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楊
他是一個無所事事、追求時髦的寄生蟲?絕不!他可以是一個思想敏銳的生意人,可以是一個藝術工作者,一個大學教授、建筑師或工程師。他可以屬于各行各業(yè),只要他具有某種觀點便行了。他不會把生命視為眼淚,而是幸福的時光,他必須要在工作中找到樂趣,他必須是個敏捷的人,警覺的人,有鑒賞力的人,可以擺脫逆境的人,這種人才配稱為花花公子。
在一次采訪中,有記者問《花花公子》的創(chuàng)始人休·赫夫納:“你身邊從不缺乏好友,浴缸里躺著忠誠的嬌娃,任何男人夢寐以求的物質你應有盡有,還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嗎?”
赫夫納回答:“我從未找到我的靈魂伴侶。好萊塢編纂了我龐大的愛情地圖,但核心是——我活該孑然一身。但我仍不放棄希望,或許是我沒選對女人,也或許是我太復雜了。”
但是在2012年的最后一天,86歲的休·赫夫納又結婚了。26歲的模特克麗絲塔爾·哈里斯是這次婚禮的女主角。早在2011年,哈里斯就差點成為赫夫納的新娘,但她在結婚前放了赫夫納的鴿子。這次倆人新年前夜終成眷屬后,赫夫納用微博發(fā)布了喜訊,還配上了自己與新夫人的照片,文字內容是“來自赫夫納與新夫人的新年問候”。他們相差60歲,赫夫納的第三次婚姻再次刷新了自己妻子年齡的記錄。
除了越來越年輕的妻子,赫夫納創(chuàng)造的《花花公子》雜志更加讓他驕傲。赫夫納曾說:“文明社會的三大發(fā)明是火、汽車和《花花公子》雜志。在《花花公子》之前,沒人有過性事,是我們發(fā)明了它。”
《花花公子》的關鍵詞是生活方式,赫夫納用《花花公子》定義了一種單身男性的生活,漂亮女人是《花花公子》生存的基礎,也是其存在的意義。
生于保守家庭的小男孩
赫夫納1926年出生于美國芝加哥的一個保守家庭,他的父母親都是衛(wèi)理公會教徒,秉持傳統(tǒng)的道德文化觀念,清心寡欲,不善言辭。赫夫納與弟弟在母親的看護下成長,當時正值美國大蕭條時期,赫夫納的父親在外面打兩份工,很少回家。
赫夫納從小喜歡看電影,他從電影里找到了現實世界無法獲得的情感,比如家人之間的擁抱和親吻,這些在赫夫納的家里都是不曾有過的。赫夫納經常說,《花花公子》雜志里精美的插頁、玩伴甚至他自己的女友,時常會讓他想起童年時看到的那些電影明星。赫夫納臥室里的墻上總是貼著一張粉紅兔女郎畫報,他對女人著迷,戀愛,然后失戀。赫夫納說,他對人生的感知就是兩性之間的浪漫關系,浪漫是他人生的全部。
赫夫納從小愛好畫畫,喜歡給自己的繪畫作品配上文字。高中時,赫夫納每天都堅持畫冒險連環(huán)畫,在上課時也畫,然后他把這些連環(huán)畫編成故事,把自己當成故事的主角。赫夫納高中時很受歡迎,他那時下決心要讓自己的人生與眾不同。
妻子背叛:
一生中最大的打擊
二戰(zhàn)后,美國人過著稍顯保守的生活,男人在外工作養(yǎng)家,女人在家里帶孩子。雖然這種生活并不是赫夫納想要的,但他卻與大多數人一樣深陷其中。參軍入伍,讀大學,談女朋友,赫夫納平淡的人生似乎就此展開。
1949年,在赫夫納與女友米爾德里德·威廉姆斯結婚之前,米爾德里德向赫夫納坦白自己曾經與別的男人發(fā)生過關系,這件事完全摧毀了赫夫納的愛情觀,但倆人還是結了婚。赫夫納說這是他一生中遭受的最大打擊,也正是從那時開始,他重新審視自己對女人的看法,盡管他依然十分愛女人,但他總會把她們看緊一點兒。這段婚姻維持了十年,倆人生有兩個孩子,在1959年離婚。
裸體女郎:
《花花公子》誕生了
赫夫納的第一份工作是擔任《君子》雜志的廣告詞撰稿人,周薪60美元。后來《君子》搬家到紐約,赫夫納不想去,提出了加薪5美元的要求,結果被拒絕。
留在芝加哥的赫夫納繼續(xù)從事雜志行業(yè),生活也逐漸走上正軌。然而,赫夫納不甘心就這樣度過此生。赫夫納曾站在密歇根湖大橋上,看著平靜的湖面問自己,難道我的一生就這樣了嗎?難道我就這樣重復父輩的生活嗎?這是我想要的嗎?追問過后,他開始籌劃《花花公子》雜志。當時赫夫納在一家兒童雜志社上班,他利用晚上的時間做創(chuàng)意,和自己的朋友討論這個計劃,同時開始籌集資金。
1953年,赫夫納依靠600美元的貸款和8000美元的籌款創(chuàng)辦了《花花公子》雜志。他的第一筆生意,就是用500美元買下了瑪麗蓮·夢露的裸照,并且登在第一期《花花公子》上,但赫夫納與夢露從來沒見過面。赫夫納為雜志設立了插頁和每月玩伴,瑪吉·哈里森成為《花花公子》的首位“當月玩伴女郎”。赫夫納對每月玩伴女郎的要求很高,必須是18-21歲的青春女孩,要有氣質,健康豐滿;從沒拍過裸照,也沒做過脫衣舞女;不吸毒,也不是酒鬼。
畢加索、尼采、爵士樂與性
沒有任何廣告宣傳,《花花公子》第一期迅速賣出了5萬多份,凈賺2萬7千美元。1959年,《花花公子》的發(fā)行量就超過百萬。1972年,《花花公子》的月銷量達到了700萬份。這一奇跡的締造者赫夫納,在之前沒有編輯過如此大量的內容,也沒有創(chuàng)辦雜志的經驗,他只是覺得應該為自己的夢想下一個賭注。并且他很確定,這是他想要做的事。因為看中了《花花公子》和性有關的賣點,一些庸俗的廣告找上門來,但都被赫夫納拒絕了。他想要做高級的廣告,而不是辦一本低俗的雜志。《花花公子》有嚴肅話題、娛樂話題以及漂亮女人,這些都是18-35歲男人關心的事情。香煙、酒類廣告很快出現在雜志上。
《花花公子》并不只刊登女性裸體照片,休·赫夫納同樣倡導優(yōu)美的文字。在《花花公子》創(chuàng)刊號上他這樣寫道:“我們應該享受這樣的生活:在自家公寓中,調上一杯雞尾酒,準備兩份開胃小吃,唱片機里放上一段背景音樂,邀請一位紅粉佳人,靜靜地討論畢加索、尼采、爵士樂,還有性?!痹凇痘ɑü印烦霈F之前,還沒有一本雜志真正定義過單身男性的生活。赫夫納在每期雜志中都會刊登15-20頁的嚴肅性內容,用高昂的稿費吸引當時最頂級的作者。馬丁·路德·金、馬爾科爾、諾曼·梅勒、海明威、杰克·凱魯亞克、索爾·貝婁,所有這些偉大人物的作品都曾經出現在這本雜志上。20世紀70年代,《花花公子》為這類名人的每篇文章支付最少15000-25000美元的稿酬,以確保得到這些人作品的首發(fā)權。endprint
成人版的迪斯尼樂園
赫夫納走了一條與主流相反的路,當時人們并不太適應將裸體女人直接印在雜志上,甚至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各種審查隨之而來,甚至有郵政局拒絕投遞《花花公子》雜志。盡管如此,《花花公子》在年輕人中卻很受歡迎,成為當時很酷的流行符號。
1959年,離婚后的赫夫納完全生活在雜志世界里,《花花公子》就是他全部的生活方式。60年代,赫夫納與他的《花花公子》一帆風順,他腰纏萬貫,在芝加哥買了別墅。他開跑車,與各種女人混在一起,一年換20個左右的女朋友。他的別墅成了游樂園,各種名流都從各地趕來聚集于此。此外,別墅也是赫夫納天然的辦公場所,他經常在這里連續(xù)工作24小時甚至更長時間,專注于締造自己的花花公子帝國。
1960年2月29日,赫夫納開辦的第一家花花公子俱樂部成為這個帝國的新成員。人們可以在花花公子俱樂部體會到雜志里面的一切感覺。花花公子的服裝、花花公子的賭場、度假村、唱片、圖書,赫夫納的生意越做越大,《紐約時報》把赫夫納與迪斯尼相提并論,說花花公子就像是成人版的迪斯尼樂園。
赫夫納在情感上也有了新收獲,他結交了女友芭比·本頓。倆人第一次約會時,芭比·本頓對赫夫納說:“我從沒和24歲以上的人約會過?!焙辗蚣{說:“好吧,其實我還沒到24歲?!?/p>
美國腐朽墮落的標志
1975年,赫夫納的秘書因為過量吸毒死于芝加哥的酒店里,赫夫納也深陷其中。女權主義者也展開了對赫夫納的猛烈抨擊,批評《花花公子》對女性極不尊重。
更加激烈的競爭也隨之而來,很多對手都向《花花公子》提出了挑戰(zhàn),尤其是《閣樓》雜志,完全模仿《花花公子》的操作模式,只不過《閣樓》做得更加大膽。1972年,因為《閣樓》的原因,《花花公子》發(fā)行了全裸版。與《閣樓》的競爭讓赫夫納感到失望,他不希望《花花公子》變成色情雜志,這是他難以承受的代價。
與此同時,度假村收入狀況不佳,花花公子俱樂部倒閉,倫敦和美國的花花公子賭場也因為執(zhí)照問題被迫關閉,花花公子出現了虧損。1980年,赫夫納最喜歡的花花玩伴斯特拉特被槍殺,讓赫夫納本來就不順利的生活再受打擊。而斯特拉特的男友堅持赫夫納應該為斯特拉特的死負責。
1986年,美國司法部長奉總統(tǒng)里根之命,對全美的色情行業(yè)展開調查。“米斯委員會”認定《花花公子》《閣樓》之類的雜志為色情刊物,要求書商停止出版,并且要求所有便利店將此類雜志下架,7-11便利店曾對《花花公子》實行過長達17年的禁售令。這種查禁直到被聯邦法院判決為違反憲法第一修正案才告一段落。然而,赫夫納名聲隕落的事實已無法更改,花花公子由“成人版迪斯尼樂園”變成了“美國腐朽墮落的標志”。
后“花花公子”時代
1985年,59歲的赫夫納在一次中風后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決定有所改變,不再那么放縱自己。赫夫納讓女兒克里斯蒂·赫夫納接任CEO,替他執(zhí)掌花花公子,自己試圖遠離各種爭議,回歸傳統(tǒng)的生活。1989年,赫夫納與比自己小36歲的模特金伯利·康拉德結婚,以一種全新的面貌迎來90年代。結婚后,赫夫納有了兩個孩子,赫夫納的花花公子豪宅似乎變成了一個友善的家庭樂園。
赫夫納退居幕后,開啟了后“花花公子”時代。注冊網站,做更合理的生意,拓展全球市場,赫夫納的女兒希望在亞洲、歐洲等地繼續(xù)傳遞“花花公子”精神。但是隨著網絡技術的快速發(fā)展,《花花公子》并沒有能夠恢復往日的輝煌??死锼沟佟ず辗蚣{做得很好,但她還是在2009年選擇離開《花花公子》CEO的崗位。
2010年,赫夫納與康拉德在分居12年后離婚。愛情似乎總是與他擦肩而過,能夠永遠伴隨他的只有《花花公子》雜志。赫夫納十分在乎自己的主編身份,而不喜歡被看做商人。他如今依舊親自為雜志挑選花花玩伴女郎,與編輯們溝通,討論每一期的封面,保持著從未失去的活力?!痘ɑü印芬矎钠渌就趤砗芏鄡?yōu)秀人才,為更加適應21世紀的傳媒做著改變。
盡管人們都相信《花花公子》不是一個人的公司,但如果《花花公子》掌門人的最佳人選不是休·赫夫納,還有人更合適嗎?就像赫夫納自己說的一樣,沒有一本雜志像《花花公子》一樣影響了美國,這段已經開始的歷史尚未結束。
〔本刊責任編輯 袁小玲〕
〔原載《看歷史》2013年第3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