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燕
一、文殊山石窟的開鑿
文殊寺藏語為“嘉祥貢巴”,它是祁峰境內(nèi)最大的寺院,在張掖、酒泉地區(qū)內(nèi)也有影響。寺院依文殊溝北坡沿山而建,文殊山,峰巒疊列,巍峨峻逸,宛如一條巨龍盤臥在祁連山麓。據(jù)傳因文殊菩薩曾顯靈于此,有文殊古寺而得名,全境分為前山和后山兩個區(qū)域,是佛道兩教分域進行活動的處所,東西兩峰之間有峽道,俗稱文殊溝口,是往祁連山后討賴大阪的通道。前山和后山的古代建筑約360余座,70余院,石室洞窟10余處,建筑多在奇峰異巒之上,山上山下樓臺殿閣舉目皆是,前山后山石窟佛龕遍布,窟前皆有夯土平臺,有的還有長長的石階,有天橋飛架兩山之間,故有“小西天”之稱?!吨匦廾C州新志》稱:“山峽內(nèi)鑿山為洞,蓋房為寺,俗稱有三百禪室,號曰小西天。”當?shù)貙⑦@“西山古剎”列為肅州八景之一。
從現(xiàn)在僅有的石窟畫和有關(guān)記載來看,石窟最早鑿于魏晉南北朝時期,后經(jīng)五代十六國,隋、唐、元、明、清各代不斷增修,才逐漸形成一具完整的古建筑群。石窟分布于前山區(qū)和后山區(qū)兩部分,現(xiàn)存一百余個洞窟。南天門、玉皇閣、雷音寺百子樓修建在高俊的峰頂,最為壯觀。紅門寺、太子寺、魯班樓、玄母洞、覺園庵雕梁畫棟,技藝巧奪天工。由文殊山現(xiàn)存的庵、觀、寺、廟建筑可以看出文殊山匯集了多種宗教。有道教、有漢傳佛教、有藏傳佛教,還有尼姑,是河西走廊佛教圣地。手抄本《重修肅州新志》稱:“太子寺及玉皇閣,均為唐貞觀中所建?!笔鬯拢ㄇ嘁滤拢┦俏氖馍捷^早的建筑,相傳北魏太子拓跋恪身患疥癬,國內(nèi)名醫(yī)莫能治愈,孝文帝為此深感不安。后來在大臣們的諫儀下,打發(fā)太子到民間訪醫(yī)求藥,并派五十名兵勇護侍,拓跋恪離開洛陽西游,一日來到文殊山下的“曼赤卡”(藏語意為藥水泉),時值盛夏,這里松波蔽日,野花飄香,粼粼泉水逗起他沐浴的興趣,他款衣入泉,翌日疥癬不治而愈。于是他拿出一筆銀錢在泉邊修一座寺廟取名“太子寺”,那泉亦命名藥水泉(此泉至今猶存)。拓跋恪返回洛陽留下三十名兵勇駐守文殊山,并讓他們改穿青色衣裳。老百姓為他們修建了寺院,取名青衣寺。
文殊山前山有千佛洞,向北100米處有萬佛洞。據(jù)《肅州志》載:“萬佛峽內(nèi)有洞,曰萬佛洞,據(jù)云北魏所造”。當?shù)厝硕歼@樣說(文殊山):“前山多藏廟,后山多漢廟”。文殊寺的前山為佛教徒所建,西藏大活佛薩迦班智達,應涼州闊端王之邀,于公元1244年帶領(lǐng)其侄八思巴及恰那多吉,在河西講經(jīng)說法,到過文殊山,見山形如佛塔,神光現(xiàn)于長空,顯出金光閃閃的文殊菩薩,即發(fā)善心,化布施和動員信教群眾修建文殊菩薩殿,建成后舉行了隆重的開光大典。
據(jù)《安多政教史》記載:
第三世達賴喇嘛索南嘉措來到此處(文殊寺)時,親眼看見了彩虹擁繞著獅子的文殊菩薩,隨從人員也看到了白人牽著白狗。尊者在此居住了三個月,重新再挖了一座石窟,建造了文殊菩薩像,把這尊自然形成的文殊菩薩像裝了進去。又建造尊者自用的念珠、薩迦班智達的頭飾裝的觀音菩薩像。尊者及比丘三百多人做了開光安神儀軌。
土中雍在《藏傳佛教在張掖》中記載“在西部藏族居住的祁豐地區(qū),由章嘉、土觀兩位大活佛奏請朝廷,賜銀一萬五千兩,修了文殊寺大經(jīng)堂,由長毛喇嘛和黨綽爾共同創(chuàng)建了西藏寺;明萬歷年間,甘壩口半坡佘年寺,因軍功歸佘家大頭目”。由以上史料可以看到,文殊寺修建時間久遠,在河西地區(qū)宗教文化的傳播中扮演過很重要的角色。
今天所見文殊山石窟的基本規(guī)模,大致就是在元朝后期豳王家族統(tǒng)治時期奠定的。
二、藏傳佛教在裕固族地區(qū)流行的原因
藏傳佛教為何會在裕固族所在地區(qū)得到傳播和發(fā)展,大致有以下幾方面原因:
首先是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從裕固族先民到該民族的形成,人們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青藏高原東北部、祁連山東南麓和北麓中段地帶。裕固族人民聚居的甘肅省肅南裕固族自制縣,東接天祝藏族自治縣,南接青海省祁連縣,北與酒泉、武威、嘉峪關(guān)、張掖等縣市相接,西鄰肅北蒙古族自治縣。這片廣闊的區(qū)域自唐代始是吐蕃主要活動地及佛教流傳興盛地區(qū)?!昂游鞯貐^(qū)往往是藏傳佛教大師向蒙古人傳教的根據(jù)地,因這里有濃郁的藏傳佛教文化氛圍,有他們的信仰者和支持者?!?/p>
再從該區(qū)域世代所流行的信仰上看,裕固族的先民信仰的薩滿教和藏族先民信仰的苯教是類似的,二者都認為世界上各種物類都有靈魂,自然界的變化給人們帶來的禍福,都是各種精靈、鬼魂和神靈意志的表現(xiàn)。佛教具有很強的滲透力,在佛教的傳播過程中,不斷接受了其它民族的同化和融合,或順應接受其它民族的舊有文化,對這個民族的原來信仰的神抵并不排斥,且允許同時存在。藏傳佛教的教規(guī)、教義迎合了當時回鶻人的心理,沒有那么多清規(guī)戒律,僧侶可以娶妻生子,參加勞動,并無太大約束,方便他們的修行。這些大概就是裕固族改信藏傳佛教的客觀因素和自身因素。再者回鶻信奉佛教,是因為佛教有著殊勝于其傳統(tǒng)信仰薩滿教的因素。佛教之所以能發(fā)展為世界性宗教,最根本的原因是它是一種適應時勢的宗教。
三、文殊山石窟在藏傳佛教中的地位
公元10世紀上半葉,原本信仰佛教、拜火教的喀喇汗王朝宣布皈依伊斯蘭教,并逐步強大起來,逐漸強大的國力引起于闐國的不安。于闐國趁喀喇汗王朝西征波斯薩曼王朝之際發(fā)動突襲,由此拉開圣戰(zhàn)序幕,戰(zhàn)爭斷斷續(xù)續(xù)持續(xù)了30多年,在公元1006年于闐最終被喀喇汗王朝消滅,結(jié)束了佛教在該地區(qū)千余年的統(tǒng)治,喀喇汗王朝疆域由此也擴展到了很多。到11世紀中葉,已經(jīng)將疆域擴展到原屬于高昌回鶻王國的龜茲以西廣大地區(qū),而此時的回鶻佛教勢力僅存于吐魯番、哈密及河西走廊一帶。到了元代,察合臺汗國又皈依伊斯蘭,大批統(tǒng)治階級上層蒙古貴族迅速皈依伊斯蘭教,致使西域佛教的地盤越來越小。接著,察合臺汗國繼續(xù)蠶食佛教區(qū)域吐魯番、哈密等地。至16世紀初,回鶻佛教在西域徹底消亡。但在文殊山發(fā)現(xiàn)的史料證明至少到清康熙朝后期,河西西部酒泉至敦煌一帶仍然存在著回鶻佛教文化,繼續(xù)行用回鶻文,這比新疆回鶻文的消亡要晚200多年,這就足以證明清代回鶻佛教文化在酒泉文殊山一帶依然流行,而當時新疆地區(qū)的回鶻佛教勢力已完全被伊斯蘭教打敗而銷聲匿跡了,文殊山成為回鶻佛教文化的最后家園。以文殊山為中心的河西西部回鶻佛教與佛教文化的保留,為后來裕固族佛教的繁榮和傳統(tǒng)文化的長期保持奠定了堅實的文化基礎(chǔ)。
伊斯蘭教向東擴張的企圖并沒有達到預想的那樣一路向前,在西域東部地區(qū)佛教勢力的頑強阻擊,在兩種文化的強烈撞擊中被迫終止。文殊山在地理位置上的特殊性,決定了它成為我國最西端的藏傳佛教中心,它的存在成功的抵御了伊斯蘭勢力的東進,并使轄區(qū)內(nèi)人民信仰了不同于伊斯蘭教的另一種文化,使裕固族與本來同源的維吾爾族形成了全然不同的另一個民族。河西的藏傳佛教的堅定傳播,伊斯蘭化運動的觸角很可能會延伸至河西,那么,河西地區(qū)的文化與宗教格局就不會再是今天的這種樣子,裕固族也就失去了構(gòu)成不同于維吾爾族的基礎(chǔ)。(作者單位:西北民族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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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楊富學、張海娟《蒙古豳王家族與元代西北邊防》,《中國邊疆史地研究》[J]2012年第2期,第21~37
[5]智觀巴·貢卻乎丹巴饒吉著、吳軍、毛繼祖、馬世林譯《安多政教史》,[M]蘭州,甘肅民族出版社,1989年,第38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