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柏青

在漢代壓勝錢中有許多帶有星紋，詮釋這些星紋的含義是很困難的事情，因為能夠用于解釋漢代星紋的材料不多。《史記·天官書》記述星座較系統(tǒng)和全面，但文字簡練，沒有星圖，且是一家星說。《漢書》和 《后漢書》《史記》沒有更多新的可用內(nèi)容，《晉書·天文志》關(guān)于星座的內(nèi)容較豐富，但其作者是唐代人，時代有一定的跨度。有關(guān)星座的實物資料中，星圖壁畫、星圖文本和漢畫像磚石都有一定參考價值。

一

漢代壓勝錢上的星紋以北斗七星最為常見。從現(xiàn)有實物看，帶北斗圖案的壓勝錢超過一半。因此，我們首先研究北斗星紋。

第一，北斗與星政

秦漢時期，有過兩次大的思想和宗教統(tǒng)一活動。第一次是秦始皇時期，表現(xiàn)為焚書坑儒，但由于始皇過世早，秦朝二世而亡，這次統(tǒng)一活動并不徹底。第二次是漢武帝時期，表現(xiàn)為封禪郊祀，興立祠疇，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儒家吸收陰陽五行和天人合一理論，借用各派方技，推崇讖緯之學(xué)，力圖實現(xiàn)國家層面上的政教合一，用官方宗教規(guī)范民間普世宗教。漢武帝時，國家實現(xiàn)了思想上的大一統(tǒng)，國家宗教也實現(xiàn)了對民間信仰的控制。

在天人合一的思想觀念下，地上的人們非常重視上天的意志。天高高在上，決定了人世間的政權(quán)更替，個人的生死榮辱。武帝時建立了以太一為核心的星官體系，太一就是“帝”，是眾神之神。在這一星官體系中，北斗是非常重要的星宿。如果將天空比喻為一個表盤，二十八宿就是刻度，北斗就是指針，而太一是機(jī)芯，北斗按太一指示行動，使其成為了太一的代言人。地上的人們很重視星象的變化，認(rèn)為是上天給的一種預(yù)示，即上天垂象?！稘h書·五行志》云：“易曰 ‘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武帝時，星象的變化更多的與政治相聯(lián)系，上天的預(yù)示集中于政治領(lǐng)域，故稱星政。星政是一個龐大的神秘體系，由于北斗旋轉(zhuǎn)的特殊功能，使其成為了帝的重臣和使者，在這個體系中北斗占有重要地位。

《史記·天官書》云：“北斗七星，所謂 ‘旋、璣、玉衡以齊七政’”?！岸窞榈圮?，運于中央，臨制四鄉(xiāng)。分陰陽，建四時，均五行，移節(jié)度，定諸紀(jì)，皆系于斗?！薄痘茨献印吩疲骸暗蹚埶木S，運之以斗，月徒一辰，復(fù)反其所?！薄白蠈m執(zhí)斗而左旋”。《白虎通》云：“北斗，主變化者也?！薄妒闲墙?jīng)》云：“北極星，其一明大者，太一之光，含元氣，以斗布常?！贝送?，還有大量涉及北斗功能的記述，其中，緯書最多。北斗是太一的理天工具，太一作用于北斗，北斗的變化，是太一意志的具體化，是星政的重要內(nèi)容。

第二，北斗的神祗崇拜

西漢末年，社會開始動蕩，等到了新莽時，武帝時的思想和宗教大一統(tǒng)局面被打破，對民間信仰放松了控制。東漢時期，國家宗教和民間信仰各自發(fā)展，民間借術(shù)立教，小教林立，神仙術(shù)、針?biāo)?、服食、行氣、?dǎo)引、符箓、幻化、厭劾之術(shù)大行其道。但是，無論在國家層面還是在民間，無論哪種思想和教派，都信仰和崇拜天神。在這一時期，對北斗的信仰和神祗崇拜，是最重要的內(nèi)容，特別是在民間。

在武帝的天官體系中，北斗就有很高的地位，它是天樞，是帝車，還是帝的代言人。在東漢時期，北斗的地位進(jìn)一步提高，在民間信仰中，北斗的神祗地位超過了其它星辰，很多時候甚至超過太一及后來其他的帝。其實北斗的崇高地位，來源于帝。東漢時人們習(xí)慣將神符號化，就象 “勝”代表西王母一樣，北斗成為了帝的代表，它不僅是原來北斗，現(xiàn)在還成為了帝的符號，它也就不僅有原來的神權(quán)和神力，還有了帝的地位、權(quán)利和力量。北斗不僅是天樞，還成為了天綱?！稘h書·律歷志》云：“玉衡杓建，天之綱也。”《漢書·五行志》云：“斗，天之三辰，綱紀(jì)星也。”張衡 《靈憲》有：“眾星布列，一居中央，謂之北斗，動變挺占，實司王命。”緯書中關(guān)于北斗作用的語句更多，如：“斗為帝令，出號布政，授度四方，故置輔星以佐功。斗為人君之象，而號令之主也?！保ù呵镌弧笆ト耸苊?，必順斗?！保ㄔ娋暫耢F）；“圣人用極之?dāng)?shù)，順七寶 （注：七寶，北斗七星）”（論語陰嬉讖）。這些都充分反映北斗神祗崇拜。對于普通百姓而言，北斗主人生死，則更加重要。 《搜神記·卷三》云：“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凡人受胎，皆從南斗過北斗。所有祈求，皆向北斗?！北倍芬呀?jīng)從一位天官，被看成具有人格神形態(tài)的大帝。所以，人們可以通過祈求和禮拜北斗，以趨吉避兇。

第三，北斗的厭勝功能

《淮南子》中就說：北斗所擊，不可與敵?！妒酚洝ば⑽浔炯o(jì)》記載漢武帝為伐百越，繪畫靈旗，作為兵禱。在靈旗圖案中就有北斗。《漢書·王莽傳》記載：“莽親之南郊，鑄作威斗。威斗者，以五石銅為之，若北斗，長二尺五寸，欲以厭勝眾兵?！眳拕偌磯簞?，北斗有厭兵、辟兵的功能。值得注意的是，《漢書·蒯伍江息夫傳》有北斗祝盜法，“以桑東南指枝為匕，畫北斗七星其上，躬夜自被發(fā)，立中庭，向北斗，持匕招指祝盜?！?972年，陜西戶縣朱家堡曹氏墓解謫瓶上的朱符中有斗字；2001年，咸陽市渭城區(qū)聶家溝村北發(fā)現(xiàn)的東漢解注瓶上就繪有北斗七星。以此來看，北斗厭勝功能具有廣泛性。從厭兵、辟兵，到防盜、驅(qū)鬼、祛邪，它庇佑了人民，給人們帶來了福、壽、平安，所以，自然最受世俗眾生的崇拜，其地位也很高。

東漢時道教興起，它吸收了百姓信奉和喜愛的各類神仙，道教將北斗神祗的祈福、厭勝功能進(jìn)行了整理和加強(qiáng)，北斗信仰在道教的經(jīng)典中不勝枚舉。如： 《北斗本命延生真經(jīng)》、《玉清無上靈寶自然北斗本生真經(jīng)》、《北斗治法威武經(jīng)》、《太上北斗二十八章經(jīng)》等等，北斗在道教中成為了元君，凡祈命皆拜北斗。道教祛邪避鬼的符箓、法器、法衣上都繪畫北斗圖案。從魏晉道教大發(fā)展以后，北斗七星甚至成為了道家特有符號。

漢代壓勝錢上鑄造北斗七星紋，正是北斗信仰和北斗崇拜在錢幣上的反映，是那個時代社會思潮和世俗觀念的體現(xiàn)。對北斗的認(rèn)識，為壓勝錢星紋和壓勝錢性質(zhì)、斷代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依據(jù)。有北斗星紋的壓勝錢可分為兩類，一類是錢幣上只有北斗星紋，另一類是錢幣上除北斗星紋外，還有其它星紋。我們先討論第一類。

錢幣上北斗的畫法來源于兩個基本圖案。第一種：斗口向下，斗柄在右，如圖1。此種北斗畫法，同敦煌發(fā)現(xiàn)的天文圖乙本 （敦煌縣文化館藏本）中的北斗畫法一致；第二種：斗口向上，斗柄在右，如圖2。此種北斗畫法，同圖3北斗畫法一樣。圖4，北斗斗口向上，斗柄在左，可以看作第一種北斗圖旋轉(zhuǎn)后的圖案。圖5的北斗圖，是第二種北斗畫法旋轉(zhuǎn)的圖案。圖1錢幣背面有 “宜官”二字，圖2錢幣背面有帶鉤圖案，圖4錢幣背面有帶鉤和龍圖案，這些文字和圖案，表達(dá)的都是吉祥的含義。

圖1

圖2

圖3

圖4

圖5

圖6，錢幣正面有北斗和祥云圖案；圖7，錢幣背面有北斗和魚、帶鉤圖案；圖8，錢幣正面有 “宜官”二字，背面有北斗圖案和 “大利宜子孫”；圖9，錢幣正面有北斗和帶鉤圖案，背面有 “王子任，日利千萬，宜子孫”；圖10，錢幣正面有北斗和帶鉤等圖案，還有 “樂無事，宜酒食”文字。錢幣背面有規(guī)矩紋，有 “壽西王母，大宜子孫”文字。這些反映也都是吉祥的意義。

圖11，錢幣正面有北斗和魚的圖案，錢幣背面有帶鉤、環(huán)首刀和類似勝的圖案。這些圖案既有吉祥的意義，又反應(yīng)出辟兵厭勝的含義。

這10枚錢幣，為我們提供了以下信息：

第一，上述錢幣反映的是祈壽、祈福、祈財、宜子、宜官等吉祥含義，在這些錢幣上鑄造北斗圖案，體現(xiàn)了人們對北斗的崇拜和信仰，體現(xiàn)了北斗的神祗地位，人們祈求他賜給人間各種吉祥。

第二，北斗與有辟兵厭勝功能的刀圖案在同一枚錢上，反映了北斗具有辟兵厭勝功能，可能在當(dāng)時祈福和厭勝尚未截然分開，通過厭勝去除兇邪，也是祈福的一部分。

第三，北斗兩種不同畫法，在當(dāng)時人們的觀念中沒有太大的不同，它們都是北斗的神祗符號。在這些錢幣上沒有反應(yīng)出道教元素和風(fēng)格，圖12，錢文是永通萬國，其時代晚于漢代，錢幣背面有北斗、寶劍和玄武的圖案，風(fēng)格與上述其它錢幣明顯不同，道教色彩濃厚。

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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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0

圖11

二

漢代壓勝錢上除有北斗星紋外，還有其它星紋。

圖13，錢幣正面有龍虎圖案，錢幣背面有四組星紋，下部為北斗七星，上部六顆斗狀星紋，就是人們常說的南斗，即二十八星宿中北宮斗宿。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兩者本是一個組合，北斗因在南斗以北才稱為北斗。右邊有三顆星，形狀呈等腰三角形；左邊有三顆星，形狀呈一直線。夏鼐在對洛陽西漢壁畫墓中的星象圖研究后指出①：在二十八星宿中，是三星組合而且經(jīng)常被畫成等腰三角形的是心宿。心宿是東宮的主星，《史記·天官書》云：

圖12

圖13

“東宮蒼龍，房、心。心為明堂，大星天王，前后星子屬。不欲直，直則天王失計。”所以，夏鼐認(rèn)為，正是 “不欲直”，人們才矯枉過正，將心宿如此描繪。心宿在先秦就是最重要的星座之一，甲骨文中就稱其為火，《詩經(jīng)》和 《尚書·堯典》都有相關(guān)的語句。心宿可以代表東宮。夏鼐同時指出：參宿中腰的三顆星可以用來代表整個星宿，多表示為直線。參宿屬于西宮七宿，《史記·天官書》說 “參為白虎”，雖不當(dāng)西宮正位，但仍為西宮主體之一。參宿和東宮的心宿東西相對，為二十八宿最引人注意和重視的二宿，和北斗、太陽在古代同稱為 “辰”，就是用作標(biāo)準(zhǔn)的星象。

壓勝錢器形有特殊性，內(nèi)穿自然地將錢幣分為四個方向。北斗如果代表了北方，那么因為南斗在北斗以南，相對于北斗可以代表南方。根據(jù)漢代的方向定位規(guī)律，此錢右邊為東，左邊為西。右邊的等腰三角形應(yīng)是心宿，左邊成直線的三星應(yīng)為參宿，心宿代表了東宮蒼龍，參宿代表了西宮白虎，這兩個星宿在一起，也體現(xiàn)當(dāng)時盛行的龍、虎崇拜。

龍虎信仰在中國歷史悠久，在新石器的墓葬中就有用貝殼擺成的龍虎圖案。到了漢代，龍有了突出的地位，同天上的神和地上的皇家都有了聯(lián)系。劉邦也是龍的后代，龍崇拜相當(dāng)流行。新莽以后，青龍白虎信仰盛行，它們成為護(hù)佑神。在東漢時的武梁祠的祥瑞圖中，就有龍、虎，它們表示祥瑞。圖14，錢幣背面有兩組星紋，一組是北斗，另一組是心宿；圖15，錢幣背面有兩組星紋和帶鉤圖案。一組星紋是北斗，另一組是參宿，代表白虎，帶鉤是祥瑞器，也可以表示龍②；圖16，錢幣背面除有北斗和參宿星紋外，還有帶鉤和勝的圖案，勝代表西王母；圖17，錢幣背面三組星紋是北斗、心宿和參宿；圖18，錢幣背面有兩組星紋，上部是北斗，下部是一組七顆星紋，這七顆星可以看作兩組，左邊三顆星是心宿，右邊的四顆星同心宿在一起，應(yīng)是東宮七宿中的一宿，亢、氐、房三宿都是四顆星，房宿和心宿是東宮主星，此處四星應(yīng)為房宿，它同心宿一起來表示東宮蒼龍。從圖14到圖18錢幣上的北斗紋，圖案大，位置突出，充分體現(xiàn)了北斗的特殊地位。

圖19，錢幣正面有兩組星紋，上部是參宿，下部為心宿。背面也有兩組星紋，上部為北斗，下部是呈菱形的四個星。心、參二宿代表了東、西方向，北斗可以代表北方，那么這四顆星應(yīng)在南宮。南宮軫宿是由四星組成，經(jīng)常畫為六顆星，另外，鬼宿雖是五顆星，但通常畫為四顆星，而且是用這種菱形表示?！稌x書·天文志》云： “輿鬼五星，天目也，主視，明察奸謀。東北星主積馬，東南星主積兵，西南星主積布帛，西北星主積金玉，隨變占之。中央星為積尸，主死傷祠祀。一曰鈇鑕，主誅斬。鬼星明，大谷成；不明，百姓散。鑕欲其忽忽不明，明則兵起，大臣誅?！碑?dāng)鬼宿用四星表示時，是去掉了中央的積尸。鬼宿居于南宮中央，同人們厭鬼、厭兵有關(guān)，在 《漢書》和 《后漢書》中被大量提及，重要性大于軫宿。故此，認(rèn)為該四星為鬼宿。圖20，錢幣正面有兩個人像，帶勝者應(yīng)為西王母，另一個可能是東王公。在漢代西王母是一個地位非常崇高的神仙，西王母崇拜在當(dāng)時非常盛行，民間一直向她祈求長生不老，向她祈福。在東漢的一些時候，祈拜西王母，甚至成為了一種社會運動。背面有帶鉤圖案和三組星紋，分別是北斗、南斗和鬼宿，將三者放在一起，表達(dá)的是祛邪避鬼，祈求長生之意。

圖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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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9

圖21，錢幣背面有文字辟兵宜子，錢幣正面有兩組星紋，上部是北斗，下部是兩兩相對的六顆星?！妒酚洝ぬ旃贂氛f：紫宮后六星絕漢抵營室，曰閣道。索隱：“樂汁圖云 ‘閣道，北斗輔’。石氏云 ‘閣道六星，神所乘也’”?！伴w道六星在王良北，飛閣之道，天子欲遊別宮之道。占：一星不見則輦路不通，動搖則宮掖之內(nèi)起兵也?！边@六顆星應(yīng)是輔北斗的閣道，六星用線兩兩相連，而且還和北斗有辟兵祈福的意思，這同背面文字內(nèi)容相一致。

圖22，錢幣背面有文字 “長樂未央”，上部有一組星紋，從左向右，先是北斗，其后，在斗柄下方有六顆星，左邊四顆星，其右是用直線相連的二顆星。在五宮中，四星和兩星聯(lián)在在一起的重要星座是十二次中的壽星，即東宮中的角宿和亢宿。在漢代人們認(rèn)為壽星有兩個，一個是南極星，另外一個就是角亢二宿的結(jié)合。這二宿同北斗在一起，表達(dá)的是祈壽意思，左邊四顆星是亢宿，右邊兩顆星是角宿。

圖23，錢幣背面除帶鉤圖案外，其它地方布滿星紋，但從左向右看，其實并不復(fù)雜。首先是北斗七星，接下來用直線兩兩相連的六顆星是閣道，然后是呈四邊形的四顆星、呈三角形的三顆星和呈一條直線的三顆星，它們分別是鬼宿、心宿和參宿，同北斗一起，表示了四個方向。在漢代流行四象崇拜，即對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的崇拜，此處雖由北斗代替北方，但總體上無大影響。圖24，錢幣背面有兩個帶鉤圖案，其余是三組星紋圖。下部為北斗，左邊臨近北斗的四星應(yīng)為鬼宿，剩下一組為七星。二十八星宿中，由七顆星組成的是星宿、參宿和昂宿，從形狀看，不是星宿和參宿，而且參宿已有較固定的表現(xiàn)方式，此處的七顆星應(yīng)是西宮的昂宿?！稌x書·天文志》云：“昂七星，天之耳目也，主西方，主獄事。又為旄頭，胡星也?！卑核薇徽J(rèn)知時代非常久遠(yuǎn)，《尚書·堯典》就有 “日短星昂，以正仲冬”的語句，昂是著名的四仲中星，完全可以代表西方。上面三組星紋表示了北、南、西三個方向，東方可以用帶鉤表示。帶鉤所以能成為祥瑞器，是因為使用了龍的造型和圖案，因東宮為蒼龍，所以，在這里帶鉤代表東方。

綜合這23枚壓勝錢的錢文、形制、文字和圖案風(fēng)格看，其主要集中在東漢和新莽時期，這也是北斗神祗崇拜最興盛時期，錢幣上反映出北斗突出的地位，是和當(dāng)時的社會思潮相一致的。這里沒有明顯反映出星政的內(nèi)容，也沒有道教的痕跡，人們就是從自身最世俗、最樸素的觀念出發(fā)，鑄造以北斗為核心的各種星宿，祈求財富、平安、長壽等一切吉祥的事物，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北斗是最 “管用”的神。另外，這些錢幣也反映了其它神祗信仰，包括了龍、青龍和白虎、四象以及其它的星神崇拜。

圖20

圖21

圖22

圖23

圖24

三

在漢代，星神信仰和崇拜是廣泛的，只要某一星神被認(rèn)為能夠給人帶來好處，人們就會祈拜它，這些星神除北斗以外，還有很多。

圖25、圖26，錢幣上的星紋是心宿和參宿。圖27、圖28、圖29，錢幣上的星紋是鬼宿。圖30，錢幣背面下部有兩組星紋，分別是二顆星和四顆星，是角宿和亢宿，即壽星。圖31，錢幣背面下部有兩組星紋，分別是三顆星和四顆星，應(yīng)為心宿和房宿。圖32，錢幣正面上部有四顆星，形似鬼宿；下部有三顆星，是心宿；在五字中間有兩顆星；錢幣背面有一個吉字。心宿可以代表東宮蒼龍，龍為吉物，二者含義相一致。上部四星若是鬼宿，它很少與心宿對應(yīng)組合，方位對不上，考慮到五字中的另外兩星和心宿在東宮，這三組星紋可能都在東宮。東宮中角宿由兩顆星組成，一顆星是天門，另一顆星是天田，角宿是二十八星宿的第一宿，在五字中的角宿代表的是天界或天門。東宮中四顆星的有亢、氐、房三宿，角、亢二宿是壽星，組合時星紋多在一起，而氐宿的重要性遠(yuǎn)不如房宿，房宿和心宿是東宮的主星。所以，該錢的星紋表示的是東宮蒼龍，體現(xiàn)的是龍崇拜。

圖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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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33，錢幣背面是規(guī)矩紋、吉語和勝，正面有帶鉤、魚紋和兩組星紋，一組是五顆星，一組是三顆星。五顆星的排列方式，就像是一個房子，它是五潢?！妒酚洝ぬ旃贂吩疲骸拔鲗m咸池，曰天五潢。五潢，五帝車舍?！彼麟[：“文耀鉤云：‘西宮白帝，其精白虎?！闭x：“咸池三星，在五車中。”五潢是五帝車舍，與西宮咸池在一起，故另外三星是咸池三星。圖34，錢幣正面有三組星，上部是五潢，右邊是咸池，下部是參宿，參宿代表白虎，正合 “西宮白帝，其精白虎”語句。圖35錢幣，正面星紋同圖34錢幣正面星紋一致，背面星紋同圖13星紋一致。

圖36，錢幣正面上部是兩兩相對的六顆星，下部為六顆似半圓形的星紋。《史記·天官書》云：“斗魁戴匡六星曰文昌宮：一曰上將，二曰次將，三曰貴相，四曰司命，五曰司中，六曰司祿?？铝?，兩兩相比者，名曰三能。三能色齊，君臣和；不齊，為乖戾?！蔽牟龑m的形狀就是近似字母 “C”的半圓形，錢幣下部六星是文昌六星，上部是三能。五字中二星可能代表天門，銖字上的點，無法辨別是否為星紋。鑄造文昌宮星紋，體現(xiàn)了人們尚文的思想，文昌六星，也就是后來人們常說的福、祿、壽中祿的主星。

圖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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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35

圖36

圖37，錢幣背面有規(guī)矩紋和兩組星紋。規(guī)矩紋代表的是宇宙框架，兩組星紋每組六顆星，平行分布于內(nèi)穿左右。《史記·天官書》在談中宮時云：“環(huán)之匡衛(wèi)十二星，藩臣。皆曰紫宮?！敝煳啮谓忉屨f： “總上諸星，皆屬紫宮，為中官之正位。環(huán)極眾星之總綱也。步天歌始名之曰紫微垣?！雹圻@十二顆星可以理解是紫宮城垣。那么這兩組星紋要表達(dá)怎樣的含義呢？這里要提及 “位”的概念。在漢代的禮儀中，尊者的地位要突出，在各種場合中，其位置也有相關(guān)的規(guī)定，無論他是否在場，其位置和由此表現(xiàn)出的尊貴地位仍然存在，不能替代。而且，這種 “位”，是通過其它的物或人的位置表現(xiàn)出來的。巫鴻考察了墓葬的物品擺放、祖廟祭祀和明堂，指出：“在中國古代，這種 ‘座’所標(biāo)志的是一種 ‘位’，其作用不在于表現(xiàn)一個神靈的外在形貌，而在于界定他在一個禮儀環(huán)境中的主體位置?！薄霸诮缍ńy(tǒng)治者權(quán)威性時并非是依靠對他的實際權(quán)力的描述，而是通過確定他被朝臣、諸侯、蠻夷首領(lǐng)層層環(huán)繞的中央位置。”④此錢上的星紋，體現(xiàn)的就是紫宮的中宮地位和對 “帝”這位眾神之神崇拜，雖然在畫面中沒有表現(xiàn)它們，但我們能夠感受到它們的存在。

圖38，錢幣正面有龍虎圖案，錢幣背面有三組星紋和帶鉤圖案。這三組星紋上部一組是鬼宿，左邊是參宿，右邊是東宮中的房宿。房宿本為四顆星，另外兩顆星據(jù) 《史記·天官書》云：房 “旁有兩星曰衿”，這種用六合星組合在一起表示房宿的畫法，在后代的墓葬壁畫中都能見到。圖39，錢幣背面有四組星紋，上部是參宿，下部是鬼宿，右邊是省略一顆星的房宿，左邊有直線兩兩相連的四顆星應(yīng)是北宮的室宿和壁宿，《史記·天官書》稱其為清廟，是離宮。圖40，錢幣正面下部有三顆星，是心宿，上部是帶鉤圖案。錢幣背面上部是勝的圖案，代表西王母，另外的三組星紋是：下部是參宿，右邊是鬼宿，左邊是南斗，即北宮星宿。圖41錢幣的星紋同圖40錢幣的星紋大體一致，背面上部的圖案或星紋無法辨清。在上述的四枚錢幣中，星紋都表示了不同的方向，代表了四方，代表了四象崇拜，而四方是相對中宮而言，四象崇拜也是中宮崇拜的延續(xù)。

圖37

圖38

圖39

圖40

圖41

圖42

在漢代的星圖中，有許多地方采用場景式的表現(xiàn)方式。如：西安交通大學(xué)西漢墓葬壁畫二十八宿星圖中，穿長袍男子引領(lǐng)星座圖代表牽牛星，畢宿中有奔跑的小兔和追趕的人，箕宿則是一男子席地而坐，手做執(zhí)箕狀。山東肥城孝堂山石刻畫像星圖中，織女星座就是一個在紡織的女子形象。壓勝錢上雖然沒有這么具體的圖案，但在表現(xiàn) “位”的概念時，除通過前面方位表示外，也用場景加以表現(xiàn)。

圖43

圖42，錢幣背面有三組星紋和一個有光芒的 “勝”?！皠佟贝砦魍跄?，是漢代人崇拜的重要大神。上部是心宿，下部是參宿，左邊是一組從中心向外發(fā)散的星紋。圖43是東漢的西王母畫像磚，其主場景是西王母端坐在中央的龍虎座上，右邊是龍，左邊是虎，頭頂是一個華蓋。該錢幣背面的星紋與上述場景十分相似， “勝”的右邊是心宿，代表龍；左邊是參宿，代表虎；對面的像傘頂?shù)男羌y，代表的是華蓋，這反映的就是畫像磚的場景。錢幣正面有龍的圖案和兩組星紋，右邊的星紋四鬼宿，左邊的呈一環(huán)形的六顆星從形狀看應(yīng)是六甲，它與鬼宿在一起，有壓鎮(zhèn)之意，這與西王母主人長生意義吻合。圖44，錢幣背面上部是一個北字，另有三組星紋。對于漢代人而言，天空的北方最為重要，因為紫微宮在北方，帝在北方，北斗也在北方。可以說，上天地位崇高的帝和最重要的天神主要都在北方。所以，在漢代，特別是東漢時，形成了尚北的觀念，這也是后來道教中玄武大帝位置很高的原因。該錢中的北字，可以是帝的代表。錢幣的右邊有六顆星，左邊為四顆星，下部為為七顆星，其最后一顆星和右邊六顆星最后一顆星靠的較近，且星不是很清晰。下部七星是北斗，它是帝車，同上部北字聯(lián)系在一起，就是坐在車上的帝。右邊六顆星是勾陳，左邊是四輔。勾陳代表大妃和后宮，四輔為輔臣，它們都在中宮，《晉書·天文志》、《史記·天官書》和其索隱對此均有說明。此錢幣背面的場景是帝坐在車上，后宮皇家和輔臣左右相隨。圖45，錢幣背面有四組星紋，上部六顆星，是勾陳六星；左邊四顆星，是四輔；右邊六顆星，是閣道；下部三顆星，應(yīng)是三公?！妒酚洝ぬ旃贂吩疲禾?“旁三星三公，或曰子屬。”上述四組星紋要表達(dá)的場景同圖44相似。圖46，錢幣背面有三組星紋，上部七顆星，是北斗；下部三顆星，是三公；左邊六顆星，是閣道。

圖47，該錢幣出土于四川茂縣。錢幣正面上部有九顆星，下部是一把刀，在五字中，有四顆星。錢幣上部九顆星排列復(fù)雜，判斷困難，但圖48給我們提供了重要的依據(jù)。這是一枚錢形配飾，其上有星紋，而且星紋的排列方式和星數(shù)與圖47錢幣完全一致。圖48正面星紋通過直線相連，被分為三組，即左下三顆星一組，左上二顆星一組，右邊四顆星一組。這種組合方式的三組星紋，最常見的就是前邊所提到的東宮角宿、亢宿和心宿，角、亢二宿是壽星，心宿代表東宮。五字中的四顆星聯(lián)在一起為Y形，李零認(rèn)為是太一圖⑤，它具有厭勝功能。這樣，錢幣正面的太一圖、壽星和刀圖案就聯(lián)系起來了，它們體現(xiàn)的是辟兵、祛邪、長壽、平安的意思。錢幣背面右邊有一圖案，不很清晰，結(jié)合圖49同一位置的圖案看，應(yīng)是代表西王母的勝，在當(dāng)時的四川，西王母崇拜非常盛行。錢幣上部有四顆星，圖48中用直線將其連接，應(yīng)該是南宮的鬼宿，這同西王母主長壽、驅(qū)鬼邪有關(guān)。錢幣下部有十一顆星，圖案很獨特。由于錢幣正面有了東宮的代表——心宿，背面上部有了南宮的代表——鬼宿，那么剩下的兩組星紋可能會代表北宮和西宮，下部星紋對應(yīng)鬼宿，應(yīng)是北宮中的星宿。將這十一顆星分為兩組，左邊四顆星為一組，呈方形；右邊七顆星為一組，從左向右為兩列豎著六顆星，最右邊是一顆星。在北宮中女宿為四顆星，與左邊星紋的星數(shù)相符合。右邊七顆星的排列方式，二十八宿中只有昂宿與之相近，但最右邊一顆星的排列方式與昂宿差別較大，相比之下，女宿中的扶筐七星的形狀與之更加接近?！稌x書·天文志》說，女宿主布帛裁制嫁娶，扶筐是盛桑之器，主勸蠶也。從含義上看，女宿和扶筐相關(guān)，星位也挨得很近，如果這十一顆星是這兩個星宿，那么，這種組合并不多見，可能有一定的地域特色。錢幣左邊有六顆星，排列上可以看出是各三顆星的兩組。在西宮中有婁宿和胃宿各是三顆星，而且相鄰?！妒酚洝ぬ旃贂吩疲骸皧錇榫郾?。胃為天倉?！闭x說：“婁三星為苑，牧養(yǎng)犧牲以共祭祀，也曰聚眾。占：動搖，則眾兵聚?！薄拔钢鱾}廩，五谷之府也。占：明則天下和平，五谷豐稔；不然，反是也?！比魧⒃撳X幣所有星紋和圖案放在一起，就是祈求神靈保佑豐衣足食，辟兵平安的含義。

圖44

圖45

圖46

圖47

圖48

圖49

圖49，錢幣正面上部星紋同圖47，五字中間的五顆星，如果其含義同圖47中的太一圖相似，從這五顆星排列看，應(yīng)該是五帝坐，五帝坐主天子五兵。錢幣背面右邊是有光芒的勝，下部是女宿和扶筐，上部的七顆星，是前文說到的西宮昂宿。昂宿七星是天之耳目，主獄事，也影響兵起。左邊星紋不很清楚，從現(xiàn)有拓片看，似為六顆星，中間是呈菱形的四顆星，其上下各有一顆星。如果是這個圖案的話，此星紋當(dāng)為南宮軫宿?！妒酚洝ぬ旃贂吩疲?“軫為車，主風(fēng)。”索隱：“宋均云：‘軫四星居中，又有二星為左右轄，車之象也。’”

圖50

圖50，錢幣正面上部是刀的圖案，下部有兩組星紋，右邊是太一圖，左邊是勾陳六星，五字中的二星代表天門，表達(dá)的是高高在上的太一和陪伴他的后宮。錢幣背面上部是帶鉤圖案，下部左邊的五顆星是五潢，是帝的車舍，右邊六顆星是閣道，它輔北斗，而北斗就是帝車，這兩組星紋代表了帝的車仗。右邊三組星紋，上面是扶筐，中間是女宿，下面的三顆星待定。錢幣左邊有三組星紋，上面是兩顆星，中間是用線連接的五顆星，下面是用線連接的三顆星。中間的五顆星從連接方式和形狀看是天棓當(dāng)無疑義。《史記·天官書》云：“前列直斗口三星，隨北端兌，若見若不，曰陰德，或曰天一。紫宮左三星曰天槍，右五星曰天棓?！薄疤煲弧?、棓、矛、盾動搖，角大，兵起。”“杓端有兩星：一內(nèi)為矛，招搖；一外為盾，天鋒?！睋?jù)此判斷，錢幣右邊下面的三顆星，對應(yīng)左邊天棓，應(yīng)是天槍。天棓下面的三顆星是天一，上面的兩顆星是矛和盾。錢幣背面是太一的儀仗，也體現(xiàn)了辟兵的含義。

正如本文開篇所說，漢代壓勝錢星紋研究有很多困難。對于具體的每枚錢幣來說，當(dāng)時的鑄造者對星紋如何排列和星數(shù)多少較為隨意，只要能表達(dá)出星紋含義就好，這種情況在壁畫和畫像磚石上就更加嚴(yán)重了。本文中除有明確證據(jù)說明有差錯外，絕大部分星紋尊重原圖，“照葫蘆畫瓢”地同星圖比對。所以，在對星紋釋義時，存在錯誤是難免的，有些甚至是根本性錯誤，誠望批評指正。但是，以下幾點是可以明確的：

第一，在壓勝錢上鑄造星紋，體現(xiàn)了當(dāng)時的人們對神、神權(quán)和神力的崇拜，希望通過星紋對神的描繪，來得到神的庇佑，給自己帶來吉祥。在對上述48枚錢幣考察中，極少發(fā)現(xiàn)與星政和道教有關(guān)內(nèi)容，這些有星紋壓勝錢的性質(zhì)，是一種祥瑞器。從錢幣的錢文、形制和紋飾特征看，其鑄造時期應(yīng)是西漢末年到東漢末年。在此期間，戰(zhàn)爭頻繁，社會動蕩，皇家崇尚讖緯，民間迷信盛行，陰陽五行，天人合一得到推崇，人們?yōu)榱诵腋：蜕妫砩窬统蔀樯钪兄匾氖虑?，在自己的日常用品上描繪神的圖案或符號，正是這個時期祈神庇佑的主要做法。

第二，在眾神崇拜中，人們首先崇拜的是 “帝”，他是太一，也是后來太一的替代者，總之，他是眾神之神。正因為北斗是帝車，才有了北斗崇拜；正因為帝居住的紫宮在北方，才有了尚北的觀念；也正因為帝在中宮，才有了東、西、南、北四宮，才有了四象崇拜。所以，即使在錢幣上沒有將他描繪出來，也要通過 “位”的概念和場景，來表現(xiàn)他的存在。此外，這些錢幣還反映出了對西王母、東方龍、青龍白虎和其它眾星神等崇拜，對百姓來說，多拜一些神也很重要，說不定那個神對他來說更 “管用”。

第三，人們在向神祈求時也要明確自己的要求，正如一枚漢代壓勝錢上的文字：富貴昌，樂未央，大吉羊 （祥），命益長。壓勝錢使用當(dāng)時流通貨幣的形制，本身就是祈財，還要祈神厭兵祛邪保平安，自身長壽及子孫。這些吉祥不僅規(guī)模要大，而且愿望還很迫切。所以，錢幣上的星紋、文字和各種圖案，表達(dá)的含義大致相同，即用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表達(dá)了同樣的主題，這種重復(fù)的現(xiàn)象，就稱為 “重復(fù)率”吧。

注釋：

① 夏鼐：《洛陽西漢壁畫墓中的星象圖》，《中國古代天文文物論集》，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編輯，文物出版社。

② 公柏青：《淺談漢代壓勝錢上的帶鉤圖案》，《中國錢幣》2011年第3期。

③ 朱文鑫：《史記天官書恒星圖考》，商務(wù)印書館，民國二十三年版。

④ 巫鴻：《無形之神》，《禮儀中的美術(shù)》下卷，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

⑤ 李零：《“太一”崇拜的考古研究》，《中國方術(shù)續(xù)考》，中華書局。

圖片來源：

（1）圖 1、 5、 6、 7、 8、 11、 13、 15、 16、 20、 21、 25、 26、 27、 28、 30、 32、 33、 37、 40、 44、 47、49采自 《中國錢幣大辭典 壓勝錢編》第5頁至第17頁，中華書局。

（2）圖 2、 4、 14、 17、 18、 19、 22、 24、 31、 34、 36、 39、 41、 42、 45、 46、 48、 50 采自宋捷： 《淺談秦漢花錢》，《第三屆中國民俗錢幣研討會文集》。

（3）圖3采自 《天文考古通論》第98頁，陸思賢李迪，紫禁城出版社。

（4）圖9、12、29采自 《中國錢幣大辭典 壓勝錢編》第810、24、285頁，中華書局。

（5）圖10、35、38采自陸昕：《漢代民俗錢與銅鏡之比較研究》，《第三屆中國民俗錢幣研討會文集》。

（6）圖23采自 《西部金融》2009年錢幣研究增刊第265頁。

（7）圖43采自 《黃泉下的美術(shù)》第58頁，巫鴻，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