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雪
近年來史學界“碎片化”研究傾向引起了不少學者的關注,特別是《近代史研究》雜志在2012年的第4期和第5期專門開設了“中國近代史研究中的‘碎片化’問題筆談”專欄,吸引了眾多史學工作者參與討論。兩期雜志涉及的13篇文章中,近一半以上并不認同這種“碎片化”研究傾向,主張重建宏大敘事的總體史觀,防止“碎片化”導致的史學整體學脈斷裂。不少學者也提到或指出:“近二三十年間,在后現(xiàn)代史學的沖擊下,宏大敘事的歷史,備受質疑,微觀史卻獨領風騷?!盵1]二戰(zhàn)之后,隨著后現(xiàn)代主義的興起,新的史學觀念和理論給傳統(tǒng)史學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沖擊,這種主張非理性、文本化、倡多元和去中心化的新史學,向傳統(tǒng)的“大寫歷史”發(fā)起了尖銳的沖擊,有學者稱之為“后現(xiàn)代主義的理論如此,人類的歷史,應是遭遇到有史以來最大的挑戰(zhàn)”[2]337。
后現(xiàn)代主義起源于世界大勢波瀾激蕩的20世紀60年代, 一部分學者開始對啟蒙運動以來的科學主義、實證主義、理性主義進行反思和抨擊。70年代后,在學術文化等各個領域興起了廣泛的“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史學是后現(xiàn)代主義攻擊的最后堡壘。在此思潮涌動下,后現(xiàn)代史家不再注重蘭克學派的“據實直書”、年鑒學派的“整體敘史”,而是追求史學文本化,主張反映“當代社會四分五裂、無中心、不確定但又激動人心、轉瞬即逝的場景”[3]9;不再追求宏大、整體、全面敘事,而是把研究注意力集中于“微觀化”的史學研究上,強調史學多樣性、史家主觀性和研究對象獨立性。在史界風潮和全球多樣化大勢的影響下,史學研究逐漸轉向一個個斷裂的、獨立的“碎片化”現(xiàn)象,這無疑背馳了“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中國經典史家們的初衷,引起了傳統(tǒng)學者的警惕。本文將從歷史學宏大敘事的危機、后現(xiàn)代史學的“微觀化”視角和“碎片化”與“微觀化”三部分探討后現(xiàn)代史學“碎片化”傾向,不揣淺陋,不當之處,懇請方家指正。
“通常情況下,‘歷史’以一種‘宏大敘事’的方式履行其文化導向功能”[4]15。縱觀近兩個世紀世界史學發(fā)展,19世紀初伴隨自然科學興起,歷史學的研究更加注重理性和科學,由此蘭克史學崛起;20世紀后,全球化浪潮席卷,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慘烈使人們走向質疑“西方中心論”和“科學萬能論”,進而導致蘭克史學走向衰落。年鑒學派順勢而起,強調人類社會各個領域的整體性敘述蔚為壯觀。然而,當年鑒學派在60年代達到高潮時,伴隨世界范圍民主化浪潮對傳統(tǒng)的反思, 尊重多元化的傾向日益明顯, 后現(xiàn)代主義應運而生,“這種后現(xiàn)代的批判包含有非常之重要的有效論點, 它指出了單一的歷史觀是不可取代的, 歷史不僅是被連續(xù)性而且也是被各種斷裂所標志著的”[5]。
回首國內史學界, 中國古代歷史也多強調歷史的通貫整體性,“疏通知遠,《書》教也”,以求達到“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史家治學終極理想。直到現(xiàn)代,黃仁宇的“大歷史觀”依舊老生常談,他主張的“將宏觀及放寬視野這一觀念引入到中國歷史研究里去”,在歷經激烈爭辯后亦逐漸被人們認可和接受?!白?949年政權鼎新以來,中國史學在意識形態(tài)的引領下轉型為階級斗爭的宏大敘事, 史學完全成為政治的婢女”, 改革開放后,“社會史異軍突起”,“微觀史逐成為主流”[1]。大約90年代,后現(xiàn)代主義在大陸傳播開來,產生了一批介紹后現(xiàn)代主義理論的著作,如王岳川《后現(xiàn)代主義文化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盛寧《人文困惑與反思:西方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批判》(三聯(lián)書店1997年版)等,國內學界自覺不自覺地偏離傳統(tǒng)宏大框架的構建。在以社會史為代表的微觀史學領域亦取得了不少研究成果,如市民社會、宗族社會研究,甚至是一個村或一份族譜的研究。特別值得注意的是, 海外、港臺學者對中國史學的“微觀化”處理視角,如史景遷的《王氏之死:大歷史背后的小人物命運》《胡若望的疑問》, 楊懋春《一個中國村莊:山東臺頭》等等。
在這種重視“微觀”視角的研究導向下,歷史學開始面臨前所未有的沖擊。王學典教授在其《20世紀中國史學評論》中曾提到,“歷史學的‘危機’說,絕非危言聳聽,而是確確實實存在,并且日益深化。這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傳統(tǒng)的史學價值觀念的危機;二是流行史學體系的危機”[6]。而后現(xiàn)代史學思潮下的歷史研究, 這種危機也是同樣的。自古傳統(tǒng)宏大敘事的研究敘述方式已漸漸不再流行并受到重視,相反的,越細小的“碎片”則引起了很多學者的深刻鉆研。在探討史學宏大敘事危機時, 筆者認為有兩點也不得不提到。其一,眾所周知,美國歷史不過200多年,西歐歷史雖久遠但各國交集頗多, 并未形成大范圍的統(tǒng)一集權以把脈歷史進程, 故而由于時間的短暫性和空間的分割性, 西歐史家專注于有限的年代和既定的區(qū)域,因此在研究一貫的通史和整體史時,更易把握和產生研究成果。其二,西方自希臘文明時代尤重理論體系的構建, 而史學理論是隨著世界形勢和社會發(fā)展不斷進化的, 新理論的產生必然抨擊舊有之弊, 這也不難解釋為何近代以來新理論大多由西東漸。因而,基于西方學者研究通史的便利性和史學理論自身的進化性, 西方史學在我們通俗認為的政治、經濟、文化等更容易貫通的整體史寫作上,至近代或許已達到了某種瓶頸,因此,受新史學理論、現(xiàn)代科技進步和全球交往影響的史家便把注意力集中于日常點滴的、不同于傳統(tǒng)史學視角的微觀史或日常史上,尋求新的課題,倡導史家個體的主動性以掙脫傳統(tǒng)的束縛, 于是對傳統(tǒng)宏大史學的挑戰(zhàn)不言自喻。
國內史學界亦是同樣,在古代社會,我們借用臺灣大學古偉瀛教授提出的“儒家史學”概念理解,這種“儒家史學傳統(tǒng)是指傳統(tǒng)中國史學或者如學者所言的19世紀以前的 ‘中國古代史學’ 而言的”[7], 它在支配傳統(tǒng)中國史學時, 講求的是大一統(tǒng)、倫理綱常、官方主宰修史、重視精英人物的特征;同時,面對中國朝代更迭頻繁、官方少數(shù)史家占主流的狀況, 形成了以二十四史為代表的官方史學或儒家史學,縱觀二十四史,雖多為斷代史,亦是宏大敘史的另一種型號, 算不上現(xiàn)今所謂的“碎片化”傾向。直到近代史學界受西方影響,知識分子公共話語權力加強, 史學研究的注意力才逐漸多元。這種現(xiàn)象的濫觴,在1918年張申府的文章就已提及“西方學者著作之方今古已有不同。古之學者畢一生之力,匯其所成,成一大典,以為不朽之業(yè)。今之學者學有所得,常即發(fā)為演講,布諸雜志,以相討論,以求增益”[8]。改革開放后,此趨勢更有增無減,除擺脫階級史學壁壘、觀念解放以外,值得一提的是:第一,隨著教育發(fā)展,高等教育擴招,大量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在進行選題時,由于學識所限,難以宏觀把握,故視野放窄,走向“窄而深”,學術方向稍有偏離,便不免碎片化;第二,當代社會巨變,人心浮躁,追求“速食”,形成了一種追求“量”而非“質”的學術風氣,“板凳須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句空”已成明日黃花。因而“宏大敘事”的主流地位受到沖擊,不再被大多數(shù)研究者特別是年輕學者看成可操作性的選題。
基于以上論述, 宏大敘事面臨多重挑戰(zhàn)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在史學發(fā)展的今天,尤其是值后現(xiàn)代主義正在發(fā)展上升、影響漸深的階段,我們無法忽視其作為新型的、被學界公認的史學流派對傳統(tǒng)史學產生的沖擊。在此之前,西方史學主流是倡導整體觀念的年鑒學派,國內主導是一元階級斗爭史學。而后現(xiàn)代史學能夠長驅直入、動搖傳統(tǒng)的原因,必可在其特征中挖掘探討。后現(xiàn)代史學有諸特征和對傳統(tǒng)史學的顛覆,此處針對其對宏觀史學的沖擊將從“微觀化”視角試圖加以理解。
河北大學的雷戈教授曾提出“三種歷史”概念,“第一種歷史指的是歷史本身”,“第二種歷史指的是歷史學”,“第三種歷史也就是被歷史遺忘的歷史和被歷史學誤解的歷史”[9]。在其作品《第三種歷史:一個歷史新聞學的文本》(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一書中,提出史學的文本性并倡導公民寫史,這與后現(xiàn)代史學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們暫時把這種被傳統(tǒng)宏大史學所忽視的微觀化、細碎化的歷史歸結為第三種歷史, 那么當前第三種歷史的書寫成為大勢。我們可以這樣理解,第二種歷史對第一鐘歷史的條框限制導致了歷史研究的單一,而第三種歷史的目的在于解放,解放第一種歷史的不易察覺的、微小的環(huán)節(jié),解放第二種歷史忽略的主觀和人性,從而第三種歷史倡導的便是一種主觀寫史的蘇醒和由寫史人本體出發(fā)而洞察的個體和微觀現(xiàn)象。而后現(xiàn)代史學之前的史學研究,由于受到科學和理性的支配,史家的注意力多集中于“大歷史”和“大社會”研究,關注一種結構性和規(guī)律性的發(fā)展變化。歸根結底,雖然這是歷史科學化的一種表現(xiàn),但在另一方面,科學化也帶來了負面影響,被壓抑的史家的主觀支配意識也在復蘇。
史學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是史家一種主觀寫作或創(chuàng)作,首先史家有選擇論題的權力,歷史和社會之巨,史家可以從任何角度來從事探討;其二,以往的“大歷史”“大社會”忽略了許多日常的、微觀的、生活化的、普通人的細節(jié),后現(xiàn)代主義正是要對前人觀察角度進行一種更新?lián)Q代,“這種由下往上的歷史,即所謂‘小歷史’,慢慢成為歷史研究的模式”[3]121。無論是小歷史、微觀史還是日常史,這種史學方法的形成, 雖然不可能適用于對宏觀史研究的把握, 但是可以提醒我們去關注被忽略的“第三種歷史”的狀態(tài)。細析之,后現(xiàn)代主義對歷史“微觀化”的解讀和運用,一方面是繼承年鑒學派重視“非常識因素”的特點,最明顯的例子是年鑒代表人物布羅代爾的 《菲力普二世的地中海和地中海世界》,書中強調對地理環(huán)境的重視和多學科融合的角度, 后現(xiàn)代史學亦是在某種意義上繼承前師這種“不通俗”的切入點;另一方面,后現(xiàn)代史學微觀化和年鑒學派倡導的整體史學是有根本區(qū)別的, 后現(xiàn)代主義史家主張對歷史進程中的各個方面進行一種細微角度的密集化深入,“后現(xiàn)代主義者開創(chuàng)了寫史的新方法,從各個角落,自不同階層,撰寫人類的歷史?!芗鑼憽跃幙棾鑫幕W的方法,尤其是值得稱美的”[10];后現(xiàn)代主義史家主張割裂, 分裂歷史的整體通貫研究,“不再以發(fā)現(xiàn)歷史變動的模式為研究的主要目的。相反,借助人類學的方法與理論,歷史又重新與文學結盟,以描述過去點點滴滴、枝枝節(jié)節(jié)為己任?!盵3]125
為了更好地說明后現(xiàn)代史學“微觀化”視角的表達與敘事,我們在此以美國漢學家史景遷的《王氏之死:大人物背后的小人物命運》(上海遠東出版社2005年出版)為例加以分析。其原版出版于1978年,英文名The Death of Woman Wang,書中描述了17世紀清初居住于山東郯城的農婦王氏不堪生活重負,婚后與人私奔,后屈辱返家被丈夫殺死的故事。作者基于《郯城縣志》和其他幾個地方的方志,用文學性的敘事,在僵化的史料背后,復活了清初北方村落的社會人情。作者史景遷曾任美國歷史學會主席,他作為歷史學家,明顯地拋棄了傳統(tǒng)的敘史方式,用文學化的表述、微觀的視角,透視了小人物身上的社會變遷與情狀,想必我們很難從一本全中國均可易得的普通縣志中尋找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挖掘他/她的故事及其折射的歷史發(fā)展。因此,我們是否可以這樣理解,史氏這部作品應該是屬于社會史的范疇,但其敘事和涉入角度又不可避免地深受后現(xiàn)代主義史學的影響。作者運用史實重建和史家構想,一則淡化了歷史與小說的界限,二則成為“微觀化”史學研究的代表。正如后現(xiàn)代史學代表人物海登·懷特提到的“歷史學家的論證是對他認為是真實故事的東西的闡釋,而他的敘述則是對他認為是實際故事的再現(xiàn)。”[11]
關于“碎片化”概念,鄭師渠教授曾做過闡釋,所謂“碎片化”的概念及批判,近些年由西方引入,1987年,法國學者弗朗索瓦·多斯在《碎片化的歷史學》中,對年鑒學派及其“新史學”作了尖銳的抨擊, 指責第三代領導人背棄先輩總體史觀, 趨向“碎片化”[12]。在歷史走向碎片化問題上,各家各有其志,爭論此起彼伏。梁啟超早在《中國歷史研究法》中已經提及對碎片研究的不屑,“吾嘗言之矣:事實之偶發(fā)的、孤立的、斷滅的非史的范圍”[13]。章開沅教授在此問題上主張重視細節(jié), 但堅決拒絕“碎片化”傾向,他尖銳地批評后現(xiàn)代主義是“對于日趨窮途末路的現(xiàn)代主義的反彈, 其成績在于深刻的批判,然而其偏激者又流于消極的破壞,即走向極端的所謂‘解構’”[14]。從這種觀點出發(fā),“碎片化”導向一則與宏觀敘述相背離,二則沖擊了史家研究的嚴肅、謹慎性特征。然而,另有一部分學者并沒有把“碎片化”視為豺狼猛虎,《近代史研究》雜志收錄的兩位海外華人學者的文章均表達了此種態(tài)度。王迪指出“碎片化并不是消極的;整體化和‘碎片化’共存,碎片化和整體的研究是同等重要的;如果一定要在兩者中間做出選擇的話,寧愿選擇‘碎片’”[15]。王晴佳也認為“當代歷史研究的‘碎片化’,又反映了中外學術文化的傳承與特色”[16]。相較國內學者的謹慎,海外學者對于“碎片化”的態(tài)度開明得多,這也與現(xiàn)代史學新思潮在西方最先流行波及開來并被接受相關。此種話語開始影響著國內的史界,一定程度上轉變著寫史風氣。
縱觀這一場討論,雖然不少史家對“碎片化”采取全盤否定的態(tài)度, 但另一部分史家又不覺大驚小怪, 其實在一定程度上折射的是研究的細節(jié)化、微觀化導向和在當前史學思潮特別是以后現(xiàn)代史學為代表的史學思潮下, 割裂歷史導致的宏觀歷史難以復原的研究現(xiàn)狀。而其背后亦有全球化浪潮、市場經濟沖擊的社會大勢變遷和“速食化”的急功近利驅動?!八槠钡降资菤v史發(fā)展的阻力還是動因,并非三言兩語即可說清,尚待時間來驗證。
我們在理解“碎片化”這一概念上,也許無形之中加上了貶義的主觀色彩。通常意義上, 即為“碎片”,便給人一種割裂整體,難以完全復原的凌亂感。倘若我們依此番理解,那么目前“碎片化”傾向或正在進行的“碎片化”研究便割裂了局部和整體的關系,也忽視了事物之間的普遍聯(lián)系性。錢穆曾提及,“我們更當明白,在同一時代中,此事件與彼事件之彼此相通處,及其相影響處”,“切莫一一各自分開,只作為是一些孤立和偶起的事項來看”[17]。由此出發(fā)而進行的歷史研究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片面化和簡單化的處理,以獨立的個案研究,難以尋得普遍規(guī)律和具有指向意義的脈絡延伸,就個案而個案,宏觀敘事史學似難以構建。即便將片段研究匯而總之, 亦難以串聯(lián)他們彼此聯(lián)系和主要脈絡的排列組合。
然而,我們又并不應該完全拋棄此種“微觀化”研究,因為“沒有任何理由說,一部研究廣闊的社會轉型的史學著作和一部把注意力集中在個體生存上的史學著作就不能共存并且互相補充”[4]107。但我們該如何區(qū)別“碎片化”與“微觀化”,兩者之間是否存在明顯的界標,我們如何做到“微觀化”研究不致偏向“碎片化”極端? 這才是我們亟待解決的問題。實際上,“微觀化”歷史研究方法,可以縮放宏大敘史的任何一個領域而進行深入研究, 這種“窄而深”的探索,一方面不應忽視其在歷史中的位置, 不能忽視事物之間的因果和貫通; 另一方面,對于特殊個案,我們應重在分析它的產生土壤和是否有普遍借鑒意義的可能。否則,“微觀化”的研究便偏向一種沒有普遍化的可參照性, 僅視為“奇聞軼事”的新鮮事件,那么歷史這門學科對人類歷史的貢獻意義則無法充分體現(xiàn)。因此,只要在“微觀化”史學研究中不盲目求新求奇,不割裂歷史因素之間的聯(lián)系,便不會輕易走向割裂的“碎片化”方向。四川大學的羅志田教授主張的非碎無以立通,史學的研究即是以碎片為基礎的觀念[18],是值得我們參考的。
但作為史家的最終追尋目標,“我們若真要研究歷史,仍不如從頭到尾作通體的研究”[18]。筆者并不是要反對現(xiàn)代史學下的“微觀化”導向,原因在于一是對于青年史學研究者來說,以小入手,方能大觀; 二是當代社會, 每個人的個性主義在復蘇,史家有權利對自己感興趣的任何領域挖掘,不必囿于傳統(tǒng)史學圈子。然而,在此過程中,要遵循傳統(tǒng)史學嚴謹、客觀、求實的基本思路,避免將歷史割裂以致難以對歷史進行重新建構和復原。正如臺灣的杜維運教授在其《史學方法論》中所言,“世界的距離日近,閉關自守的時代,必須讓其過去,以開放的觀念,浩瀚的氣量,容納來者;以審慎的態(tài)度,謙退的胸懷,珍視固有者,是一項值得參考的原則?!盵2]6
[1] 王學典,郭震旦.重建史學的宏大敘事[J].近代史研究,2012(5):4-7.
[2] 杜維運.史學方法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3] 王晴佳,古偉瀛.后現(xiàn)代與歷史學——中西比較[M].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3.
[4] 約恩·呂森.歷史思考的新途徑[M].棊甲福,來炯,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5] 格奧爾格·伊格爾斯.二十世紀的歷史學:從科學的客觀性到后現(xiàn)代的挑戰(zhàn)[M].何兆武,譯.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6:10.
[6] 王學典.20世紀中國史學評論[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2:296.
[7] 古偉瀛.后現(xiàn)代史學與儒家史學——新與舊的辯證[J].東方論叢,2004(5):31-43.
[8] 張申府.勸讀雜志[J].新青年.1918-10-15.
[9] 雷戈.兩種歷史文本的界限與張力[J].東方論叢,2004(3):43-53.
[10] 杜維運.變動世界中的史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47.
[11] 海登·懷特.后現(xiàn)代歷史敘述學[M].陳永國,張萬娟,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127.
[12] 鄭師渠.近代史研究中所謂“碎片化”問題之我見[J].近代史研究,2012(4):5-10.
[13] 梁啟超.中國歷史研究法[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5:137.
[14] 章開沅.重視細節(jié),拒絕“碎片化”[J].近代史研究,2012(4):4-5.
[15] 王迪.不必擔憂“碎片化”[J].近代史研究,2012(4):30-33.
[16] 王晴佳.歷史研究中的碎片化與現(xiàn)代史學思潮[J].近代史研究,2012(5):30-33.
[17] 錢穆.中國歷史研究法[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1:10-11.
[18] 羅志田.非碎無以立通:簡論以碎片為基礎的史學[J].近代史研究,2012(4):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