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江波

（江西服裝學院，江西南昌 330201）

就像一個著名的藝術家一樣，可能一生從來沒有參加過任何流派，但我們可以人為地依據他的風格，把他歸納到某一流派。新現代主義（neomodernism）是哲學上一個偶發(fā)出現的名詞，是后現代主義的一個分支，就其理論建構而言，同后現代主義一樣并沒有統(tǒng)一的模式，甚至沒有一套相互連貫的觀點，只能人為地把具有新現代主義顯著特征的服飾稱為新現代主義服飾。雖然“新現代主義”這一概念處在發(fā)展中，還不夠確定和成熟，但作為一種風格流派和發(fā)展趨向，新現代主義服裝設計師清楚知曉應該從現代主義中學習什么，拒絕什么。[1]（P9）新現代主義是現代風格之后的一個回歸過程，重新審視國際主義設計的一些理性的、次序的、功能性的法則，同時又借鑒后現代主義設計的象征主義手法。

1 新現代主義服飾文化的背景

本論文界定的當下在時間的跨度上指20 世紀90年代以后，新現代主義設計思潮開始在工業(yè)設計、服裝設計產生一定影響力的前提下。新現代主義起步于20 世紀60年代，最早體現在建筑設計理念中，新現代主義服飾繼承新現代設計理論成果，以理性主義、功能主義、極少主義為設計原則，融入象征主義和自我表現的因素。新現代主義設計反對主流現代主義設計思想，即“功能決定形式，裝飾就是犯罪”的單調機械主義。機械大生產時代下，現代主義設計理性、風格單一、款式雷同的服飾在某種程度上一度被認為是機械文明的象征。同時，反思后現代主義服飾的風格的泛化、虛無主義以及功能讓位于形式的設計思潮。

回顧服飾文化史，有兩個歷史影像值得我們回味。一是，欣賞張曉剛血緣大家庭系列油畫，那整齊標準的模式化表情，那單調乏味服飾，留下了對“文革時代”人精神面貌的集體記憶；二是，洛可可服裝繁瑣元素堆砌，通過緊身胸衣、倒三角形腳片、裙撐、襯裙、罩裙塑造夸張造型達到人工裝飾之極，能象征地位，現在恐怕也只能在影視作品中才能一睹風姿。這是歷史上的兩個時期，聯系其特殊的時代背景，可以發(fā)現它是物質匱乏和物質崇拜的極端，也是功能和形式兩個元素誰優(yōu)先的典型例證。再看近代，上世紀60年代的嬉皮士，70年代的朋克，80、90年代出現的內衣外衣化、透空現象、粗獷返樸、古典樣式再加工，以及“犀利哥”式的“破爛式”。這一切都如同過眼煙云，各領風騷幾個月。轉眼間，你發(fā)現當下年輕的白領，即使吃泡面也要買一個LV 的包包來顯示自己的身份。簡約風格奢侈品牌的LOGO 越做越大時，進入快節(jié)奏的消費經濟時代，一方面消費者在追求簡約、休閑的快時尚，另一方面消費者又期待商品承載著使用價值的同時，能賦予使用身份和地位的暗示，即我們常說的低調的奢華。

2 新現代主義服飾文化的特征

新現代主義作為一種設計思潮，雖沒有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影響力廣泛，在服裝設計領域里也沒有人標榜自己的設計風格屬于新現代主義，但無疑一些設計作品表現出來的風格特征，超出了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的范疇?；谶@一現狀，新現代主義也油然而生。從它核心理論體系出發(fā)，將之歸納為以下三個方面：

2.1 解構是為了更好的建構

解構主義（Deconstruction）反對事物之間的內部聯系，反中心、反邏輯。解構，正如一個形象的比喻：將兒童玩具拆散以后，重新組合成一個潛在意義的新實體。解構主義信奉的是衣服的開口處最動人。服裝通過各種分割線打破現代主義服裝的肩省、腋下省、腰省、胸省的界限，重新組合有拼貼效果的服裝。上世紀70年代，三宅一生發(fā)布“一塊布”的系列作品，模特身上就像披著一塊布，只是在袖窿、腰身、領圍處的開衩和裁剪，打破了傳統(tǒng)塑造女性身材特征的收省。

建構主義(Constructivism)是認知心理學派中的一個分支，認為有規(guī)律的組織可以傳遞一定的寓意，事物之間有內在的邏輯關系。從作品形式和內容的角度看，如果解構主義阻斷人們對作品寓意性的聯想，只是通過服裝的本身形式元素，如色彩、面料、線條、飾品來營造一種有趣味的形式，那么建構則強調服飾的詩性敘述、歷史文脈。

時下，創(chuàng)意文化產業(yè)駛入“快車道”，文化創(chuàng)意者在發(fā)掘與傳承本民族的文化上不遺余力。中華民族作為有五千年歷史文明的文化古國，服飾作品在傳達中式元素時，多停留在方塊字、盤龍、繡鳳、中國畫、旗袍、中山裝等視覺形象上，直接運用看多了自然會產生視覺疲勞。設計師馬可認為：對待中國傳統(tǒng)元素，應該去其形，留其神。同在梅賽德斯——奔馳中國國際時裝周2013年春夏系列發(fā)布的時裝秀上，陳聞將漢字筆畫橫豎撇捺，融于到服裝的領、門襟、袖口、口袋的結構之中。曾鳳飛將中式立領、中式裁剪運用到尚、知、圓三個系列的作品中，傳達中國人生活哲學。國外，也有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圖案作去具象化的研究。Roberto Cavalli 和Prada 借用中國傳統(tǒng)生肖圖案作現代設計表達，選取生肖最具生動表情的局部，組合以現代時尚元素，重新建構生肖的視覺形象。

2.2 人性化設計

對現代主義設計風格的反思標志性事件是發(fā)生在1972年，位于美國圣路易的低收入市民住宅“普魯蒂·艾戈”被轟然炸毀，它是人類不能完全接受鋼筋混凝土現代建筑的爆發(fā)，因為它徹底地忽略了人類情感的寄托。而后現代主義從精神自我反省的角度向“人”的主體性和理性發(fā)出詰難，認為科學技術進步和人的理性主義，扼殺了人的自由精神和創(chuàng)造力。哲學家弗萊德·多爾邁的著作《主體性的黃昏》，以在衰落的主體性，實際上是指以自我為中心的占有性個體主義、以統(tǒng)治自然為目標的人類中心說及不包含交互主體性的單獨主體性。這三種意義上的主體性，是片面的、狹隘的、走極端的或者未充分發(fā)展的主體性。[2]（P8）

激進的后現代主義服裝設計師們喜歡標新立異，秀場上總想給人一場精神上的饕餮盛宴，更前衛(wèi)的設計師會用“我的設計是藝術，是給人看的，不是給人穿的”，借以宣告服飾僅是一種“秀”的藝術。時裝秀的發(fā)展已經有了相當縝密的運作與規(guī)劃，不可否認商業(yè)炒作起到了幕后推手的作用，那些下不了T 臺的“大氣隆重”的設計也只是看熱鬧的話題，時裝周結束，大家仍然各就各位。

對于后現代主義的批評，一方面，后現代主義設計反對現代主義的千遍一律，沒有“人情”味；另一方面，又矯枉過正，走向虛無主義。新現代主義在肯定“人”上，主張恢復現代主義的國際主義法則，強調功能性，但又主張設計能滿足人的情感訴求，肯定人的主體性。設計是為人服務的，一個健全的社會是由精神和物質的雙重文明共同構成的。

在服飾的造型上，上世紀90年代以后充斥在媒體評論家口中的是簡約而不是簡單，簡潔的線條配合精致的裁剪，洗練的廓形配合精巧的細節(jié)，于是服飾呈現出一個清新的風貌。緊緊的小外衣下擺會加上蕾絲花邊，淑女風格的襯衣會用泡泡袖，T恤衫上印上小小的花朵圖案，短短的迷你裙會多幾條褶澗，做個純潔天真的“小女人”是這個時代的印跡?！叭诵曰脑O計首先必須滿足對人們生理層次的關懷要求，而這一點必須建立在科學和系統(tǒng)的人體工程學研究基礎之上，必須建立在對真實功能的本質追求之上?！盵3]（P213）新現代主義服飾在面料選用上體現人性化關懷，冬天不會感到服飾厚重的累贅，薄質保暖面料輕盈而透氣，彩色棉天然環(huán)保。夏天的亞麻制作的休閑裝，吸濕、導熱、透氣性甚佳。在版型，注重細節(jié)貼身剪裁，結構線條輕快明朗。

2.3 象征性

捷克美學家和藝術學家穆爾若夫斯基把藝術產品看作一種符號系統(tǒng)，它分為指示符號、象征符號和形式美學符號三個層次。按照符號消費觀念，從服飾美學的角度審視現代服飾。服飾作為一種社會文化現象的體現，創(chuàng)造美自然成為服裝設計一大追求。服裝設計滿足人的審美需要，給人帶來美的享受。服裝作為大眾交際手段，能夠滿足社會成員認同某個社會階層和社會集團。當美學的標準是以不同的社會文化因素為基礎，那設計師的任務就是用有差別的特征，將這些標準呈現出來。設計的定位就傾向于文化導向，而非技術。[4]（P239）

按照歷史的發(fā)展趨勢看，國外一些頂尖級服裝設計師品牌多由獨立設計師品牌發(fā)展而來，設計師品牌正在成為時裝行業(yè)的主流，并占據著服裝設計行業(yè)的最高地位和榮譽。

3 新現代主義服飾文化的研究意義

回顧中國服裝發(fā)展30年的歷史，基本延續(xù)著“從形式到形式”，即以資源的消耗、廉價的人力、環(huán)境的污染為代價取得了數量上的輝煌成就。在品牌的建設與高端市場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建立有影響力的民族品牌與思索服裝產業(yè)升級，服裝設計師作了很多有益嘗試。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肖文陵老師提出了“有價值的文本”設計感念，即要“從形式到形式”轉變到“從形式到文本”，讓設計理念成為一個有價值的“文本”?！拔谋尽钡膬r值有很多種表現形式，其中把情感體悟融入設計作品中成為時尚的藝術訴求之一。設計師馬可的理念“最簡樸的生活中，追求最為奢侈富足的精神世界”。但是，設計師設計理念更多的體現在其作品中，而作品也沒有定義屬于那種“主義”。梳理這些理念，讓大眾更好地體會設計師設計的妙處。另外，讓這些理念有了理論支柱后，能成為其他設計工作者有益的借鑒。從而真正讓設計師的設計理念，成為具有普遍意義的價值“文本”。

4 總結

在設計領域里，反思現代主義機械觀念賦予產品生冷單調，反思后現代玩世不恭的戲謔，追求現代主義與后現代主義之間的平衡點。在消費領域里，一方面鄙視奢華鋪張浪費，寄希望產品舒適、簡潔、功能；另一方面，追求品位，寄予產品有身份地位的暗示。文化語境的轉變，總會潛移默化地影響生活的方式，服飾文化是一個民族、一個時代的印跡。21 世紀流行廣告語：簡約而不簡單、低調的奢華，或許從這里你可窺見新現代主義的出現并不偶然。

[1]衛(wèi)東風,曹建寧.解讀新現代主義服裝流派特征[J].藝術研究.2009(04):9.

[2]郭 湛.正確認識人的主體性光明日報[N].光明日報.2001(4):10.

[3]凌繼堯.藝術設計十五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213.

[4]B.E.布爾德克[德].工業(yè)設計[M].胡佑宗,譯.中國臺灣:臺灣亞太圖書出版社,2001: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