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敏 簡丹

Q=爛片通緝令（新浪著名微博賬號，靠一嘴怒言嬉笑、俏皮混吝的語言，對中國電影市場上映的各種奇葩“國產濫片”進行“爛式”評罵，而獲得眾網民與大V的“厚愛”關注）

A=路陽 （青年導演，作品有《盲人電影院》《房車奇遇》等作品）

路陽是今年最受關注的新人導演，他的新片《繡春刀》自上映之后就因為口碑好、但票房不佳獲得了圈內的極大爭議。而這部浪漫武俠電影止步億元而最終路陽沒有邁入“億元導演俱樂部”。即便如此，他的橫空出世也足以驚艷整個電影圈，給中國電影新力量注入了一劑新鮮的血液。

《繡春刀》之三部曲

Q：《繡春刀》這部電影在華語電影里質量方面算很優(yōu)秀了，這也讓越來越多的人認識您，包括圈內人與影迷的認可，對此能談談你的感受嗎？有沒有覺得自己一夜之間就紅了？

A：朋友會和我這樣開玩笑，說我“一戰(zhàn)成名”，但是我還沒有這個感覺。我覺得下一部就要更加努力，拍得更好一點，要不然，壓力就會很大。影迷的期待越大，我對自己的要求就會更高。

Q：《繡春刀》9000多萬將近一億的票房，你們在開畫之前對這部電影本來的票房預期是多少？

A：一開始我們預計是1.5億到2億。但是最終是一個這樣的票房，其實還是會有一些遺憾的。

Q：那做這個故事，你是如何吸引資金和演員的呢？如何讓張震、劉詩詩、王千源等大牌演員加盟？

A：找資金真的很辛苦，幸好最后中影投了，不然這個項目就完蛋了。至于演員，當時和張震去接觸，我們手上沒有任何的籌碼，就一個劇本。但是那會張家振先生已經答應來給我們做監(jiān)制。在某種程度上，這個劇本還是很能夠吸引打動張震的。劉詩詩也是一樣，張震對于劇本的認可也加速了其他演員的加盟。

Q：你在寫劇本的時候，有想過將來這個角色會由某個演員來演嗎？

A：沒有。就是由著我們心里的樣子去寫的。但是后來發(fā)現我們期待的這些演員還都很貼合角色本身。

Q：同題材的電影2010年甄子丹演過一部《錦衣衛(wèi)》，那部的評價就遜色《繡春刀》很多，所以，在業(yè)內、觀眾都認可你的時候，你這部電影有遺憾嗎？或者沒有拍好的地方？

A：當然有。其實包括劇作上很多地方，我知道它是牽強的，因為是一個極度類型化的一個故事，為了后面去鋪墊必須讓這個情節(jié)發(fā)生。包括有些地方，我覺得遺憾的是，因為周期的關系，時間很緊，我也有一些不夠成熟，包括演員在理解上，我覺得可以讓演員發(fā)揮得更好。后來才覺得他們可以做得更好，只是當時可能我沒有把握到那個程度。所以這些都是有遺憾的。包括有一些場景和鏡頭的完成，都是因為我們條件和經費有限，只能完成到這個程度，所以也希望下次可以完成得更好。

Q：所以下次的意思就是說要拍《繡春刀2》嗎？現在在做劇本了嗎？

A：還沒有開始做，但是故事之前就已經在構思了。《繡春刀》是整個故事的一個中段，還會做《繡春刀前傳》和《繡春刀》續(xù)集，一廂情愿想要做一個三部曲。

Q：那如果做前傳和續(xù)集，演員會延續(xù)下來嗎？大概會在哪一年上映？

A：我希望主要的人物能夠延續(xù)、貫穿，起碼在前傳的時候，重要角色會保留，然后續(xù)集的時候可能沒有那么多人了。但是每個故事里面肯定會有很多好玩的、新的角色的加入，其實在我心里是一個挺漫畫式的方式。如果順利的話，我想能在2015年秋天開拍，大概2016年上映。

最愛北野武的《花火》

Q：你拍戲的靈感來自哪里來的？會從哪些地方積累學習呢？

A：都會有。小說、電影、漫畫、游戲等等都有。

Q：據了解，您是工科畢業(yè)，您父親是中戲教師，您當學生時，最喜歡看一些什么作品？看書嗎？最打動你的是哪些作品？

A：其實那時候看電影都是和大家差不多，動作片、科幻片這些。1995年的時候看到《肖申克的救贖》，就覺得很厲害，那會剛上初中。但是真正讓我想要拍電影的，是看北野武的電影，那個時候大概是高一、高二的時候，看北野武的《花火》的 DVD，就覺得這個電影和以前看過的都不一樣，突然很想拍電影。

Q：你看過香港的武俠電影大師的作品嗎？比如胡金銓的《大醉俠》《龍門客棧》《俠女》、張徹的《獨臂刀》和《邊城三俠》等等。

A：其實真正看到胡金銓、張徹包括老邵式的武俠片反而是在上大學之后，就那個時候對于電影有一個很清晰的想法的時候，會喜歡這個電影。更多的是作為一個發(fā)燒友或影迷開始看這些電影，因為這個時候已經過了真正老邵式流行的那個頂峰全盛時期。身邊的很多人其實都不會陪我一起看這些電影了，反而是我自己在看。

Q：喜歡拍攝武俠電影的，心里是不是都有一種“兼濟天下，救濟蒼生”的情懷？你有嗎？

A：其實我更傾向于做一些小人物，或者是更仕途的人物，我覺得他們會和我離得更近。像以前的那種武俠電影，那種大俠會多一些，然后他們會有很高尚的情操，有很遠大的目標，人在江湖，心系廟堂和蒼生。我反而想要寫一些特別具體的小人物，甚至他們這些人物是有弱點的，他們這些有弱點的小人物，在某一時刻，在關鍵時刻能夠把英雄的氣概發(fā)揮出來就可以了。他們沒有那么多救國救民的大理想，甚至現在很多好萊塢電影，甚至是漫畫英雄電影，他們會把英雄寫的像普通人，工作、情感都來自于普通人，這樣反而會讓觀眾很認可他們。沒有距離感。

Q：在《繡春刀》之前您拍攝過《盲人電影院》《房車奇遇》等電影，這些電影也讓你獲得了一些獎項，這些成就是不是對《繡春刀》的拍攝有很大幫助？

A：會有幫助，在拍攝《盲人電影院》的時候我就在想《 繡春刀》的故事了，那時候定的名字就叫《錦衣衛(wèi)》《盲人電影院》拍完的時候，李仁港的《錦衣衛(wèi)》就上映了。所以，這個名字也不能用了，就考慮換名字，但是那個時候我就堅定要做這個故事。

Q：你之前拍了《盲人電影院》是屬于文藝片，但是現在中國市場又是一個商業(yè)片的時代，你之后還會考慮拍攝小眾一點的文藝電影嗎？

A：會，一定會。其實我覺得《盲人電影院》還不是很成熟，我喜歡日本電影，那種不著急的，娓娓道來的電影，比如沖田修一的《南極料理人》《橫道世之介》，我覺得這輩子能拍出一部這樣的電影就很滿足了。

Q：拍完《繡春刀》之后，你又在繼續(xù)拍電影，現在是你最好的狀態(tài)嗎？

A：有時候你得到一個機會，你要付出很多東西去換得這個機會。正如我現在在拍電視劇，但是可能我也會從電視劇里面獲得更多的驚艷，用到以后的電影中去。但是我覺得我還是更喜歡電影，我會花我所有的心血去做一個鏡頭，一段戲。比如我搶10天時間就為了去內蒙的一個景，我會查很多資料可能就為了一個內景的擺設。這些都是拍攝電影時候我能呈現的狀態(tài)，所以我覺得，只要我去拍電影，就是我最好的狀態(tài)。

愛電影，就盡量堅持

Q：就您個人經驗，一個導演拍一部好的作品，最重要的是哪一項能力？

A：我覺得還是要對于你角色人物有一個十分敏感的觸覺。這一點王家衛(wèi)特別厲害。

Q：所以，很多人說王家衛(wèi)拍戲不用劇本，你怎么看？

A：我覺得王家衛(wèi)太強大了，他只用想象力就去拍完一部電影，當時我從電影院看完《一代宗師》，出來我就傻眼了，怎么會拍的這么厲害。至于拍戲不用劇本，那是傳說、是段子。我專門問過金士杰老師，因為金士杰參演過《一代宗師》，他說，王家衛(wèi)對演員的表演非常之苛刻，極度認真，金老師的幾句臺詞先后拍了兩次，一場戲拍了兩個禮拜。讓金老師嘗試所有的可能，然后一種種去判斷，哪種才是最合適的。有些東西真的需要時間去慢慢磨，和演員去打磨才能出真正的精品。

Q：所以，你認為拍電影，激情重要還是技巧更重要？

A：都重要。其實是講故事的兩面，你是需要一個飽滿的情緒去講，你不能只說事情，需要感情，但是也是需要技巧的，你讓剪輯師去剪輯的時候可能要去剪很多你認為特別好的東西，故事的節(jié)奏對于觀眾來說是很重要的，有時候劇本里面看來節(jié)奏是好的，但是拍攝的時候就不一樣，剪輯的時候也不會一樣，所以你必須要做一個取舍，這個一定會涉及到技巧。

Q：導演李安曾經說過，“做導演，是一門街頭藝術”。您怎么理解這句話？

A：真正拍攝的時候，每天要拿出一半的經歷去做拍攝創(chuàng)作以外的事情。前蘇聯(lián)一個導演說過，電影劇本做完之后后面的事情等于就和創(chuàng)作沒有太大關系了，這句話雖然是帶著個人情緒的，但是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你真正在進入拍攝等于是進入了生產的流程之后，要花很多精力在創(chuàng)作之外的地方，你要去協(xié)調，讓你的想法得到展示，讓幾百人的團隊配合更加默契有效。這些東西會讓你很痛苦，但是也會很有意思。

Q：我昨天在微博上看到何平說到商業(yè)電影到底是“制片人中心制”還是“導演中心制”話題，他認為通通不對，好萊塢八大制片公司變成了六大，說明制片人中心制也不行，應該“創(chuàng)作人中心制”，創(chuàng)意才是王道。您怎么看？

A：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因為經常也會和身邊的人討論。其實從實際情況來看就是“誰腕大誰就有話語權”，誰自然就是中心。在全球都是這樣，很多大牌明星也兼做制片人。但是我比較幸運，很多明星還是很能尊重我的想法，按照我的意圖在做我的事。

Q：你怎么看待國產恐怖電影？

A：我的畢業(yè)作品就是一部恐怖氛圍的驚悚電影，我覺得我們國家很缺少高品質的驚悚片，所以我期待對于恐怖片真正有愛的電影人去拍攝這個題材的電影，彌補這個類型片的不足。

Q：在導演這條路上你也是過來人了，對那些心有電影夢身卻不在電影路上的年輕人有什么話想對他們說嗎？

A：我覺得談不上寄語，真正喜歡電影，愛電影的朋友，在這條路上盡量堅持吧，也許會很艱苦，但是沒準希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