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民

革命戰(zhàn)爭年代，朱德不僅戰(zhàn)功顯赫，聲名遠揚，由此還與史沫特萊、史迪威等國際友人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情。新中國成立后的最初幾年里，朱德不顧近70歲的高齡，還曾有過頻繁的外事活動，最長的一次出訪竟長達110多天。翻看共和國歷史，恐怕還沒有哪位領袖也有過如此紀錄。

為史沫特萊題寫墓碑

在延安時期，作為八路軍總司令的朱德接觸了比別人更多的國際友人?！岸攘看笕绾＃庵緢匀玟摗钡闹斓陆o這些國際友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中許多人與朱德保持了一生的友誼。

在北京西郊八寶山革命公墓一片郁郁蔥蔥的松林中，矗立著一塊青灰色的大理石碑。碑上鐫刻著：

中國人民之友美國革命作家 史沫特萊女士之墓

朱德1951年2月16日

共和國領袖給一位外國友人立碑，足見他們之間非同尋常的情誼。

早在1929年，美國女作家艾格妮絲·史沫特萊就作為《法蘭克福報》的記者首次踏上中國的土地。她寫的介紹舊中國和紅軍的兩本書在國際上引起極大的震動。1937年1月，在丁玲的陪伴下，史沫特萊從上海風塵仆仆地趕到延安。抵達的當天晚上，她迫不急待地采訪了朱德。

后來，史沫特萊在一本書中寫到了當時見面的情景：“圍繞著他的名字，人們編織著上千種傳說。因此，初到延安時，我以為見到的將是一個堅強英勇、脾氣暴躁的大人物，其滔滔不絕的論斷幾乎可以使森林燃燒的鋼鐵般的革命者?！币娒嬷?，她對朱德的印象完全改變了?！耙皇且驗樗泶┲品脑?，很容易把他當作中國哪個村子里的農(nóng)民老大爺而忽略過去。”這位“完全是一副普通面貌”的大名鼎鼎的將軍，打量著遠道而來的史沫特萊，問道：“你來延安準備做些什么事情呢？”史沫特萊坦率而誠懇地回答說：“我希望你把你一生的經(jīng)歷講給我聽?！?/p>

朱德聽罷頗為驚訝：“為什么呢？”

史沫特萊鄭重其事地解釋道：“因為你是一個農(nóng)民。在中國，每10個人中就有8個人是農(nóng)民。而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農(nóng)民向全世界談到過自己的經(jīng)歷。如果你把身世都告訴我，也就是中國農(nóng)民第一次開口了?！?/p>

朱德謙遜地笑著說：“我的生平只是中國農(nóng)民和士兵生平的一部分。這樣吧，你先到各處走走，和別人見見面，再作決定吧！”

史沫特萊在采訪了許多傳奇人物之后，還是決定要撰寫朱德的傳記。在史沫特萊的一再要求下，朱德答應了向她“吹一吹”自己的往事。朱德終日忙碌，因此只能利用晚上的時間與史沫特萊交談，而且每個星期只能抽出兩三個晚上。

盧溝橋的戰(zhàn)火中斷了史沫特萊的采訪。1937年8月，朱德率八路軍開赴抗日前線?？紤]到部隊要經(jīng)常轉(zhuǎn)移、作戰(zhàn)，于是，他決定請史沫特萊離開戰(zhàn)區(qū)。

史沫特萊執(zhí)拗地不愿離去，與朱德的一次次交談，使史沫特萊得到思想啟迪，領悟到深刻的道理。

“還是走吧，以后再回來，我看用不了多長時間，你一定能回來的?！敝斓吕^續(xù)勸說著。

史沫特萊畢竟是個女性，忍不住傷心地哭了起來。

1941年，史沫特萊因病返回美國治療。但她仍渴望回到中國，希望恢復自1937年中斷的與朱德的談話。

1944年8月14日，朱德給遠在大洋彼岸的史沫特萊寫信，告訴她：“我們音訊斷絕已經(jīng)多年，現(xiàn)在終于有可能建立聯(lián)系了。這種可能是由于美軍觀察組的到達才出現(xiàn)的?！薄按丝?，我們特別懷念那些最早給我們以援助并在敵后為我們的軍隊和人民作出犧牲的美國人。在他們當中，我們經(jīng)常談到你?！薄拔仪信卧诳赡艿那闆r下，你能重來中國住一段時間，以便了解我們的人民和軍隊在你離華期間所取得的成就和發(fā)生的許多變化。”

疾病纏身的史沫特萊多么希望能夠回到大洋彼岸的那一片熱土，但是，由于身體等多方面的原因，終未成行。

1945年夏天，史沫特萊開始撰寫朱德的生平傳記。為了使寫作素材更加翔實，她又寫信給朱德索取資料。8個月后，她終于收到了朱德的來信及資料。朱德在信中說：“我很感激地了解到，你想花費一些精力寫我的生平。應當說，我的生平僅僅反映了中國農(nóng)民和士兵生活的非常之少的一部分。是否值得你花費時間，我表示懷疑。由于你那樣堅持并已著手寫作，我也只能答應所求。隨函附上尚未發(fā)表的劉白羽先生所寫的《朱德傳》的部分草稿、《長征》故事兩卷及我從抗日戰(zhàn)爭到目前為止的部分寫作。倘需其他材料，我將樂于照辦?！?/p>

史沫特萊辛勤地筆耕著。但時隔不久，她便中斷了寫作，她在1946年12月致朱德的信中寫道：

我的親愛親愛的朋友朱德：

我懷著極為沉重的心情寫這封信。由于內(nèi)戰(zhàn)，您和您的全體同志都蒙受了極大的痛苦。我了解，我國應對這種痛苦負責?？磥恚硎緜暮翢o用處，然而我必須這樣做。我不得不向您傾吐我沮喪的心情。

你今年7月的來信我最近才收到，你囑我相信中國人民，您還指出您也相信美國人民。我已從您的來信中摘出一段，印在新年的賀年片上，寄發(fā)給所有為中國的勝利出過力的朋友們。

現(xiàn)在我們所有的人都在盡最大的努力為中國工作，但是因為目前在美國進行這一工作是很艱苦的。我將去美國許多城市講演，也就是說，在一段時間里，我將中斷好幾個星期寫書的工作。

史沫特萊的報道和演講，引起了美國國內(nèi)反共的麥卡錫主義者的仇視。從1947年到1949年，她不斷受到盯梢、誣陷，迫使她不得不經(jīng)常變換住所。然而，在冷戰(zhàn)年代的艱難環(huán)境中，她沒有放棄預定的目標，終于在1949年1月完成了朱德傳記的第一卷初稿，書名定為《偉大的道路》。2 月，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指控她是“蘇聯(lián)間諜”，進一步加劇了對她的迫害，《偉大的道路》的出版也遭到阻撓。這年10月，當她從廣播中聽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消息時，興奮不已，難以抑制的喜悅使她決意再赴中國。她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寫信給朱德：“我已經(jīng)知道新的中國政府終于成為現(xiàn)實，世界再也不會是老樣子了。我活到親眼看見我最大的愿望實現(xiàn)了……假如哪一天我能重返中國，我一定要親一親它的土地?！?

深秋時節(jié)，史沫特萊終于擺脫了美國國內(nèi)反共狂潮的圍攻，來到英國倫敦。她計劃在那里完成《偉大的道路》一書的修訂工作，而后到中國去進行第二卷的寫作。她在與朋友們聚餐時真誠地表示：“我是一個美國人，但我是忠于中國的……我到過很多國家，但無論到哪兒，我總歸是一個外國人；只有當我在中國的時候，我就不感到自己是個外國人……”

然而，長期貧困的生活和精神的抑郁，使她患了胃癌，不得不住進牛津的一家醫(yī)院治療。1950年5月6日，因手術無效，史沫特萊永遠地閉上了她的雙眼，留下了深深的遺憾。她在遺囑中鄭重地寫道：“我特別要求將我的遺體火化，把骨灰運交朱德將軍，請他把它埋葬在中國的土地上……我希望我的骨灰能和許多中國革命烈士放在一起……我寫作所得的款項均請交給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司令朱德將軍，他可以運用這筆款子，把它用在建設一個強大和自由的中國上?！?/p>

1951年5月6日，正是史沫特萊逝世一周年的祭日，朱德遵從史沫特萊的遺愿，將她的骨灰安葬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

1956年和1969年，《偉大的道路》英文、中文版相繼問世，成了朱德與史沫特萊深厚友情的見證。

史迪威去世前的幾個月，還在期望與朱德并肩作戰(zhàn)

1987年7月6日，北京人民大會堂的會見廳里氣氛熱烈。這一天，是朱德逝世11周年的忌日。他的遺孀、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康克清與前來中國友好訪問的史迪威將軍的后裔代表團相聚在一起，共敘友情。

上世紀20年代初，約瑟夫·史迪威來中國學習，后曾在駐華美軍中任職。1942年1月，受當時的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派遣，史迪威將軍再次來到中國，擔任中國戰(zhàn)區(qū)美國陸軍司令官，同時兼任中國戰(zhàn)區(qū)總司令蔣介石的參謀長。1944年10月奉調(diào)回國。兩年后，因患癌癥在美國佛羅里達州的家中去世。

在會見中，史迪威將軍的女兒史文思深情地對康克清說，她的父親在去世前的幾個月時曾對她講：“我真想扔掉手中的鐵锨，到那邊去找朱德，扛起來福槍，和他并肩作戰(zhàn)?！?/p>

朱德與史迪威的友誼還要追溯到20世紀40年代的那場戰(zhàn)爭。

1941年12月，日軍轟炸珍珠港后不久，史迪威奉命來到中國，隨即率部進入緬甸對日作戰(zhàn)。在緬甸的一個多月的作戰(zhàn)中，他痛恨國民黨軍隊紀律松懈、指揮官無能，又不聽從他這個外國人的調(diào)遣，也為因此而損失10萬之眾所苦惱。蔣介石還與他結(jié)下了芥蒂。史迪威回到重慶后，向蔣介石建議成立一支訓練有素的新軍，蔣介石不僅不予理會，還多次向羅斯福提出把史迪威調(diào)回，未得應允。在史迪威的眼中，國民黨軍隊的“士兵是好的，連排長還可以，營長就差了，團長師長沒有一個好人”。

相反，八路軍英勇抗戰(zhàn)的事實給史迪威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看到占中國軍隊總數(shù)很少部分的八路軍、新四軍將士不僅抵御了日軍的猖狂進攻，而且在配合國民黨軍阻止日軍南下的作戰(zhàn)中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1944年7月，在他的建議下，美國派出了以美軍上校戴維·包瑞德為組長的美軍觀察組飛抵延安，觀察和了解敵后戰(zhàn)場的八路軍和新四軍的作戰(zhàn)情況。毛澤東、朱德、周恩來熱情歡迎并接見了包瑞德等觀察組成員。朱德還多次向他們介紹八路軍的作戰(zhàn)情況。此后，包瑞德在向記者談到朱德時禁不住熱情稱贊說，他所見到的朱德將軍，同一張口就向美國索要飛機、坦克的國民黨將軍們是多么不同，朱德將軍始終強調(diào)的是依靠人民的力量戰(zhàn)勝日本侵略軍。

眼見耳聞這些真實情況后，史迪威對待中國國內(nèi)的問題，始終堅持比較公正和中立的態(tài)度，敦促蔣介石與其他抗戰(zhàn)軍隊不搞摩擦，真正合作抗日，加強內(nèi)部團結(jié)。他認為應當給予中共的軍隊和蔣介石的軍隊一樣的軍事援助。

1944年9月，由于史迪威與蔣介石的分歧日益加深，在蔣介石的堅持下，羅斯?？偨y(tǒng)終于決定召回史迪威。10月，史迪威在即將離開中國前致信朱德總司令，他在信中十分誠懇地表示：“由于我已被解除在中國戰(zhàn)區(qū)的職務，我謹向您，共產(chǎn)黨武裝部隊首腦，為我們今后不能在對日作戰(zhàn)中同您合作深表遺憾。您在對我們共同的敵人作戰(zhàn)中發(fā)展了卓越的部隊，我曾期望與您聯(lián)合作戰(zhàn)，但現(xiàn)在此事已成泡影。祝您戰(zhàn)斗順利并取得勝利。”同時，史迪威還給朱德寄去一件皮夾克。

史迪威敬佩朱德，并期望與其并肩作戰(zhàn)，卻只能帶著深深的遺憾離開了中國。

當史迪威聽到蔣介石在美國政府援助下發(fā)動內(nèi)戰(zhàn)的消息后，氣憤地說：“如果美國今天對蔣介石說，我們不援助你們，那么，蔣介石這家伙走不了幾步就得停下來。”

1946年10月14日，朱德獲悉史迪威逝世的消息后，專門致電史迪威夫人，稱“史迪威將軍的死，不但使美國喪失一個偉大的將軍，而且使中國喪失一個偉大的朋友。中國人民將永遠記得他對于中國抗日戰(zhàn)爭的貢獻和他為建立美國公正對華政策的奮斗，并相信他的愿望終將實現(xiàn)” 。

經(jīng)歷時間最長的一次出訪

新中國成立后，隨著我國在國際政治生活中的地位不斷提高，國際交往日益頻繁。1955年12月10日，朱德率領中共中央代表團前去參加羅馬尼亞工人黨第二次代表大會，同時率領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團前去參加民主德國總統(tǒng)皮克80壽辰慶典，并對蘇聯(lián)、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波蘭、蒙古進行友好訪問。上午10時，朱德一行從北京啟程。

考慮到朱德年事已高，離京時朱德已度過69歲生日，中央決定朱德出訪七國一律乘坐火車。

12月21日，朱德一行抵達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他不顧旅途勞累，當天就同前來迎接他的羅馬尼亞工人黨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喬治烏·德治交談發(fā)展農(nóng)業(yè)和石油工業(yè)的經(jīng)驗。他對羅馬尼亞在中國石油開采方面給予的技術援助表示感謝。12月23日，羅馬尼亞工人黨第二次代表大會開幕，朱德率代表團出席大會。當他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向大會致賀詞時，不斷博得與會代表的熱烈掌聲和起立歡呼。

接著，朱德又率領代表團前往民主德國。1956年元旦，他抵達闊別了30年的柏林。柏林的氣候溫暖，卻不晴朗，下著毛毛細雨。朱德曾于1922年10月至1925年7月在德國留學，因而對德國人民的情況很熟悉。他在會上發(fā)言說，德國人民有一些很好的習慣：嚴肅，整齊，遵守時間，講效率，有禮貌，有秩序，不輕然諾、說了必辦，這些都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1月3日，朱德率代表團參加祝賀皮克總統(tǒng)80壽誕的活動。代表團還前往位于魏瑪?shù)那安己弁叩录袪I，憑吊被法西斯殺害的德國共產(chǎn)黨領導人臺爾曼，并獻了花圈。

1月13日，朱德率代表團前往匈牙利人民共和國，進行為期3天的訪問。

1月17日，他又率代表團到達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陪同他參加一些活動的捷國民議會主席茲德涅克·費林格對朱德說：“我還在童年時，就知道你是中國紅軍的總司令，今天能夠陪同你，是我終生的榮幸。”

鑒于朱德及代表團成員一個多月來不停地參觀訪問，中央擔心朱德過度疲勞，建議在捷克休息數(shù)日。捷方邀請代表團前往休養(yǎng)地卡羅維瓦利溫泉區(qū)度假?？_維瓦利僅有3萬常住人口，馬克思晚年曾在這里休養(yǎng)過。曾在1945年到過延安援助過抗戰(zhàn)的捷克牙科女醫(yī)生羅別愁得知代表團來訪，專程趕來看望朱德和代表團成員聶榮臻、劉瀾濤。朱德對羅別愁的國際主義精神表示欽佩和感謝。朱德還應捷國家電視中心站的邀請，對捷克斯洛伐克人民作電視廣播演說。

1月29日，朱德一行乘火車前往波蘭首都華沙。在火車上，他把翻譯叫到他的車廂，仔細詢問火車行駛的路線，前一站在哪里，城市叫什么，要去的目的地在哪里？翻譯指著地圖介紹，他神情專注地聽，同時用紅鉛筆在地圖上作了記號，很像是當年帶兵打仗那樣。

30日，抵達華沙后，波蘭黨政軍負責人和群眾隊伍在車站迎接。波蘭外交部禮賓司長巴托爾先進入車廂，告知外邊天氣很冷，建議朱德在車站發(fā)表講話時只講開頭一兩句和結(jié)尾的幾句，中間不講，由翻譯照讀講稿譯文。朱德表示同意。兩位領導人致詞時，天上飄著雪花，天氣冷得厲害，翻譯駱亦粟在麥克風前讀稿時兩頰凍僵，舌頭也發(fā)硬了。站臺上的歡迎群眾兩腳不停地活動，也凍得夠嗆。

對波蘭的5天訪問結(jié)束后，朱德率代表團乘坐專列，于2月4日抵達蘇聯(lián)首都莫斯科。在莫斯科期間，朱德參加了原定出席蘇共二十大的波蘭統(tǒng)一工人黨代表團團長、波黨第一書記貝魯特的葬禮。貝魯特是2月底患病，3月12日病逝于莫斯科的。1954年貝魯特率波蘭代表團到北京參加新中國成立5周年國慶活動時，朱德曾陪毛澤東同他會面相識。不久前訪波時又多次與他會晤交談。3月14日，朱德在中國駐蘇大使劉曉的陪同下前往蘇聯(lián)工會大廈圓柱大廳，向停放在那里的貝魯特靈柩獻上花圈表示哀悼。這天中午，波蘭領導人奧哈布、薩瓦茨基、西倫凱維茲等到莫斯科迎接貝魯特靈柩，蘇共在機場舉行了追悼會，朱德和劉曉參加。靈柩運抵華沙后沒幾小時，朱德奉命以中共中央代表團團長的名義飛赴華沙參加貝魯特葬禮。到華沙后，朱德未休息即前往停放貝魯特靈柩的波蘭黨中央大廈參加守靈。

當貝魯特葬禮結(jié)束后，波方接待官員征詢朱德意見是否留住幾天到外地參觀一下？朱德說：“我是來吊喪的，哪里都不去了?！彼Z調(diào)沉重，反映出當時的沉重心情。第二天，在劉曉等陪同下，朱德返回莫斯科。

在莫斯科期間，接到國內(nèi)通知，中共中央組成參加蘇共二十大的代表團，由朱德?lián)螆F長，團員有鄧小平、譚震林、王稼祥、劉曉。這樣，聶榮臻、劉瀾濤等先回國，朱德繼續(xù)留下，率領中國共產(chǎn)黨代表團參加2月14日至25日蘇共召開的第二十次代表大會。2月15日，朱德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在大會上致祝詞。他在祝詞中介紹了中國進行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情況。全體到會者起立，熱烈的掌聲經(jīng)久不息。會后，朱德又到蘇聯(lián)南方的高加索等地區(qū)訪問。他前后在蘇聯(lián)共停留了40多天。

回國途中，他又應蒙古人民共和國的邀請，在蒙古進行了3天友好訪問。

1956年4月2日晚9點，朱德率代表團回到了闊別114天的首都北京。當朱德一行走下火車時，受到了劉少奇、周恩來、彭德懷、鄧小平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迎接。近4個月的友好訪問，增進了我國人民同出訪國家人民的相互了解、友誼和團結(jié)，并且還學習到這些國家人民建設社會主義的先進經(jīng)驗。

出訪在外仍想著國內(nèi)大事

1959年3月10日至19日，波蘭統(tǒng)一工人黨舉行第三次代表大會。中共中央應邀派朱德率中共代表團前往參加，這是他第三次訪問波蘭，距離上一次時隔3年。

3月12日即會議第三天，波黨第一書記哥穆爾卡、國務委員會主席薩瓦茨基、總理西倫凱維茲等波蘭領導人集體會見中共代表團。雙方話題主要是中國國內(nèi)形勢。中國自1958年在全國范圍開展“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形勢發(fā)展迅猛，新事物、新問題不斷出現(xiàn)，引起兄弟黨和國家的關注與不解。哥穆爾卡以其固有的性格坦率直言。他說，他以極大的關心注視著中國發(fā)生的變革，特別是關于人民公社化運動及有關這一問題的理論。哥穆爾卡還說：在總的原則方面，我們（與你們）是共同的，但各國建設社會主義的具體方式則是多種多樣的。中國所進行的變革是根據(jù)中國的歷史特點進行的，而波蘭的許多變革是根據(jù)波蘭的歷史特點進行的。因此，在我們這里就不能實行你們所進行的變革，正如在你們那里不能實行波蘭的變革一樣。

哥穆爾卡特別想知道，人民公社是否不按勞動、不按勞動者的技術水平給報酬？朱德、王稼祥作了解釋和說明。哥穆爾卡等波方領導人聽后同聲說：這么說來，公社的分配原則還是社會主義的！對中國的“大躍進”，波蘭領導人沒多加議論，哥穆爾卡只是表情豐富地表示：我們對你們的數(shù)字感到驚奇，譬如鋼產(chǎn)量今年生產(chǎn)指標是1800萬噸，比去年增加700萬噸，而波蘭7年時間才提高了400萬噸。

后來幾天的議程，大多是討論波蘭國內(nèi)的具體情況和事務，無需各國團長天天聽會。在王稼祥、伍修權(quán)及王炳南大使的敦促下，朱德每天一次到市區(qū)郊外散步，由波方接待人員、雙方警衛(wèi)和翻譯陪同。朱德喜歡森林，就到郊區(qū)大樹林去。那時朱德已73歲，但腰桿硬朗，挺胸健步，散步如行軍。他與陪同人員交談不多，給人的感覺是在想事。有一天，在乘車外出路上，他突然對翻譯駱亦粟說：“現(xiàn)在國內(nèi)有的地方畝產(chǎn)糧食1萬多斤?！蹦菚r《人民日報》幾乎每天都有關于農(nóng)田高產(chǎn)的報道，被稱做“放衛(wèi)星”。 駱亦粟不知道他這樣說是相信還是不相信，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總之能感覺到他身在國外，還是惦記著國內(nèi)的事，有些心事重重。而朱德回國不久，就發(fā)生了廬山會議那場歷史的悲劇。

1976年，龍年的分分秒秒，對于朱德都是那么寶貴。他好像知道自己的來日無多，不聽勸告，拼命地工作。從2月到7月初去世5個月中，他竟會見外賓18次。6月21日，根據(jù)有關方面的安排，朱德會見了澳大利亞聯(lián)邦總理馬爾科姆·弗雷澤。這是他去世前會見的最后一位外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