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平祥
田園1995年從中央美院油畫系畢業(yè),后在中央民族大學美術系油畫部任教。1999年—2006年游學法國,曾在巴黎美術學院油畫技法畫室進修兩年,研習油畫的蛋彩畫技法。在法國留學期間所創(chuàng)作的作品多次入選參加“法國秋季沙龍”和“法國比較沙龍”展覽。
從上述簡略的藝術經歷可以看出田園的藝術的資歷是完備的,從中央美院到法國巴黎美術學院,從中國到西方,從現(xiàn)當代到古典,都有充分而完整的歷練。如果退回去半個多世紀,肯定可以用“學貫中西、融匯古今”來褒獎,但田園這一代中國藝術學子,幸焉與不幸,成為了他(她)們的命運的宿命,想當年他們的前輩如徐悲鴻、吳作人、吳冠中等等,在歐洲留學的經歷,在時間上和學習成果上,與田園一代并無多少優(yōu)勢,但是歸國的命運和發(fā)展就是二重天了,或者言田園還輩份差了一籌,即或如陳丹青等才華超群的人,歸國后的命運也令人感慨唏噓,這就是所謂“英雄史觀”中常常困惑史家的問題—運也!勢也!如是我們就要引用一句古語:“運去英雄不自由”。
當然一個真正獻身和熱愛藝術的人,不應為“命運”、“時勢”所累所惑,這不是個人所左右的問題,而自己的事情,惟有藝術的本體。
田園這一代藝術家,教育的經歷和藝術學習的經歷是在一個中國變革的大時期,可以說和父輩比較他們生辰一個全新的時代,而就藝術而言,這就是一個所謂的“新感性”時代,“新感性”的命題,出自歐洲法蘭克福學派的代表人物馬爾庫塞,原意為“通過藝術和審美重塑人的“新感性”,從而超越抑制性理性的界限(和力量),形成新的感性和理性的整合關系”。所以,國內的批評家,將田園這一代藝術家定義為“新生代”,實質上首先是從他們的藝術的精神法則來概括的,而根本意義就是指他們的藝術創(chuàng)造程序中,生成藝術之前,人的感覺和藝術的感性材料在藝術家主觀上都不一樣了,發(fā)生根本的變革了。這是因為“藝術是在感性中表現(xiàn)真理的”(費爾巴哈),感性的前題變了,藝術的形態(tài)和表達也就都隨之改變了。
田園的前期作品在人物主題表現(xiàn)出了非常突出的才情,這突出地表現(xiàn)在她的一幅表現(xiàn)“全家?!睒邮降淖髌分校谶@幅作品中,畫家表現(xiàn)了父親、母親、妹妹和我的這一群像式主題中,強烈的風格化語言,人物形象表達的“諧劇式”處理,傳達出了畫家對親情和家庭某種非傳統(tǒng)“全家?!笔降那樘N,這無疑是現(xiàn)當代精神和情感對一個古老主題的全新詮釋。但田園新的人物主題系列作品中,面貌卻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為了說明她這個根本的,具有“新感性”意義的變化,我不妨以她新作品系列的同樣主題—即表現(xiàn)“家庭”和“親情”的同類作品作一個簡略的比較,就可以突出畫家在精神、情感、觀念等層次對同一主題發(fā)生了多么深刻的變化,在新的作品中,倫理價值讓位于了人性價值,這個變化,說明畫家完全在人格上成為一個現(xiàn)代意義的獨立個體“人”。
在田園的人物作品有非常明顯的心理學層面的揭示,她作品中的人,都是具有明顯個性意識的人,從弗洛依德心理學人格模式層面,這就是所謂“自我”的意識,“自我是人格的執(zhí)行者”,所以就中國人整體的角度看,中國人從七十年代出生的一代開始,“自我”就在沒有自覺意識的狀態(tài)下,開始確立了,“自我”的獲得和確立,其實人是否成為現(xiàn)代人的一個標志,所以從這個意義說,田園作品中的形象(基本上是她的同代人)非常具有現(xiàn)代社會學的認識價值。
在田園的人物主題中,人物都具有很清楚的“存在”感,他(她)們,顯然不是為“理想主義”活著,而是為“當下”活著,當然他(她)也對明天充滿著期待和希冀,但沒有理想主義色彩。
田園的靜物系列,并不是通常意義的靜物主題。自塞尚之后,靜物的表達被賦予了主題的意義,作為一個“物”的類,它和人物的“物”一樣,被賦予了超越“此物”的普遍意義。當年塞尚發(fā)出豪言:“我要用一個蘋果震動巴黎”。此后靜物就不是一個平常之物了,它的“物性”,隨著藝術家的表達而被賦予了人性、神性、文化秩序,甚至物象構成等等多重意義。
顯然,田園的靜物主題系列作品也是沿著塞尚這個理路走下來的,她的作品中,一張桌子、一個瓶子、一塊布料、一個花盆等等,都是被畫家點化了,被賦予某種生命存在的“物”,這是“此在”之物,是超越了傳統(tǒng)審美范疇的物類,于是“是物、非物、還是物”的意義轉換,靜物就被賦予了某種哲學的意味了。
田園的表達語言,已經不是她早年使她登堂入室,安身立命的油畫了,它成為了一種超詣而又個性化的表達語言,它超越了藝術史、文化、民族和畫種的樊籬,而成為田園的現(xiàn)當代的表達語言,這個表達語言,剝離了油畫的世俗感覺,而進入繪畫本體,它是自由的,又是個性的,在強調視覺性的同時,它突顯了精神感覺,畫家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將自己交付了感性和神性,于是她就進入了逍遙游(神游)的境界,這是自由的境界,并且不是語言技巧的小自由,而是藝術創(chuàng)造本質的大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