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連莉
(湖南科技大學 法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論雙三角訴訟結構下被害人的量刑參與
雷連莉
(湖南科技大學 法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以定罪與量刑作為邏輯劃分的雙三角訴訟結構,在保留控、辯、審三方基本訴訟架構的同時,突顯了定罪程序與量刑程序的分離,實現(xiàn)了量刑程序的訴訟化,提升了被害人的訴訟主體地位。從訴訟對抗性、被害影響陳述、舉證責任、證明標準等各方面來看,雙三角結構下被害人量刑參與具有現(xiàn)實可行性。
雙三角訴訟結構;被害人;定罪與量刑
刑事訴訟結構,是指“由一定的訴訟目的所決定,并由主要訴訟程序和證據規(guī)則中的訴訟基本方式所體現(xiàn)的控訴、辯護、裁判三方的法律地位和相互關系。”[1]7近年來,隨著量刑規(guī)范化改革的推行,被害人量刑參與問題已成為亟待解決的現(xiàn)實問題。然而,傳統(tǒng)的訴訟結構因沒有考慮到被害人在定罪與量刑階段地位的變化,已不能為被害人量刑參與提供科學合理的支撐。如何重構一種以定罪與量刑作為邏輯劃分的訴訟結構,并厘清該結構下被害人量刑參與如何可行成為了法學理論探索的重要問題。
傳統(tǒng)的刑事訴訟結構乃是三方結構,即控、辯、審三方的組合。其內涵有三方面:一是控審分離。沒有控告,就沒有審判,檢察官提出控訴,但不能最終決斷。二是控辯分離,平等對抗??剞q雙方平等參與訴訟,平等武裝,平等保護。三是法官居中裁判。法官處于中立地位,不偏不倚,公正裁判。三方結構強調控辯雙方各居于一方,審判方居于上方,共同形成了以審判方主持裁判為頂點,控辯雙方平等對抗為底邊的等腰三角形。(圖1)
圖1 刑事訴訟三方結構
三方結構廣泛為各現(xiàn)代國家所采用。應該說,三方結構反映了訴訟的本質,奠定了刑事訴訟的基礎,體現(xiàn)了分權思想,所蘊含的不告不理、控審分離、審判獨立等要素有效防止了司法專橫和司法不公。但三方結構最大的不足就在于被害人缺位,被害人在控、辯、審三方法律關系中喪失了主體地位,是控訴機關的附屬品,被害人訴權的虛置又使得訴訟結構中的法律關系難以協(xié)調,無論從程序還是實體上都難以對被害人進行全面保護。
為了克服三方結構的缺陷,彰顯被害人的法律地位,吸收被害人參與訴訟程序,學者房保國在對三方結構改造的基礎上構建了一種新型的適用于公訴案件的訴訟結構,即四方結構。四方結構是指“在傳統(tǒng)的控、辯、裁三方的基礎上加上被害人的充分參與,形成一種被害人、檢察官、被告人(或罪犯)在法官主持下相互制約、相互對抗的訴訟格局。”[2]109四方結構是由法官、檢察官、被告人、被害人四個頂點構成的四邊形。(圖2)
圖2 刑事訴訟四方結構
應該說,四方結構保留了三方結構的優(yōu)點,克服了三方結構的弊端,最大的特點就是吸收了被害人的訴訟參與,突顯了被害人的訴訟地位。四方結構具有以下優(yōu)勢:一是被害人擁有獨立的利益。被害人不再被掩蓋在“控方”利益之下,被害人不受檢察官制約,可以獨立提出主張。二是增強了被害人對檢察官權力的制約。被害人作為控訴方主體之一,可以有效監(jiān)督檢察官的權力,實現(xiàn)“權利”對“權力”的制約。三是有利于被害人與被告人之間的良性互動。被害人的訴訟參與,一改過去刑事司法“以被告人為中心”的做法,實現(xiàn)了“被告人與被害人并重”的局面。四是有助于法官中立地位的發(fā)揮。被害人、檢察官、被告人均可以提出訴訟主張和證據,法官在“兼聽則明”基礎上作出的裁決會更加公正。
四方結構曾一度被認為是刑事訴訟法律關系主體配置中最佳的構造形式。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和司法實踐的不斷檢驗,學者韓流對四方結構提出了質疑,認為四方結構下被害人利益過于絕對化,被害人利益與公訴利益的差異可能過分被渲染,被告人同時面對檢察官、被害人雙重追訴可能惡化被告人處境,被害人與其他主體的關系與利益邊界很難處理。“訴訟構造的改造不是簡單的加減法,新的要素補充進去以后必然會給原系統(tǒng)帶來一系列深刻的變動?!盵3]128他在反思四方結構基礎上提出了一種以訴訟主體理論為基礎的四極結構,即“由一個裁判權主體(法官)和三個訴權主體(被告人、檢察官、被害人)組合而成?!盵3]131四極結構內含“六面關系”,被害人利益的不確定性決定了四極構造的理論模型不規(guī)則,訴的利益支配被害人在檢察官和被告人之間游走,這種構造模型是扇形。(圖3)
圖3 刑事訴訟四極結構
如果說,四方結構過于理想化,那么,四極結構就顯得更為實際。這種結構最大的特點在于不僅認識到了被害人在訴訟中的地位和作用,而且意識到被害人在刑事訴訟中的角色帶有不確定性,是一個變量。被害人的訴訟利益決定了被害人總是游走于檢察官和被告人兩點間的弧線上。當被害人利益與公訴人利益完全一致時,公訴權即可以代表被害人訴權,被害人輔助檢察官執(zhí)行控訴職能;當被害人和被告人持相同或相近立場時,被害人承擔辯護職能;當被害人無意訴訟,訴訟結構回歸傳統(tǒng)的三方結構。
四極結構既希望解決三方結構中被害人缺位問題,還原被害人地位,同時又試圖規(guī)避四方結構邏輯混亂問題。但四極結構以整個刑事訴訟作為分析背景,沒有將具有不同制度邏輯和價值取向的定罪與量刑程序分離,也沒有將被害人在定罪與量刑程序中地位所發(fā)生的根本變化體現(xiàn)出來,更不能為當今世界各國刑事訴訟對被害人權利既限制又擴充的做法提供有力詮釋,這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應該說,傳統(tǒng)三方結構揭示了訴訟的本質,邏輯清晰,其三角形結構是最經典的構造,正如龍宗智先生所言:“控訴、辯護、裁判不僅是刑事訴訟三項最基本的職能,而且也是訴訟構造的三個‘基本支點’?!盵4]96但需強調的是,在案件審理過程中,定罪和量刑程序功能和作用不一樣。無論三方結構、四方結構抑或是四極結構,都無法解決被害人在定罪階段和量刑階段地位的根本變化以及被害人、檢察官和被告人之間利益的動態(tài)平衡問題。筆者認為,審判階段的訴訟結構應該是雙三角結構。(圖4)
圖4 刑事訴訟雙三角結構
雙三角結構中,前三角結構表示定罪階段。由于國家追訴主義的存在,被害人是檢察官的輔助控訴人,輔助檢察官一道行使控訴職能,形成了檢察官(被害人)—被告人—法官三方關系。后三角結構表示量刑階段。這時被害人地位得以提升,作為與檢察官地位平行的控訴人,形成了被害人、檢察官—犯罪人—法官三方關系。
在前三角結構中,之所以被害人是輔助控訴人,是為了防止被告人遭受“雙重追訴”。一般而言,被害人訴訟利益與檢察官追訴利益相近,被害人的主要作用是輔助檢察官主張事實和證據,以利于法官準確對被告人定罪,這時對被害人的訴權進行一定限制是合理的。在后三角結構中,被告人有責性已被完全確定,是法律上的犯罪人,為了安撫被害人,被害人的地位得以提升,不再受到任何限制,是獨立的相當于原告的身份。而對于檢察官而言,已經完成揭露證實犯罪、請求法庭認定犯罪的任務,檢察官在量刑階段和被害人一道行使量刑請求權,分別提出量刑建議(意見),參與量刑辯論,協(xié)助法官確定量刑的事實基礎。
可以說,以定罪與量刑作為邏輯劃分的雙三角結構,在保留控、辯、審三方基本訴訟架構的同時,突顯了定罪程序與量刑程序的分離,從根本上解決了傳統(tǒng)訴訟結構中被害人地位的變化不能得以體現(xiàn)的問題。雙三角結構不僅充分保障了被告人(犯罪人)的權利,同時也最大限度保護了被害人的利益。
作為一種訴訟構造,雙三角結構在保護當事人權益方面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從被害人角度而言,雙三角結構對于被害人量刑參與具有重要意義。
第一,定罪與量刑程序的分離為被害人量刑參與提供了前提。雙三角結構中前后兩個三角形明確將定罪與量刑劃分為審判活動的兩個階段。在定罪程序中,受國家追訴的強勢介入,被告人儼然成為弱勢一方,法律對被告人予以特殊保護是必要的,被害人的訴訟權利受到限制是合理的。但到了量刑階段,被告人已經被確定為有罪,成為犯罪人,對其特殊保護被取消,弱勢一方是被害人,只有提升被害人的地位才能安撫和保護被害人,被害人訴權不再受到限制,這有利于被害人有效參與量刑。雙三角結構將定罪與量刑兩個環(huán)節(jié)明顯分開,承認在定罪階段被害人的輔助地位,彰顯被害人在量刑階段的訴訟主體地位,為被害人的量刑參與提供了前提。
第二,被害人地位的提升為被害人量刑參與奠定了基礎。被害人在后三角結構中扮演著原告的角色,獨立地位完全得以提升,訴權得到了尊重,不再受到任何不合理的限制。這為被害人在量刑階段行使完全的訴訟權利與履行相應的義務奠定了基礎,保證了被害人在量刑階段參與權與話語權的實現(xiàn)。另外,由于被告人的責任被確定,被告人不再受到法律特殊的保護,法律和道德的天平都偏向了被害人,被害人能陳述犯罪行為帶來的影響,表達對犯罪人的量刑意見,參與量刑質證辯論,疏解心中憤懣和仇恨,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和訴求,并對法官量刑施加積極影響,實現(xiàn)了對量刑程序的有效參與。
第三,量刑程序的訴訟化是實現(xiàn)被害人有效量刑參與的關鍵。雙三角結構符合控、辯、審三角鼎立的訴訟結構,彰顯控審分離、控辯平等對抗、法官居中裁判的訴訟格局,有利于發(fā)揮被害人量刑參與功能。從本質上看,量刑是一種特定的司法活動,而不是一種行政化活動,因而必須遵循司法的邏輯,而不能采取行政決定的方式。在引入訴訟化機制的量刑程序中,被害人有權及時獲得通知,有權參與庭審,有權陳述犯罪帶來的影響,有權向法官直接提出量刑意見,并在一定程度上適當影響量刑,被害人對量刑結果不服的,有權提起上訴或申訴。對量刑程序進行訴訟化的改造,允許被害人參與訴訟,為被害人設置出獨立、有效的表達意見的空間,彰顯了被害人主體地位,保障了被害人對量刑程序的有效參與。
第四,均衡的訴訟結構為被害人有效量刑參與提供了保障。訴訟結構的平衡不是簡單的形式上的平衡,而是一種動態(tài)的、發(fā)展的、實質上的平衡。在定罪程序中,為了查清犯罪事實,保護作為弱勢一方的被告人,適當限制被害人的權利,將被害人作為輔助控訴人,保證了定罪階段訴訟結構的平衡。在量刑階段,被告人已被認定為有罪,還原被害人完全的訴權是正當且天然的?!笆聦嵣希⒉豢赡芤虮缓θ说慕槿攵乖V訟的三方結構變成四方結構,因為被害人的利益屬于整個社會法益的一部分,被害人的介入只會將原本屬于被害人的權利歸還給被害人,這只能使被害人與被告人的地位更加的均衡,訴訟結構更加合理?!盵5]9總之,雙三角結構分階段、分情況,對訴訟主體之間的利益進行了合理配置,實現(xiàn)了控、辯、審三方之間利益的動態(tài)平衡。特別是被害人作為和檢察官處于平行地位的控訴人,能充分行使量刑參與相關權利,發(fā)揮被害人意見對法官的影響作用,實現(xiàn)被害人對量刑階段的有效參與。
雙三角結構下,被害人主要擔當雙重訴訟任務:一是作為訴訟主體,參與量刑程序,發(fā)表量刑意見,參與量刑辯論,從而對法官裁判施加影響;二是提供與量刑事實有關證據支持本方主張,促使法庭裁判建立在全面客觀的事實基礎上。該雙重任務的完成是可以實現(xiàn)的,理由在于:
第一,量刑程序的訴訟對抗性不如定罪程序強烈。在量刑階段,被告人的罪名已經被認定,檢察機關已經完成了揭露、證實犯罪以及請求法庭認定犯罪的過程,其主要任務是提出量刑事實,不以犯罪人受重刑為目標。被害人的地位在量刑程序中得以提升,被害人與公訴人之間的關系已經發(fā)生了變化,嚴格意義上的對抗制訴訟模式在量刑階段不再被嚴格遵守。被害人和檢察機關共同行使量刑請求權,控辯雙方的對抗性已遠不如定罪階段那么強烈。
第二,從陳述難易度看,“被害影響陳述”比“被害人陳述”容易。被害人量刑意見中一個重要方面是“被害影響陳述”,相較于定罪階段的“被害人陳述”,有很大不同:一是性質方面。被害影響陳述是被害人的一項權利,而被害人陳述是定罪證據的來源之一,是被害人履行的一項作證義務。二是內容方面。被害影響陳述旨在說明因犯罪人的犯罪行為而遭受的各種傷害以及對犯罪人的態(tài)度等主觀評價,被害人陳述則側重于就過去的犯罪行為、事實以及犯罪分子情況進行客觀陳述。三是價值取向方面。被害人影響陳述的目的是給被害人一次傾訴機會,彰顯被害人的人格尊嚴,平衡失衡的心理,修復被犯罪行為破壞的各種關系,以利于預防犯罪。被害人陳述目的是通過對犯罪行為客觀描述,提供證據證明犯罪事實是否存在,側重于打擊犯罪??梢姡愂龇缸镄袨榻o自身造成怎樣的損害后果,相較于陳述關于犯罪行為本身是否發(fā)生以及如何發(fā)生等犯罪事實,前者明顯容易很多。
第三,被害人在量刑程序中舉證責任負擔并未較大程度增加。雙三角結構一個明顯的特點即被害人的獨立地位得以提升,但這并不會增加被害人舉證負擔。因為:一是量刑程序堅持“誰主張、誰舉證”原則。檢察官、被害人和被告人對各自需證明的事實承擔舉證責任,否則承擔不利后果。顯然,相較于定罪程序中完全由控方承擔舉證責任的情況而言,量刑程序中控方舉證責任有所減輕。二是檢察機關行使量刑建議權并提出相應證據,減輕了被害人的舉證責任。在量刑程序中,檢察機關并未完全退出,提出量刑建議和證據,參與量刑質證、辯論等,減輕了被害人舉證責任負擔。三是量刑前的社會調查報告將在一定程度上減輕被害人的舉證責任。世界大多數(shù)國家均建立了量刑前的社會調查報告制度,從實踐情況看,報告能提供有關犯罪尤其是犯罪個人的詳細信息,在一定程度上能減輕被害人的舉證責任。
第四,量刑程序中的證明標準有所降低。在定罪程序中,證明標準是“排除合理懷疑”。而到了量刑階段,無論是辯方還是控方,對于提出的減輕量刑情節(jié)或是加重判決的事實,都只需滿足優(yōu)勢證據的證明標準,就可以為法官所接受。被害人無需為達到證明“排除合理懷疑”的標準而背上沉重舉證負擔。
第五,被害人量刑參與有代理律師、檢察機關和法官的幫助。被害人量刑參與可以在律師作為訴訟代理人的幫助下完成。另外,當事人對其提出的量刑意見需要說明理由,提出支持量刑主張的相關證據材料,而由于當事人取證能力有限,因此在客觀上需要司法機關予以協(xié)助。[6]65所以,被害人在參與量刑程序中除了要認真考慮影響量刑的一般因素、遵守量刑一般原則外,“被害人有權申請檢察機關在證據論證方面給予幫助,有權申請法院提供量刑方面的指導?!盵7]274
最后需強調的是,被害人量刑參與是一項權利,具有選擇性。雙三角結構設計的初衷是尊重被害人的量刑參與權,并盡可能保障該權利得以實現(xiàn)。但若被害人不愿意參與,可以放棄行使量刑參與權,這并不會影響雙三角結構中“后三角”結構失衡。因為處于控訴方的檢察機關和被害人在訴訟地位上是平行的,被害人沒有參與量刑程序,檢察機關作為公訴機關,仍是一方量刑參與主體,其量刑建議的職責和義務還在。只是相較于被害人參與量刑的情形,量刑信息的全面性和完整性會受一定影響,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法官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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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饒娣清
On the Feasibility of Victim’s Sentencing Participation in Double Triangle Structure of Litigation
LEI Lian-li
(Faculty of Law,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Xiangtan, Hunan 411201,China)
The double triangle structure of litigation as a logical division with conviction process and sentencing process highlights the separation between conviction and sentencing process, which realizes the litigation of sentencing process.In addition,it promotes the lawsuit main body status of the victim, while keeping the basic litigation structure of accuser, defender and judge at the same time. The victim sentencing participation is of realistic feasibility in the double triangle structure of litigation from litigation confrontation, victim impact statement, the burden of proof, the standard of proof and so on. Keywords:double triangle structure of litigation; victim; conviction and sentencing
2013-10-21
雷連莉(1978-),女,云南昭通人,博士,湖南科技大學法學院講師。
DF73
A
1001-5981(2014)01-006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