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攀，1990年9月生，河南省文學院簽約作家，魯迅文學院第20屆高研班學員，2013年全國青創(chuàng)會代表，河南省作協會員。曾在《青年文學》《山花》《莽原》《山東文學》《延河》等期刊發(fā)表中篇小說《青春破》《供體》《韌韌的煩惱生活》，短篇小說《黑色曼陀羅》《Sexy-夜殿》《好友買賣》《并肩而行》《誤入新世界》等作品；中篇小說《韌韌的煩惱生活》2012年獲河南省第九屆“五四文藝獎”；出版有小說集《青春破》。

1

已進入十月，夜晚的暑氣已不再那么咄咄逼人。田雨看了看赤身裸體躺在床上的丈夫楊琦，越發(fā)不順眼了。楊琦正專注于體育頻道直播的斯諾克比賽，丁俊暉對陣塞爾比，他對丁俊暉的大比分落后有些失落，倒是絲毫沒有注意到妻子的眼神。

田雨把繃在胸前的內衣脫掉，換了件寬松的灰色運動裝，然后去洗手間洗漱了。田雨把牙刷塞進嘴里，才發(fā)現還沒擠牙膏，于是她又重新擠上牙膏刷起了牙。田雨直直地站在鏡子前，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竟有些陌生起來。

“我不能再遲疑了，不能再等了，我已經渾渾噩噩地活了將近三十年，我還算年輕，今后的日子還長，我不能再繼續(xù)渾渾噩噩地活下去，我一定要徹徹底底地為自己活一次，所以，我必須離婚。”田雨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然后又開始手中刷牙的動作。

“早點睡吧，明天還上班呢。”田雨從洗手間出來，邊往臉上拍打護膚品邊說道。

“好，聽老婆的，早點睡覺。”楊琦果斷地關了電視，然后意味深長地說道。每當他用這種意味深長的語氣說“早點睡覺”時，田雨總能立刻領會，她會像個乖巧的小貓一樣投入他的懷抱，然后和他滾一次滿意的床單。

田雨當然明白丈夫的意思，但這次她的反應有些平淡，她沒有像個乖巧的小貓那樣投入丈夫的懷抱，“今天有點累了，早點睡吧。”田雨說道，就好像白天的工作把她所有的力氣都用完了一樣。

楊琦有些不甘心，他看了一眼背對著自己躺在床上的妻子，然后微微翻了個身從后面緩緩抱住了田雨的腰。他的手開始在田雨的小腹上撫摸，動作輕柔。正當他想要往下進一步探索的時候，田雨突然拿開了他的手，“改天吧，今天真的有些累了?！?/p>

“怎么了今天，是不是生病了？”楊琦關心道。

“我沒事，今天的工作太多了，只是有些累?！碧镉暾f道。

“那好吧，那我就先委屈一晚上，睡覺吧，晚安。”楊琦邊說著邊在田雨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田雨又重新背對著丈夫?？吹秸煞驅ψ约旱年P心和理解，她突然有些內疚，便開始自責起來。田雨和楊琦是大學時的同班同學，楊琦從大一就開始追她，終于在持久的猛烈強攻下贏得了她的芳心。畢業(yè)后，二人馬上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楹蟮臈铉]有像大多數道貌岸然的男人一樣改變戀愛時以女朋友為中心的原則，他對田雨變得更加無微不至。在他們的大多數朋友心目中，二人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直到田雨遇見周易，她才明白自己跟楊琦的感情并不是愛情，就算他們整日睡在一張床上，沒完沒了地滾床單，他們之間也并不是愛情，她只是習慣了楊琦對他的好，對楊琦的好產生了依賴。如果田雨沒有遇見周易，也許她永遠也不會發(fā)現這一點。

雖然內疚，雖然自責，但田雨還是情不自禁地要去想周易，想他的表情，想他說過的話，想他的撫摸，想他的身體，這一切怎么會那么的美好，這感覺怎么會那么美妙。她和楊琦在一起雖然也感覺到幸福，但卻從來沒有過那種感覺，那種無時無刻都不能停止想念一個人的感覺，那種看見空氣中陽光下灰塵也會聯想起那個人的感覺。

2

田雨又想起了第一次遇見周易的情形。

那是個周末，田雨竟鬼使神差地獨自一人去山上游玩，說什么要體驗一下獨自旅行的孤獨和自由。為了躲雨而錯過最后一班下山的大巴車之后，手機也雪上加霜地自動關機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啊?！碧镉臧@道。于是她開始沿著下山的公路往回走，運氣好的話會碰上一個好心人捎她一段，運氣不好就只能徒步走到天明了。

雨變小了，但還如絲線般地往下落著。田雨雖然躲過了大雨，但還是被這持之以恒的細絲打濕了頭發(fā)和衣服。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看是否有下山的車輛，就算是有輛自行車也算佛祖保佑了。沒多久終于駛來一輛面包車，看樣子氣勢洶洶的，田雨便站在路邊拼命地向它招手，她大聲喊道：“喂，師傅，停一下好嗎？喂喂，師傅，停一下，停一下……”田雨喊破了嗓子擺斷了手臂也沒能攔下面包車，面包車甚至沒有減速，嗖的一聲就從田雨眼前飛過去了。車輪碾過地上淺淺的小水坑，濺了田雨一身的泥水。

“開那么快，早晚撞死你個王八蛋?！碧镉陮χw馳而去的面包車咒罵道。

田雨往前走了一會兒，后面又駛來一輛銀灰色的北京現代轎車，田雨依然拼命地向車子叫喊和擺手，但北京現代和剛剛那輛面包車一樣，看都沒看田雨一眼，就飛馳而過了。田雨突然有些絕望了，心想，也對，現在這社會騙子那么多，人家憑什么幫你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啊，若是自己駕車駛來，也不一定會停下來的。

“要搭順風車嗎？”正當田雨胡思亂想時，一個聲音突然問道。

田雨有些懵了，她本能地扭頭看去，一輛黑色的奧迪A6緩緩駛來，已經很接近了，那聲音就是從車窗探出的腦袋里發(fā)出來的，一個看不出實際年齡的男人，說三十歲不夸張，說四十歲也不過分?？粗@突如其來的希望，田雨竟不知所措呆在那里了。

“要搭順風車嗎？”男人又問了一遍。

“要要要，謝謝，謝謝。”田雨突然緩過神來，忙答謝道。

“坐前面吧，后面有東西，坐著不方便?！蹦腥说?。

于是，田雨打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子上。田雨坐下以后，那顆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肚子里了，心想，真是老天有眼，命不該絕啊。

“你也不怕我是壞人，就這么上了我的車?！蹦腥诵Φ?。

“遇見壞人也比在這荒山野嶺的好?！碧镉甑?，“再說了，我既沒錢又沒色的，壞人也拿我沒辦法。”endprint

男人只是微笑，沒有說話。田雨捋了捋額前濕漉漉的頭發(fā)，扭頭看了看這位好心人，這才看清他的容貌。不長不短的頭發(fā)井然有序，顯得十分精神，眼睛深邃而有神，臉上干凈得連一絲胡茬都沒有，給人一種想親近的感覺。再看穿著，黑西服，白襯衣，黑皮鞋，中規(guī)中矩卻也十分得體。最迷人的就是還在臉上掛著的微笑，看起來頗有吳彥祖的感覺。

“我叫周易。”男人突然說道。

“我叫田雨，今天真是多虧你了，謝謝?！碧镉暾f道。

“沒事，舉手之勞?！蹦腥苏f道。

接著便是一路沉默。只是周易臉上一直掛著微笑，偶爾會扭頭看一眼田雨。

車到市區(qū)時已經八點多了。田雨本想下車，然后自己打車回家。但周易突然開口道：“能陪我吃頓飯嗎？”

“什么？”田雨驚訝道。

“陪我吃頓飯，我請客，算是感謝我?！敝芤椎?。

田雨本想早些回家，但周易這么說，又不好意思拒絕了，畢竟人家?guī)土俗约哼@么大的忙。奇怪的是，田雨突然發(fā)現自己并不想拒絕周易的邀請?！澳悄愕氖謾C借我用一下行嗎？我的手機沒電了，我得給我丈夫說一聲，免得他擔心?！碧镉暾f道。“好。”周易把手機遞給田雨。

晚飯是在一家高檔的西餐廳吃的。雖然有時候楊琦也會帶田雨去吃西餐，但都是去豪客來或是豪享來之類的大眾西餐廳，像這么高檔的西餐廳，田雨卻是第一次來。餐廳里大部分座位上都已有了客人，但卻依然給人清凈的感覺。彬彬有禮的男服務員把二人帶到一處情侶座位，周易很紳士地去給田雨拉凳子，等田雨坐下自己才坐到對面的位子。服務員把菜單給二人，在一旁等待著點餐。

“你吃什么？”周易問道。

田雨有些不好意思，她翻著菜單，每道菜價錢都高得出奇。于是她點了一份價錢處于中等平日里也最愛吃的牛排。“法式紅酒牛排吧?！碧镉暾f道。

“兩份法式紅酒牛排，再要一瓶紅酒?！敝芤紫葘μ镉晡⑿σ幌?，又對服務員說道。

“二位稍等。”服務員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我經常到這家餐廳吃飯，味道還不錯?！敝芤孜⑿χf道?！拔铱墒堑谝淮蔚竭@種高檔的西餐廳。”田雨說道。

“如果你愿意的話，我以后來時可以捎上你，就算你學雷鋒做好事陪我吃晚飯，就像今天一樣?！敝芤滓廊晃⑿χ?/p>

田雨有些臉紅了，她對周易不自然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實，你很像我的初戀女友，今天第一次看見你的背影時我就感覺到了?！倍虝旱某聊?，周易說道，臉上的微笑始終沒有消失。周易嘆了口氣，又說道：“只是后來她離我而去了?！?/p>

“今天看見你以后，我覺得我年輕了二十歲。”周易繼續(xù)說道。

周易突然抓住了田雨的手，但動作帶著紳士般的優(yōu)雅，絲毫感覺不到對田雨的冒犯。田雨的手突然被對面的男人抓住，心里一驚，本能想掙脫出來，但周易抓得緊，攥住以后毫不放松。田雨掙扎幾次，見掙脫不得，便放棄了。她沒有生氣，沒有覺得這個讓自己搭順風車的陌生男人冒犯了自己。當她突然發(fā)現自己很享受這種感覺的時候，她隱隱感覺到大事不妙了。

田雨聽著周易的話，心臟加速地跳著，仿佛要跳離自己的身體，她的臉也更加紅了。田雨低頭不語，心想這個初次見面的男人不會是喜歡上自己了吧？仔細想想又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人家既英俊又有錢，還那么紳士，怎么會喜歡上我呢?？墒撬f這種話又是什么意思呢？田雨的手還被周易攥著，她突然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當年楊琦追求她時，雖然也覺得幸福，但卻覺得少了些刺激。而面對著眼前這個初次見面的緊緊攥著自己手的男人，除了覺得幸福之外，還有些刺激，有些情不自禁。

對田雨而言，吃飯的過程變得異常的尷尬，但周易臉上卻始終掛著從容的微笑，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車子又行駛在了城市的馬路上，霓虹燈變得異常光鮮亮麗。田雨本想說自己打車回去，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周易拉進了車。一路無語。

“我到了?！碧镉晷÷曊f道。

“嗯。”周易停下了車。

“再見了，今天真的謝謝你。”田雨說道。

“嗯?！?/p>

“那我走了，再見?！?/p>

正當田雨要打開車門離開時，周易突然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里，然后用嘴堵住了她的嘴。田雨來不及閃躲，四片嘴唇便緊緊地貼在了一起。田雨想要掙脫周易的胳膊，用力地把他推開。周易便抱得更緊了。田雨雖想努力掙脫，但內心卻十分激動。她既想掙脫周易，又想被他就這樣用力抱著吻著。田雨見掙脫不得，內心也不愿再掙脫，沒一會兒便陶醉在了周易的擁吻之中。

3

“小雨，吃飯去了?！笔c一下班，吳珂珂就叫道。早飯沒吃，再加上工作了一上午，肚子早就提出了抗議。

“好，我收拾一下，馬上出來，你在門口等我吧?！碧镉昊卮鸬馈?/p>

“嗯，你快點啊，我肚子快餓沒了?！眳晴骁嬲f著便出了辦公室。

吳珂珂是田雨大學時候的同學，她與田雨和楊琦都是同班同學，學的是平面設計專業(yè)。二人在大學時就是最好的朋友，畢業(yè)后又去了同一家廣告公司，那關系自不必說。

“怎么了？”吳珂珂看著心事重重的田雨說道。

“沒事?！碧镉甑幕卮鹫f明了她有事。

“好了，你別瞞我了，你的表情和眼神已經出賣了你，老實交代吧?！眳晴骁嬲f道。

田雨沒說話，只顧低頭吃自己的香菇肉片蓋澆飯，顯得情緒更加低落了。

“你倒是說話呀，到底怎么了么？”吳珂珂有些急了。

“我想離婚?！碧镉昕粗鴧晴骁?，停頓了三秒之后說道。

“?。渴裁?？”吳珂珂被嚇到了。在吳珂珂的眼里，田雨和楊琦的感情是不可撼動的，就算是她曾暗戀了楊琦四年也只能自己默默地埋在心底。

“我想離婚，而且我一定要離婚?！碧镉陥詻Q地說道。

“為什么??？”吳珂珂問道。endprint

“實不相瞞，我愛上別人了。”田雨如實說道。

“別開玩笑了，誰不知道你跟楊琦的感情?！眳晴骁嬲f道。

“我沒開玩笑，我確實是愛上別人了，我最近才發(fā)現我跟楊琦根本不能算是愛情，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那種感覺，從來沒有過?！碧镉陣烂C地說道。

“什么人??？你不會是被人騙了吧？”吳珂珂見田雨不像開玩笑。

“他不會騙我的，他愛我，我也愛他?！碧镉暾f道。

“那你真的要離婚？”吳珂珂問道。

“嗯，一定要離婚。”田雨斬釘截鐵地說，“你幫幫我好嗎？現在也只有你能幫我了。”

“我怎么幫你??？”吳珂珂疑問道。

“那你先答應我再說?！碧镉暾f道。

“可是我真的是幫不上你啊?！眳晴骁嬲f道。

“那你要能幫上我，你會幫我嗎？”田雨說道。

“那好吧，如果我能幫上你，我就幫你。”吳珂珂本不想幫田雨，因為她知道楊琦有多么愛她，如果他們離婚了，楊琦一定傷心死了，她不想楊琦傷心。但她知道，這么多年以來，她從未忘記楊琦，雖然如此，但卻也早已心灰意冷，今天見田雨這般說，那顆心竟又有些蠢蠢欲動了。

那天晚上，由于田雨加班，所以楊琦獨自一人在家。閑來無事，再加上電視節(jié)目也都無聊透頂，便半躺在床上看起了小說，以消磨時間。沒多久，楊琦覺得眼睛有些疲勞，哈欠連連，便坐起來伸了個懶腰。他一看掛在墻上的時鐘，剛八點一刻，從打開書到現在不過半個小時而已。書是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去了，便隨手扔在床頭打開了電視，電視節(jié)目如半個小時之前一樣，依舊無聊透頂，但他還是不停地切換著頻道，希望能出現精彩的鏡頭。無聊透頂的電視節(jié)目效果果然比書本強很多，睡意竟然全然沒有了。

這時，楊琦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鈴聲是“蘇打綠”的《小情歌》高潮部分。是吳珂珂打來的。

“楊琦，你知道嗎，我到現在都忘不了你，我愛你。”吳珂珂在電話里嘶聲力竭地喊道，接著便是傷心欲絕的哭泣聲。

“珂珂？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酒了？你在哪兒啊？”楊琦關心地問道。其實早在大學時候，楊琦就知道吳珂珂對自己的心意，甚至還幫自己追到了田雨。但他只愛田雨，又覺得對不住吳珂珂，所以平日里對吳珂珂也是格外的關心。當然，只是純屬對一個藍顏知己的關心，從不越雷池半步。

“你那么關心我干嘛，在你心里你只愛田雨一個人，從來都沒有把我放在心里?！眳晴骁婵薜酶鼌柡α?。

“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楊琦有些擔心吳珂珂。

“我不要你管。”吳珂珂賭氣道。

“你一個人很危險知不知道，你又喝了那么多酒。”楊琦有些著急了。

“你擔心我?。俊眳晴骁嫱蝗徊豢蘖?，調皮地問道。

“我當然擔心你了，你是我的好朋友嘛?！睏铉f道。

“好，那你過來陪我喝酒，我們喝個一醉方休。”吳珂珂醉醺醺地說道。

“好好好，你先告訴我你在哪兒，然后我才能過去陪你喝個一醉方休?！睏铉鶠榱酥绤晴骁嬖谀膬?，也只能這么說了，等一見面先把她的酒瓶砸了，然后再送她回家。

“我在伯爵酒吧?！?/p>

“喂？喂？”楊琦一直喂了好幾聲，也沒人答應，只傳來嘈雜的鬧聲。

伯爵酒吧里放著勁爆的搖滾音樂，人們也都跟著音樂激動地跳著、扭著、大聲嚷嚷著。楊琦穿過擁擠的人群，終于在一個角落里發(fā)現了吳珂珂，她正癱坐在沙發(fā)上，已經醉得神志不清了，卻格外地激動，也許是勁爆的搖滾音樂的緣故。

“走，我送你回家?！睏铉呎f邊要扶起吳珂珂。

“走什么走，你不是說要陪我一醉方休了么?！眳晴骁嫠﹂_楊琦的手說道。

“你已經喝醉了，不能再喝了，我改天再陪你一醉方休?！睏铉种匦氯シ鰠晴骁?。

“我沒醉，來，干杯。”吳珂珂說著又要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別喝了，給我?！睏铉话褗Z過吳珂珂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這時，吳珂珂突然又大哭起來，然后一把抱住了楊琦，把頭埋在了他的肩膀上。酒吧里喧鬧得很，所有人都只顧著自己的狂歡，絲毫沒有注意一旁大哭的吳珂珂。

“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沒有辦法忘掉你?！眳晴骁婵薜酶鼌柡α?。

楊琦感覺到吳珂珂的眼淚洇濕了自己襯衣，他想安慰吳珂珂，但又不知道怎么開口，畢竟吳珂珂喜歡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于是，楊琦緩緩地抱住了趴在自己肩膀上哭泣的吳珂珂，雙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和后背。

雖然動作很緩很輕，但吳珂珂還是明顯感覺到了楊琦安慰自己的雙手。她把頭從楊琦的肩膀挪開，眼睛直直地看著楊琦的眼睛。四目相視，吳珂珂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楊琦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她開始主動去吻楊琦，動作很輕。楊琦本想躲開，但又怕傷害了吳珂珂，便默默地接受了。吳珂珂見楊琦并未躲開，而是接受著自己的吻，愈發(fā)激動了，隱忍了七年之久的感情終于在這一刻爆發(fā)了，她的吻也愈發(fā)激烈了。

4

已經沉默了半個小時，楊琦看著桌子上的照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這照片不是別人的，正是當天楊琦和吳珂珂在伯爵酒吧接吻的照片。此時的楊琦已經十分的懊悔，自己怎么會如此把持不住。他給田雨解釋自己并不是故意的，心里始終只愛她一個人，但桌子上的照片讓一切解釋顯得那么的蒼白。

“離婚吧?！碧镉杲K于打破了沉默。離婚的協議書已經擺到了楊琦的面前。

楊琦看出了田雨的堅決，知道再糾纏下去也是毫無意義，只能讓田雨更加痛恨自己。終于，楊琦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等到田雨拖著行李箱離開家門以后，楊琦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倒在沙發(fā)上失聲痛哭起來。

田雨帶上門時，眼淚也奪眶而出了。她突然想起了從前和楊琦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想起了楊琦對自己的好，而她自己又讓吳珂珂去勾引楊琦，從而拍下那些作為離婚理由的照片，便覺得自己可恥至極。但她一想到周易，便又覺得這一切又是非常值得的。她又想起了那日和周易在一起時的情景。

田雨和周易在高檔的酒店里纏綿過后，周易還壓在田雨的身體上。田雨雙臂環(huán)抱在周易的背上，她突然嚴肅地問道：“你愛我嗎？”

“我當然愛你。”周易回答道。

“有多愛？”

“非常愛。”

“那你愿意為了我離開你現在的妻子孩子嗎？你愿意為了我放棄一切嗎？”田雨依然嚴肅。

“我愿意，我愿意為了你放棄一切?！敝芤谆卮鸬煤軋詻Q。

田雨從回憶中回到現實，她擦干了眼中的潮水，闊步向前走去。她要去找周易，并將她離婚的消息告訴他，然后永遠和他在一起。

田雨在她和周易平日里約會的那個酒店等他。周易到了以后，見田雨臉上似有淚痕，眼睛也哭得紅紅的，便問道：“怎么了？”

“沒事，我沒事，我愛你親愛的。”田雨一把抱住了周易，眼淚又流了出來。

“怎么了這是？到底怎么了？”周易關心地問道，他捧著田雨的臉，幫她擦掉臉上的淚水。

“我真的沒事，只是有點激動，我離婚了，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你也會永遠跟我在一起的對不對？”田雨雖然還留著淚水，但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她又緊緊地抱住了周易。

周易一聽，先是緩緩地推開田雨，他坐在床頭點燃了一支煙，心事重重地抽了起來。

田雨見周易不說話，便又走到他身邊問道：“你會離開那個女人的對不對？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對不對？”

“對不起，我不能離婚?！敝芤仔÷曊f道。

“你說過你愛我的，你說過你會為了我放棄一切的?！碧镉暧行┘?。

“我是愛你，但我是不會離婚的?！敝芤滓灿行┘恿恕Ｋm喜歡田雨，但他也深知如果自己離婚的話，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金錢和地位都會失去的，到那時他會一無所有。

“你騙我，你騙我，你滾，你滾。”田雨一頭栽倒在床上，大哭起來。

5

第二天上午，哭了一夜的田雨坐上了回家的火車，她的家在另一座城市，那里有她的父母。人在最失意的時候，家就是最好的港灣，父母就是最好的守護神。

半年之后，田雨收到了吳珂珂的結婚請柬。她打開請柬，豁然看見了楊琦的名字和吳珂珂的名字寫在一起，頓時，眼淚便奪眶而出了。

責任編輯 婧 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