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歲的安德魯·梅森終于被解雇了。這早在意料之中。在過去的一年半時間里,作為Groupon的CEO,他掌舵下的這家市值曾僅次于谷歌的公司,股價已從200億美元縮水到30億美元,一路狂跌了80%。
惹惱投資人的還有他擔任CEO期間,做出的幾個愚不可及的決定:一是拒絕了谷歌高達60億美元的收購要約;二是高管離職和財務丑聞不斷;三是總是花大錢制作和播出一些愚蠢且觸及公眾底線的廣告——僅在英國,不到一年時間里Groupon就違反廣告法規(guī)50余次。
準確一點說,他的表現(xiàn)如果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的白癡,那么一定是個不入俗流的天才。這個學音樂出身的前網頁程序員,喜歡寫詩、散文以及各種語無倫次的小感想,并把它們隨時放到網上;他曾把自己穿內褲做瑜伽的視頻放到網上;他在開會時喝啤酒,還在電視上說自己最大夢想是搭建一個“玩具屋”。
最令人“敬佩”的是,梅森甚至將這種無厘頭一直保持到離任的最后一刻。在公司宣布解雇決定的前一天,他神秘兮兮地在網上說,“我們4個人在辦公室開會,但桌上只有3個橘子。毫無疑問,我把我的那個給別人了”;一天后,他給員工發(fā)表了一封“反正也會被別人公布”的離職郵件,“我準備花更多時間來照顧家人——開玩笑的,實際上我被解雇了”。
但拋開所有的乖張和怪誕不說,單就梅森創(chuàng)辦Groupon期間的公司表現(xiàn)而言,還是可圈可點的。它幾乎是史上成長最快、盈利模式最簡單、獲取現(xiàn)金流最快速的公司。盡管業(yè)界都在討論它面臨的擴張乏力、獲取用戶成本高、國際化不力等問題,但沒人能給出可行的答案。站在這個角度上說,梅森并無明顯的錯漏。正如《福布斯》評價的,梅森“做了出色的創(chuàng)始人應做的事情:他進行了創(chuàng)新,搭建了公司”。
這讓投資者陷入一個邏輯怪圈,即如果梅森是天才,行事乖張只是為了特立獨行,那么開除他無疑是個錯誤,但不開除他公司怎能再繼續(xù)這樣跌下去?反之,如果梅森是白癡,一切的業(yè)績都是老天瞎眼,那么開除掉這個白癡,公司就能重獲新生嗎?
一切的答案,在媒體扒出Groupon董事長埃里克·列夫科夫斯基劣跡斑斑的創(chuàng)業(yè)史后,昭然若揭。從表面上看,這位密歇根大學法學博士有比梅森光明得多的社會形象,他寫過幾本書,在多家大學教授自己“破壞性商業(yè)模式”的課程,創(chuàng)辦過一家兒童慈善基金會,在兒童醫(yī)院、劇院、藝術大學和商會里擔任董事,還曾是芝加哥2016申奧委員會成員。
但列夫科夫斯基的創(chuàng)業(yè)史遠沒這么光鮮:他在1990年代創(chuàng)辦了一家運動服公司,迅速躥紅后又迅速破產,欠下大堆債務,甚至還騙走哥倫布市政府75萬美元;此后他創(chuàng)辦了一家網上賣T恤和咖啡杯的公司,在公司躥紅后又迅速賣出,一年后此公司破產;再然后,他創(chuàng)辦了兩家上市公司,但涉嫌在其中一家制造內幕交易以及“勒索和恐嚇”競爭對手。再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Groupon同樣在迅速躥紅后,在申請上市前列夫科夫斯基及其家族套現(xiàn)了3.82億美元。3月初,Groupon爆出至少與6家公司發(fā)生關聯(lián)交易,其中5家都與列夫科夫斯基有關。
回到Groupon最初創(chuàng)立的那一刻,成功人士列夫科夫斯基,莫名其妙投資給當時的碼農梅森100萬美元時,心里究竟想些什么?此后他又干了什么?他在Groupon中,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無人知曉。
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梅森絕不是一個白癡,比如,Groupon當時拒絕谷歌收購并非昏招,更可能是反壟斷的原因(谷歌當時正在接受反壟斷調查)。此外,據(jù)信Groupon那個規(guī)模超過《紐約時報》的上千人的“文藝范兒”采編團隊,也是在梅森再三堅持下得以保留的。
無論如何,梅森的演技值得拿走那7%的股份。但投資者接下來面對的難題是,即便兩年前就知道列夫科夫斯基不是好人,但你始終無法確定,壞人做的事情是否一定是壞事,Groupon到底是好生意,還是壞生意?你不給他機會,問題就永遠不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