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東
我和劉照如老師并不太熟,電話接通后我一下就聽出來了。聽著這么一位對小說有精辟見解的資深編輯和作家給予了我肯定,我想,這真好,這會給我動力。我需要動力,雖說我對寫小說野心勃勃,但最近卻越來越感到寫出好小說的難度,以至認為很有可能成為不了自己理想中的作家了。
我聽過劉老師談短篇創(chuàng)作,也看過他的一些小說。他是一位眼光獨到的編輯,也是一位特別的小說家。我這么說是想由此說——像他這樣熱愛文學的人會讓我感到珍貴,而這種感受會讓我獲得豐富和感動。我想我也一直在做一個讓另一些人感到珍貴的人,因為我也熱愛文學,把文學這并不再為世人所重視的——視為我終生追求的事業(yè)。我還想說的是,從事文學這項事業(yè),到最后讓其認為最重要的,已然不再是名和利,而是為了追求真理。
海德格爾大約這么說過,藝術(shù)作品中有真理。我想,對比當下,真理是離當下的人們太遠了,且有越來越遠之勢,這是會讓我感到焦慮的。在濟南聽過張煒老師的一堂課,他講到“絕望”這個詞的時候,我想他也是焦慮的,他不是為自己,而是為更多他已有的和將有的讀者,甚至非讀者。他有一個讓人敬愛的靈魂,他是個好人,他有他的孤獨,他甚至不能享受孤獨——我想說的也不是張煒老師,我是在說像他這樣的一些人,是珍貴的。
我相信所有珍貴的人,在藝術(shù)道路上,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都會有困境——這困境是需要去戰(zhàn)勝、或克服,莫要使之成為前行的阻力的,而當我們發(fā)現(xiàn)和想見那些珍貴的人時,會增添一種無形的力量。我們個體生命作為必死者的脆弱和無助,尤其是一位有擔當有使命感的作家,他面臨的困境將會更多更強——然而我們?nèi)粝胍@得一些相對的永恒,人生的意義,我們需要創(chuàng)作出好作品,為當世或后來者提供閱讀時所能獲得的好的東西,一種可以被稱為真理的東西。
藝術(shù)家追求真理,通過他們的作品使真理呈現(xiàn),或引發(fā)人追求和思考真理。當我說及這些時我已然感到,眾人一定會感到這話說得大了。不,我不認為如此。若你有這樣的感受,那么你則有可能是不再追求生命的真,不再追求人生的意義的人。你雖然同樣感受到從個人到社會群體,感受到整個世界和人類的一些問題,但你已經(jīng)在打算混過此生,快快樂樂地活著,擁有物質(zhì)的豐盈就夠了。但是,你也有可能從馬航的班機上被恐怖分子擊落,你也有可能被人砍傷被人謀害,你也有可能被人以各種方式所傷害……而那些傷害人的,那相對的一小部分,或許也是曾經(jīng)的受害者,并因此厭倦了所有人類的人。不要以為,我們對此毫無責任,其實與我們莫不相關(guān)。
我們應一起通過自己的創(chuàng)作,或者讀者通過閱讀,或者非讀者通過生活,向被人類這個整體遮蔽的世界,如大地一般敞開我們的純粹。做好自己,祝福并盡可能地有益于身邊的人,甚至陌生的人。我并不認為這是不現(xiàn)實的。那么我作為一個寫作者,自然也要努力寫出好的作品。
對于創(chuàng)作,我已經(jīng)有了一些心得體會,我覺得還遠遠不夠。我想我也要通過非文字去創(chuàng)作,而我自己本身也可以成為作品——為此,我在努力勸說那些不夠理解和包容、并與他者產(chǎn)生沖突的人,我在朝著一些陌生人陽光地微笑,甚至向他們說起人在世間彼此應有的文明和禮貌。我覺得那樣活是舒服的——我甚至不愿意用所謂的成功所需要付出的,例如虛偽、順從等代價,去折損我對世人的善意和尊重,隨波逐流。
我想,要寫出什么樣的作品,常常是由作家有一顆什么樣的心來決定的。我曾在我的一本小說集中說過:寫作就是祝愿——祝愿天下人都能做一個好人,對別人懷有良好祝愿的人。若讓我補充一點,那便是,寫作是去追求其作品中能夠呈現(xiàn)的人生的真理!
責任編輯:段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