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檸檬有許多不同的方法,有人用糖,有人用蜂蜜,也有用香草和油的。我的腌檸檬方子是和印度人學的——用辣椒和香料腌漬過的整顆檸檬,是印度常見的小菜。但是這次做的腌檸檬,是要給長跑的人吃的,原本那又是辣椒又是孜然的配方,顯然口味太重了。所以,我把方子改良了一下,打算只用蜂蜜、鹽、肉桂和香菜籽來腌檸檬角,味道清爽也方便食用。
下下個周末,奧克蘭要舉行鐵人三項賽。長跑比賽時在沿途遞檸檬角,好像是一種常識。我的同學漢密許有兩個朋友參加了這次的鐵人三項,他們雖然不是專業(yè)選手,但也為比賽認真準備了很長時間。所以,這個周末漢密許邀我去他家教他做腌檸檬,到時候沿途遞給朋友,為他們加油。
漢密許是個外表非常普通的男孩,身材不高,長著一頭姜黃色的卷發(fā),和一個圓圓的鼻頭,還常常穿著格子襯衣,完全是會被發(fā)“好人卡”的典型。而他那個參加鐵人三項的朋友杰克,卻是和他完全是不同的類型。老實說我很討厭杰克,他正是那種男孩圈里的中心人物,愛挑頭搞事,還不時喜歡貶抑身邊的朋友來突出自己。漢密許對他百依百順,整天幫他瞞報出勤,幫他追女生。這次他參加鐵人三項,漢密許居然還要給他做腌檸檬。要不是在漢密許的書柜里看見不少成人雜志,我?guī)缀醵家獞岩伤男匀∠蛄恕?/p>
腌檸檬最好是用皮薄的,在超市買回來的檸檬,皮上都有一層蠟,要好好清理干凈才能用來腌。漢密許負責洗切檸檬,消毒罐子,而我負責準備腌檸檬用的香料。我在一層檸檬上撒上鹽、磨碎的肉桂和香菜籽,然后再鋪上另外一層檸檬。這個過程要一直重復,直到罐子滿了,才加入蜂蜜水。我邊放檸檬邊對漢密許發(fā)牢騷:“干嗎要給那種家伙做腌檸檬啊,給他吃整個的就行了!”漢密許頓了頓,笑笑說:“我啊,喜歡潔西。”我吃了一驚,因為潔西是杰克的女朋友。漢密許低著頭繼續(xù)說:“我認識潔西的時間比他長,可是,在他們在一起之前,我卻從來沒有看過潔西笑得那么開心??粗芸舜舐暤卣f喜歡她,帶她參加我們的派對和露營,潔西看起來那么開心,那么幸福,我?guī)缀醵家獮榻芸斯恼屏?!我很笨拙,講的話常讓人尷尬……我知道,對潔西來說,我只是奇怪的朋友?!?/p>
崇拜情敵的滋味一定非常復雜吧,說不定和腌檸檬有點像?有時酸有時甜,有時非常極端,有時也因為距離而顯得溫和。我勸他別再為了這個原因和杰克走那么近,靠這種偏門感受維系的友誼,絕對不可能是一段溫馨的關(guān)系。
這讓我想起了人類大腦的“鏡像機制”?!扮R像機制”是在1999年時由美國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科學家發(fā)現(xiàn)的:猴子和人類看到別人的手指受傷時,大腦的反映區(qū)域,和自己手指受傷時大腦的反映區(qū)域是一樣的。漢密許看著那個男孩和潔西接吻,是否感覺自己也吻了她呢?這個縮頭縮腦的家伙。
當然我們也不用因為存在“鏡像機制”就整天擔心自己被別人的行為影響。因為我們的腦子是非常復雜的,“鏡像機制”也只不過是我們那小小的腦子里所發(fā)生的幾千萬個可能性中的一個。葬禮不哭和婚禮不笑的人也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