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仲勛是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在其波瀾壯闊的光輝一生中,主政廣東是重要的節(jié)點。從1978年4月到廣東上任到1980年11月離任將近三年的時間,正是廣東改革開放醞釀起步階段。他帶領廣東人民,認真開展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大膽實踐,開拓創(chuàng)新,特別是在領導廣東撥亂反正,平反冤假錯案,落實各項政策工作,實現黨的工作重點轉移,代表省委向中央提出廣東改革開放先走一步,實行特殊政策、靈活措施,創(chuàng)辦經濟特區(qū)等方面,發(fā)揮了關鍵性的作用。
1978年5月11日,經中共中央黨校實際主持工作的副校長胡耀邦親自審定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在《光明日報》以特約評論員名義發(fā)表后,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正式拉開序幕。
習仲勛密切關注著全國關于真理標準的討論。5月12日、13日,《廣州日報》和《南方日報》分別轉載《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廣東的黨政領導人之中,習仲勛是最先公開表示支持和贊成實踐標準觀點的。6月,省委召開四屆一次常委會議,揭露矛盾,分清是非,端正思想政治路線,成為與會人員討論的主要問題。在會議的總結講話中,習仲勛一針見血地指出:“理論要與實踐結合起來,理論要指導實踐,實踐反過來又豐富這個理論,離開實踐,理論一文不值。馬列讀得多,但不同實踐結合,那有什么用處呢?”
9月上旬,習仲勛連續(xù)召集省委常委在廣州舉行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學習討論會。會上,習仲勛嚴肅地指出:“現在,弄清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問題,這不是一個單純的理論問題,而是一個有重大實踐意義的、針對性很強的問題?!睍?,省委宣傳部緊接著召開理論學習座談會。從10月起,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逐步在全省各級機關開展。作為省委主要負責人,習仲勛親力親為,到各地發(fā)表講話,為各級機關的大討論加油鼓勁。在中共廣州市委常委擴大會議上,他說出了一段經典話語:“當前正在進行的關于檢驗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就是一次思想解放運動,意義十分重大”,“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本來是個常識問題,但又是被林彪、‘四人幫’搞得混亂不堪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就不可能沖破禁區(qū),更談不上探討新的問題,也談不上安定團結,大干快上”。
1979年3月,習仲勛談到當初表態(tài)支持真理標準大討論的復雜性時說:“北京有同志見了我,說我對真理標準問題表態(tài)早了,你不表態(tài)人家不知道你是啥態(tài)度,你表了態(tài)大家還要知道這個底。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是馬克思主義最基本的道理;否則,就是搞唯心主義。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實際上是跟‘兩個凡是’對著干的?!?/p>
習仲勛在中央局勢不是很明朗,思想比較混亂的時候,就對真理標準問題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對廣東廓清思想理論的迷霧,正本清源,推動思想解放運動功不可沒。思想理論界的實事求是之火已經點燃,實踐中的實事求是——平反冤假錯案已經迫在眉睫。
“文化大革命”前后,廣東兩次反“地方主義”制造了大量的冤假錯案和許多歷史遺留問題。蒙冤受屈者對習仲勛寄予無限的希望。作為“左”傾錯誤的受害者,16年身陷囹圄,切膚之痛使他更能夠理解受害者的心情。
1978年10月30日,習仲勛主持召開省委常委會議提出,“要加快清查和落實政策工作的步伐。對錯案、假案、冤案,要大張旗鼓地平反昭雪”。 1979年1月8日至25日,省委召開四屆二次常委擴大會議,習仲勛提綱挈領闡明了廣東的11個歷史遺留問題,振聾發(fā)聵,發(fā)人深思,他總結道:“我們要遵照中央關于既要解決問題,又要穩(wěn)定局勢的方針,認真解決歷史遺留問題,抓緊落實干部政策,正確地處理可能遇到的各種問題。解決這些問題的指導思想,就是團結起來向前看,消除不穩(wěn)定的因素,把今后的工作做得更好一些。”廣東掀起了大刀闊斧撥亂反正、平反冤假錯案的高潮。
1979年,廣東省黨、政、軍和各界代表隆重舉行儀式,悼念黨和國家的卓越領導人,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忠誠的革命戰(zhàn)士陶鑄。習仲勛在講話中高度評價了陶鑄的一生,號召大家學習他的高貴品質和高風亮節(jié)。
經過深入調查,廣東雷厲風行解決了庶誣蔑彭湃、殺害彭湃家屬的冤案。1979年2月,省委、省革委會決定:嚴肅處理反彭湃烈士事件。在經細致調查后,重拳出擊,斷然為廣東“地下黨”平反,恢復名譽,1979年4月27日,省委正式作出《關于為所謂地下黨問題徹底平反的決定》。
為“李一哲”事件平反。從1979年1月到4月三個月時間里,習仲勛先后八次接見所謂“李一哲反革命集團”案的成員。有時是凌晨時分緊急接見,有時是風塵仆仆下鄉(xiāng)歸來接見;苦口婆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春風化雨般平息了可能產生的政治風波。
排除險阻,堅持不懈,推動反“地方主義”案件復查平反。習仲勛在面對涉及廣東幾萬干部的反“地方主義”時的勇氣和膽識令人敬佩,作用更是無可替代。當時的省委常委中,除了他和楊尚昆同反“地方主義”沒有關聯外,大部分常委都參加過第二次反“地方主義”,有些人甚至調到北京擔任重要領導職務。此案事關全局,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習仲勛上到中央,獲取支持;下到省委,排除部分常委的極力反對之聲,殫精竭慮,義無反顧,抱著“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決心,堅持復查這一歷史積案。1980年8月,省委向中共中央上報《關于復查“地方主義”案件的請示》,10月19日中共中央批復省委,同意上述請示和復查通知。習仲勛接到中央的批復,有了“尚方寶劍”,大大減輕了壓力,也增強了對此案復查的信心。1980年10月29日,省委同意了省紀委的復查報告,并上報中共中央、中央紀委,撤銷了馮白駒、古大存“地方主義”反黨聯盟的結論。到1982年平反冤假錯案基本結束,廣東20多萬人得到平反昭雪,重見天日。
在習仲勛的領導下,廣東的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平反冤假錯案順利完成。
從20世紀50年代起,群眾性的偷渡外逃開始在廣東城鄉(xiāng)出現。一直以來,上至省委,下至市縣,各級領導都將遏制偷渡外逃視為一個重要任務來抓,但始終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面對1978年下半年至1979年上半年的偷渡外逃風潮,習仲勛提出標本兼治的治理思想,最終一舉解決了這一困擾南粵大地數十年的社會問題。
1978年7月上旬,剛到廣東不久的習仲勛,冒著烈日,擠在一輛七座面包車里面,一路顛簸,來到偷渡外逃最為嚴重的寶安縣視察。沿途,習仲勛邊看邊思考,當地落寞蕭條的狀況,令他心情沉重不已。在寶安期間,習仲勛還視察了著名的“中英街”;深入關押偷渡者的收容所,與偷渡外逃者們交流;走訪了漁農村和來料加工廠,與十多個農村支部書記進行座談。寶安之行,讓他印象最深的一點,就是寶安和香港兩地巨大的經濟差距。他深深意識到:是我們政策的失誤造成了兩地的巨大差距,唯有自己真正發(fā)展起來,才能從根子上遏制住延續(xù)多年的偷渡外逃。這也更加堅定了他支持、推動經濟改革,盡快改變廣東面貌的決心。
除了認識到偷渡外逃產生的根源以外,習仲勛還敏銳地覺察到反偷渡外逃工作中的一個嚴重誤區(qū)。他到收容所視察,發(fā)現收容所的條件不太好,而且被送來的偷渡外逃者都是被當作犯人來關押的??吹竭@一情形,他流下了眼淚,生氣地說:怎么能把群眾當成犯人呢?他們要不是生活所迫,能鋌而走險嗎?他提出:不要把偷渡外逃當作敵我矛盾來看待,大部分還是人民內部矛盾。1979年6月10日,習仲勛在省委四屆三次常委擴大會議和省地縣三級干部會議上特別談到關于偷渡外逃性質的問題,強調:這個問題是人民內部矛盾,其中壞人只是極少數,但偷渡是違法行為,必須堅決反對。
1979年5月,廣東出現偷渡外逃高潮,引起中央關注。6月14日,國務院、中央軍委發(fā)出《關于堅決制止廣東省大量群眾偷渡外逃的指示》。接到指示以后,習仲勛高度重視,連續(xù)兩次召開省委常委會議,部署反偷渡外逃工作。會后,他更是親赴反偷渡外逃前沿,先到惠陽參加反偷渡外逃會議,緊接著又馬不停蹄趕到深圳、珠海等地,坐鎮(zhèn)第一線指導工作。在惠陽地委反偷渡外逃會議上,習仲勛系統(tǒng)闡述了其解決偷渡外逃問題的思路。他指出:解決偷渡外逃問題的方針,要治標治本并舉。治本,就是要從物質基礎上、精神上和組織上,為鞏固社會主義陣地和制止外逃創(chuàng)造牢固的條件。只有搞好生產,有一定的物質基礎,制止外逃才有可靠的保證。而治標,則是要做好堵截、收容,開展宣傳攻勢,打擊組織策劃者等工作。
由于部署有方,執(zhí)行得力,1979年上半年的偷渡外逃風潮很快得以遏制。7月7日,習仲勛向李先念、陳慕華并中央作了關于制止廣東群眾偷渡外逃的報告。7月21日,中央復電廣東:省委在較短時間里基本剎住了偷渡外逃風,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予以充分肯定。7月31日,中共廣東省委發(fā)出《關于印發(fā)習仲勛同志在惠陽地委反偷渡外逃會議上的講話要點的通知》,指出:到7月初,這股偷渡外逃風已基本剎住。但這還只是治標工作。要從根本上解決偷渡外逃問題,還要繼續(xù)治本。
在習仲勛標本兼治思想的指導下,廣東的反偷渡外逃工作從1979年下半年開始進入新階段。8月27日,省委發(fā)出《關于進一步做好反偷渡外逃工作的指示》,就貫徹“治本治標并舉,以治本為主”方針提出具體要求。12月7日,習仲勛訪港,與署理總督姬達會面,開啟兩地合作反偷渡外逃新路。1980年1月8日,廣東省人民政府公布《關于處理偷渡外逃的規(guī)定》,將反偷渡外逃納入法制化軌道。隨著標本兼治各項措施的逐步落實,特別是在改革開放和經濟特區(qū)建設取得突出成績,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得到顯著改善以后,廣東的群眾性偷渡外逃不斷減少,最終完全消失。
習仲勛時刻保持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和作風,他非常重視調查研究。盡管公務繁忙,他依然主動爭取時間到各地調查研究,了解實際情況,尋求廣東發(fā)展新路。用他自己的話說,“長期待在機關里,不下去,就無法了解實際情況,人民群眾的呼聲和疾苦就往往不知道,下面同志的呼聲也反映不上來……各級黨委書記要多深入實際,作調查研究,才能實現正確的領導”。習仲勛經常深入基層調查研究,生活艱苦樸素,作風民主,平易近人,認真傾聽下級和群眾的意見,足跡遍及南粵大地,給廣東人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78年7月上旬,習仲勛與省委書記王全國輕車簡從,冒著炎炎烈日,到寶安縣視察,兩邊貧富懸殊非常明顯的“中英街”引起了他思想的強烈碰撞。他支持和鼓勵寶安干部破除過去“左”的錯誤思想形成的舊條條框框,充分利用地理優(yōu)勢,盡快把經濟搞上去。 1978年7月中旬到8月中旬,習仲勛接著到梅縣、汕頭、惠陽“東三區(qū)”作為期一個月的考察。習仲勛冒著酷暑,爬山越嶺,深入田間、工廠、豬場和煉鐵爐旁,盡量利用一切機會直接接觸農民、工人、干部和知識分子,廣泛向社會作調查,聽取地、縣、社、大隊、生產隊干部的情況匯報。他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座談。他根據梅縣、汕頭、惠陽各地區(qū)的實際情況,提出許多發(fā)展農業(yè)的意見和建議。
習仲勛通過這次寶安和“東三區(qū)”之行,找到了廣東存在的問題以及解決問題的初步對策。幾個月后,在北京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上,作為廣東省委第二書記的習仲勛作了題為《廣東的建設如何大干快上》的工作匯報。這是他通過基層調研,經過反復思考,為廣東尋找的發(fā)展新路。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習仲勛急著趕回廣東,很快在省委傳達了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并研究如何貫徹的問題。1979年1月,習仲勛主持召開省委四屆二次常委擴大會議,研究如何把廣東工作著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會后,習仲勛親自帶領工作組奔赴肇慶等地,進行基層調研,傳達貫徹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研究和思考如何從廣東實際出發(fā),實現工作著重點的轉移,發(fā)展經濟。2月上旬至中旬,習仲勛先后到肇慶、四會、廣寧、懷集、封開、郁南、羅定、云浮等地調查,除了同地、縣干部接觸外,還同130多個公社書記以及一些大隊黨支部書記進行了座談,同他們討論政治方針問題、干部思想問題以及山區(qū)以林為綱全面發(fā)展的建設問題。他鼓勵地方干部要大膽地干。他說:“只要對工作有利,對人民群眾有利,對集體經濟有利,我們就干,膽子大一點?!痹趶V泛調查研究的基礎上,習仲勛認為,廣東農村形勢很好:充滿希望;實現工作著重點轉移,發(fā)展經濟,首先要從農業(yè)轉起。習仲勛召開省委常委會,認真聽取各個工作組調查匯報,他說:“有了十一屆三中全會的精神,如果廣東還是慢步或原地踏步,我們心里也不安?!蓖ㄟ^進行認真分析,集思廣益,常委會形成了比較一致的意見,就是一定要充分根據廣東的特點發(fā)揮優(yōu)勢,要求中央給廣東放權,在全國的改革開放中讓廣東先走一步,這樣廣東可以為國家多作貢獻。
1980年7月5日至15日,習仲勛到韶關地區(qū)調查研究,最主要的是了解清遠縣“超計劃利潤提成獎”的情況,總結推廣清遠的經驗。他用了整整十天時間,先后到清遠、陽山、乳源、韶關、仁化、佛岡等地調研。每到一地,他都深入到田間地頭,和大、小隊干部及社員交談了解情況,聽匯報、研究工作到深夜12點,甚至到第二天凌晨一兩點,為地方干部樹立了很好的榜樣。8月27日至9月2日,習仲勛一行連續(xù)數天到強臺風襲擊的災區(qū)——湛江市郊區(qū)和徐聞、???、遂溪等縣,了解當地恢復生產和重建家園的情況,到一些社隊看望社員群眾,同各級干部進行座談,共同研究今后發(fā)展生產、安排好群眾生活等問題。
在廣東近三年的時間里,習仲勛深入基層調查研究,足跡遍及南粵大地。通過調研,他針對廣東的實際情況,提出了一系列適合廣東發(fā)展的新路子,促進了廣東改革開放的進一步發(fā)展。
如何調動一切積極因素,盡快把廣東經濟搞上去,是擺在習仲勛面前的一個重要問題。通過深入細致的實地考察,習仲勛意識到在現行經濟體制下,廣東難以有大的發(fā)展,如果能賦予廣東更加靈活優(yōu)惠的政策,廣東完全有能力把經濟搞上去。
1978年11月至12月,習仲勛先后出席了中央工作會議和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習仲勛提出,希望中央能給廣東更大的支持,多給地方處理問題的機動余地,并提出一系列具體措施,得到與會者的贊同。1979年春,習仲勛等省領導帶領工作組分赴各地展開調查研究,貫徹落實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省委常委經過調查得出結論:一定要根據廣東的特點充分發(fā)揮優(yōu)勢,要求中央給廣東放權,在全國的改革開放中讓廣東先走一步。4月1日、2日省委兩次召開常委會議,正式決定向中央要權,請求中央下放權力,在廣東試辦貿易合作區(qū)。
4月5日至28日,中央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習仲勛和王全國代表廣東出席會議。4月8日,習仲勛在中南組會議上作了一次系統(tǒng)發(fā)言。他指出:“廣東鄰近港澳,華僑眾多,應充分利用這個有利條件,積極開展對外經濟技術交流。這方面,希望中央給點權,讓廣東先走一步,放手干?!彼硎∥笤谂徃郯倪吔绲纳钲谑?、珠海市和重要的僑鄉(xiāng)汕頭劃出一些地方辟為“貿易合作區(qū)”,實行單獨管理。他還說了一句很“出格”的話:如果廣東是一個“獨立的國家”(這是借用的話),可能幾年就上去了。但是在現在的體制下,就不容易上去。習仲勛的匯報得到中央政治局常委的贊許和支持。中央決定派中央書記處書記、國務院副總理谷牧帶領工作組到廣東、福建考察,同兩省領導一起研究起草文件。
習仲勛回到廣東后,先后組織召開省委常委會議、四屆三次常委擴大會議,傳達中央工作會議精神,并專門組織起草文件小組,起草《匯報提綱》和《關于試辦深圳、珠海、汕頭出口特區(qū)的初步設想》。習仲勛多次親自修改文件。5月14日,習仲勛、楊尚昆等人向中央工作組作了詳細系統(tǒng)的匯報,同谷牧深入交換起草文件的意見。經過半個多月的反復研究和多次協(xié)商,6月6日,廣東省委正式向黨中央和國務院上報《關于發(fā)揮廣東優(yōu)勢條件,擴大對外貿易,加快經濟發(fā)展的報告》。7月20日,中共中央、國務院批轉廣東和福建兩個省委的報告,即中發(fā)〔1979〕50號文件。中央確定“對兩省對外經濟活動實行特殊政策和靈活措施,給地方以更多的主動權”,批準在深圳、珠海、汕頭、廈門各劃出一定區(qū)域試辦出口特區(qū),并指出“關于出口特區(qū),可先在深圳、珠海試辦,待取得經驗后,再考慮在汕頭、廈門設置的問題”。這就為廣東要來了先走一步的“尚方寶劍”。
習仲勛非常重視中央50號文件的貫徹落實。1979年9月21日,習仲勛在地委書記會議上作總結發(fā)言時指出:“廣東要從全國的大局出發(fā),把這件事搞好?,F在不是搞不搞的問題,也不是小搞、中搞,而是要大搞、快搞,不能小腳女人走路?!薄拔覀円σ愿?,一定要在如何把對外經濟活動搞活和辦好特區(qū)等方面闖出一條路子來,作為全國的參考?!薄拔覀兏骷夘I導干部,拼老命也要把廣東這個體制改革的試點搞好?!?/p>
經過一年多的實踐,廣東取得了可喜的成績。然而,先走一步的改革開放,一直是在“調整”的大環(huán)境下進行的,也是在各種爭議和質疑中進行的,還有許多新問題需要解決。1980年9月,習仲勛與楊尚昆、劉田夫等赴京向中共中央書記處作關于廣東工作的匯報,提出擴大廣東改革的權限等問題。中央書記處聽了習仲勛等人的匯報,進行了認真討論,形成了《中央書記處會議紀要》。《紀要》指出,“中央授權給廣東省,對中央各部門的指令和要求采取靈活辦法。適合的就執(zhí)行,不適合的可以不執(zhí)行或變通辦理”。中央這個紀要,進一步明確了中央對廣東實行特殊政策和靈活措施的重大意義,同時給廣東以更大的獨立自主權,讓廣東更加大膽地去闖去干。這是習仲勛為廣東爭取到的另一把“尚方寶劍”。
197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選派多個代表團(組),分別到國外和港澳考察經濟。港澳地區(qū)考察組回到廣州時,向習仲勛等廣東黨政領導人介紹考察情況并提出一些建議。廣東領導人受到很大的震動和啟發(fā),著手收集對外開放可供借鑒的經驗。黨中央、國務院聽取了代表團(組)匯報后,加快醞釀形成打開國門、實行對外開放的國策,并決定發(fā)揮廣東毗鄰港澳、華僑眾多的優(yōu)勢,要求廣東切實搞好寶安、珠海兩個邊防縣的建設,從港澳地區(qū)引進技術、設備、資金、原料,搞加工裝配業(yè)務,擴大外貿出口。
習仲勛主持召開省委常委會議,專門聽取省革委會副主任王全國出訪西歐五國的情況匯報,并決定召開廣東省、廣州市處以上干部大會進行傳達;隨后,又主持常委會議學習貫徹中央上述指示和部署,提出貫徹落實的措施。1978年7月上旬,習仲勛到寶安視察,指示寶安建立供應香港的外貿商品生產基地,引進香港同胞和外商資金辦廠;接著,他派省計委副主任張勛甫率領工作組到寶安、珠海調研,并寫出報告。在工作組調研的基礎上,省革委會于同年10月向國務院上報了《關于寶安、珠海兩縣外貿基地和市政規(guī)劃設想》的報告。1979年2月,國務院批復原則上同意上述報告,要求把寶安、珠海建成相當水平的工農業(yè)結合的出口商品基地,建成吸收港澳游客的游覽區(qū),建成新型的邊防城市;隨后,又批復同意兩地改設為深圳市和珠海市。
在1978年11月的中央工作會議上,習仲勛指出:廣東毗鄰港澳,華僑眾多,只要政策對頭,多做工作,港澳、華僑可以成為廣東的一個有利因素。他提出要解放思想,加強同港澳、華僑的各種經濟合作,建議中央授權廣東處理一些與港澳合作的事宜,以及提出適應華僑建設祖國的需要的措施。讓廣東加強同港澳、華僑的各種經濟合作。他還提出鑒于廣東與港澳來往密切,希望能允許廣東在香港設立一個辦事處,加強調查研究,與港澳廠商建立直接的聯系;凡是來料加工、補償貿易等方面的經濟業(yè)務,授權廣東決斷處理,以便減少不必要的層次和手續(xù)。
在1979年4月的中央工作會議上,習仲勛要求讓廣東充分利用有利條件,積極開展對外經濟技術交流。他還提出在深圳、珠海和汕頭設立貿易合作區(qū),受到鄧小平和黨中央的高度重視與大力支持。廣東開始闖出一條搞活對外經濟活動、辦好特區(qū)的路子。
7月20日,黨中央、國務院批轉《廣東省委、福建省委關于對外經濟活動實行特殊政策和靈活措施的兩個報告》。廣東省委認真貫徹這一文件,習仲勛在地委書記會議上指出:“形勢逼人,我們要全力以赴,一定要在如何把對外經濟活動搞活和辦好特區(qū)等方面闖出一條路子來,作為全國的參考?!绷曋賱缀蛷V東省委沖破阻力,進行對外貿易體制的改革,打破獨家經營的局面,調動各地區(qū)、各部門從事外貿的積極性,適當擴大各地、市、縣經營外貿的權限,在來料加工、補償貿易和合資經營等方面大膽放權。
習仲勛和省委、省政府積極引進外資興建賓館,以促進旅游業(yè)和對外開放。從1978年夏天開始,就引進外資發(fā)展旅游事業(yè),與霍英東、李嘉誠、胡應湘、利銘澤、李兆基等人士多次洽談?;粲|起初擬無償捐資興建賓館。習仲勛等人考慮為了鼓勵外商到廣東投資,不贊成他的想法,認為采取合資興建的形式,將會更好地鼓勵港澳同胞、華僑和海外華人來國內投資?;粲|也贊成這一意見。廣東還專門派人到香港考察一流賓館等旅游工程。省旅游工程領導小組與霍英東達成在廣州白鵝潭興建賓館的《投資計劃意向草案》后,習仲勛于1979年2月22日,親筆給國務院副總理余秋里寫信,匯報有關引進外資洽談情況,請余秋里幫助從速審批這一合作項目。同年4月初,國務院便正式批準了這一項目。繼白天鵝賓館這一中國內地首家五星級賓館興建之后,廣東又洽談成功并興建了中國大酒店、花園酒店,習仲勛等人為此傾注了許多心血。
習仲勛還親自率領廣東代表團走出國門,于1979年11月22日起對澳大利亞進行了為期14天的訪問,會見了澳大利亞聯邦總督考恩等官員和各界人士,進行了多方面的考察。返粵途中,又對香港進行為期6天的訪問,與當局官員和各界人士進行了會談,考察了香港市場和市政建設等。1980年,習仲勛又先后訪問澳門和美國。在澳門,會見了各界知名人士,進行了多方面的考察。習仲勛率領中國省長代表團到美國訪問18天,與美國各級官員和各界人士進行了廣泛的交流,在美國人民尤其是華裔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貒?,他在廣州中山紀念堂向各級干部作了訪問美國的報告。他還接待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政府總理訪問廣東,雙方簽訂締結友好省州協(xié)議書。這些活動和舉措,對廣東開啟對外開放的大門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改革開放之前,廣東的國民經濟長期處于傳統(tǒng)計劃體制桎梏之下,深受“左”的思想影響,呈現出百業(yè)凋零的勢態(tài)。習仲勛主政南粵之后,強烈感覺到沖破舊體制的緊迫性和重要性,所以,他一到廣東就大力提倡思想解放,支持各行各業(yè)的改革創(chuàng)新舉措,大刀闊斧地推進城鄉(xiāng)改革。
習仲勛對廣東的物價和流通體制改革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據時任廣州市越秀區(qū)區(qū)委書記朱森林回憶:“有市民把兌不了的魚票寄到習仲勛同志那里,他收到以后體會很深,決定從副食品、蔬菜開始放開價格?!比罕姷暮袈?,堅定了習仲勛改革價格體制的決心。在他的領導下,廣東開始逐步放開商品價格,緩解市場供需,搞活城鄉(xiāng)流通,引領了全國價格、流通改革的潮流。
企業(yè)是經濟活動的細胞,只有企業(yè)有了生產動力,經濟才能搞得活。這是習仲勛在基層廠礦視察之后得出的一個基本結論。所以,他特別重視給企業(yè)放權。1978年下半年,清遠縣委、縣革委會在國有企業(yè)中實行“超計劃利潤提成獎”。此舉擴大了企業(yè)自主權,讓獎金與經濟效益掛鉤,很快便收到奇效。短時間內,職工生產積極性和企業(yè)效益獲得雙重激增。然而,在“左”的思維之下,這種做法竟被人批評為“物質刺激”、“獎金掛帥”,前景岌岌可危。聽了匯報以后,習仲勛認為,清遠經驗對國家、集體、個人都有利,國家始終占大頭,可以解決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值得肯定。在1979年8月召開的全省工業(yè)交通增產節(jié)約工作會議上,他力排眾議,再次肯定清遠經驗的積極意義。會后,他更是帶著省委辦公廳和省工交、財政部門的負責人親赴清遠,實地調查。在清遠,他給改革者們壯膽:“中央給了我們權,我們給縣里也要分權。不要以為上面的什么文件,就神圣不可侵犯,不敢越雷池半步。”在習仲勛的力推下,清遠經驗很快在全省推廣。一年多后,清遠經驗不僅在本省取得重大成功,而且引起全國性關注,甚至還被寫進五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的政府工作報告之中。
農業(yè)是習仲勛探索廣東經濟體制創(chuàng)新、推動城鄉(xiāng)改革的基礎。來粵后,習仲勛發(fā)現:地處嶺南、四季常青的廣州竟然面臨一年四季吃菜難的問題。這讓出身農村,深知農業(yè)在國民經濟中重要地位的他很是焦急。他決定:從改革農業(yè)體制入手,拉開糾正極左錯誤、發(fā)展廣東經濟的大幕。1978年6月,省委四屆一次常委擴大會議在廣州召開。會上,農業(yè)問題成為與會者討論的焦點。在總結講話中,習仲勛指出:廣東農業(yè)落后的根本原因,在于錯誤的路線和政策,所以,省委應該盡快結合廣東的具體情況,有破有立,把被極左錯誤影響的農村經濟政策糾正過來。對于群眾的改革創(chuàng)新,習仲勛采取包容的態(tài)度。據時任省委常委兼秘書長楊應彬回憶:習老去從化視察,了解到當地兩個大隊正在試驗的產量承包責任制效果不錯,就問我可不可以推廣。我就同他講了60年代清遠洲心公社搞產量責任制遭批判的遭遇。他聽了以后就說:“只要能增產,就是好辦法,怕什么?這兩個大隊我已經批準他們繼續(xù)試驗,錯了我負責?!痹诹曋賱缀褪∥闹С帧⒐膭钕?,廣東開始逐步推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并大力調整農村產業(yè)結構和經濟結構,很快,南粵大地的農業(yè)經濟體制改革得以有條不紊地展開。
以放開商品價格,啟動流通體制改革為突破,以推廣清遠經驗,擴大企業(yè)自主權為切入口,以農業(yè)經濟體制改革為支撐,習仲勛和廣東人民一起,進一步將探索的步伐邁進計劃、外貿、交通、科教、勞動工資等各個領域,并取得突破性進展,使得廣東成為名副其實的改革開放“領頭羊”。
習仲勛對他蒙冤復出后工作第一站的廣東有著深厚的感情。1978年4月5日,他到廣東的第二天,在省委第四次黨代會上講話時感情真摯地說,他由北方水土養(yǎng)育了大半輩子,現在到了廣東,要靠南方水土養(yǎng)育下半輩子,把廣東作為第二故鄉(xiāng)。1987年及以后,他以中共中央領導的身份,多次到廣東視察,關心廣東的改革開放事業(yè)。1987年2月,他以中央政治局委員、書記處書記的身份,在時隔6年多后,又回到了他曾經主政過的廣東,他用一個月的時間,視察了深圳、珠海兩個經濟特區(qū)和廣州、江門、佛山、惠陽、肇慶、韶關等23個市(地)、縣,實地考察這里的城市建設、農村、學校、工廠、旅游區(qū)等。1988年12月4日至20日,習仲勛再一次以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的身份到廣州、東莞、深圳、珠海、中山等市及番禺、寶安等縣,了解治理經濟環(huán)境、整頓經濟秩序、全面深化改革以及當地群眾生活狀況。1990年從黨和國家領導人的重要職務上退下來之后,他說:“深圳是我的家,我要看著深圳發(fā)展。”整整12年,他在深圳居住,真正實踐了他把廣東作為第二故鄉(xiāng)的諾言。
先人已逝,風范長存。習仲勛為廣東的廣大干部群眾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他堅持思想解放,實事求是,敢為人先,求真務實,開拓進取。他反對主觀主義,生搬硬套,瞎指揮,“一刀切”,虛假浮夸,強迫命令。他作風民主,平易近人,認真傾聽下級和群眾的意見。經過調查研究,他為廣東探尋出通過改革開放先走一步的出路,成為改革的破冰者。他處處為廣大干部群眾著想,為全局著想,不計較個人得失。他殫精竭慮,義無反顧地堅持復查反“地方主義”等歷史積案,深得人心。他心系廣東人民,把廣東作為第二故鄉(xiāng),走上中央領導崗位后,仍然繼續(xù)關心和支持著廣東的改革開放事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