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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真留住

2013-12-29 00:00:00黃洪書
文學(xué)港 2013年5期

文青拿出指甲刀,說:讓我剪一次你的指甲吧?就一次。陸琪竟沒有拒絕文青,他右手握著鼠標(biāo),伸出他的左手給文青,文青咔嚓咔嚓地剪下了他長長的指甲。他從來沒有這么溫順地聽過文青的話。文青終于修剪了他的指甲,盡管他的手以后撫摸的不再是她的臉。

剪完左手陸琪換了右手給她,左手又握住了鼠標(biāo),他就那樣玩著他的農(nóng)場,瘋狂地去偷菜,他已經(jīng)賺了好多好多的金幣,他的農(nóng)場擴(kuò)大再擴(kuò)大。其實(shí)陸琪的工作很忙,可他還是愿意擠著時間去偷菜。文青能讀出,那不斷擴(kuò)大的農(nóng)場,那日益積多的金幣,其實(shí)就是他現(xiàn)實(shí)中無法實(shí)現(xiàn)的夢想和渴望,盡管那始終是一堆虛擬的金子,是一個虛無的農(nóng)場。他仍然愿意從中獲得滿足,仿佛他真的已成為一個富翁。

看著這一雙被她修剪掉指甲的手,文青揉搓了一下說:這樣真好,你今天好乖。她很想再靠靠陸琪的肩膀,可是沒有。

在見到陸琪之前,文青以為她會問他好多好多個問題,可是此時她一句也不想問了,她已給自己找好了一百個不傷心的理由,盡管還是傷心,但那已不是因著失去了那個人,而是著實(shí)心疼深情過的自己。

文青至今還感覺像在做夢一樣,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巧的事呢?總以為那些機(jī)緣巧合的事兒,應(yīng)該在作家的筆下,或是在導(dǎo)演的戲里,又怎么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呢?

第一次遇見陸琪,是在交友網(wǎng)上,陸琪加文青為友。文青看了看陸琪的博客,他的文筆很好,攝影作品也美輪美奐,文青對他有些好感,但好感歸好感,網(wǎng)絡(luò)也終歸是網(wǎng)絡(luò),不痛不癢地幾次寒暄之后,便覺無話可說了,文青把陸琪拖進(jìn)了黑名單。

幾個月后,陸琪第二次發(fā)來加友信息,看見網(wǎng)名,還記得。就再次加了他,文青問:為何還有我的號?陸琪說:在QQ群里看見你了。這時文青才發(fā)現(xiàn),她新進(jìn)的QQ群里有陸琪。雖然是再次加友,也仍然沒有什么可說的,聊過幾句便又無下文,文青再次把陸琪刪除了。

又過去了半年,文青再次收到陸琪的加友信息。有些好奇了,這個男人也真逗,被刪除過兩次都不在乎嗎?臉皮真厚!她倒要問問他呢!還沒等陸琪說話,文青便搶了先:你這人好生奇怪,早就不跟你說話了,還要加我?陸琪發(fā)過來一個得意的笑臉,說他在網(wǎng)上又遇見她了。

網(wǎng)海無涯,竟然三次與陸琪相遇,不能不說太奇妙了,然而妙的還不只此。

幾次網(wǎng)上邂逅,似乎都不忍再那么隨意地加過來刪過去了,到底多了幾分的真誠。陸琪主動說出他的真實(shí)姓名,職業(yè)以及他工作的城市,文青一下子就愣了,問:怎么你的名字和職業(yè)都跟我熟悉的一個人重合,而且他也在寧波,這么巧?陸琪發(fā)過來一個問號。文青問:你總不會是我村里的那個人吧?文青說出了她老家的村名。陸琪又發(fā)過來一連串的問號,文青急了:你發(fā)符號做什么?說話呀。陸琪說:你為何知道那個村?你是誰?文青說:我是那兒人呀,只是現(xiàn)在搬到城里住了嘛,你老家到底哪里?陸琪仍然沒有回答,他發(fā)給文青一組鄉(xiāng)下老家的照片。正是這一組照片,讓文青徹底信服了網(wǎng)絡(luò)的神奇,陸琪不僅是同村人,文青過去的公公婆婆還是陸琪的小學(xué)老師,而文青的前夫與陸琪是同學(xué)。

這意外的發(fā)現(xiàn),讓本百無聊賴的夜晚霎時變得詩一般的美妙,兩個話匣子一下便打開了,文青說:我開店的時候,你哥哥欠著我的錢呢,至今都沒還呢!你哥可真是個無賴,今天可讓我逮著你了,那好,這錢你來還吧。陸琪很難為情,說:我哥哥太窮了。陸琪與她聊起了鄉(xiāng)下那些都熟悉的老屋,小橋,戲臺,學(xué)校,以及陸琪現(xiàn)在的攝影愛好,工作,也聊起了文青的工作,沒想到的是陸琪和文青都喜歡上了寫作,只是陸琪早已老練,而文青是只菜鳥。陸琪跟文青聊起他不幸的婚史,文青沒想到陸琪竟然也離了婚,而陸琪也沒有想到的是文青的婚姻比他結(jié)束得還要早,當(dāng)聊起彼此的家人時,陸琪說他好想他的媽媽,他說這輩子最對不住的是他的媽媽,每每想起都淚流滿面。

因?yàn)榫W(wǎng)絡(luò)的奇遇,也因?yàn)楣餐膼酆?,還因著同是天涯淪落人吧,文青叫陸琪大哥,陸琪喚文青傻丫頭。從來沒人喚過文青傻丫頭,但文青喜歡,從那天起,陸琪的短信包圍著文青。清晨:懶蟲,起床沒?我在公園跑步;文青想,他騙人,瞧他胖的,哪跑得動,是在走吧。傍晚:傻丫頭,我有個飯局,飯后去游泳,上網(wǎng)會晚些,等我喲;睡覺前:我在看報,我每晚都看,做個好夢,要夢見我哦!陸琪也常與文青對著視頻卻拿著電話聊天,一聊就是一二個小時,當(dāng)聊到文青辛酸的童年,文青哭了,怕見人,就放下了視頻上的蓋子,關(guān)了手機(jī),陸琪急,在Q上發(fā)著:小兔子乖乖,門兒開開;陸琪呼喚傻丫頭,丫頭出來!

這天,陸琪突然說:傻丫頭,我們見面好嗎?我想你了。文青沒有反對。陸琪說:那你能來寧波嗎?我工作很忙,我等你好嗎?

文青同意了。

見面的前一天晚上,陸琪發(fā)來短信提醒:來時別忘了帶傘,我看過天氣預(yù)報,這幾天太陽會很猛,但傍晚有點(diǎn)涼,你帶件外套。

文青本可以打車去車站的,可她特意走路去,她太激動了,她覺得走一會路更踏實(shí)些,因?yàn)樾脑缇惋w起來了。

坐上汽車,陸琪的信息又到了:傻丫頭,車上要小心包。

文青平時不坐車,一坐車就會昏得厲害,可是這次她竟沒有昏車。下了車,文青隨便打了輛摩的就去了約定的地方。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陽光下的陸琪向她招手微笑,他說:你以后別坐摩的,太不安全了。其實(shí)說實(shí)話,坐公交車文青不知道路,打的她嫌貴。只有坐摩的覺得便宜又省事。

第一次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與男人約會。坐在寧波天一廣場邊的咖啡廳里,看著陸琪,文青笑著說:網(wǎng)絡(luò)真奇妙啊,我們是網(wǎng)友,又是半個老鄉(xiāng),現(xiàn)在卻成了現(xiàn)實(shí)中的好朋友呢!陸琪也含情脈脈地望著文青:是啊,傻丫頭,你真可愛!我們豈止是好朋友,我還想別的呢,說完他鬼笑著。

其實(shí)文青是第一次進(jìn)咖啡廳,離婚后出門打工也有些日子了,可是她從不光顧這種地方,對于大城市中的一切,都還有些新奇而惶恐,可文青看得出來,陸琪是很隨意的,他進(jìn)進(jìn)出出總是那么嫻熟,她想他一定常來。陸琪抽著一包中華香煙,他說他每天都抽中華香煙,煙癮大,一天要抽一兩包,文青想陸琪既然說他月薪近萬,那抽煙是會抽得貴一些的。

晚飯的時候,陸琪挑開魚刺,把魚肉給文青,文青碗里都是陸琪夾的菜。吃不完,文青著急了:別,別,吃不掉了。陸琪笑著說:真吃不完嗎?剩著吧。文青翹起嘴說:我長這么大就沒剩過飯,浪費(fèi)是可恥的!陸琪說:今天特殊嘛。

文青沒有想到,陸琪是一個這么細(xì)致體貼的男人。文青父親去世很早,母親有病,兄弟姐妹又多,所以從小到大,父愛和母愛于她都是淡漠的,她是在苦難中泡大的人,而愛情文青從來未曾品嘗過,文青覺得,自己的跟舊社會包辦婚姻也差不了多少,盡管沒人包辦過她,可是當(dāng)年太無奈啊,兇惡的嫂嫂逼得她無家可歸啊,又沒有找到工作,走投無路之下選擇了婚姻作救命草,這是她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的錯誤,十幾年的婚姻最終還是結(jié)束了。從來沒有人像陸琪這樣疼過她,文青覺得陸琪真像父親,像兄長啊,和陸琪在一起,她有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shí)和依賴感,也有一種朦朧的初戀的甜蜜感,盡管她已不再年輕。

陸琪帶文青走進(jìn)一個家具城,他說他喜歡那一套沙發(fā),他說單位會分給他一套房子,他要在他未來的新房中安放一套這樣的沙發(fā)。

陸琪帶著文青去看電影,在電影院里,陸琪抓住文青的手,文青沒有拒絕,文青是第一次上這樣的電影院,感覺屏幕上的畫面太立體了,頭有些昏,陸琪說:你手好粗糙啊!文青笑著說:這是勞動人民的手嘛!走出電影院,陸琪給文青幾塊口香糖,說:以后,不吃大蒜行嗎?文青說:我今天沒吃過大蒜,是不是我生來就很臭?陸琪說:哦,那是魚里有蒜吧,你的外套呢?快穿上。文青拿出黑色的風(fēng)衣。陸琪皺起了眉頭:怎么是黑色的,黑色衣服很不好看,你以后不要買黑色了。文青沒有回答,因?yàn)槲那嘞矚g黑色,黑色就像她灰暗的人生經(jīng)歷一樣,而她穿上黑色也蠻好看,尤其是這件風(fēng)衣,穿上別人都說很棒。它是文青最漂亮的一件衣服。文青不會含口香糖,含在嘴里總覺很不舒服,趁陸琪不注意,文青吐進(jìn)了垃圾筒里。

陸琪說:我?guī)闳ヅ菽_好嗎?我經(jīng)常泡的。文青聽說過泡腳的事,很舒服,可是聽說很貴,而且都是些小姑娘在服務(wù),于是文青說:不去了好嗎?那種地方,我覺得太浪費(fèi)錢了,又不習(xí)慣,我想找賓館休息了。陸琪只好依了文青。

第二天,文青要離開了,陸琪去送文青上車,文青忽然哼出一句歌詞:當(dāng)愛情經(jīng)過的時候,我沒有抓住你的手——剛哼出口,文青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她很迷信,覺得這隨意哼出的歌詞會不會是一個不好的預(yù)示:難道我抓不住陸琪的手?文青有些心里害怕,因?yàn)槊看慰匆姁矍殡鼥V的曙光,都會很快消逝,她不敢相信,懷疑這一次也不是真的了,于是她望著陸琪,說:我好像在做夢,你掐我一下,是不是在做夢?陸琪敲了一下她的頭,說:你這傻丫頭。

四個月后,文青辭掉工作,到陸琪生活的寧波找了一份工作。然而她真地抓不住陸琪的手。

陸琪很懶,他的懶令文青目瞪口呆,因?yàn)樗眠^的被子都不洗,臟得不行了就扔掉??墒撬囊路┑煤苷麧?,又都是名牌。文青發(fā)現(xiàn)他是把衣服送去洗衣店洗的。文青想,男人都是有缺點(diǎn)的,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啊。文青配了一把陸琪宿舍的鑰匙,定期幫他打掃,洗衣服。其實(shí)文青還想幫陸琪修剪一下他的指甲,陸琪的指甲太長了,多不衛(wèi)生啊!文青喜歡陸琪擁抱她,可是陸琪長長的指甲讓文青很恐懼,文青怕他不小心劃傷了她的臉。可是陸琪說他喜歡長長的指甲,文青不想勉強(qiáng)陸琪做他不喜歡的事。而文青卻再不想做陸琪不喜歡的事,她再也沒有買過黑色的衣服,那天她要陸琪陪著她去買一件風(fēng)衣,她看上了一件黑色的太平鳥風(fēng)衣,陸琪又皺眉了,于是她就換了一件米白色的,風(fēng)衣要七百元錢,文青從來沒有買過這么貴的衣服,她平時的衣服都不超過兩百元錢,但是為了陸琪,文青決定買了,她想陸琪穿得那么高檔,她穿著很差的衣服陸琪會覺得丟臉的。付錢的時候,陸琪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文青付好錢走出門,見陸琪在門口抽著煙等她?;氐焦荆娢那啻┲装咨娘L(fēng)衣同事都說不好看。文青不穿黑色風(fēng)衣了,是因?yàn)殛戠鞑幌矚g。但從此也不穿米白色的風(fēng)衣了,因?yàn)樗约阂膊幌矚g,倒是浪費(fèi)了她的七百元錢,特別心疼。

有一些日子沒幫陸琪洗衣服了,不知為何陸琪總說他洗好了,文青想他也變勤快了呀,這多好。這天文青沒有問他,自己去了他的宿舍,感覺怪怪的,窗戶大開著,桌子上散放著很多橘子,床上的被子疊得也亂,一條絲巾掛在衣架上,水杯里有兩支牙刷。房間里彌漫著一種怎樣的氣息?文青也說不上來,她知道陸琪離婚后有一個女兒離得不遠(yuǎn)。她想絲巾是他女兒的吧。文青摸出手機(jī):陸琪嗎?我在你宿舍。陸琪似乎很不愿意文青去他的宿舍,說:你怎么去我宿舍了,真是的。文青說:我?guī)湍闶帐奥?,都要下雨了,你怎么開這么大的窗戶???怎么還有條絲巾,還多一支牙刷呢!陸琪說:哦!絲巾是我女兒的,牙刷我出差從賓館帶回來的,你幫我關(guān)了窗戶吧。文青還想說話,可陸琪掛了電話。

陸琪越來越顯得沉重,文青常常一個月見不到他,見到了,他又說:壓力好大啊,活得累,沒有房子,也沒有車子,他說就是再過二十年,也買不起的。陸琪再也不提分房的事了,其實(shí)文青早打聽過了,陸琪的單位根本就不會分房子,可是文青不想追問他,她不喜歡揭男人的短,她怕他會很難堪。文青安慰陸琪:別想太多,那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都是虛的,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對我好,就算一輩子都租房子住也沒關(guān)系。沒有車就騎自行車好了,我喜歡自行車??墒?,陸琪對文青越來越若即若離了,他連信息都很少回,電話也多數(shù)不接,總說忙,文青有些擔(dān)心,她想:陸琪是不是不想和我走進(jìn)婚姻了?可是,既然上蒼安排了我們的巧遇,又怎么會只是一個玩笑呢?文青覺得陸琪一定是她一輩子的男人,她總是很思念陸琪,可她很難見到陸琪了。文青終于有些受不了,發(fā)信息給陸琪:我們同居好嗎?我太想你,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我想搬到你宿舍去住。陸琪馬上回信息說:這樣不好,我是與人合住的,共用一個衛(wèi)生間,你是女人,住這會不方便。文青又發(fā)了一條:那我們怎么辦?難道永遠(yuǎn)這樣嗎?陸琪不回信息了,文青更加受不了了,又發(fā)了一條信息:你回答我啊,你就是讓我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陸琪終于回了一條,我和你不合適。

這個回答本是文青可以預(yù)料的,可真的面對現(xiàn)實(shí),文青還是無法相信,但她也感覺心里像一塊千斤重的石頭落了地,傷心歸傷心,卻慢慢踏實(shí)了。文青覺得過一些時日總是可以重新振作起來的,她想自己這一生什么苦沒受過,失戀不會壓垮她,她不是一個輕易對生活悲觀絕望的女人。

幾天后,一個女人的突然造訪,給了文青沉重的一擊。

文青在上班,接到一個陌生女人的電話,說要見她,文青想想自己的工作本來也沒多少事做,就說那你來我值班室吧。女人進(jìn)來了,穿著很時尚,她身上那種衣服文青也曾經(jīng)很想買,可太貴了,文青買不起。她看著女人的衣服就想,好衣服穿著就是不一樣,瞧多有氣質(zhì)?。∥那嗖恢琅耸钦l,女人卻主動報上名字:我叫林月,在報上看到過你寫的文章呢,寫得真感人,我真欽佩你,一直都想來看看你,今天終于來了。文青受寵若驚,沒想到自己只不過發(fā)表過一些散文而已,竟有讀者親自來訪,這太意外,也太令她驚喜了。可是文青想想不對,她在文中又沒有留下電話號碼,林月怎么會知道的?問林月,林月說:在陸琪的手機(jī)里呀!

一語驚醒夢中人,文青也曾想過陸琪要與她分手是不是因?yàn)橛辛藙e人,可是文青一直不愿意相信,她問:難道你是?是陸琪的女朋友嗎?林月說:是的,我每天晚上要查看他的手機(jī),所以查到過你的信息,記下了你的號碼,陸琪常常有些莫名其妙的,我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我的眼里可容不下一粒沙子。

文青問:你和陸琪認(rèn)識多久了?林月說:光棍節(jié)呀,那天他發(fā)一條搞笑信息給我,然后就約我出來喝咖啡。

文青這時才想起,光棍節(jié)她給陸琪發(fā)過一條搞笑信息,陸琪沒有回她信息,卻拿這條信息去逗林月了。

文青問林月:你自己開車來的嗎?林月說:是啊。文青又問:那你遠(yuǎn)嗎?在哪里工作???林月說:我自己有工廠。文青說:真好啊,自己做老板,瞧我們混得多沒勁,寧波這地方房子好貴啊,我一輩了都買不起的,你們可不用操這樣的心吧?林月自豪地說:房子嗎?當(dāng)然有了,我有好幾套呢。文青一切都明白了。

其實(shí)文青覺得林月有些可笑,她有什么資格來找我呢?我與陸琪戀愛多久了?她認(rèn)識陸琪才幾天?就算我與陸琪分手了,也才剛分,到底是誰該查a6c16cf149a5b38f25afc0fe162f9206465abe813badc8b1d77684c8ef3faea7清誰呢?文青也為陸琪感到難過,認(rèn)識陸琪這么久,她從不查看陸琪的手機(jī),因?yàn)樗湃嗡?,也更尊重他,文青認(rèn)為一個真正的好女人是不會做這樣的事的,那是對自己不自信。而今,才認(rèn)識幾天的林月倒翻起陸琪的手機(jī)來了,真不知陸琪感覺可爽?文青想象著陸琪在林月的面前,該有多么低聲下氣委曲求全?。∫?yàn)椴哦潭痰囊粫合嗵?,文青便能從林月身上感受到她的?qiáng)勢。林月自己也說她是獨(dú)生女兒,從小到大都是蠻任性的,家里她說了算。

想起陸琪宿舍里的絲巾,文青說:我和陸琪是同鄉(xiāng),常去給他做免費(fèi)的鐘點(diǎn)工呢,那天看見有條絲巾,是你的嗎?你們同居了?林月說:是我的,我常常開車過來和他一起住。所以我要搞清楚,你和他什么關(guān)系?他要是敢騙我,我就馬上踢了他。

文青終于明白,原來陸琪的宿舍里并非不能住女人,只是不能住她文青。想起陸琪曾喊她老婆的情景,文青忽然感覺自己像喝了一杯泡著蟑螂的酒。

但是文青卻笑了笑,說:真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陸琪有女朋友,要知道我就不會發(fā)那些亂七八糟的短信了,請你不要介意,我一直都崇拜陸琪,他是我的寫作老師,我暗戀他呢,只是陸琪從來都不喜歡我,只肯把我當(dāng)妹妹,我向你道個歉,以后一定不打擾你們。

林月心中依然有點(diǎn)迷惑。文青接著說:其實(shí)我這個人追求男人很主動的,就是投懷送抱也不在乎的,肉肉麻麻的話嘛我也會主動說的,所以,男人都不喜歡我這樣的女人,可是我又改不了,所以嘛,這事也確實(shí)不怪陸琪,也難怪陸琪對我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呢,原來是因?yàn)樵缇蛺凵狭四阊?。接著文青還找出了很多理由來說明陸琪是真心喜歡林月的。

林月終于笑了,說:陸琪是被你的主動嚇壞了吧。文青也笑著:你們真般配啊,陸琪能找到你,真有福氣。你很適合他。

林月如釋重負(fù),馬上拿出手機(jī)給陸琪打著電話,文青聽見林月與電話那頭的陸琪親熱地說著話,陸琪叫著林月傻丫頭,那么熟悉而溫柔的聲音,這令文青心如刀割,曾經(jīng)有過多少個日日夜夜,陸琪也是在電話里用這種口吻與她說著話???此刻文青也才明白,陸琪并非只叫她傻丫頭,傻丫頭也并非她文青的專利,陸琪也許叫誰都這樣叫吧,他到底有多少個傻丫頭?女人都傻?。?/p>

林月很開心,一直與文青從中午聊到了下午,她說很喜歡文青,還要求加文青的QQ,文青沒有拒絕,眼看不早了,文青把林月送出門,臨走林月請求文青不要把她的到來告訴陸琪,文青答應(yīng)了。

在林月的背影轉(zhuǎn)過那一剎那,文青癱倒在椅子上。

文青傷心地哭起來,她幾乎是徹底地崩潰了,林月的到來遠(yuǎn)比陸琪說分手更令她心痛一百倍,因?yàn)樗裏o法相信:自己自認(rèn)為最知根知底的陸琪竟一直在騙自己,他怎么忍心和別人同居了還在瞞著我啊,倘若不逼他,倘若林月不找上門來,那他要騙到什么時候?如果我文青不合適他,他完全可以坦白地告訴我,如果他想找個有房子有車子的女人,也可以告訴我,相信我還承受得起,也有這份肚量,我絕不怪他,也絕不會糾纏,但是他的做法讓我感覺像受了奇恥大辱。文青一時間很難接受陸琪對她的欺騙,她叫來一個與她很要好的同事想說說話,同事勸著文青,罵陸琪是個王八蛋,說這樣的男人不值得為他傷心,文青對同事發(fā)火:誰讓你罵他的,不許罵他,永遠(yuǎn)不要說他壞話,我也知道他不好,他壞,可就是不能罵他。你知道嗎?他曾經(jīng)讓我感覺多么美好啊,他是我的初戀啊!同事無奈地?fù)u頭,出去了。

不讓同事說一句陸琪的壞話,可是文青無法忍住傷心的眼淚。外面有人進(jìn)來了,怕被人看見,文青故意跑去洗臉,使勁地搓著眼睛,裝著是沙子吹進(jìn)去了,還故意用大嗓門與進(jìn)來的人說話,仿佛自己很開心。來人出去了,文青又忍不住哭了起來,一會又聽見了腳步聲,于是她又跑去洗臉,這回還上了廁所,久久不出來。

其實(shí)文青心里也罵著自己:賤骨頭,沒出息!明明是他背叛了自己,為什么還要幫他?可是文青知道,她肯定會這樣做,不管怎么樣,她都希望陸琪過上好日子,要讓他過上他想要的生活,就讓他擁有房子,擁有車子,擁有他想要的女人吧。文青知道自己太窮了,她在乎陸琪,所以她要成全他,盡管心痛。

文青算過,自己一個月的工資只有一千元錢,而寧波的房價,最差地段也是一平方米一萬元了,也就是說,她需要一百年每天工作不吃不喝不花任何一分錢才買得起一套100平方米的房子。一個背井離鄉(xiāng)的人,在城市中買房成了奢望,愛情也變成了奢望。陸琪總說他壓力好大,而他追求藝術(shù)的那種熱情,那種執(zhí)著,那種癡迷文青太能了解了,藝術(shù)就像他的生命一樣,沒有了藝術(shù)陸琪的生命會如同沒有了靈魂,而現(xiàn)實(shí)的負(fù)累已經(jīng)讓他快要失去所有的靈感了,他選擇了逃跑,哪怕是讓文青受傷,文青寧愿相信陸琪其實(shí)是愛她的。文青想,假如自己中個500萬元彩票,有了房子,車子,陸琪還會離開嗎?可是生活沒有假設(shè)。

曾有過一篇文章,說寧波是個只適合做愛,不適合戀愛的城市,那時文青覺得這文章真是無稽之談,可是今天,文青那么深刻地體味出這句話的無奈與心痛。想她也曾經(jīng)在心里嘲笑過別的女人,覺得她們怎么那么庸俗啊,眼睛都鉆進(jìn)錢眼里了,她鼓勵自己不要隨波逐流,她想要創(chuàng)造一個愛情的神話??墒墙裉?,文青真想給自己重重的一記耳光,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太天真,當(dāng)生活缺少了牛奶和面包,愛情的誓言也就寫在了水上,在殘酷的現(xiàn)實(shí)面前,當(dāng)選擇了愛情便意味著選擇了長久的貧困的時候,戀人成了經(jīng)不起考驗(yàn)的叛徒,即便他并不想拒絕愛情,卻還是做了逃兵。

文青忽然想起了父親的紙房子,父親生前總想造房子,可是因?yàn)殚L年生病,家里太窮了,一直造不起,那一年生產(chǎn)隊(duì)統(tǒng)計(jì)造房計(jì)劃,隊(duì)長問父親哪年造房,父親怕自己造不起,就故意把時間推得遠(yuǎn)一些,說等十年吧。然而到了第十個年頭,父親還是沒有造好房子,卻在這一年去世了。后來母親也去世了,文青哥哥找來兩個藝人,為父親母親都做了房子,房子是用竹子做架子,用紙頭糊成了,有樓有閣,五彩繽紛,非常非常的漂亮。大家把這幢紙房子抬到父母親的墳前,一把火燒了。從那以后,文青總覺得父母親都住進(jìn)嶄新的樓房里了,他們可以無憂無慮了,倒是自己始終在塵世中漂泊著,漂泊著,過了這么多年還落得身無所棲,情無所寄,她好久沒有感覺到這么孤獨(dú)了。

晚上,文青失眠了,她干脆坐起來打開電腦,想還是拼命地寫作吧,想以此轉(zhuǎn)移自己的痛苦。幾年來她一直是靠寫作打發(fā)時光的,說起來這也是因禍得福,從前她根本就不喜歡寫,可自從離了婚,為了打發(fā)時光,她寫著寫著就入了迷,還貼到了報刊上,也因此結(jié)識了一些文人。她感覺人生真是不可思議,她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往寫作路上發(fā)展呀,卻不知不覺地上了一條路,而且似乎已是欲罷不能了。一敲擊鍵盤,又想起了陸琪,想起陸琪總是批評她說:丫頭,你的文字過于真實(shí),寫作要注意隱私,不能這樣。對此文青總是不置可否,文青說:我從頭到腳都是一個透明的人,有什么隱私呀,我就喜歡這樣的真實(shí),你看很多人喜歡我寫的文字,不是因?yàn)槲覍懙煤?,而是因?yàn)檎鎸?shí)呢!我的文字就像我們家鄉(xiāng)的山泉水,清澈甘甜,隨處可飲,它雖然沒有城市中高級飲料那樣的包裝與華貴,可是它有益健康呀,有什么不好呢?每次說起這個話題,陸琪總搖頭。于是,文青盡力不要再寫那么真實(shí),她的文字寫得迷糊起來了。可文青又確實(shí)寫不出虛假的文字,她感覺自己除了真實(shí)的生活就寫不出別的了,寫別的她也不喜歡,她沒有編造的能力,哪怕只是一種文學(xué)藝術(shù)。所以,她越寫越差。越寫越亂了。想想還是過去好啊,什么都不計(jì)較,什么都是有感而發(fā),那時感覺也那么輕松,如今想到陸琪那么注重隱私,原來他真的有不可告人的隱私,原來一個人的文字就像他的為人一樣啊。

無法忘記陸琪帶來的痛,也寫不出文字來,文青找來一把鋤頭,她想干脆去菜地翻土,其實(shí)自從離開家鄉(xiāng),便沒有地了,只是文青工作的地方靠近郊區(qū),農(nóng)民的土地被征用后沒來得及開發(fā),有很多都成荒草地,文青便在上面開出一塊地,種了一些菜。文青用鋤頭使勁地挖,使勁地挖,眼淚和著汗水一塊流出來,文青感覺這樣真是痛快,仿佛所有的委屈,傷心,不滿都能在大地上得到發(fā)泄。而大地沉默著,任憑她宣泄絕不反抗。菜地被文青挖完了,文青扔掉鋤頭,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她捧起一把泥土,心忽然被觸動了:只有大地最真實(shí)最樸素也最親啊,我本是大山的女兒,是因?yàn)殡x開了土地,是因?yàn)殡x開了我的根來到了城市,才變得面目全非了,才變得如此的迷茫了。文青忽然松開手,把泥土撒回大地,她心里開始有了一個信念:我要把真留住,活回原來的自己。

再次打開電腦,文青感覺從未有過的安靜與踏實(shí),文字在她的指尖下如行云流水,一瀉千里。這種感覺多好啊,寫最想寫的東西,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無拘無束,心兒感覺像在飛一樣了。文青相信了,如果一個人的內(nèi)心不能見天日,那他也一定寫不出最觸動人心的文字,不管有多么好的寫作技巧。她相信一個人文字的魅力其實(shí)就是他人格魅力的影射。這種人格魅力是一個人人生的骨架,沒有它,將無力傲立于塵世中,她也明白,虛構(gòu)的文字并非就沒有美的魅力,小說不就是可以虛構(gòu)的嗎?但是她明白了自己更喜歡真實(shí),也更適合寫真實(shí)而平淡的生活故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她不再迷茫了,她忽然念起了海子的詩句:從明天起/做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從明天起/關(guān)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文青想:我不是海子,但我也可以有一個夢想,總有一天,我要到鄉(xiāng)下去,不做房奴,不做車奴,我租一間簡陋的房子,租一畝地,栽上花草蔬菜,養(yǎng)一群雞鴨牛羊,騎著自行車去海邊看日落,用手在溪水里洗衣服,閑了,我要寫下最平凡最真實(shí)的人生故事。至于愛情,我依然要等待,是花就總會綻放,是景一定會有人欣賞,她想像著,其實(shí)生活也可以多么美好啊!我有什么可迷茫的?我差點(diǎn)把觸手可及的幸福弄丟了。

文青給陸琪發(fā)了信息,告訴他她要再見他一面,哪怕不說一句話也行。

有人敲門:陸琪,工資單可領(lǐng)了,快來拿。陸琪走了出去。

陸琪回來的時候,隨手把工資單放在了桌上一包香煙的旁邊,文青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是一包很廉價的香煙,原來陸琪并非天天抽中華啊!文青又瞟了一眼工資單,又吃了一驚,為何只有兩千多,陸琪不是說月薪萬元嗎?每次和文青談起工作,陸琪都很驕傲,他總說他有多么被領(lǐng)導(dǎo)器重,他又獲得了多少獎勵,原來,原來一直以來縈繞在陸琪身上的光環(huán),也如同一幢光彩奪目的紙房子啊。

文青忽然好同情陸琪,并非因?yàn)榘l(fā)現(xiàn)金子變成了黃銅,而是因?yàn)樗?,陸琪還欠著很多債,他這一點(diǎn)工資,他的債要還到何年何月啊?文青心中對他的怨恨,已消逝不在。

文青摸出陸琪宿舍的鑰匙,放在桌子上,說:還給你了,我用不上了,以后也許有人需要的,省得再去配。不管什么時候,有需要小妹幫忙的地方,說一聲,要是遇上了好女人,好好待人家,不要花心,也別總像對我那樣的牛脾氣了,女人條件好些的難免任性一點(diǎn),你要擔(dān)待著點(diǎn),人是沒有十全十美的。要學(xué)會接受別人的缺點(diǎn)。陸琪始終低著頭。

文青接著說:有時間多回老家看看你老爸吧,你知道嗎?其實(shí)他并不指望著你能大富大貴,也不指望你給他吃大魚大肉,他只是盼著,在他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你成一個家,想看著你平平安安,實(shí)實(shí)在在地過上日子,我想你媽媽要是在天有靈,也是這樣希望的。你還記得嗎?我剛來寧波的時候因?yàn)闆]有工作,心里無著落,感覺自己在漂泊,難過得掉淚,你那時對我說:別難過,人一生下來都是在漂泊的,新的起點(diǎn)將有新的機(jī)遇。我一直都記著你這句話,因?yàn)檫@句話,我不再難過了,因?yàn)槲矣X得世上的人都在漂泊,都和我一樣,我不孤獨(dú)也不寂寞了。所以,今天我也想對你說:既然人一生下來都是在漂泊的,那么,名利有時莫須有,名利無時莫強(qiáng)求。

陸琪忽然眼睛有些潮濕,說:你真像我媽。

文青從包里拿出一樣?xùn)|西,那是她親手制作的掛件,上面亮晶晶的珠子串著“平安?!比齻€字,文青在上面系上了六枚銅錢,那是六個朝代的銅錢,是文青家祖?zhèn)鞯?,也是文青唯一的,文青說:你經(jīng)常出門在外,但愿它能保你平安。

陸琪說謝謝你,抬了一下頭,又很快低了下去。

文青站起身,拍了一下陸琪的肩膀說:你一定要好好的哦,我要走了,我想去買一條黑色的裙子,好久沒穿黑裙了,真想啊。

第一次與陸琪的分別沒有擁抱,也沒有親吻,走出門口,文青用手輕輕一帶,關(guān)上了一扇愛情的門。

選自《鎮(zhèn)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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