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瑞云
語文教材對選文的要求是“文質(zhì)兼美”,選文的語言表達要規(guī)范優(yōu)美、合乎語法、生動形象。通過組織學生學習語法、修辭技巧等知識,培養(yǎng)學生理解和表達的能力;選文的思想情感要向善、向美。語文中的閱讀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閱讀,語文的閱讀要對學生進行心靈的喚醒、思想的滋養(yǎng)、精神的洗滌、審美的熏陶,要立足學生成長本位,從生命的高度引導學生追求真善美。
教材中的文言文是古人用文言這種書面語寫成的文章,是古人用來描摹現(xiàn)實生活景觀、抒寫內(nèi)心情感和闡發(fā)有關人生、歷史哲理思考的載體,作為語文教材的選文,和現(xiàn)代文一樣,有著“文”與“質(zhì)”的范本功能。學生在這些文言文所提供的語境中,熟悉并掌握基礎的古代漢語知識,通過古代漢語知識這一工具理解文章所寫內(nèi)容,在賞析文章的章法技巧的過程中,接受民族文化熏陶,吸收文化精髓。文言文的閱讀教學要著力于文章的閱讀和文化的閱讀兩個層面。
以釋義為主要活動,通過對字、詞、句的疏通,將文字符號還原成意義,使學生基本掌握文章傳遞的信息,理解文章內(nèi)容。要真實再現(xiàn)文本內(nèi)容,消融時代代溝、促成學生與古人交流,關鍵是正確、準確把握字詞的字典義,能夠掌握文言常用字詞、古今異義、通假字、常用句式等文言知識。這個閱讀過程并不是將文章閱讀變成漢語知識的考證,而應是在整篇文章的語境下對文字的理解。現(xiàn)代漢語是從古代漢語發(fā)展、演變而來的,在漢字造字之初就已經(jīng)確定字的本義了,在漢語逐漸發(fā)展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引申義和比喻義,因而一個漢字在現(xiàn)代漢語中和古代漢語中的意義,不會超出本義的范圍,學生在初讀文言文時即使不借助字典等工具書也可以“猜”出大概意思來,因此文字層面的閱讀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是通過反復朗讀揣摩字義。古人常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睘槭裁床挥弥v解分析,只要讀上多遍就能感知其義?就是在反復的朗讀中,結合上下文語境猜出不明白的字詞意義,再放在語境中不斷糾正、整合,從而使整篇文章意義漸漸明朗起來。文言文的朗讀可以幫助學生“解字識義”。在長期的“猜”的活動中,學生辨別語句意義的靈敏度會不斷提高,從而形成良好的語感。
其次是借助工具書,規(guī)范對字詞的解釋,積累文言詞匯、語法,糾正對文意的誤解和偏解,為閱讀更多的文言文打好語言基礎。整體朗讀可以讓學生猜出文字及文章的大概意思,但畢竟文言文與現(xiàn)代白話文有時代的距離,語言現(xiàn)象、文化背景都存在著差異,文言文中會有一些詞匯、句法是學生不借助工具書不能理解的,要準確地解釋字詞義,從而最接近文本內(nèi)容,必須查閱工具書。
讀懂文言文是文言文閱讀的開始,但不是終止。文言文是作者所處那個時代的美的創(chuàng)造物,也是那個時代美的標志。這些文章創(chuàng)作的目的不是將古代漢語知識傳承給后人,而是作者按照時代的審美標準,以自己個性的語言、精當?shù)膶懽骷记山M織文章,抒發(fā)情感,表達對生活、人生的認識。因此,在閱讀中,文言文美的感知不是來源于各個字、詞、句、段,而是來源于字詞句段有機結合成的整體,文言文要作為文章來閱讀。
不同的文章體式,審美活動的切入點不同。文言文文體要求比較嚴格,體類劃分也比較細,所以文體特征也比較明顯,閱讀重點應該不同。論說文應審視其說理是否透徹,論據(jù)是否典型,論證是否嚴密,語言是否嚴謹;賦則審視其情感是否飽滿,音韻是否和諧,鋪敘是否充分;傳狀審視敘事是否流暢、吸引人,形象是否傳神,語言是否生動等等。文體格式對作者所表達的內(nèi)容、表達的方式都有限制,也限定學生閱讀時采用的方式和閱讀重點,通過細節(jié)品讀,體會文章的表現(xiàn)力。一些細節(jié)看似可有可無卻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看似隨手拈來卻獨具匠心。
文言文作為古代文章的典范,不僅涉及語音、文字、修辭等工具型的內(nèi)容,更涉及語言形式之外的社會文化背景、社會意識形態(tài)、審美心理情趣等內(nèi)容,閱讀文言文的過程也是感知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過程,閱讀應該挖掘文言文中的精神內(nèi)涵,豐富學生的情感,傳承優(yōu)秀的民族精神,將之內(nèi)化為學生的完美人格。
求真、求實的生活態(tài)度。在許多作品中,作者不僅描繪了山川景物的秀麗、雄偉、奇譎,而且抒寫了他們的喜愛之情,展現(xiàn)了古人陶醉山水的情感,流露出古人對自然界所有生命的尊敬之情和對和諧的“物我”關系的追求。他們不敢褻瀆自然,以平等的態(tài)度與自然相處,在大自然中釋放自己的心情,獲取生活的靈感,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古人在和諧的“物我”關系中形成的不溫不火、氣定神閑的精神氣質(zhì),恰是現(xiàn)代學生所需要的。文言文中常見到作者對“時光易逝”“生命不可復得”的感慨,在對深刻的人生哲學認識下,古人思考更多的是如何在有限的時光中增加生命的厚度,求真、求實既是民族文化中科學精神的體現(xiàn),也是民族文化中敬畏生命的哲學精神體現(xiàn)。
在《游褒禪山記》中,蘇軾不僅考證了“華山”和“褒禪山”得名的原因,而且親自到洞中游覽體驗,更是通過這一次體驗提醒為學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蘇軾為了解開“石鐘山”得名原因,于月夜到山中擇石而扣,并在“舟人大恐”的環(huán)境中仔細觀察,終于得到真相,告誡人們:“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可乎?”求真、求實的理性態(tài)度讓人保持對社會現(xiàn)象的清醒的認識和力排眾議的勇氣,形成了平等、獨立的人格。在眾人都以“從師”為恥,“士大夫之族,曰師曰弟子云者,則群聚而笑之”的社會環(huán)境下,韓愈卻高舉“從師”的旗幟,指出“恥學”的危害,提出“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等高于時代之上的觀點。
向善、求美的道德追求。用“知人論世”的方法去閱讀,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的作者處在懷才不遇的尷尬境地,遠至先秦時期的屈原,近至清末的龔自珍,無論是尚為小官還是被貶流放,作者都秉承了中國知識分子那份“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的責任感,用“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來捍衛(wèi)“美”的人格,堅守“善”的理想。
在現(xiàn)階段,大多數(shù)的文言文教學仍側(cè)重于“言”的層面,把知識技能的熟練化作為教學目標的全部,課堂教學內(nèi)容主要是通假字、字詞意義、虛詞用法、一詞多用、古今異議和特殊句法,師生對文言文的閱讀停留在文字層面。文言文教學要重視學生對一些基本的古代漢語詞句知識的掌握,但同時也不能忽視對文本內(nèi)涵的把握,對文化的傳承。文言文的教學應該有從“通文”到“悟意”再到“審美”三種境界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