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莫 嘆

散文詩四章

廣東 莫 嘆

夜里的樹

影子們緊貼著一棵棵樹。

樹睡著了，影子們也睡著了。月亮把樹和影子剝開。地下的水在走向樹的內心，這事兒只有睡在枝上的烏鴉知道，風兒也知道。

這是一棵開花的樹，芳香是樹的呼吸。

有人看見的時候，樹開著花，沒有人看見的時候，樹也開著花，樹絕不取媚于人，樹只愿干自己高興的事情。

樹有骨頭，樹沒媚骨。樹很像一個人。

蟲 鳴

一棵草在欣賞著蟲鳴。

那是一棵三葉草，一棵夜里的三葉草，在整個世界安靜下來的時候，它要休息的時候，它的芳鄰們，為它，為自己，為到來的美麗的夜色奏樂。

蜘蛛與蝴蝶以及甲殼蟲，享受著免費的音樂。免費的東西越來越少，因為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我們貼上價格的標簽。在美妙的音樂聲中，那棵三葉草和另一棵三葉草開始戀愛。戀愛中的三葉草幸福得難分難解，幸福得難以形容。

戀愛吧，戀愛吧，戀愛吧。戀愛使生命延續(xù)不止。三葉草，在蟲鳴中戀愛成功。

秋夜?jié)u涼

原野上的草，知道秋夜?jié)u涼，露水告訴它們秋深起來。人在秋深時增添著衣服，草們沒有衣服，終生只把春天穿在身上，春天是上帝賜給它們的衣服。春天已經遠去，草們也該追尋春天去了。明年回來的時候，草們還會穿著那身衣服，那身在秋天褪色的衣服，又會變成新衣。

春天不會舊的。

草不會舊的。

秋夜更是剛剛出版，渾身還散發(fā)著墨香。

燈 光

橘黃的迷離的燈光，沒有橘子甘甜的味道。燈光走得很快，從近處走到很遠，誰也不知道它累不累。我知道它很累，累得快要出汗了。

燈光走出村子，走進一塊秋天的谷子地。黃燦燦的谷子，是我七十歲的爺爺種植在那里的燈光。飽滿的流油的谷粒，就是搖曳的燈光的眼神。

奶奶，已把糧囤騰空，準備把那些谷子釀成黃酒。那些燈光將在酒里發(fā)酵，燈光和我奶奶一樣是世上最好的釀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