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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合”、“雙重接合”與“三重接合”

2014-04-29 10:03:35周潞鷺
人文雜志 2014年4期
關(guān)鍵詞:斯圖爾特霍爾

周潞鷺

內(nèi)容提要:本文在查讀大量英文文獻的基礎上,對英國文化研究中“接合”(articulation)一脈的三個理論概念進行了爬梳、闡釋和評論?!敖雍稀笔撬箞D爾特·霍爾從馬克思主義理論中發(fā)展出的關(guān)鍵詞,“雙重接合”承繼了其語境化的精神并加以坐實,把文化研究關(guān)鍵詞發(fā)展為媒體觀眾研究理論,“三重接合”則是對“雙重接合”可能走向極端的修正。本文采取總結(jié)性和批判性的視角,把“接合”這個原始概念以及它的后續(xù)新概念并置起來,進行了互相比較和闡發(fā)。

關(guān)鍵詞:接合 英國文化研究 斯圖爾特·霍爾 觀眾研究

〔中圖分類號〕G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14)04-0053-06

“接合”(articulation)是文化研究理論的關(guān)鍵概念,是英國伯明翰學派以斯圖爾特·霍爾(Stuart Hall)為首的文化研究理論遺產(chǎn)之一。自從霍爾在馬克思主義理論派系中創(chuàng)造性地闡發(fā)了這個概念之后,先后有多位西方學者在此基礎上借用和加工,出現(xiàn)了“雙重接合”(double articulation)和“三重接合”(triple articulation)等后續(xù)理論詞匯,在文化研究、媒體研究和傳播學領域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鑒于中國學界對“接合”理論的介紹和研究不多,而且基本上持贊揚肯定的態(tài)度,缺乏批判性的視角,對后兩者的介紹更是付之闕如,就算在國際學界,也基本上見不到對這三個理論詞匯的整體匯評。所以,本文在參閱了大量中外文獻的基礎之上展開論述,讓三者互相對話、爭鋒,并對它們之間的連續(xù)性、斷裂性和優(yōu)缺點進行思考和點評,探尋理論從抽象到具體的思辨性發(fā)展軌跡,為理論的生產(chǎn)提供新的思維和角度,也為中國語境下媒體觀眾研究實踐提供參照和起點。

一、霍爾與“接合”:沒有保證的馬克思主義

“接合”(articulation)在牛津英語辭典解釋為:把清晰和特殊的音節(jié)組織起來形成一段發(fā)聲;聯(lián)接的狀態(tài)?!癆rticulation”, Oxford Dictionaries, accessed April 26, 2012, http://oxforddictionaries.com/definition/articulation?q=articulation.中文中很難找到一個現(xiàn)成的詞可以兼顧兩意,目前譯法很多,有諸如串聯(lián)、接合、連結(jié)、藕合、鏈接、表接、構(gòu)連、咬合、闡連等。早在1881年,已有論文研究在文字學中此詞的意義,William Dwight Whitney, “What Is Articulation?” American Journal of Philology, vol.3, 1881. 在電影符號學研究中也有“接合”相關(guān)理論,Umberto Eco., “Articulations of the Cinematic Code,” Bill Nichols, Movies and Methods, Berkeley; Los Angeles and London: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6,pp.590-607.此詞的學術(shù)淵源頗深,為了明確研究對象, 在本文中,主要探尋的是在霍爾的強調(diào)和發(fā)展之下的“接合”,一個從馬克思主義理論中發(fā)展開來的關(guān)鍵概念。

“接合”非霍爾原創(chuàng),但通過他的闡釋才使其廣泛流傳。在和英國伯明翰大學“當代文化研究中心”的其他學者一起討論阿爾都塞的時候,霍爾發(fā)現(xiàn)阿爾都塞在《閱讀資本論》一書中直接使用過“接合”,但著墨不多。黃卓越:《文化研究:追憶與探討——在倫敦訪斯圖爾特·霍爾》,《西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8年第5期。霍爾吸取了經(jīng)典馬克思主義的兩大方法:物質(zhì)基礎和歷史基礎,兩相制約,避免歷史相對論和經(jīng)濟還原論?;魻柕摹敖雍稀笔且环N“復雜的結(jié)構(gòu)”,在其中各種事物因其相同和差異而互相連接,這種連接機制沒有任何必須的聯(lián)系。但這不是隨意的聯(lián)合,各部分之間有等級關(guān)系,有主導和從屬,是一個復雜的整體,有主導性的結(jié)構(gòu)。各部分雖然有自己的“相對獨立性”(經(jīng)濟、政治、文化各自運作),之間沒有必須的聯(lián)系,但仍然有主次之分(經(jīng)濟、物質(zhì)仍然是基礎)。無論是“復雜整體”還是“社會形構(gòu)”,都是在“接合”的層面運作。Stuart Hall, “Race, Articulation and Societies Structured in Dominance,” E. Nathaniel Gates, Cultural and Literary Critiques of the Concepts of Race, New York: Garland, 1997, pp.322-326.

很多經(jīng)典的理論都是借用巧妙的比喻來進行闡釋,如詹金斯的“文本的盜獵者”一言概括了粉絲和文化工業(yè)的辯證對抗關(guān)系,Henry Jenkins, Textual Poachers: Television Fans & Participatory Culture, New York: Routledge, 1992. 安德森的“想象的共同體”也精煉地指出民族國家的建構(gòu)性本質(zhì)。Anderson Benedict, Imagined Communities: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 New York: Verso, 1983.好的理論遴選和制造詞匯就會字斟句酌,深入淺出?!戈U連」僅用一詞就表達了具有包容性的靈活含義,是借用了此詞本身的雙關(guān)含義。為了說清楚這個高度抽象的思維方式,霍爾也用了一個生動的比喻:“我總是使用接合這個詞,盡管我不知它的意思有沒有被完美地理解過。在英格蘭,這個詞有美妙的兩重意思,一是出聲,說出來,口齒清晰,有表達語言的意思,但我們也說‘一個聯(lián)接的卡車,它前面的駕駛室和后面的拖車,可能,但不必需,前后相連。兩部分之間的連接很特殊,但也可能崩潰。接合就是一種連接的形式,在特定的條件下,它可能把兩個相異的因素連接成一個整體。它不是一種對所有時間來說都是必需的、決定性的、絕對的和本質(zhì)的連接。你就得問了,那么,在哪種特定的條件下,能形成這樣一種連接?”Lawrence Grossberg, “On Postmodernism and Articulation: An Interview with Stuart Hall,”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Inquiry, vol.2, 1986. 最后一個問句是根本要義所在:語境化。只有在一定語境中,才會形成暫時的“接合”。

所以,這種連接不是永恒的,可以不斷被改寫,有“接合”,就有“去接合”和“再接合”,這就是主動性可以改變歷史的空間,霍爾自己也提到“雙重接合”(double articulation):結(jié)構(gòu)是之前“接合”實踐的結(jié)果,為我們提供了創(chuàng)造歷史的基礎,我們在這種結(jié)構(gòu)基礎上面發(fā)揮主動性,進行新的“接合”,如此循環(huán),歷史延續(xù)。Stuart Hall, “Signification, Representation, Ideology: Althusser and the Post-Structuralist Debates,” Critical Studies in Mass Communication, vol.2, 1985,pp.113, 94. 用運動的眼光看待結(jié)構(gòu)與主動性這一對基本的思辨矛盾,對立中也會發(fā)現(xiàn)統(tǒng)一。

陳光興在定義霍爾的理論精華的時候,把“接合”排在第一位,然后才是“意識形態(tài)”和“霸權(quán)”,陳光興:《媒體/文化批判的人民民主逃逸路線》,臺北:唐山出版社,1992年,第143-146頁。其實,“接合”的思想也是理解后兩者的基礎。這三個概念都不是霍爾的原創(chuàng),但他的闡發(fā)功不可沒。“接合”是一個寬泛和抽象的理論,幫我們更形象地理解文化:文化是一個競技臺,各種“接合”世界的方式在其中結(jié)盟和沖突,意義從來不是固定的、終極的和真實的,而只能是語境化和依條件而定的,并且永遠向權(quán)力關(guān)系的變化敞開。John Storey, Inventing Popular Culture: From Folklore to Globalization. Malden, MA: Blackwell, 2003. x.“接合”也體現(xiàn)了霍爾所推崇的馬克思理論的美妙之處——卓越的抽象能力帶來的強大的分析力,精確地揭示和照亮那些不能被肉眼所見、不能呈現(xiàn)也不能證實自身的關(guān)系和結(jié)構(gòu)。[英]斯圖爾特·霍爾:《文化研究:兩種范式》,孟登迎譯,《文化研究讀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年,第62頁。

但這個概念也不是無懈可擊的。凱爾納曾批評英國文化研究拋空了法蘭克福學派批判理論,只有霍爾偶然有一些觀點暗示著接合文化研究與政治經(jīng)濟學的必要性,但他對政治經(jīng)濟學也是“欲拒還迎”的姿態(tài),令人奇怪。[美]道格拉斯·凱爾納:《批評理論與文化研究:未能達成的結(jié)合》,陶東風譯,《文化研究精粹讀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140-141頁?!敖雍稀崩碚摰娜秉c正在于此。中國學者在引進這個概念的時候,基本上是一邊倒地贊不絕口。蕭俊明:《新葛蘭西派的理論貢獻:接合理論》,《國外社會科學》2002年第2期;陳靜:《從文化主義到話語轉(zhuǎn)向——斯圖亞特·霍爾與英國文化研究的范式轉(zhuǎn)型》,《馬克思主義美學研究》2009年第2期;楊玲:《接合:本土文化研究的立場和方法》,《文化藝術(shù)研究》2010年第3期;陸揚:《文化研究的連接范式》,《馬克思主義美學研究》2011年第1期。但其實,它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它最大的缺點:靈活、辯證、面面俱到、小心翼翼。什么都兼顧了,但什么都沒到岸?!敖雍稀钡木窬褪腔魻栕约阂黄撐牡臉祟}:“沒有保證的馬克思主義?!盨tuart Hall, “The Problem of Ideology: Marxism without Guarantee,”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Inquiry, vol.2, 1986. 既要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經(jīng)濟決定論不放,又反對粗暴的經(jīng)濟還原論。霍爾在《文化研究:兩種范式》中,對結(jié)構(gòu)主義和文化主義也是各自褒貶,搖擺不定,“接合”就是一種調(diào)和兩者矛盾的潤滑劑,表達了霍爾以穩(wěn)為主的理論立場。

折衷讓“接合”穩(wěn)妥,也受到批評?!拔幕芯空弑仨毨斫饬α康亩嘣?,及其不可預知的流動方向,也就是辯證的效果并不是在任何脈絡中都是可以普遍性的產(chǎn)生出來”。而且,僅憑“接合”一個高度抽象的詞不能代替詳實的理論描述,“文化研究仍然無法將意識形態(tài)、經(jīng)濟、政治抗爭之間所存在的復雜的接合(接合)關(guān)系予以理論化?!搅朔治龅淖詈?,總會查覺到這些分析層次之間的關(guān)系經(jīng)常是糾結(jié)的,而不同層次及領域間的邏輯性的連接仍然有待厘清?!标惞馀d:《在“后現(xiàn)代主義”與“文化研究”之間》,《臺灣社會研究》1992年第5期。

社會學家的批評更尖銳:“當政治統(tǒng)一體威脅到了文化動員性,他就強調(diào)話語和社會據(jù)點的多元;當話語威脅到了霸權(quán)力量,他又轉(zhuǎn)而強調(diào)國家的高壓。這種搖擺,就是一種關(guān)于社會連帶關(guān)系的欠成熟發(fā)展的理論的結(jié)果?!雍暇褪沁@種理論的最佳代表?!魻栕约撼Uf不知道這個概念有沒有被完美地理解,那是因為他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地使用它的結(jié)果?!盉rennon Wood, “Stuart Halls Cultural Studies and the Problem of Hegemony,” The British Journal of Sociology, vol.3, 1998.

總之,霍爾的“接合”作為一種高度抽象的純理論,沒規(guī)定豐富的細節(jié)和內(nèi)涵,才能被廣泛采納和借鑒,但正是描述性不夠強,才會被人批評太過泛泛而談。但這也是這個理論迷人的地方——復雜和微妙,它被認為是“當代文化研究最具生產(chǎn)力的概念之一”,Jennifer Daryl Slack, “The Theory and Method of Articulation in Cultural Studies,” David Morley and Kuan-Hsing Chen, Stuart Hall: Critical Dialogues in Cultural Studies, New York: Routledge, 1996, p.112.可容納后繼學者不斷補充發(fā)展,體現(xiàn)了霍爾做理論的一貫態(tài)度:“一個(理論)不斷允許你去激怒、煩擾和妨礙另一個(理論),絕不堅持任何最終的理論閉合。”Stuart Hall, “Cultural Studies and Its Theoretical Legacies〔A〕,” Lawrence Grossberg et al., Cultural Studies, New York; London: Routledge, 1992,p.284.任何對現(xiàn)實進行理論化的嘗試必然以精煉和概括為目的來犧牲現(xiàn)實的復雜和多變,「闡連」已經(jīng)是較為穩(wěn)妥的理論化嘗試,它不是給我們?nèi)ミ\用(application)的理論,它的曖昧性決定了它無法被具體運用,但它正是需要我們從思維方式上去學習和領會的概念,思維上的啟發(fā),而非為了運用而搬弄,才是我們學習理論較為成熟的目的。

二、“雙重接合”:落實具體語境的觀眾研究理論

這里的“雙重接合”,是羅杰·西爾弗斯特(Roger Silverstone)和戴維·莫利(David Morley)等在上個世紀90年代初期在英國倡導的研究家庭觀眾使用“信息傳播技術(shù)”(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簡稱ICT,起初是指電視,后來,也包括電話、收音機、計算機等)的理論和實踐。霍爾的“雙重接合”只是“接合”——“去接合”——“(再)接合”的歷史循環(huán)相加模式,ICT觀眾研究領域的“雙重接合”卻從抽象走向了落實,“語境化”在這里就是指家庭內(nèi)部空間。這就從抽象的一般概念變成了媒體觀眾研究理論。

西爾弗斯特先是含蓄地批評了麥克盧漢的“媒介即信息”,Marshall Mcluhan, Understanding Media: The Extensions of Man, New York: Signet, 1964,pp.23-35, 63-7.他認為“媒體”本身和媒體傳遞的“信息”一樣重要,后者的意義不應該遮蔽了前者。他也不滿鮑德里亞雖然承認了電視的雙重意義——作為階級地位的指示器和實用的媒介機器,Jean Baudrillard, For a Critique of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the Sign, St Louis: Telos Press, 1981,p.57. 但卻生硬地把二者分開。 西爾弗斯特認為這種割裂是不必要的,意義既在二者分別的地方,亦在二者共享的地方。Roger Silverstone, “Television and Everyday Life: Towards an Anthropology of Television Audience,” Marjorie Ferguson, Public Communication: The New Imperatives, Future Directions for Media Research, London: Sage, 1990,pp.181, 189.

因此,西爾弗斯特提出了“雙重接合”的理論構(gòu)想,我把這個被他散落在多處著述中的概念概括為:以電視為主的家用ICT的文化意義有兩重,一是作為一種物體,有物質(zhì)/科技的層面,它的形象被生產(chǎn)、營銷和廣告等其他公共話語所建構(gòu)和展現(xiàn),又被買到和嵌入家庭,這是“第一接合”;二是它又是一種媒介/內(nèi)容,提供了節(jié)目、敘事、修辭和類型,令人足不出戶就可連接到公共社會、國家甚至全球的話語,這是“第二接合”。電視既是象征性的,又是物質(zhì)性的物品,Roger Silverstone, Television and Everyday Life, London: Routledge, 1994,p.123. 它的意義既在于硬件,也在于軟件。兩種“接合”的共性是,它們都連接了公領域的資本主義話語和私領域的家庭話語,讓公私話語互相協(xié)商?!暗谝唤雍稀笔恰暗诙雍稀钡奈镔|(zhì)基礎,但因為“第二接合”的存在,才把電視等ICT與其他電器(如微波爐、空調(diào)等)和家具(如沙發(fā)等)區(qū)別開來。Roger Silverstone, “Television and Everyday Life: Towards an Anthropology of Television Audience,” Marjorie Ferguson, Public Communication: The New Imperatives, Future Directions for Media Research, London: Sage, 1990,pp.181, 189.

這個理論引導了一系列ICT觀眾研究,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摩爾對英國新安裝了衛(wèi)星電視的18戶家庭的走訪研究:《衛(wèi)星電視和日常生活:接合科技》。Shaun Moores, Satellite Television and Everyday Life: Articulating Technology, Luton: University of Luton Press, 1996. 這些研究被稱為“家馴模式”(the domestic paradigm),John Sinclair, “The Domestic Paradigm: Researching the Use of Communication and Information Technologies in the Home,”EJC/REC, vol.3, 1993.學者要深入別人的家庭進行研究,在方法論上天生要求用民族志。這和霍爾“接合”的語境化要求十分吻合。

從“接合”到“雙重接合”,也是繼承了霍爾及CCCS關(guān)注媒體研究的傳統(tǒng)。莫利作為霍爾在中心培養(yǎng)的學生,在他身上也可以看出從“接合”過來的連續(xù)性。莫利試圖驗證霍爾的“編碼/解碼”,在《全國觀眾》研究中得出了一個頗具“接合”精神的結(jié)論:“我們不能把社會因素(如年齡、性別等)看成直接干預了傳播過程,這些因素只有通過話語的接合(接合),才會對傳播產(chǎn)生影響?!痹凇度珖^眾》中,莫利的問題意識是階級等社會因素和解碼詮釋之間相互吻合的本質(zhì)是什么,最后證明二者有時有,有時又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這被別的學者在轉(zhuǎn)述中省略為“沒有關(guān)系”,莫利對此很不滿,認為缺少一個“直接”完全曲解了這種研究的“接合”精神——沒有保證的決定性。⑦ [英]戴維·莫利:《電視,受眾與文化研究》,史安斌譯,新華出版社,2005年,第101、105, 181, 152頁。

莫利進一步把研究發(fā)展為從解碼到收視語境。在《家庭電視》中,他親自走訪了倫敦18個核心家庭,完成了“家馴模式”的開創(chuàng)性的典范之作。David Morley, Family Television: Cultural Power and Domestic Leisure, London: Routledge, 1988.“看電視”不僅僅是看熒光屏里的節(jié)目,而“多出來”的部分,主要就是要研究收看電視的語境。⑦ 莫利的研究做的就是后來西爾弗斯特提出“雙重接合”所要求的工作,他們在1990年聯(lián)合發(fā)表的論文《家庭傳播:技術(shù)和意義》中終于表述了“雙重接合”的概念。David Morley and Roger Silverstone, “Domestic Communication: Technologies and Meanings,” New Media & Society, vol.1, 1990.這就從理論上總結(jié)了莫利之前的研究實踐,也標志著“雙重接合”理論的真正成熟。

“雙重接合”還繼承了“接合”靈活和動態(tài)的思維方式?!半p重接合”因為落實了具體的語境,對糾結(jié)的關(guān)系的描述更清楚,對公私領域的連接是沒有保證的,不必需如此的??梢?,添置ICT而實現(xiàn)的是“接合”而不是普通的連接——這里沒有必須的通訊,也沒有必須的不通訊。Stuart Hall, “Signification, Representation, Ideology: Althusser and the Post-Structuralist Debates,” Critical Studies in Mass Communication, vol.2, 1985, pp.113, 94. 無論是連接還是孤立,改變還是沒改變,都是具體語境的產(chǎn)物,都不可能有穩(wěn)固的保證,所以都值得進行具體的研究。

西爾弗斯特機智地規(guī)定,“傳播內(nèi)容是依賴于傳播工具作為物體和機器的特殊地位,但是傳播內(nèi)容又遠遠不能簡單地還原為那種物質(zhì)狀態(tài)?!诙雍现挥性凇谝唤雍系募夹g(shù)層面的生產(chǎn)制造的意義上才可能出現(xiàn)?!盧oger Silverstone and Leslie Haddon, “Design and the Domestication of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ies: Technical Change and Everyday Life,” Ronbin Mansell and Roger Silverstone, Consuming Technologies: Media and Information in Domestic Spaces,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6, p.62.這正是霍爾“接合”精神的馬克思主義堅持。

當然,“雙重接合”和“接合”之間的斷裂性也值得重視,最大的不同就是把一個抽象的、微妙的、復雜的純理論坐實到具體的家庭語境,從一般到特殊,失去了純理論的思辨性空間,變?yōu)閷嵱眯岳碚?。如果說“接合”理論是穩(wěn)妥的,但缺少力度的話,“雙重接合”力度較硬,但可能不太穩(wěn)妥。其基本缺點是既排除了家庭之外的更大的社會語境,又容易走向忽視媒體文本具體內(nèi)容的極端。

首先,家庭可以、應該是第一步的語境,但不是唯一。在新媒體日益發(fā)展的今天,交通工具上的車載屏幕,商場、廣場的大屏幕,戲院、電影院、教室、辦公室等播放場所均被“家訓模式”排除了,人們攜帶手機、mp4等媒體終端出入于不同的場合也把視聽行為帶入不同的場所。雖然,特別是在今天的中國,家仍然是媒體觀眾的首要接收場所,但其他可能的地點我們也不能忽視,我們的媒體觀眾研究,大可以在家的基礎之上做進一步的拓展。例如,庫德里(就在空間/語境的選擇上獨辟蹊徑,拋棄了常規(guī)的消費空間(比如,家),而選擇媒體節(jié)目攝影棚、媒體朝圣的地方、街道之上。Nick Couldry, “Passing Ethnography: Rethinking the Sites of Agency and Reflexivity in a Mediated World,” Patrick D. Murphy and Marwan M. Kraidy, Global Media Studies: Ethnographic Perspectives, New York: Routledge, 2003, p.50.“媒體民族志者不能把空間當成事實,而一套當成一種挑戰(zhàn)。用不同的眼光看待空間,意味著提出新的問題和開拓媒體民族志的視野。當做田野工作的時候,媒體民族志者需要闡釋那些‘運動中的空間?!盇nna Clua, Where is Audience Ethnographys Field Work. Patrick D. Murphy and Marwan M. Kraidy, Global Media Studies: Ethnographic Perspectives. New York: Routledge. 2003, pp.66.具體的空間可以靈活處理,但保持重視語境的精神不變才真正體現(xiàn)了“接合”一脈理論的意義。

其次,過分強調(diào)“語境化”就會忽視媒體文本的具體內(nèi)容。當莫利把媒體觀眾研究發(fā)展為從解碼到收視語境后,就距離珍妮絲·拉德威(Janice Radway)提出的“激進的語境主義”(radical contextualism)Janice Radway, Reception Study: Ethnography and the Problems of Dispersed Audiences and Nomadic Subjects. Cultural Studies, vol.20, 1988. 不遠了。語境壓倒了文本,于是爭論出現(xiàn),又引發(fā)了新一輪的理論化補充。

三、“三重接合”:修正極端的補充性發(fā)展

“三重接合”的提出正是對“雙重接合”進行修正,主要解決的就是忽視媒體文本內(nèi)容帶來的弊病。

追本溯源,威廉士的電視“流”概念對這種鐵板一塊的電視研究的影響很大,威廉士認為電視最大的特征是“流”;平日我們說看“電視”,聽“收音機”,而不是看“特定”的節(jié)目。[英]雷蒙·威廉士:《電視:科技與文化形式》,馮建三譯,臺北遠流出版公司,1992年,第109、113頁。布倫斯登認為這是在強調(diào)電視的“電視性”,壓倒了對電視提供的特殊內(nèi)容的研究,節(jié)目差別被忽略,實際上,“流”是所有廣播媒體的共性,新技術(shù)已經(jīng)挑戰(zhàn)了“流”的概念。Charlotte Brunsdon, Text and Audience. Ellen Seiter et al., Remote Control: Television, Audience and Cultural Power. London; New York: Routledge, 1989, pp.118-22.時代變了,頻道多了,衛(wèi)星、付費、網(wǎng)絡、手機電視的興起和共存把電視研究拽出了廣播時代,需要重新審視舊的理論,我們很容易看到這樣的論述:“電視是……,電視表現(xiàn)了……,電視不能夠……”,但電視的內(nèi)容是極其龐雜的,其他媒體也是一樣,這種鐵板一塊的論述早就應該得到克服。

在“后廣播時代”,電視“段”應該得到我們重視。雖然,節(jié)目、敘事、修辭和類型正是西爾弗斯特提到的“第二接合”的內(nèi)容,但在實際的執(zhí)行中,“第一接合”得到了更多的偏愛,“語境”遮蓋了“文本”。

于是,第一種“三重接合”順勢登場?,斎省す芈∕aren Hartmann)敏銳地在西爾弗斯特一篇文章的注釋中發(fā)現(xiàn)了理論推進的可能性,這注釋說:“可能是三重,而不是雙重的信息接合:物質(zhì)層面的,象征層面技術(shù)到達的,特殊個別的節(jié)目信息的。這是對的。但我們在這章中的觀點還是給予前兩者特權(quán)。最后一重——個別的文本/信息,的確存在,在某些時候也重要,但是,就像很多分析家指出的那樣,它依附于象征層面的技術(shù)環(huán)境,而且,和總體的媒體信息流比起來,其影響力是沒有意義的?!盡aren Hartmann, “The Triple Articulation of ICTs: Media as Technological Objects, Symbolic Environment and Individual Texts,” Thomas Berker et al., The Domestication of Media and Technology, Maidenhead: Open University Press, 2006, pp.96-97.

西爾弗斯特顯然注意到了問題所在,但仍堅持己見,莫利也說:“對看電視過程的理解,其優(yōu)先性高于理解人們對特定類型節(jié)目素材的特定反應。”[英]戴維·莫利:《電視,受眾與文化研究》,史安斌譯,新華出版社,2005年,第101、105、181、152頁。哈特曼不同意,她主張“一種建立在雙重接合基礎上的研究取向,把三個維度都加以考慮:不止是一種儀式,一種大體上的參與的感覺,還是一種個別傳播的例子,個別節(jié)目,個別網(wǎng)站,文本信息等等?!貏e是考察變化的觀看實踐和媒體內(nèi)容之間的關(guān)系,注意到參與或者放棄參與的連續(xù)性是很有意思的,也不應該放棄關(guān)注媒體在我們?nèi)粘I钪邪缪莸囊饬x制造者的角色?!盡aren Hartmann, “The Triple Articulation of ICTs: Media as Technological Objects, Symbolic Environment and Individual Texts,” Thomas Berker et al., The Domestication of Media and Technology, Maidenhead: Open University Press, 2006, pp.96-97.這樣做不是只看重第三個維度,而是要和前兩個結(jié)合起來,而她文章的標題也明確表明了“三重接合”的構(gòu)想和立場——媒體作為“技術(shù)物體”、“象征環(huán)境”和“個別文本”,三方面缺一不可。

哈特曼的“三重接合”是把“雙重接合”的“第二接合”細分為兩個次目錄:“流”與“段”。二者都是ICT作為媒體/內(nèi)容本來就需要加以考慮的內(nèi)容,不要失衡地去關(guān)注廣播媒介的“流”,但又不應該完全忘記“流”,畢竟,即使是在“后廣播時代”,也有廣播電視及其“流”的“電視性”的繼續(xù)存在?!叭亟雍稀辈皇枪芈脑瓌?chuàng),正如霍爾也不是“接合”的首創(chuàng)者?!皩τ诿恳豁椦芯縼碚f,理論思想都不是另起爐灶產(chǎn)生的;它們是從其他相關(guān)的研究接受過來的,逐步精雕細琢,運用到新的需要闡釋的問題上。”[美]克利福德·格爾茲:《文化的解釋》,納日碧力戈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30頁。

2011年,另一種形式的“三重接合”出現(xiàn)了,以卡迪拉克·科特伊斯(Cedric Courtois)為首的四位比利時學者,認為媒體作為物體(第一接合),作為文本(第二接合)之外,還應該認為媒體作為語境(第三接合),他們所說的語境,指的是細分家庭內(nèi)部的物理空間:在臥室看和在客廳看的意義差別很大。Cédric Courtois et al., “The Triple Articulation of Media Technologies in Teenage Media Consumption,” New Media & Society, vol.14, 2012. 他們對空間的細分和重視也是對“接合”的語境化要求的堅持。不過,用語境來接合語境,似乎有同義反復的嫌疑。這種研究完全可以在“雙重接合”的精神下細分家庭內(nèi)部空間,不必再提出一個新的概念來增加認識的難度,大可以繼續(xù)使用“雙重接合”,只需加入新的細節(jié)。相比之下,哈特曼的“三重接合”更具理論上的合理性。

可以看到,“三重接合”重申了對媒體具體內(nèi)容的關(guān)注,制止了激進的語境主義的傾向,但卻和新媒體時代的觀眾研究趨勢背道而馳。皆因,超越媒體文本甚至機構(gòu)的觀眾研究日益壯大。很多學者正在把觀眾研究發(fā)展為媒體文化研究。比如庫德里的媒體實踐范式認為應在一個廣闊的語境中以人們和媒介的實踐為起點,西方觀眾研究近年來的范式轉(zhuǎn)換的一個整體思路就是跳出文本進入媒介研究視野并進而匯入廣泛的社會學人類學研究脈絡。殷樂:《媒介融合環(huán)境下歐美受眾研究的范式轉(zhuǎn)換》,《新聞與傳播研究》2010年第6期。不過,我認為,在現(xiàn)階段的中國,連注重“雙重接合”、“三重接合”精神的觀眾研究都很是鳳毛麟角,還沒到跨越觀眾研究的傳統(tǒng)直接進入廣義的媒介文化研究的地步。況且,這些范式并不是你死我亡的關(guān)系,大可以共存,互相比較和爭鋒。

“三重接合”的另一個缺點在于繼承了“雙重接合”的“家馴模式”之較為狹小的視野。研究者們還是把語境局限在家庭?!叭亟雍稀敝皇切拚娴摹半p重接合”,二者之間不是范式轉(zhuǎn)換的關(guān)系,而是理論的精細化發(fā)展,體現(xiàn)了概念之間的繼承和連續(xù)。

總結(jié)

本文勾勒了一個抽象理論從誕生、闡述、坐實到細分的思辨發(fā)展過程?!敖雍稀笔腔魻枏陌柖既抢锝栌玫母拍睿阉l(fā)揚光大,成為影響深遠的文化研究、傳播學、媒體研究的關(guān)鍵概念。雖然西弗爾斯特和莫利并沒有明文宣稱他們的“雙重接合”來自于霍爾的“接合”,但從這兩個概念的內(nèi)涵和外延的仔細分析中,也從莫利師承霍爾的學術(shù)聯(lián)系中可以明顯地看出,“雙重接合”堅持和貫徹了“接合”的很多理論要義,特別是著重“語境化”的精神并將其坐實,啟發(fā)了一系列的觀眾研究,到最后出現(xiàn)兩種不同內(nèi)容的“三重接合”,帶出對“激進的語境主義”和“堅持具體文本”的理論爭辯??傊敖雍稀笔顷P(guān)于基本思路的宏觀理論,“雙重接合”是具體行事的方法指導,“三重接合”則是對“雙重接合”的極端傾向的適當修正。為了使未來的研究更具生產(chǎn)力,我們需要在適當時候停下來想一想,總結(jié)一下前人的遺產(chǎn),直面而不是輕視各種現(xiàn)有研究的連續(xù)性和斷裂性。媒體觀眾研究永恒的三角似乎就在于語境、文本與觀眾,這三者的兩兩之間其實都是“接合”的關(guān)系。不獨媒體受眾研究,“接合”起初所強調(diào)的經(jīng)濟和文化之間、這個世界上大多數(shù)事物之間的關(guān)系也可以這樣去理解:沒有必然的(不)對應。“接合”一脈理論,最核心的問題仍然在于:在哪種特定的條件下,能形成這樣一種連接?只要我們在研究中時刻銘記這種方式的問題意識,無論新媒體環(huán)境如何改變,也能抓到其要害之處,用語境化的靈活觀點去看問題。

作者單位:香港中文大學文化與宗教研究系

責任編輯:楊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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