人，僑居柬埔寨多年，是西哈努克的父親蘇拉馬里特的好友；莫尼克的母親博夫人則是帶有中國血統(tǒng)的柬埔寨人。伊吉一家與王室早有來往，西哈努克和莫尼克更是青梅竹馬的小伙伴，后來，因為弗朗索瓦在1940年對德戰(zhàn)爭中意外失蹤，兩家才漸漸失去了聯(lián)系。

如今，出落得楚楚動人的莫尼克的再次出現(xiàn)，如同一支利箭深深插入了西哈努克的心房。盡管他此時已經(jīng)有了5位妻子和7個孩子，但他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已墜入了痛苦莫名而又心癢難耐的戀愛泥沼之中。

儂本多情，金石為開

意亂情迷的西哈努克在認出莫尼克的那一刻就鎖定目標，鉚足了勁要把心上人追到手。他每天清晨親手從花園里摘下一束帶著露珠的小雛菊，趁著天還沒亮，快馬加鞭輕輕擱在莫家門前；他花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練習作曲，率領(lǐng)整支皇家樂隊在莫尼克樓下演奏他專門譜寫的《天使之歌》；他甚至還拿出王室年收入的三分之一買了一顆六十克拉的梨形巨鉆，做成一頂鉆石王冠，作為莫尼克18歲的生日禮物……

然而看似溫婉柔弱的莫尼克性格卻很倔強，她早已聽聞西哈努克是個空有其表、只愛美色的花花公子，總是禮貌而又態(tài)度堅決地謝絕西哈努克的所有好意?？伤绞沁@樣，西哈努克就越是不甘心，他還從來沒有哪個時候像現(xiàn)在這樣，急切地想要得到一個女人。

與此同時，盡管西哈努克已對莫尼克情根深種，但他的復國大計仍然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在西哈努克的帶動下，全國范圍內(nèi)的反法示威運動終于達到高潮。

1953年11月9日，新生的柬埔寨王國成立了！31歲的西哈努克被國民尊為“獨立之父”，在慶祝勝利的游行隊伍里，騎著白象的西哈努克一眼就看到了莫尼克在人群中對他微笑。西哈努克心中一陣狂喜：莫尼克對他的印象一定有所改觀，也許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就可以如愿抱得美人歸了！

然而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莫尼克對待西哈努克仍然像是陌生人，禮貌之中拒人千里。西哈努克卻絲毫不以為忤，在他心中，反而對莫尼克多了幾分敬重：只有這種不卑不亢、有禮有節(jié)的女人，才配得上做柬埔寨的王后！

1955年1月，莫尼克的母親博夫人患了嚴重的肺病，生命垂危。堅強的莫尼克此時已亂了陣腳，她下意識地想到了忠實的追求者西哈努克，三年來第一次登門求見。

聽明來意的西哈努克立即召集最高明的御醫(yī)為博夫人診治，又在第一時間包機到北京醫(yī)院，請來了中國呼吸內(nèi)科權(quán)威專家。經(jīng)過一個星期的治療，博夫人轉(zhuǎn)危為安。就在母親康復出院的那一天，莫尼克接受了西哈努克的求婚，成為他的第六位妻子。

自從娶了莫尼克，西哈努克如獲至寶，和先前的“花花公子”判若兩人，不僅歡場上再也難覓其蹤影，就連先前的5位妻子和其他情人，都一一被他冷落。除了難產(chǎn)而死的第三位妻子莫尼蓋珊，其他妻子紛紛選擇了主動離開。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莫尼克與王太后哥沙曼的矛盾凸顯出來。莫尼克儼然就是未來的王后，哥沙曼豈能容她坐大勢力？

王太后直接找到兒子談判：要么就效仿愛德華八世，為美人拱手交出江山；要么就將莫尼克遣送回她父親的家鄉(xiāng)法國，從此不得再與西哈努克見面，以免混血人種的低等血脈玷污了柬埔寨國王的門庭……

面對驕橫跋扈的哥沙曼，西哈努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1955年3月3日，西哈努克宣布將王位讓給父親蘇拉馬里特。就在他宣布退位的第二天，趁母后和王室忙于籌備父親的登基大典，西哈努克和莫尼克舉行了閃電式的婚禮，這也是西哈努克婚戀史上第一個正式的婚禮，莫尼克終于成為了他唯一的合法妻子，從那一刻起她更名為莫尼克·西哈努克公主。

沒有王室儀仗隊、沒有觀禮的人潮、沒有新聞記者的采訪，甚至除了博夫人的到場見證，就連一個來賓都沒有。盡管他們離開了王宮，一無所有，可西哈努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幸福，他深深感激心愛的妻子為他帶來的一切。

風雨攜手，真愛一生

1960年3月，蘇拉馬里特國王去世，深受人民擁戴的西哈努克重新成為柬埔寨的最高政治領(lǐng)袖。隨著西哈努克成為頻繁活躍于國際舞臺的政治活動家，莫尼克作為第一夫人的地位和作用也日漸顯要起來。她以驚人美貌和絕代風華成為令人無法抗拒的外交秘密武器，為西哈努克、為柬埔寨贏得了全世界的支持。菲律賓前總統(tǒng)馬卡帕加爾就曾對西哈努克說過：“你妻子毫無疑問是世界上最漂亮和最難以抵抗的女人，她給柬埔寨帶來了榮譽?！?/p>

贊譽也罷，詆毀也罷，無須理會政事的日子，西哈努克和莫尼克就像最尋常的夫妻一樣，精心撫育著兩個兒子，一家人忙里偷閑，過著田園牧歌一般其樂融融的生活。

然而身為“小國偉人”，西哈努克一生的命運注定是波濤洶涌。1970年，首相兼國防大臣朗諾趁西哈努克在進行國事訪問期間發(fā)動政變，西哈努克夫婦被迫流亡中國。

這場政變最終成為莫尼克一生的重大轉(zhuǎn)折。莫尼克被卷入到柬埔寨復雜多變的政治旋渦中，從西哈努克的“禮儀影子”演化為政治上的賢內(nèi)助。哪里有西哈努克，哪里就有她的身影。

即使是在流亡北京的歲月里，西哈努克夫婦也并沒有感到絕望，他們把中國當作了自己的第二故鄉(xiāng)。只要相愛的人能夠攜手，哪里不是故鄉(xiāng)呢？

多才多藝的西哈努克自己制作影片，組織爵士樂隊，還在深夜派對上演奏薩克斯。為了讓莫尼克隨時隨地都能感受到快樂，他從一個流亡君主變身成一個才華橫溢、不知疲倦的專業(yè)玩家，源源不絕地對愛妻表達他天真爛漫的熱情和詩人般璀璨的情懷。每當他用夸張的表情唱起當年為追求莫尼克而作的《天使之歌》，總能逗得妻子捧腹大笑。而每逢兩人的生日宴會，西哈努克也總會把自己的藝術(shù)才華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報幕、彈琴、唱歌、跳舞，他和莫尼克一起邊唱邊舞，唱得委婉動聽，跳得情深意濃……

每一道烏云總鑲著金邊，每一次風雨過后，也都會迎來彩虹。1993年5月，柬埔寨舉行第一次全國大選，已經(jīng)結(jié)束流亡生涯的西哈努克親王被愛戴他的人民迎接回國，重新當上國王；9月24日，金邊皇宮舉行盛大的登基典禮，為西哈努克夫婦再次加冕?；茧y與共、形影相隨的西哈努克親王和莫尼克公主雙雙出席大典。自此，莫尼克結(jié)束了延用近四十年之久的西哈努克夫人的身份，改稱號為莫尼列王后。宣讀封號的那一刻，滿頭銀發(fā)的夫妻相視一笑，他們之間的情感傳遞，已經(jīng)默契到不需要用言語來表達。

西哈努克曾在回憶錄里寫道：“盡管我仍有‘花花公子’的雅號，但我還是可以自夸地說，我是一個正派人，一個好丈夫，我完全忠于莫尼克。而她也是我一位循規(guī)蹈矩的妻子?！蔽鞴说幕貞涗浿泻苌偈黾澳峥嗽谒麄€政治生活中的地位和影響。但是，從西哈努克夫婦整整四十年的風雨滄桑中，不難看出他們之間專屬于彼此的偉大愛情。

不管西哈努克是萬人之上的國君，或是漂泊異邦的流亡君主，莫尼克始終是他精神上的重要支柱。這大概是她不同于西哈努克以前所有女人的最主要之處，這也大概是她使得這位世界聞名的花花公子改邪歸正的秘密所在。

〔本刊責任編輯 吳 俊〕

〔原載《知音·海外版》

2012年12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