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金鳳，李楓

摘要：楊利民是黑土地上一位出色的戲劇作家，在他的話劇中充分體現(xiàn)著普通人民大眾的平民視角，始終用最原始的最平民化的角度塑造人物形象，如特定時期的石油工人，工作在第一線的知識分子，以及獨具個性的“邊緣人”形象。眾多作品中的不同類型人物形象無不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著作家創(chuàng)作中的大眾化角度。

關鍵詞：楊利民；話?。蝗宋镄蜗?；平民意識

大慶話劇始于60年代初，從最初描寫石油工人的艱苦創(chuàng)業(yè)到現(xiàn)今表現(xiàn)大慶人的日常生活，劇作家們都根植于普通大眾的生活，帶著濃濃的生活氣息，從關注平民的角度表現(xiàn)各類型的大慶人，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楊利民劇作中的大黑、洛明、黃子牛等。通過梳理楊利民的劇作，發(fā)現(xiàn)他始終以平民視角進行創(chuàng)作，眾多人物群像著重表現(xiàn)為兩類：石油工人和平凡的小人物。

一、 生活經(jīng)歷決定平民視角

在東北眾多作家里，楊利民是很有特色的。楊利民的很多作品中都有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無論是井場的石油工人，還是高層次的知識分子，或者是生活底層的貧民，這些小人物的選取都顯示了楊利民在通過平民視角來關注平民生活。楊利民話劇中普遍存在的平民生活與作家本身的經(jīng)歷和所生活的時代有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楊利民于1947年出生，十七歲便到了大慶當了一名普通的石油工人。這就決定了他話劇中多以普通石油工人為主人公。在此后的很多年中，他兢兢業(yè)業(yè)的勞動，后來由于藝術才華不斷被發(fā)掘，他進入了油田的文化宣傳部門，成為了一名出色的編導，由此開始了他的藝術生涯。在做編導的那段時間內(nèi)，他把對油田無限的、豐富的激情轉(zhuǎn)化成了創(chuàng)作靈感，先后創(chuàng)作出《呼喚》、《黑色的玫瑰》、《黑色的石頭》等，成為了東北地區(qū)名聲響亮的劇作家。然而他并沒有滿足于現(xiàn)狀，于不惑之年告別妻兒遠赴中央戲劇學院攻讀文學碩士。經(jīng)過多年的寒窗苦讀，他從一個本土的作家脫胎換骨為一個有更深的情懷和感情的劇作家。在幾年的學習時間內(nèi)，他又創(chuàng)作出了與以往作品截然不同的新劇作——《大雪地》和《大荒野》，這兩部劇使他頓時名聲斐然。楊利民生活在一個劇烈斗爭的時代中，這使他的創(chuàng)作靈感不斷的噴涌著，使他把目光深深地投射在底層人民的生活上，塑造了一個又一個鮮活的人物形象并從中挖掘深刻的社會現(xiàn)象。

二、平民視角的基本表現(xiàn)

（一）石油工人樸素的崇高

楊利民的大多作品都帶有石油情節(jié)，石油工人也成為了他筆下的?？??！逗谏氖^》就把普通的石油工人寫成了劇作的主角，反映了在石油第一線的工人們普通而又單調(diào)的生活。故事的地點是三江平原上，蠻荒卻厚重的土地上生活著這樣的一群石油工人，他們是平凡普通的人卻又做著不平凡的事。這里有很多平凡人的形象：性格沉穩(wěn)的石海，憨厚的老兵，忍受力強的秦隊長……他們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卻共同生活在一起。這部話劇能讓很多石油人產(chǎn)生共鳴，因為所描寫的都是他們所熟知的生活，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親切感。話劇雖然描繪的是普通石油工人的生活畫面，但作者的立意角度卻不普通，作者把目光投射在這樣一個特殊的環(huán)境中，表現(xiàn)石油工人們的生命狀態(tài)，顯出了楊利民對石油工人生活的感知和體悟。

《地質(zhì)師》是楊利民以石油為題材的話劇中廣為稱贊的一部?！兜刭|(zhì)師》講述了六十年代，幾個地質(zhì)大學畢業(yè)生30年的人生經(jīng)歷。在這部話劇的創(chuàng)作上，作者采取了截然不同的做法，把回憶整合起來，又條分縷析的進行梳理，并把目光放到一個時代的高度，在橫向上拉長時間，把三十年的人生經(jīng)歷濃縮精煉到一部話劇中，用普通老百姓講故事的方式來敘事。作者把洛明、羅大生、劉仁、盧靜、曲丹等人物，塑造成了典型的形象。在這部話劇人物的塑造上，作家把目光從宏觀轉(zhuǎn)成微觀，著重描繪各個人物性格上細微的差別。主人公洛明和羅大生同是地質(zhì)學院的學生，是很要好的朋友，兩個人還都渴望著成為一名地質(zhì)師，為祖國的石油事業(yè)貢獻自己的力量。作家把人物的性格特征通過細節(jié)來描繪而不是大環(huán)境下的顯著差異。話劇中的很多情節(jié)都體現(xiàn)著二人的不同，比如第一幕中，是這些大學生的一次聚會上，時間是畢業(yè)前夕，地點是女同學盧靜家中。同學們對未來高談闊論，激情澎湃。羅大生鼓勵同學們要“天天向上”，一心想成為優(yōu)秀地質(zhì)師的洛明卻說“應當天天向下”。這句話隱含了二人迥然的性格，一個活潑向上，一個踏實務實，同時也不禁讓人們思考他們未來的人生是否會南轅北轍。羅大生在參加工作后不久，因為種種機會及對高位的向往，很快就調(diào)到了北京。而“天天向下”的洛明卻心甘情愿的扎根油田，為油田事業(yè)奉獻著自己的青春。對工作是如此的不同，對待愛情更是相反。他們兩個都喜歡盧靜，洛明覺得愛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而羅大生卻把愛情放在了人生很重要的位置上。但與眾不同的話劇在處理人物上必然不會循規(guī)蹈矩，羅大生這樣一個一心向上爬的人卻不是一個反面角色，他依然關心同學，對生病的同學悉心關懷，盡自己的一分心意。這樣一個塑造人物的方法取得明顯的效果，不落俗套卻深入人心，把普通人的心理明明白白的描寫出來，真實而可信。這些細致的描寫和并不顯山露水的表達，都是在一種看似平淡的敘述中表達出來的，話劇并沒有什么波瀾起伏的事件，也沒有明顯的沖突，卻依然給人心靈的震撼，這種震撼來源于共鳴，來源于貼近生活的溫度。《地質(zhì)師》充分證明了“一個人一輩子認認真真做好幾件事情就非常偉大，偉大來自平凡”這句話，這句話在洛明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證，話劇的高度也在此展現(xiàn)出來，立足于普通的生活卻有著深層次的意義。

楊利民話劇的平民視角還體現(xiàn)在語言的錘煉上，他并不依賴于華麗的辭藻，而是運用質(zhì)樸風趣，有著濃厚東北風味兒的語言，幽默并且具有親和力的東北方言使話劇的地域性凸顯了出來，樸實的語言也生動的展示了普通人的生活，在濃厚東北味的方言環(huán)境中，讓讀者切身實地的感受到人物豪爽豁達的性格。比如在《黑色的石頭》第一幕第一場中，大黑是一個二十六歲的鉆工，與一個瘦弱無力的十八歲小鉆工的對話極富有特色。

大黑：窮白話啥？打水去！

慶兒：嗯

大黑：帶上盆兒，把飯捎回來。

慶兒：嗯哪！[1]

這種濃濃的東北味的語言，如果不是作家親身的經(jīng)歷和歲月的沉淀，以及對底層的勞動人民真切的尊重和熱愛，是不可能如此明顯的體現(xiàn)出來的。

（二）小人物折射的時代烙印

除了石油工人，楊利民話劇中還塑造了一系列社會底層的小人物，通過對他們的生活與命運的關注，展示了那個時代的一角。

《大雪地》這部作品是楊利民話劇創(chuàng)作上一個嶄新的臺階和轉(zhuǎn)折點。這部具有獨特思想藝術風格的劇作，再一次完整地展現(xiàn)了社會底層中的一個小人物形象。作家在特定時期的歷史潮流中，成功的塑造了黃子牛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民形象。

黃子牛是一個農(nóng)村小伙子，后來參軍轉(zhuǎn)業(yè)后當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在30多年的工人生涯中，他勤勞樸實，任勞任怨，干過很多工作，比如做飯、修鞋、養(yǎng)豬等等。就是這樣一個勤勞樸實的人最大也只做過班長。他的性格樂觀向上，樂于助人，工人們都很喜歡過他，并且用“我們只有一個黃子?！边@樣的話來評價他。這就是黃子牛，一個典型的普普通通的60年代工人。楊利民讓黃子牛在大雪地里徘徊、嘆息，讓他在隱約地看到一點希望之后，在荒原狼凄厲的叫聲中默默地死去，這正是主人公悲劇人生的必然走向。[2]

《大雪地》從頭到尾細致的描述了黃子牛從青年到老年的人生歷程，展現(xiàn)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人物的心路歷程。話劇在小人物小事件的悲歡離合中批判了那個特殊時代的極左思潮和封建觀念對人的毒害和腐蝕。話劇見微知著，以小見大，通過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折射出整個社會扭曲的價值觀，作家為普通人的個性自由和心靈的解放發(fā)出了熱切的呼吁。

楊利民話劇中的人物形象，沒有塑造成尋常意義上的典型，故事中沒有什么領導商人的發(fā)家史，也沒有什么浪子回頭的江湖故事，都是些不好不壞的普通人。作家把自己深情的愛潑灑在這些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身上，并從他們身上發(fā)現(xiàn)生活的美 。作家把深沉的目光投射在最廣大的人民身上，因為他明白，只有腳踏實地的關注生活，關注平民，才能真真切切的反應最真實的生活，這是作家平民意識真正的來源。雖然作家也描寫了這些勤勞樸實的普通人的缺點和不足，但作家更多的是對他們的贊美，對普通人的平凡又崇高的人性的贊美，一種純樸的贊美。作家心中一直有一種愛，這種愛不是沒有根基沒有源頭的，而是根植于最真實的生活經(jīng)歷，來源于情感最豐富的內(nèi)心深處，這種愛是給勞動人民的，廣大辛勤勞動卻一輩子平凡的勞動人民。這種愛反映了作家樸素真誠有著深刻內(nèi)涵的審美最求。真實的生活充滿著真實的人物，真實的人物迸發(fā)著真誠的激情，真誠的激情造就了作家深沉內(nèi)斂的性格，深沉內(nèi)斂的性格煉化成了樸素的文筆，樸素的文筆映照在作品中又使他的平民意識產(chǎn)生了不平凡的光彩。他的劇作不追求什么驚險曲折，不講究什么傳奇性，不堆砌什么華麗的辭藻，[3]不故作驚人之筆，不在意形式上的刻意雕琢，他只是以自我真情實感的態(tài)度反映生活。偉大的藝術和藝術家總是樸素自然的，貼近生活的，是和最平凡的人結(jié)合在一起的。楊利民話劇的樸素洗練是他平民意識的最佳體現(xiàn)，他筆下的人物也充分地體現(xiàn)了自己最深沉的平民情感，是真正藝術才能的顯現(xiàn)，也是其藝術發(fā)展的潛在力量。

參考文獻：

[1]楊利民.楊利民劇作集[M].文化藝術出版社，1997.

[2]宋寶珍.荒原啟示錄——楊利民劇作（大雪地》與 （大荒野）的戲劇意象及總體傾向[M].中國話劇研究 （七），1994.

[3]林泉.大雪地大荒野上的大風歌——楊利民話劇作 品評析[J].大慶高等?？茖W校學報，19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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