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冠時
一、明確規(guī)定配偶權
在修改《婚姻法》過程中,存在著應否將配偶權規(guī)定到《婚姻法》中的重大分歧。從理論研究領域看,夫妻之間互負忠實義務是配偶權的一項內容?;ハ嘀覍嵙x務是指配偶權的主體即夫妻不得婚外性交,互守貞操,保持感情專一,同時,一方不得惡意遺棄他方,不得為第三人利益犧牲或損害配偶他方利益。互相尊重是指夫妻在共同生活中,相互尊重對方的意志和意愿,相互支持和理解,不將自己的意志強加于對方。鑒于“包二奶”和“包二爺”現(xiàn)象對婚姻家庭關系的沖擊和破壞,有觀點主張應將配偶權規(guī)定到《婚姻法》中,相反的觀點認為夫妻之間的忠實義務是道德問題,不能用法律手段予以強制。對此問題,立法機關認為目前不宜在立法上規(guī)定配偶權。但折衷兩種意見,將配偶權中的夫妻應相互忠實、相互尊重的內容作為倡導性條款規(guī)定到《婚姻法》總則中,而未將其作為夫妻的實體權利義務予以確認。不規(guī)定配偶權并不會對夫妻雙方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產(chǎn)生影響,借助于民法總則法律行為理論,無過錯方可以追究對方的“違約責任”。但是,不規(guī)定配偶權對于追究“第三者”責任就存在法律上的障礙,最高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 29 條明確離婚損害賠償應當以有過錯的配偶為義務人。不得以第三者為被告的原因在于“《婚姻法》沒有明文規(guī)定配偶權,所以告第三者或告被包的二奶等人沒有充分的法律依據(jù)”,這種解釋反映了司法面對立法空白的無奈。
二、不擴張請求權的法定事由允許配偶間事前約定
最高法院司法解釋將“夫妻忠實義務”確定為倡導性條款,對于離婚損害賠償事由實行法定主義?!霸摋l款只是以立法形式明確告知社會,我國所提倡的一種婚姻家庭關系,體現(xiàn)的是德治結果,而非法治之標。既然夫妻應相互忠實,相互尊重不是一項法定的權利義務,那么,夫妻間一方單獨以他方違反該條款為由提起訴訟的,人民法院就不能予以受理,已經(jīng)受理的,裁定駁回起訴。當然,如果夫妻一方違反其他法定條款,對他方實施家庭暴力,或有虐待、遺棄等行為,或與他人同居的,他方可以依據(jù)其他法定條款和《婚姻法》第四條,合并提起訴”。依據(jù)以上說明,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釋是將忠實義務和損害賠償解釋為法定主義,只有法律明確規(guī)定的賠償事由才可以在離婚時請求損害賠償。
婚姻法對婚外情、通奸、嫖娼等婚外性行為是否進行制裁采取了較為慎重的態(tài)度,沒有明確表態(tài)。筆者認為,通過“夫妻應當互相忠實”原則性的法律價值導向體現(xiàn)法律對婚姻家庭生活領域的干涉,不宜再增加其他類型的行為為法定事由。正如法國學者??滤f,“性是沒有任何一種權力能夠忽視的資源;權力不是屬于某一個群體的有固定邊界的東西,它是彌散的、無處不在的;人們的生存空間在一個自由的社會大于在一個不自由的社會;把處置婚外性行為(它是發(fā)生在有道德選擇能力的成年人當中的自愿行為)的權力交給國家,無疑是每一個人自由生存空間的縮小?!狈伤暗姆秶怯邢薜模绕涫窃诨橐黾彝ヮI域,涉及感情、性等私人生活問題,法律的強制性不完全適宜。若國家統(tǒng)統(tǒng)通過法律的強制力干預,可能導致人們對婚姻恐懼,選擇逃避婚姻,反而違背婚姻立法的初衷。
在我國古代,禮法結合、禮法互補,到了現(xiàn)代社會,道德逐漸讓位于法律,許多道德原則固化為法律條文,使人們產(chǎn)生了“法律萬能主義”、忽視道德的作用,認為只有法律化才能解決問題。但現(xiàn)實中,法律不是萬能的,不可能解決所有的問題,當用法律調整成本高、效果差,而道德可以調整的區(qū)域不妨還給道德約束,所取得的效果可能更好。法律規(guī)定事由是有限的,不足的部分可以約定。只要該約定不違反法律、公序良俗又利于問題的解決,不妨用約定來解決。離婚損害賠償?shù)姆秶梢杂煞蚱揠p方事先約定,將法律未明確規(guī)定的行為,如婚外情、通奸、賣淫、嫖娼等約定為離婚損害賠償?shù)氖掠桑坏┮虼穗x婚,過錯方依約定賠償。允許對損害賠償事由進行約定,也是將婚姻界定為法律行為后的應有之義。
三、堅持“誰主張、誰舉證”適當考慮法院協(xié)助收集證據(jù)
在司法實踐中,無過錯方證明對方實施了《婚姻法》第 46 條規(guī)定的過錯行為,并且過錯行為造成了損害是個棘手的問題。一方面,在一些因一方重大過錯行為導致的離婚訴訟中,受害配偶往往處于劣勢地位,很難掌握到能證明對方有過錯的確鑿證據(jù);另一方面,以重婚、與他人同居為由提起的離婚損害賠償訴訟,由于此類行為的隱秘性,無過錯配偶一方在通常情況下獲得證據(jù)的難度比較大。但是,我們仍然要堅持一般舉證責任分配規(guī)則,因為只有在離婚損害賠償案件中堅持傳統(tǒng)證明規(guī)則才能保證該項請求權不被濫用,也才能真正保護權利受到過錯行為侵害的離婚配偶。但法院在當事人的證據(jù)收集過程中可提供一定的協(xié)助,在證人證言的獲取上可考慮權力機關的適當介入。
為維護受害方的合法權益,必須解決以下兩個問題:一是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減輕受害方的舉證責任。可由受害方提供線索,人民法院主動收集證據(jù),但是,人民法院收集證據(jù)應當有一定的條件限制?!蹲罡呷嗣穹ㄔ宏P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出臺后,人民法院調取的證據(jù)除一些涉及公共利益和程序性事項的證據(jù)外,其他系依照當事人的申請調取。第15條、16條、17條規(guī)定法院調取證據(jù)的規(guī)則,可以運用于離婚損害賠償案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