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婷
(安慶師范學(xué)院 中文系,安徽 安慶 246133)
論元雜劇中太湖石程式化的敘事作用及創(chuàng)新
朱文婷
(安慶師范學(xué)院 中文系,安徽 安慶 246133)
太湖石是園林中的常用石種,在元雜劇中具有提供標志性地點、轉(zhuǎn)變觀察視角等程式化的敘事功能,且在插科打諢、抒情、修辭、表現(xiàn)元代文人夢想與審美等方面有很多創(chuàng)新之處。元雜劇中太湖石的運用,體現(xiàn)元代文人將園林置石思想初步地用于敘事。
元雜?。惶?;敘事;程式化;創(chuàng)新
太湖石,又稱“湖石”、“湖山”,是堆砌假山的常用石種。白居易的《太湖石記》是最早闡述太湖石審美價值的文章,南宋杜綰的《云林石譜》是中國第一部論石專著。此外,白居易《寄庾侍郎》、《太湖石》、《奉和思黯相公以李蘇州所寄太湖石奇狀絕倫因題二十韻見示兼呈夢得》、《感舊石上字》、《楊六尚書留太湖石在洛下借置庭中因?qū)εe杯寄贈絕句》,劉禹錫《和牛相公題姑蘇所寄太湖石兼寄李蘇州》,牛僧孺《李蘇州遺太湖石奇狀絕倫因題二十韻奉呈夢得樂天》,姚合《買太湖石》,陸龜蒙《太湖石》,吳融《太湖石歌》,齊己《寄松江陸龜蒙處士》,王貞白《太湖石》、《依韻和幹公題庭中太湖石二首》,宋方勺《泊宅編》,陳洙《太湖石賦》,孔傳《云林石譜序》,范成大《太湖石志》,元好問《張萱四景宮女》,元明間無名氏《搬運太湖石》(《太和正音譜》著錄,已佚),明代《牡丹亭》、《金瓶梅》,計成《園冶》,文震亨《長物志》,清李斗《揚州畫舫錄》等,都有關(guān)于太湖石的介紹。大量的詩詞、戲曲、小說等文學(xué)樣式都反映出太湖石與文學(xué)的密切關(guān)系,值得關(guān)注。
現(xiàn)存的整本元雜劇,與太湖石有關(guān)的僅十余種,即《爭報恩》、《墻頭馬上》、《錦云堂》、《緋衣夢》、《西廂記》、《西游記》、《梧桐雨》、《東坡夢》、《莊周夢》、《符金錠》、《蕭淑蘭》、《升仙夢》等。
戲曲的“程式化”使得元雜劇有著固定的模式,不同的作品有著相同的情節(jié),這些相同的情節(jié)有著共同的敘事作用,即程式化的敘事功能。太湖石具有觀賞價值,且易與周圍的建筑、植被構(gòu)成隱蔽之所,此特點使得不同的元雜劇中的相同情節(jié)有著共同的敘事功能。
(一)可賞——提供標志性的地點且營造浪漫的氛圍
“石者,天地之骨也”(郭熙《林泉高致》),太湖石是園林的骨架,常以高大雄偉者為上乘。如現(xiàn)存的蘇州留園“冠云峰”高約6.5米、“瑞云峰”高4.5米①陳從周主編:《中國園林鑒賞辭典》,上海:華東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0年,第28頁。,上海豫園“玉玲瓏”高3米多②陳從周主編:《中國園林鑒賞辭典》,上海:華東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0年,第100頁。。因此,太湖石必定是園林中極易辨認的標志,最易成為約會時的精準地名?!毒p衣夢》中李慶安問:“今夜晚間在哪兒相等?”王閏香云:“你則在太湖石邊相等?!薄渡蓧簟分姓┰疲骸拔遗c嬌桃約在湖山側(cè)相會去?!?/p>
除了約會,太湖石還為“燒香”、“倚”等動作提供固定的地點,如崔鶯鶯、李千嬌、裴海棠(《西游記》)等人燒香皆在太湖石邊,裴少俊家院公“倚著湖山睡些兒咱!”(第三折),李千金“將湖山困倚”(第一折【賺煞】),符金錠“轉(zhuǎn)湖山迤邐”(《符金錠》第一折【那吒令】)等?!耙小?、“燒香”、“轉(zhuǎn)”等動作,皆是太湖石的道具功能在敘事中的體現(xiàn):在舞臺上,不論太湖石是否以具體的道具形式出現(xiàn)(擺放精致的假山道具,可裝點舞臺;但也經(jīng)常僅靠演員的賓白、唱詞來虛擬假山的存在,演出時默認虛擬的假山存在于臺上的某個固定的位置),它都成為舞臺調(diào)度的一個支點,為角色的扶、靠、坐、圍轉(zhuǎn)、跳等動作提供參照。
白居易《太湖石記》云:“厥狀非一,……有端儼挺立、如真官神人者,……又有如虬如鳳,若硂若動,將翔將踴,如鬼如獸,若行若驟,將攫將斗者?!@藹然有可狎而玩之者。”①白居易:《白居易集》,顧學(xué)頡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99年,第1544頁。用太湖石疊假山,將人工美與自然美結(jié)合,達到“雖由人作,宛自天開”②計成:《園冶注釋》(第二版),陳植注釋,楊超伯校訂,北京: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1988年,第51頁。的境界。元雜劇中太湖石周圍的環(huán)境優(yōu)美,《連環(huán)計》中太湖石邊有竹徑、芍藥、丁香樹等,《西游記》十三折【穿窗月】介紹太湖石邊種著菊花、楓樹等;再加上月色與黑夜構(gòu)成的朦朧感與隱蔽性,最易使男女突破封建束縛而戀愛。此外,“園中盛開的花朵象征著女性柔弱的美,奇異的山石則隱喻著男性陽剛的力量”③周寧:《花園:戲曲想像的異托邦》,《戲劇文學(xué)》2004年第3期,第25頁。,所以女子在太湖石邊燒香拜月、等待愛人、“困倚湖山”等動作皆有著深刻的意蘊。
(二)可藏——轉(zhuǎn)變觀察視角且延長觀察時間
《園冶》:“此石以高大為貴,惟宜植立軒堂前,或點喬松奇卉之下,裝治假山,羅列園林廣榭中,頗多偉觀也。”④計成:《園冶注釋》(第二版),陳植注釋,楊超伯校訂,北京: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1988年,第225頁。太湖石??拷鼔蛲ぼ?,周圍多植花木,隱蔽性強。元雜劇中,太湖石成了最佳潛藏之處,張生、王允、花榮、裴炎等人皆躲于石后,憑借太湖石的隱蔽,人物由正常的觀察視角變成了偷窺,有更充足的觀察時間,觀察得更細致全面:王充在躲避前,連人都沒看清,以為“宿鳥在花陰串”,待藏于石邊后,居然能看清貂蟬“手纖纖搭扶著丁香樹兒”喘氣;花榮、裴炎跳墻后都是先整體感知有花園,然后才細察園內(nèi)的人與物?!段鲙洝分型鯇嵏ΨQ此轉(zhuǎn)變后的視角為“飽看”(第一本第三折)與“仔細定睛”(第一本第三折【金蕉葉】):張生初見鶯鶯于莊嚴的佛殿上,雖能看到鶯鶯“宮樣眉兒”、櫻桃口與“亸著香肩”拈花微笑,但這只是短時間內(nèi)獲得的印象,并不全面;因此鶯鶯走后,張生并未看得滿足,只能對著芳徑上的腳印來推測鶯鶯腳的大小。但在第一本第三折中,鶯鶯燒香的香桌“近太湖石畔放者”,張生躲在石邊,故而張生不僅能“飽看”,還有充足的時間將此次與初見面時的情景作比較:“比我那初見時龐兒越整”。
另外,太湖石延長人物的觀察時間,致使敘事出現(xiàn)兩種效果:
1.使得人物的心理活動出現(xiàn)變化。劇中人物在未躲避前內(nèi)心都是不平靜的,或驚慌或煩悶或迷惑或憤怒等。如王充彈琴哀嘆,忽然怕自己的秘密被人發(fā)覺而驚慌;花榮以“慌上云”(第二折)急切地上場;裴炎為王員外的辱罵而憤怒,殺氣騰騰;但是當三人躲于太湖石后,內(nèi)心皆平靜下來了,太湖石為人物提供安全感,使得敘事由急入緩,出現(xiàn)波折。
2.使得人物的精神、性格得以豐富深化?!妒捠缣m》中的蕭淑蘭敢于自作主張,帶著梅香去花園,想與張世英說說話,但張世英的一句“誰家女子,來到這里?”,使得她羞得“向湖山緊覘”。這太湖石后的慌忙一“躲”,將她主動追求愛情的大膽、少女的羞澀和大家閨秀應(yīng)遵循禮教等復(fù)雜心境恰到好處地融合?!哆B環(huán)計》中“我等計議倘或漏泄,豈不反取其禍”體現(xiàn)王充的謹慎;但當王充避于太湖石后,他觀察到貂蟬喘氣、“界破殘妝面”的淚痕等細節(jié),這些細節(jié)將王充的小心謹慎刻畫到了極致。
太湖石除了程式化的敘事功能外,它還為敘事增加了新的功能。
(一)可玩——為插科打諢提供新的笑料
插科打諢具有“看戲之人參湯”⑤李漁:《閑情偶寄》,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58年,第61頁。之功效,能給觀眾提神,《東坡夢》中的“太湖石”即是如此?!稏|坡夢》寫天子游御花園“見太湖石摧其一角”,遂問原因,王安石答:“此乃是蘇軾不堅?!碧K軾反駁:“非蘇軾不堅,乃安石不牢?!?/p>
用雙關(guān)或諧音來插科打諢,元雜劇中非常普遍,如《抱妝盒》中劉皇后與陳琳的對話,《降桑椹》中兩個庸醫(yī)分別叫“宋了人”和“胡突蟲”,諧音“送了人”、“胡涂蟲”等。但是綜觀現(xiàn)存的元雜劇,《東坡夢》用“太湖石”來調(diào)笑,可謂是開辟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對插科打諢中嘲笑者與被嘲笑者的身份有所突破,即以做官的文人身份調(diào)笑做官的文人。元雜劇中所諷刺的官員階層,多為贓官、懦弱的將軍、權(quán)豪勢要的親屬等,且多為以上類型的官員自嘲或下層百姓的謾罵。但王安石只是個推行變法不被支持的官員,不像梼杌、魯齋郎那樣犯有直接的人命案,也不像張士貴(《薛仁貴》)、高熊(《老君堂》)等武將那樣怕死;且嘲諷他的蘇軾居然和自己是同一身份的。這種同階層官員的互相嘲諷且關(guān)注園林置石,是元雜劇中獨一無二的。
(二)可聽——為抒發(fā)情感提供新的載體
文震亨《長物志》:“太湖石在水中者為貴,歲久被波濤沖擊,皆成空石,面面玲瓏?!雹傥恼鸷啵骸堕L物志校注》,陳植校注,楊超伯校訂,江蘇:江蘇科學(xué)技術(shù)出版社,1984年,第112頁。明計成《園冶》②計成:《園冶注釋》(第二版),陳植注釋,楊超伯校訂,北京: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1988年,第225頁。與谷應(yīng)泰《博物要覽》③谷應(yīng)泰:《博物要覽》,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39年,第93頁。中皆記載太湖石“嵌空穿眼”,表面多“彈子窩”,“叩之有聲”。太湖石作為天然石灰?guī)r石類,受水侵蝕而多孔,這種“漏”“透”且敲擊有聲的特性,被白樸創(chuàng)造性地用在《梧桐雨》中:“渲湖山漱石竅。”此六個字,精絕無比——太湖石成為寫雨、抒情的新載體:首先寫出太湖石多孔、“叩之有聲”的特點。其次寫出雨水除了能淋濕“黃花”“籬落”“蒼苔”等景物,連多孔的太湖石的“石竅”都難逃被“漱”之災(zāi),可見雨水之多、密、無處不在。第三,雨象征著悲傷、思念等情感,太湖石的石竅正如人的內(nèi)心,兩者相撞,更突出愁緒之多。太湖石與雨皆可賞可聽,將觀者的聽覺、視覺相結(jié)合,使得抽象的情感具體化。
現(xiàn)存的唐宋詩詞中,只有一句唐詩“雨過上停泓,風來中有隙”(吳融《太湖石歌》),是將太湖石與雨結(jié)合起來描寫的;但此句僅突出太湖石“皺”的特點,“雨”的意象不夠豐富,抒發(fā)的情感也淺顯單一。因此,用太湖石作為寫雨、抒情的載體,且達到情景、視聽交融的境界,白樸是唯一的。
(三)可愛——將文人的美夢具體化
元雜劇中,園林內(nèi)所置之石,僅太湖石一種。這是因為作品受到程式化的束縛,且太湖石是公認的最佳假山石,“石有聚族,太湖為甲”④白居易:《白居易集》,顧學(xué)頡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99年,第1544頁。。此外,這也體現(xiàn)元代文人對太湖石的鐘愛,太湖石既是元代儒生的化身,又是他們美好愿望的具體體現(xiàn)。這在雜劇《莊周夢》中體現(xiàn)的最明顯:莊周“與那太湖石結(jié)姻緣”(第四折【川撥棹】)。
莊周是讀書人,他與風、花、雪、月四位仙女變化成的四個妓者相伴,又與鶯、燕、蜂、蝶四女子及桃、柳、竹、石四女子相伴,最終醒悟而歸仙位。作者將文人所向往的風花雪月、所鐘愛的桃柳竹石等具體化、人格化,寫自己與之結(jié)緣,這種“梅妻鶴子”般的喜愛之情是非常強烈的。且作者對“太湖石”有著偏愛,稱贊其外形“萬竅千穴”“玲瓏剔透”“風流可喜”,稱贊其品質(zhì)“曾伴投江浣紗女”,連最后的審判都網(wǎng)開一面:批判桃柳見異思遷,斥責竹子“全是你的不是”,而批評太湖石語氣卻較輕,“志誠的是石頭,今日也不好了”(【呆骨朵】),最終結(jié)局“桃柳喪黃泉,石竹卻還元”。另外,太湖石的特性也引發(fā)元代文人的共鳴,作為其自身的寫照,如第二折中“清奇古怪世間稀,說與君家知不知?”寫出元代文人有才華卻無人賞識,“倚翠偎紅花竹畔,亭亭曾見雨云期”刻畫出元代文人混跡勾欄瓦肆,與歌妓相伴的現(xiàn)狀等。
(四)太湖石在其他方面不可忽視的作用
1.達到“密針線”與“重復(fù)之反重復(fù)”⑤楊義:《中國敘事學(xué)》,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5頁。的效果
李漁說:“編戲有如縫衣,……湊成之工,全在針線緊密;一節(jié)偶疏,全篇之破綻出矣。”⑥李漁:《閑情偶寄》,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58年,第16頁?!爸貜?fù)之反重復(fù)”是指作品中多次出現(xiàn)相同的情節(jié),但相同情節(jié)在前后的對比中會出現(xiàn)反差,生發(fā)出新的意義或作用來?!段鲙洝返谝槐镜谌壑?,張生憑借“太湖石”的隱蔽而偷窺,且感嘆“比我那初見時龐兒越整”,瞬間將第一折的初見鶯鶯與此折的二見鶯鶯,跨時空地對接,達到“密針線”的效果;偷窺與邂逅時的偶見雖都是“看”,但兩者對比,可看出張生變得更大膽,對鶯鶯的癡情更加強烈,達到“重復(fù)之反重復(fù)”的效果。
比照現(xiàn)存的西廂故事原型,元稹的《鶯鶯傳》、秦觀和毛滂運用此題材寫的《調(diào)笑轉(zhuǎn)踏》、趙令畤的鼓子詞《鶯鶯傳》等,皆未提及“太湖石”。董解元《西廂記》有三處提及:“時潺潺流水,湊著千竿翠竹,幾塊湖石”(卷一【雙調(diào)】【文如錦】),“腰兒稔膩,裙衣翡翠,料來春困把湖山倚”(卷五【六幺遍】),“映湖山側(cè)左,芭蕉幾葉,空階靜聽疏疏雨”(卷七【越調(diào)】【水龍吟】),但此三處的“湖石”僅是對園內(nèi)景物作補充,若刪去對情節(jié)并無影響,因此王實甫將“太湖石”用于敘事是一創(chuàng)新。明清小說、戲曲等敘事類作品中“太湖石”出現(xiàn)的頻率極高,但卻鮮有能用一塊“太湖石”就達到“密針線”與“重復(fù)之反重復(fù)”的效果的。
2.“湖山”含義的轉(zhuǎn)變:從自然界的“湖山”到元雜劇中的假山
“湖山”在現(xiàn)代漢語中有兩種含義,一是“湖水”與“山”的合稱,如“湖山四面爭氣色”(元稹《酬鄭從事四年九月宴望海亭》),“湖山翠欲結(jié)蒙籠”(杜牧《江樓晚望》)等。二是特指用太湖石堆疊成的假山,如“將湖山困倚”(《墻頭馬上》),“倚湖山夢繞”(湯顯祖《牡丹亭·寫真》)等。
值得注意的是,“湖山”具有“太湖石堆疊成的假山”這一含義,是從元代開始的。元代雜劇與散曲中皆有少量的“湖山”(假山)出現(xiàn)(南戲中無),且散曲多寫景抒情,未出現(xiàn)具有敘事功能的“湖山”(假山)。另外,唐宋詩詞中雖有許多關(guān)于石的篇章,但是傳奇、話本等敘事類作品卻不見太湖石的蹤影,更談不上將其用于敘事了,故而唐宋時期園林雖盛,但園林置石思想并未滲透到敘事類的作品中。因此,將太湖石用于雜劇敘事是元人首創(chuàng),體現(xiàn)元代文人敘事時具有初步的園林置石思想。
3.開創(chuàng)比喻的新局面——用非植物的園林要素作喻體
陳從周說:“中國園林是由建筑、山水、花木等組合而成的一個綜合藝術(shù)品,富有詩情畫意?!雹訇悘闹埽骸秷@林清議》,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05年,第3頁。周維權(quán)認為:“山、水、植物、建筑乃是構(gòu)成園林的四個基本要素。”②周維權(quán):《中國古典園林史》,北京:清華大學(xué)出版社,1990年,第4頁??梢姡参锸遣豢扇鄙俚膱@林要素。元雜劇中植物類的園林要素,如花、柳等,經(jīng)常用來比喻人,如《墻頭馬上》中的“這人人和柳渾相類,花心吹得人心碎,柳眉不轉(zhuǎn)蛾眉系”(第一折【寄生草】)。以植物類的園林要素喻人,前代早已有之,不是元雜劇的獨創(chuàng)。
但值得關(guān)注的是,元雜劇竟把非植物的園林要素用作喻體,如“影光芒一塊碧琉璃,崤硬似太湖石”(《西游記》第十二折),將“太湖石”比作“缽盂”,這是元雜劇中唯一用太湖石作喻體的作品。除太湖石外,《雙獻功》“他見我這威凜凜的身似碑亭”(第一折【滾繡球】),將彪悍的李逵比作碑亭。用非植物的園林要素作喻體,元代以前敘事作品中從未有過的,元代以后也極罕見,可見其價值。
元雜劇中有關(guān)太湖石的描寫很少,但透過它可以看出元代文人已將園林置石思想初步地融入到敘事中,使得元雜劇在敘事的多個領(lǐng)域開辟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某些開拓甚至達到“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高度。太湖石為龐大的敘事系統(tǒng)填補了許多空白點,提供新的寫作方法、內(nèi)容、視角、意蘊等,值得繼續(xù)研究。
The stylized narrative-function and innovation of Taihu Stone in the za-ju opera of the Yuan Dynasty
ZHU Wenting
Taihu Stone is very commonly used in the garden.There are two main stylized narrativefunctions of Taihu Stone in the za-ju opera of the Yuan Dynasty,one is to provide an iconic p lace,the other is to change a perspective of observation.Taihu Stone innovates narration in amusing the audience, expressing one's emotion,metaphor,expressing hobby and dream of literary intellectuals,and some other aspects.Taihu Stone in the za-ju opera of the Yuan Dynasty embodies placing rock is preliminary used in narration by literary intellectuals of Yuan Dynasty.
za-ju opera of the Yuan Dynasty;Taihu Stone;narrate;stylization;innovation
I206.2
A
1009-9530(2014)04-0064-04
2014-05-18
朱文婷(1988-),女,安慶師范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