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伶
夢是什么?夢是我住在外婆家的那些云淡風(fēng)輕的日子。
那是一個沒有作業(yè),沒有忙碌,沒有喧鬧的地方。隨處可見的就是幾十米高的大楊樹、大槐樹、大榆樹,一座座寬敞的農(nóng)家院子默默地錯落,那里還有一道長堤。外婆說我出生的那年漲了大水,便修了這座堤,后來水退了,我也降臨在這個世界上。
這就是一切的開始。我學(xué)說話,學(xué)走路。一到冬天,外婆就會為我穿上她親手織的毛衣,坐在溫暖的屋子里,看那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從早到晚,覆蓋整個大地和天空。我怕冷,但又鐘愛冬天的夜景,便到隔壁家討了一個泥火爐,差不多是一個燈籠大小,有當(dāng)時我的頭大小。我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提著小火爐走在雪中,風(fēng)一吹,手一抖,火光瞬間明滅。
我喜歡冬天,但又因太小,每次弄得一身濕回家,外婆便再也不讓我出門了。整個冬天,過得也不是那么自由了。不過還好,下一輪的季節(jié)還有一場盛夏等著撒歡的我。
那幾年的夏天不是特別熱,我總愛穿著一件背心一條短褲滿處跑。不過我還是最喜歡后院里的那個小池塘,可以釣龍蝦。于是我到隔壁喊來小伙伴,有模有樣地找來一條竹竿和一條細(xì)線。萬事俱備,只欠蝦餌。小伙伴說蝦餌要用蚯蚓。不過我有點怕蚯蚓,彎彎曲曲、光溜溜、濕濕的身子總會讓我想起可怕的蛇,這種感覺很不舒服。于是找蚯蚓這項“艱巨”的任務(wù)就交給了大膽的小伙伴。一天的收獲是頗豐的,是最令我們開心的。但更開心的在后面。外婆也會把我們釣來的蝦子炒了,端給我們吃。但我又怕有蝦子未熟透,吃進嘴里會咬我,所以吃第一只蝦子這項“危險”的任務(wù)又一次落到了我的小伙伴身上。
后來蝦子都變聰明了,或許是快被釣光了,再也抓不到它們了。我只好每天坐在石階上,呆呆地看著外婆打理她的菜園和果園。沒有事可做,就有點想上學(xué)了。我問外婆還有多久能上學(xué),她總說:“快了,快了?!?/p>
時間一快,我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回去過。我開始變得忙碌起來,永遠都匆匆忙忙,以前的衣服、娃娃、玩具全都丟棄了。直到某天停下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長大了。我所深愛的一場大雪一場盛夏全都不復(fù)存在。再也不能抬頭就能看到成群的高大綠樹,再也不能每晚伴著蟬聲入睡,再也回不到過去,回不到故鄉(xiāng),找不回往日時光。
其愛也真,其念也深。我終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坐上客車,尋找我的那片土地。像極光回歸深空,像旅者找到源泉,像我回到我的起點——一場夢開始的地方。
(編輯/張金余 豆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