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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步

2015-01-09 09:04李曉霞
譯林 2014年3期
關鍵詞:微子居酒吧臺

還真有點惡趣味,宮本徹平心想。

那家小店在鐵路旁。這是徹平第一次從車站的南出口走出,那里有一個公交汽車中轉站,對面是一條長長的商業(yè)街。走出車站時已經過了晚上七點,但街道上有的地方還很熱鬧,徹平想,這還真是一條生機勃勃的商業(yè)街啊。不過這條街上也不全是那么熱鬧,有的店鋪也很冷清,熱鬧與冷清的地帶看起來涇渭分明。在這樣充滿活力的一條街道上,也一定住著些充滿活力的人吧?,F(xiàn)在我怎么能胡思亂想這些事呢?徹平一邊自責一邊邁開了步伐。

終究還是惡趣味吧,徹平心想,要真的是惡趣味的話,我看一眼就回去吧??纯吹赇伒拈T面,從店門口路過看一眼,然后就回去了。

徹平這么想之后,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肉店,花店,拉著簾子的是文具店。老式的理發(fā)店前,紅藍相間的轉花筒燈在一圈接一圈地轉著。煙草店,蔬菜水果店,日式糕點屋,副食店有很多,有專門賣雞肉料理的,還有專門賣油炸食品的。這里的副食店幾乎涵蓋了家庭料理的所有類型,有中式料理,也有西式料理。副食店很多,能說明什么呢?是住在這里的人不在家做飯,還是住在這里的人大多是學生和單身呢?大街上的行人好像有剛下班的職員,還有穿著校服的學生,也有領著小孩的婦女,非常熱鬧。

不知不覺中,徹平又想了些亂七八糟的事。

徹平邊走邊拿出了地圖。前面有一個面包店,從那兒繞過去,在第一個路口向右拐,應該就是那家店了。

居酒屋——TORA。

這個店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徹平想不明白。TORA是指酒鬼,還是因為店長是老虎棒球隊的球迷,或是為了紀念店長的祖母?徹平邊想邊從面包店的拐角處走過。

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店內白熾燈下圍著三角圍巾的中年女人和帶著孩子的顧客正隔著收銀臺愉快地交談著什么。突然間,徹平覺得,這里還真是不錯啊。

轉過商業(yè)街,街道立刻變暗了。這里幾乎沒有幾家店鋪。前方亮著燈,那里是另一家居酒屋?!熬泳莆荨省薄`?,這個名字倒不會讓人覺得奇怪,徹平想,至少比TORA這個詞要易于理解。

不過,徹平想,幸好店名不是“實居酒屋”、“實酒館”、“實酒吧”這種亂七八糟的名字。這種以女主人名字命名的店鋪,總會讓人覺得過時、土里土氣的。哎,這種事無所謂了。徹平來到第一個拐角,然后慢慢地向前走,伸長了脖子向右看。這是一條似乎應該掛上單行道標志的狹窄小路,路邊有幾盞燈。右手邊第二家店鋪就是TORA。

好,就這兒了。

徹平像是鼓勵自己似的在嘴里嘀咕著,繼續(xù)向前走。第一處有燈光的地方是一個鑲嵌著玻璃窗的酒吧。幾個年輕男女正站著喝酒?!霸贫渚瓢伞薄T贫浒?,和TORA差不多。算了,店名暫且不去想它了。

“居酒屋——TORA”坐落在一棟三層建筑的一層。門是老式的木制推拉門,門口擺放著木制長椅,還有一只懷舊的立式煙灰缸。小店沒有夸張的招牌,只是門的側面有一個圓形的燈,上面用手寫體寫著“居酒屋——TORA”。徹平心想,店內裝修也是懷舊式的吧,或許收銀臺旁邊還放著盛放糖果的廣口玻璃瓶,里面還裝著一些糖吧。這好像有點想多了,但是如果下個結論,這家店給人的印象就是——這是一個外觀整潔的店鋪。

接下來該怎么辦呢,進去嗎,徹平在店前停下了腳步,猶豫著。

遠處傳來了說話聲,好像是有人從拐角處正向這邊靠近。徹平向遠處一望,發(fā)現(xiàn)公司職員模樣的一對情侶正往這邊走。進TORA嗎,還是不進?兩個人注意到在那里駐足的徹平后,立刻停止了交談,從當時的情形可以看出,他倆是一邊不時地看著徹平一邊從他的身旁通過的。

嗯。

“因為是第一次進這家店,因此有些猶豫了,但還是決定進去看看。”徹平扮演著這樣的客人,一咬牙拉開了“居酒屋——TORA”的木門?;蛟S是因為太過于堅決,居然將門弄出砰的一聲響。哎呀,徹平邊想邊掀開了藏青色的布簾。店內有人招呼道:“歡迎光臨?!痹景膳_前有兩個人,還有三個客人在餐桌那邊。吧臺的里面,店主正忙碌著,頭也不抬地招呼道:

“請問您幾位?”

“啊,一個人?!?/p>

“請坐吧臺這邊吧?!?/p>

徹平于是坐在吧臺入口旁邊的一個角落里。

“哎呀!”

遞上熱毛巾的女主人終于抬起頭,看到了徹平,“哎呀!”

呵呵,徹平笑了。是真的呢,他又吃了一驚。那個本原實開了一家居酒屋,是真的啊。

本原實是徹平以前的戀人。當時徹平大約二十六七歲,他們相處了四年。實比徹平大三歲。實是2月份生的,徹平是4月份,因為新生入學的時間是每年的四月初,所以從學年上來說,兩人差四年。這個“從學年上來說”在兩個人相處時經常被當作笑話來講。

“來點什么,啤酒?”實在吧臺里面問道。徹平一驚,“哦,哦,啤酒,扎啤,”他慌張地回答道。

徹平看了看菜單,菜單不像年輕人開的店鋪那樣用手寫字體書寫,這令徹平松了一口氣。加吉魚、松魚、金槍魚、燒茄子、明太魚子蛋卷、韓式牛肉燉土豆、羊棲菜燉肉、芋頭與戈爾根朱勒干酪(產于意大利)做的奶汁烤菜,這些菜名讓人讀著都會流口水?!皝睃c什么,啤酒?”這種漫不經心的語氣勾起了徹平對兩人交往情景的清晰回憶,徹平的心還在怦怦亂跳。但徹平又想,那或許只是假象吧,或許只是自己想象著在實的聲音上附著了過去的回憶。

從廚房走出一個女孩,在徹平面前擺上了小碗和扎啤。

“這是開胃菜,芝麻豆腐?!?/p>

從她那還不太熟練的語氣中可以判斷出,她是在這里打零工的。這么說,實真的是自己一個人開店,自己制作料理嗎?徹平向吧臺左側的里面看了看,那兒跟入口一樣擋著藏青色的簾子,看不見里面,也看不見里面有烹飪的人。endprint

“真是好久好久不見了,讓我吃了一驚。你來點什么?”實來到徹平面前。

“我是從田淵那兒聽說這兒的。田淵,就是,那時候跟咱們一起喝酒,和你的朋友交往了一陣又分手的那個人,于是……”

“老板,點菜!”一位顧客喊道。

“好的,請稍等?!睂嵒貞?,剛才那個女孩從后廚出來,為客人點菜。徹平想,在這種忙碌的時候說太多廢話實在不合時宜,所以,他很快便點完菜,端起了酒杯。

“你說的是奈津樹吧,我也沒怎么見過他。一個幫我宣傳的朋友跟奈津樹關系很好,所以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了吧。呵呵,不過,謝謝你能來?!?/p>

“有客人點菜了!”打工的女孩喊道,她看了實一眼,于是,實進廚房忙活了起來。

徹平若無其事地環(huán)視著四周,像第一次去別人家里玩時偷偷觀察人家屋里的擺設一樣。徹平第一次去實的住處時也是這樣。與外觀一樣,小店內也很整潔。原木的吧臺,如果坐得密一些,大約能坐下八個人。店內還有三張桌子。墻壁上掛著黑板,一看就是實的筆跡,上面寫著今天的推薦菜品。這些也讓徹平覺得很懷念以前的日子。吧臺對面的墻壁做成了一個架子,酒瓶、光盤、雜志、CD等像展示品一樣被整齊地擺放著。收銀臺旁邊并沒有什么廣口玻璃瓶。

徹平有很多話想問實。TORA是什么意思?不,他更想問的是,她為什么突然開始經營居酒屋?兩個人交往的時候,實幾乎沒有做過飯。吃飯總是在居酒屋。休息的日子就在他們倆其中一人的家里——一般多在實的家里住著,第二天,一起出去吃午飯,或者由徹平來做午飯。是實原本就會做飯只是那時候沒做,還是分手以后才學會了做飯呢,徹平弄不明白。還有,她結婚了嗎,有沒有孩子,為什么想著要開店,資金是從哪兒來的,全是自己弄的嗎,還是有合伙人?

在來這里之前,徹平覺得自己和實兩個人能夠圍著吧臺,一邊喝酒一邊情意纏綿地交談。在那個想象的情景當中,實比以前要稍稍衰老一些,穿著帶袖的烹飪服。當然徹平也想到了,對方會問起自己的事情。談到什么程度好呢,來之前,他也曾將這些年發(fā)生的事仔細總結了一番。

但進來以后,徹平才發(fā)現(xiàn),實跟七八年前分別時幾乎沒有什么變化,她也沒有穿著烹飪服。當然,實的頭發(fā)變成了短發(fā),或許比以前稍微豐滿了一點兒。但是,穿著薄薄的針織衫,系著藏青色圍裙的實,讓人看不出她有40歲。自己看上去會是什么樣呢,37歲的徹平想。

陸陸續(xù)續(xù)地有客人進來,過了八點的時候,店里幾乎滿員。打工的女孩和實都在不停歇地忙碌著,根本不是情意纏綿的時候。別說打聽TORA這個名字的由來了,就連再點些喝的,都得招呼好幾次。

令徹平吃驚的是飯菜很好吃。飯菜并沒有達到令人難忘的程度,或是讓人感動得要哭的程度,只是,讓人打心眼里覺得好吃。雞蛋卷料很足,明太魚子正好烤到五分熟,湯汁濃郁。鲅魚西京烤,火候掌握得非常好,芋頭做的奶汁烤菜與戈爾根朱勒的濃郁及特殊氣味搭配起來非常鮮美,這些讓徹平覺得很吃驚。菜的價格也不是特別貴,當然小店會有很多客人,這一點徹平也能理解,但是,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這些菜真的是實做的嗎,是不是冷凍食品,或是只需加熱就行的東西?但是,實進入廚房后,的確能聽到后廚傳來做菜的聲響。

徹平的目光若即若離地看著四處走動的實,他們兩個在交往的時候,實曾做過派遣社員。她去的是一家經營食品和酒類的貿易公司。當時,她對那份工作沒有什么不滿意,也沒有說過自己將來想要做什么。不過,她說過想辭去工作開個咖啡館,或是去意大利開家日本料理店什么的。她倒是經常這樣說,但是她當然沒有把它當作一個可以實現(xiàn)的事情來說。只是,她好像很想結婚。兩個人認識的時候,實已經快要30歲的樣子,她說在馬上要到30歲時結婚叫作“緊急結婚”,有好幾個朋友都是那么做的,徹平記得她說過這些。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還在意這些事嗎,徹平覺得很意外,難道交往了還不到一年就被逼著結婚嗎?當時徹平是這樣想的,所以他記得非常清楚。

如果這些話是在兩個人交往不久后實說出來的,那么或許兩個人不會分開,徹平一邊喝著加冰塊的燒酒一邊想。實說了這些話以后,徹平一直在想——盡管是無意識地——如果把實當作結婚對象會怎么樣呢?他總是以這種眼光來審視著實。徹平自己覺得沒有以太過分的標準去審視她究竟合適還是不合適。在吵架的時候徹平就會想,啊,以后會因為這樣的事吵架??;遇到什么快樂的事情時,就會想,啊,結婚以后休息的日子我們會這么過啊;去見對方的朋友時,就會想,這樣的小酒會以后一個月會舉行幾次呢;忘了實的生日讓她生氣的時候,就會想,婚后,結婚紀念日可一定不能忘了。

對于做飯這件事也是這樣。徹平本來也不認為女人就一定得做飯,況且兩個人都喜歡喝酒,所以,在居酒屋吃個晚飯也很開心。他也只是想想,結婚以后,比如休息的日子,如果有時間的話,就會由我來做飯吧。

當然,以前經常思考的事情,例如覺得喜歡對方喜歡得不得了啦,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覺得幸福啦等等,隨著兩個人交往的時間增長,現(xiàn)在就會變成經常想,為什么要這樣做呢,為什么不那樣做呢。于是,爭吵、爭執(zhí)也會增多。這樣,逐漸地,徹平就開始思考一些嚴肅的問題了。

即使結了婚,以后的生活也不會順利吧。

現(xiàn)在想起來,覺得結婚這件事,應該在沒有思考婚姻是否能夠順利等問題之前就把婚給結了?;蛘?,對于婚姻是否能夠順利這個問題不應該思考兩年、三年那么長的時間。

兩個人的婚后生活一定不會順利,徹平開始這樣思考后,就覺得兩個人結合在一起也沒有什么意義。如果只是以結婚為目的的話,也確實如此。但是只憑借著這一點就要分手嗎,因此徹平很難下決心提出分手。就在他搖擺不定的時候,實說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被實這樣一說,徹平又突然覺得不想放手。兩個人沒有糾纏很長時間。之所以這么快就結束了,是因為實非常干脆,立即移情別戀到另一個人身上了。徹平給她打電話,實說“我正在約會。”就把電話掛了;徹平說“我想見你”,她就說“我不想見你”;徹平說“我想把借你的CD還給你”,對方就說“給你吧”。endprint

在被告知只能點最后一道菜時,徹平才回過神來。看著菜單,徹平覺得肚子餓了,就點了一個烤飯團。雖然這時客人少了一半,但仍有幾位客人在吃飯,正招呼打工的女孩點最后一道菜。

徹平想,如果實說咱們閉店后再慢慢聊的話,我該怎么辦呢。錯過最后一班電車,我得打車回家,但是即便那樣也想跟她聊聊。

但是,直到徹平把烤飯團吃完,實也沒有說類似的話??腿藵u漸離開了,打工的女孩和實正忙碌地收拾著。

“咱們沒能好好聊一聊啊。本來有很多話想問你的?!?/p>

“是啊,現(xiàn)在小店很忙呢。剛開始時我還沒什么信心呢。我們傍晚6點開門,那個時間比較清閑?!睂嵳f。

“哦,下次必須得提前請假來喝酒了?!睆仄胶苁鞘?,開玩笑說。

“是嗎?也是?!睂嵭χf。這個笑容讓徹平覺得與兩人交往時的笑容似乎有些重疊?!爸芰?、周日我們也營業(yè),每周三休息,”實說,突然間,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要是成家了的話,周末不方便出來吧?”

“不,我現(xiàn)在單身,”徹平說話時有些慌張,甚至有些不安,“周末我再過來,到時候再見吧。一定要跟我講講你的事,讓我日后參考參考?!?/p>

打工的女孩拿來了賬單,臉上帶著歉意。

“還給你打了折扣呢?!睂嵭χf。

徹平付完賬后,拿著找回的零錢,揮手向實告別??諝庵酗h散著干燥灰塵的氣味。啊,已經是冬天啦!徹平想。他返回商業(yè)街,向車站走去。真不愧是商業(yè)街,這里的每家小店都拉上了卷簾式防盜門。

系在街燈上的塑料假花輕輕地隨風擺動,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徹平一邊向車站走一邊環(huán)視著小巷。這里居酒屋好像很多,而且與商業(yè)街相比,小巷更明亮些。從車站往家趕的路人要遠多于往車站走的人。一個人走在陌生的街道,身形被街燈籠罩著,與來來往往目標堅定的人們擦肩而過,徹平總覺得自己有種即將迷失的錯覺。當然,徹平也有他自己的目標,他現(xiàn)在也正向著那個地方前行。

徹平與在實之后交往的女孩結了婚。這次,徹平在思考兩個人婚后的生活能否順利之前,就已下定了決心。也就是說,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即便婚后不順利,但是,如果這樣搖擺不定,對方又說有了喜歡的人……徹平向與自己同歲,在旅行社工作的微子求婚,是在他們交往了半年后,而上戶口、舉行婚禮是在兩人認識一年之后的事。

當然徹平那時是喜歡微子的。微子的外形是他喜歡的類型,而且兩個人的脾氣也很合。徹平與穩(wěn)重恬靜的微子很少吵架。他甚至覺得很不可思議,為什么這么好的女孩竟然沒有結婚也沒有戀人呢?

婚后徹平和微子也沒有什么矛盾。他們在東京市中心租了間公寓,早上一起上班,晚上一般是回家稍早的微子做晚飯。周末一起去超市購物,看看電影,休假的時候泡泡溫泉,暑假的時候去旅行幾天,過年的時候相互錯開時間到雙方老家住幾日。要說爭吵,也就是徹平明知微子討厭臭襪子到處扔,但還是亂扔,總是惹得微子生氣?;蛘卟换丶页燥埖臅r候徹平忘了事先告訴微子一聲就直接去喝酒了。與其說吵架,不如說是惹對方生氣更確切些。平時很溫順的微子淡淡地,但卻帶著輕微怒氣地對那些事情嘮叨些什么,徹平覺得尷尬時就頂一下嘴,于是發(fā)生點小爭執(zhí)。而事情往往都是以微子哭泣,徹平道歉而結束。事情結束后微子也并不記恨在心,而且即便是這樣的爭吵,也不是很多。

一定是累了吧,后來徹平想。也許這只是一個借口吧,但也只能這么解釋了。

因為基本上錯的都在自己,而對的都是微子。這不是挖苦人,事情的確是這樣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微子沒有錯。她從不做徹平討厭的事。

微子溫柔、總是替人著想、完美無瑕、規(guī)規(guī)矩矩。如果非要說這些與自己性格不合的話,實在是臉皮太厚,不知羞恥,徹平心想。但后來自己為什么選擇逃避呢,徹平找不到其他理由。

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不,大概是四年前吧。當時的記憶總是很模糊。徹平也無法準確地回想起當時的心情,只是現(xiàn)在覺得是那樣吧。

當時正值盛夏。徹平工作的房地產公司舉辦了一次消暑酒會。一次會是啤酒花園,宴會后的二次會是卡拉OK。不知道怎么來了興致,以往這時候都會回家的徹平又參加了后來的三次會(日本人舉行酒會,經常是先在一個地方玩,這是一次會。結束以后還未盡興的人再去另外一個地方繼續(xù)玩,這是二次會。以此類推?!g注)。而且,在沒有部長和老職員的酒會上,氛圍顯得很輕松,而當徹平意識到自己應該回家的時候,他已經錯過了最后一班電車。喝得醉醺醺的他這才想起來,今天參加酒會的事情他還沒有告訴微子。

徹平突然覺得不想回家。真的是很討厭回去。于是,關了手機,住在了漫畫咖啡廳。第二天,徹平跟公司請假說自己的一位親戚不幸辭世,然后他租了一輛汽車,開著四處亂逛。

三天的時間,當時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呢,真是有些不記得了。他只是記得自己不斷地想起想要回到的地方。學生時代洗海澡的千葉海啦,剛到東京時住過的公寓以及街道啦,交往過的女朋友住的公寓啦,兩人約會的中華街啦,每當想到一個地方他就開車趕去。他想起高中時常去的定食屋和游戲廳,就去了高中時住過的靜岡。又想去看看中學時去的私塾和棒球場,于是又奔向名古屋。徹平總覺得好像停不下來似的,不僅去了當時住過的小區(qū),甚至還去了小學時常去的體育用品店。這些目的地中,有一些原有建筑已經沒有了,有一些地方已經變成了新的店鋪或建筑,有一些還保持著原樣。那些建筑的外觀他還記得,但是自己看到它們時的心情已經回憶不起來了。可以想象,一定是“真懷念這兒啊”,“那個建筑已經沒有了啊”,“這里這么小啊”等等這些理所當然的想法。晚上徹平找了個商務旅館住下。他沒有回老家,手機也沒有開機,衣服也沒換,一直穿著全是褶皺的襯衫和西服褲子,只在便利店買了條內褲換了。接下來要干什么,徹平也沒有考慮,只是想著要去的地方。

第三天,徹平在商務旅館起床后,覺得渾身輕松。于是情不自禁地想,啊,自己是不是一直很沉重啊。是身體嗎,還是從什么時候起背上了什么重負?但是徹平沒有去想這到底是工作的原因,還是生活的原因,或者是微子的原因。他想,自己覺得輕松了就可以回家了,于是徹平回去了。endprint

由于徹平之前與公司聯(lián)絡過,因此公司那邊沒有什么問題。第四天,徹平正常上班了。有問題的,當然是微子這邊。對于三天時間沒有任何聯(lián)系也沒有回家這件事,微子既沒有責罵也沒有生氣,只是說這幾天很擔心徹平。徹平覺得,如果說自己只是開車去以前住過的街道轉了一圈的話,微子也不會相信吧。于是,他想了很多借口,但是沒有哪個理由聽起來更合理,因此微子沒有問他去了哪兒,這讓徹平覺得松了一口氣。

其實徹平打心底是很想被責罵或者是被盤問的,當徹平覺察到這些的時候,已經是離婚以后的事了。

失蹤三天這件事發(fā)生半年以后,微子平靜地說:“咱們離婚吧。”

當徹平已經開始遺忘失蹤三天這件事時微子卻這么說,真是讓他覺得晴天霹靂。徹平問為什么,微子說:“我不懂你的內心,以后也不會明白,我一直想努力地了解你,我覺得累了。”如果只是說了這些,徹平或許還會去爭取挽回這段婚姻,但是微子又繼續(xù)說:“已經到了生孩子的年齡了,沒有時間再這樣磨蹭了。”

微子其實想說的是,想為自己的男人盡快生一個孩子,而自從那次失蹤事件后,徹平就沒有和微子做過那樣的事。

“是我不好,你在說什么呢,我也在努力讓你了解我啊,咱們從頭再來吧?!边@樣的話也曾浮現(xiàn)在徹平的腦海,但他一句也沒有說出來,徹平于是說:“知道了,對不起。”在那一瞬間,像發(fā)生失蹤事件時的第三天早上一樣,徹平突然間覺得自己身體輕松了,而他又趕忙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從那以后,徹平便一個人生活著。他也曾與朋友介紹給他的女孩一起去吃飯、看電影、開車兜風,或者被他人邀請去打高爾夫球。但是,無論是哪個女孩,徹平都沒有深交。

與微子離婚后,覺得全身輕松也是一瞬間的事,其實他還是覺得很失落。徹平偶爾也會想,那三天自己不應該那么做吧。他又會想,如果沒有那三天,自己會怎么樣呢。有時徹平也想,自己為什么不能把襪子放進洗衣筐里呢;有時又會想,不,離婚一定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這樣想著想著,徹平就會想起實。

如果沒有和實交往,那么一定不會與微子結婚吧,徹平覺察到。與實結婚后能否順利這件事考慮了三年多,但最終還是沒有結婚。因此,才在思考那些事情之前下定決心結婚。如果順序顛倒一下,在與微子交往后遇見了實的話,那么應該就會很快與實結婚了吧。徹平把結婚看得很重,但也不就是那樣嗎,想到這些時,徹平覺得很吃驚。

于是,徹平充分認識到,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啊。

認為與實結婚后不會順利,其實,應該會很順利的吧,徹平想。

“那種感覺是對以前的戀人戀戀不舍嗎,還是什么?”牧乃問道。牧乃是徹平無話不談的女性朋友,他們一起進的公司,但是牧乃取得了室內裝飾設計師的資格,現(xiàn)在在另一家公司工作。牧乃換工作后,兩人經常一起喝酒?,F(xiàn)在也是,每隔兩三個月,兩個人就聚在一起喝一次酒。所以徹平也知道牧乃現(xiàn)在正與一個年齡比她小的攝影師同居。

但像今天這樣,在周六的午后,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坐在咖啡廳的玻璃窗邊喝茶,這樣的事還是很少的。人行道與車道之間的銀杏樹葉子已經變黃,微風吹過后便會簌簌飄落。盡管剛過四點,但是太陽卻早就呈現(xiàn)出夕陽的色彩,飄落的葉子被染成了金色。

“說起對以前的戀人戀戀不舍,其實覺得跟實結婚后會順利,這只不過是一種假定,假定而已?!?/p>

光是約牧乃見面,就讓徹平覺得不好意思了,而且還不喝酒,只談論戀愛的事情,徹平自己都覺得有點討厭。不過,徹平今天把牧乃叫出來,是想邀請她去“居酒屋——TORA”。那天去過之后,徹平很是猶豫。他想在周末時稍微早一點的時間去實的店里坐坐,與實好好聊一聊。但是,徹平總覺得那樣的話有些曖昧,離了婚,沒有女友的37歲的男人,如果讓人認為是企圖要與對方和好的話……徹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與實交往時,徹平曾經跟她提起過牧乃,但是她們兩個人沒有見過,因此實應該不會記得牧乃。就只介紹說是朋友關系,那樣的話實也會感覺舒服些。徹平想問的一些事情,諸如,為什么開了這家酒館,酒館名字是什么意思,她是怎么學會做菜的……這些話,有牧乃在也可以問出口。而且,是否結婚了這個問題,有牧乃在的話也更容易問出口。

“看來,男人真是對以前的戀人戀戀不舍?。 ?/p>

牧乃無視徹平的話,繼續(xù)說道。她喝了一口卡布奇諾,上嘴唇還沾著些咖啡沫。牧乃看著外面的人行道,在嘴里嘟囔著“情侶,情侶,情侶,情侶”。的確,在他們眼前路過的人全都是一對對的情侶。有十幾歲的男孩、女孩,也有牽著手的兩個男人,還有頭發(fā)已經花白的男人和女人。有正在交往的,也有要分手的吧。徹平忽然吃驚起來,然后他意識到,不好意思去見前女友的男人和被那個男人邀請的女人,這樣的兩個人,也會被別人當作情侶吧。

“的確,女人分手后,很快就會忘記過去?!?/p>

“不是分手后,而是有了另一個喜歡的人以后,很快就會忘記過去。”

“是啊?!彪m然徹平知道實現(xiàn)在很忙,但還是想起了無情的實。

“你的前妻怎么樣???”

“啊,沒有共同的朋友,所以不太清楚她的近況?!钡珡仄叫睦镌谙?,她一定已經結婚生子。為一個不亂扔襪子、在外面吃飯時也不會忘記通知家里、自己完全了解的男人生了孩子。徹平并不想挖苦誰,而且確實是這么想的,他也希望事情會那樣發(fā)展。

“今天晚上你男朋友怎么辦,不用給他做晚飯嗎?”

“他去九州出差了。而且,在家我是不做飯的。”

徹平記得在這個攝影師之前,牧乃曾與一名體育記者交往過。她始終都堅持這個原則嗎?同居但不結婚。共同分擔家務,各付一半生活費。牧乃會跟其他的男性朋友一起吃飯,也會在暑期時跟其他姐妹一起去海外旅行。同樣,聽說她的男友也會與女性朋友一起喝酒,或是由于工作連續(xù)幾天不回家,這些牧乃都不會在意。牧乃說這樣很自由、很好,但是每次徹平聽到這些話時就會想,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接受這樣的生活。與牧乃這么熟悉,如果兩人結婚那么以后的生活會順利嗎?這只是個假設,這個假設也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徹平認真地想。endprint

“真不好意思,不過不是讓你假裝是我的女友,我會跟實介紹說你是我的朋友,本來我們就是朋友嘛!”徹平將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全部都喝下了。

“沒關系啦。那兒的東西挺好吃的吧?”

“如果你前男友開了家酒館,你會去嗎?”徹平看了下時間,問道。

“如果非常好吃、受到好評的話,可能會去。不過,那也得達到受歡迎到已經很難預約到位子那種程度吧,否則的話,我是不會去的?!?/p>

牧乃的回答與徹平想象的一樣。與其說是牧乃,不如說是女人,這樣想才是合理的、現(xiàn)實的,徹平一邊想著一邊拿起了賬單。

有些話沒法跟牧乃說。其實,十幾天前,與實再次見面后,徹平就開始思考,如果與實結婚的話會怎么樣呢,他比以前更強烈地認為兩人婚后會很和諧。而且,徹平注意到他在思考的時候想的不是過去時,而是會順利進展的現(xiàn)在時。

下班后去那家小店,喝點小酒,順便吃個晚飯,抽空與忙碌的她說上兩句話,待一會兒然后回家?;蛘呤沁@樣一幅情景:先回家做晚飯,為深夜閉店后回家的妻子留好飯,然后洗澡、睡覺。周末可以幫忙為酒館進行采購。雖然兩個人一起休息的時間會很少,但是,在年末年初或者是在盂蘭盆節(jié)的時候來一次豪華、奢侈的旅游也不錯。也能夠像以前那樣,與彼此的朋友相互來往吧。把那個酒館租下來舉辦一次聚會也會很有意思吧。或許也會吵架,但與以前相比現(xiàn)在的吵架更是成人間的吵架吧。而且現(xiàn)在徹平深知,比起不吵架,還是吵架更好些;比起不鬧口角,還是鬧鬧口角更好。

徹平想的這些,幾乎都是空想。

實開的店經營的是家庭料理,徹平覺得真的非常合他的胃口。如果是寵物店的話,如果是麻將室的話,如果是美甲店的話,就不會有這種像微微飄著蒸汽似的奢侈的空想吧。這樣想著,徹平自己都覺得可憐,于是他停止了胡思亂想。

兩個人在“居酒屋——TORA”剛開門時就進了店。

“哎呀,哎呀,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站在吧臺邊的實,用很職業(yè)的口吻說道?!皻g迎光臨!”正在準備餐桌的打工女孩也招呼道。

“坐餐桌那邊嗎?”

“坐吧臺這邊吧。這位,之前跟你提到過吧,是我的朋友熊川牧乃,咱們是一屆的。我跟她提起這個店時,她說也想來看看?!睆仄揭贿呎f著一邊覺察到可能是因為牧乃在旁邊的緣故,自己好像用了敬語表達。

“呀,真是非常感謝!請問喝點什么?”實一邊遞上熱毛巾一邊說道。

“啤酒!”

“扎??!”

兩個人齊聲說道。

“真是一個不錯的酒館,什么時候開的呀?”

在徹平看菜單的時候,牧乃問道,話語中帶著一絲懷疑。

“八九個月前吧。開業(yè)不久就發(fā)生了地震。房屋損壞倒是挺正常的,不過很多盤子也打碎了?!?/p>

“這樣啊……”牧乃剛剛平靜地說完這一句,目光就又落在了菜單上,“啊,這個好像很好吃?!彼袷菗斓搅隋X一樣地興奮。

“你還真是讓我吃了一驚,我以前都不知道你還會做菜!”

牧乃看菜單時,徹平說道。把牧乃叫來,看來真挺明智的。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話,這樣的話一定會很難開口吧。

“呵呵,我曾經跟這個人交往過?!睂崬殡y地對抬起頭的牧乃說道。

“知道。這么說聽起來有些奇怪吧,我們倆以前就是酒友,很久很久以前,聽他說過?!?/p>

“是嗎,我們分手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緊接著不久的那段時間里,我參加了料理學習班,學會了做菜。”

“你原來就喜歡嗎?”

“做飯嗎?其實也不是,但以前就喜歡喝酒,所以……請問點什么?”

被如此詢問之后,徹平連忙把目光挪到了菜單上。牧乃點了幾樣菜。也不知是牧乃照顧徹平,覺得不應該讓實一直待在廚房里,還是只是偶然,牧乃點了生魚片,又點了現(xiàn)成的幾樣燉菜。

“一定很辛苦吧,自己開酒館。”

“是啊。在開這家店之前,大概有兩三年的時間,一直在中目黑那個地方的一家店里幫忙,在那兒學習了做菜以外的經營管理等等?!睂嵰贿呌浿c的菜一邊說道。

“真的是你自己一個人開的店嗎,沒有你丈夫或者其他人的資助?”徹平若無其事地問道。

“要是有一個能幫助我的丈夫,那我就會優(yōu)哉游哉地過日子,也不用開什么店了?!睂嵭χ卮鸬?。就在這時,正好有客人推門走進店里。那是一對30歲左右的情侶,徹平在心里咂嘴說“呸”,心想這兩個家伙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兩個客人被帶到餐桌的位置,實進入了廚房,打工女孩給兩位客人遞上毛巾。

“喂,剛才她說的,”徹平對牧乃耳語道,“是說她沒有丈夫,還是她的丈夫沒有資助她呢?”

“這還真是個難題??!”牧乃嚴肅地點點頭。

先上了生魚片,然后是藕片和燉排骨,還有奶油燉扇貝白菜。徹平和牧乃兩個人都點了第二杯啤酒,牧乃悄悄地問端來啤酒的打工女孩:“哎,實小姐結婚了嗎?”徹平拍了一下大腿,心想,還有這一手呢。

“哦,我想還沒結婚吧。她平時總是跟我說,不要依靠男人?!?/p>

女孩笑了,她把啤酒小心地放到桌子上后便離開了,徹平與牧乃對視了一下。

“那么,你想怎么辦?”

“不,沒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睆仄睫q解似的說道。

到了七點,三三兩兩地陸續(xù)有客人進店。別再來了,別再來了,但與徹平的期望相反,到了七點半,店里幾乎是滿員了。吧臺的坐席上,有一位60多歲的老紳士,還有一位跟他年齡差不多的女人。而其他客人幾乎都是30多歲,三兩一伙或是情侶,看起來都過了胡鬧的年齡了,所以盡管小店很擁擠但并不喧鬧。

實和打工女孩又開始忙碌起來。實好像沒結婚,另外,他們還得知,兩年前她父親去世了,留下的遺產由他們兄弟姐妹共同繼承,她也分到了一部分錢。她想,這些錢與其花在生活費上還不如以什么形式留下來,因此就自然地產生了開個酒館的想法。她本來覺得找個合適的地方比較困難,但在請教了開飯店的朋友后,不到半年就找到了滿意的地方,還是非常幸運的。據(jù)說事情就是這樣的。endprint

那么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想問的呢?好像沒什么了……對了,是想知道什么嗎?只是想聊一聊吧,徹平想。

牧乃隔著前面的人,看著餐桌席位,說道:“他們正好到了喜歡吃吃喝喝的年齡??!”

徹平也回過頭去。對面一對男女,兩男一女三人,還有三個女的一起擠滿了餐桌。

“與以前相比,知道了什么東西好吃,也知道了酒怎么喝更好喝,所以,找到這樣的店便會很高興,大概就是在那個年齡段吧。”

“那個年齡段,你是說30剛出頭?”

即使不特意去想,跟實在一起以及分開時的情景也會浮現(xiàn)在徹平的腦海中。的確,那個時候他們經常一起出去喝酒。徹平覺得,只要不是太高檔的飯店,到哪都無所謂。自己30出頭時,盡想結婚啦、生活啦之類的事情,幾乎沒怎么想過哪家店的料理好吃什么的。

“這或許是偶然吧,從那個意義上說,實開了一家不錯的店。離東京市中心有一段距離,但又不是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在小巷里,料理很好吃又不貴,一定很受那個年齡段客人的歡迎?!?/p>

“哦,或許這真是偶然吧。”徹平笑著說道。在實考慮要開家什么店的時候,要是想到了我們一起度過的日子就好了,這種想法在徹平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那個時候,覺得什么樣的店好?什么樣的店稍有不足呢?他們一起討論過什么樣的料理好吃,什么樣的料理不好吃呢?流行和味覺都在變化,所以當然不會還是以前那樣了。

徹平覺得如果待得太晚的話,會打擾到牧乃,因此本打算九點左右便離開酒館。但是快到九點的時候,正好坐在吧臺座位的女士和老紳士分別結賬離開了酒館,這時,騰出空來的實返回到吧臺,說要贈送他們冰鎮(zhèn)啤酒。

“你這么忙還過來招呼我們,真不好意思?!?/p>

“這里真的很不錯,非常不錯。謝謝,這酒我喝了!”

“跟這個人分手時決定的,自己必須做點什么,好讓自己一個人也能生活下去?!?/p>

實笑著對牧乃說。

“欸?提出分手的是你吧。說什么有喜歡的人了?!?/p>

“我當時想結婚的愿望非常強烈。因為正好30歲左右時與這個人交往,所以一直想著能跟他結婚。但是,他一直不跟我提結婚的事。我想這可不行啊,那時我也開始覺得,總指望讓別人為自己做什么是不行的。”

“哦,我明白?!蹦聊烁胶偷?。

“后來你和那個男的怎么樣了?”不知是好奇還是賭氣,徹平這樣問道。

“沒什么,只處了一年左右吧?!?/p>

“所以去學習料理了?”問話的是牧乃。

“那是因為聽說他之前的女友很擅長做飯。那時候的我,要么就不做飯,要么做了也是自己胡亂做,所以經常被他拿來跟他前女友作比較。我很生氣,最初懷著與他敵對的想法去參加的料理課程,不過讓我意外的是,我開始覺得做飯很有趣,甚至想考個證書。然后就想,要是我開家店,開個酒館的話,也能養(yǎng)活自己?!?/p>

“你看,這也不是因為被我甩了的原因啊。而是因為那個男的嫌你不會做飯,你才開始學的,這才是正確答案吧?”徹平有些不悅,反駁道。

“所以嘛,每件事都是有聯(lián)系的。真是有趣啊。你不跟我結婚,于是我就想做點什么,然后被那個人看扁了,所以才決定學習做飯。這些事情前前后后都是相互關聯(lián)的。如果缺少了其中哪個環(huán)節(jié),就不會發(fā)生后面的事。那樣,可能我就會走另外一條完全不同的路吧,真是世事難料啊!”

徹平看著沒有喝酒卻有所感悟的實,思考著同樣的事。難道是因為和實交往了才跟微子結婚的嗎?那不是對錯的問題,這次一定會因為與微子離婚而出現(xiàn)其他選擇吧。

“不好意思,請給我來三份加吉魚茶泡飯?!?/p>

“好的?!?/p>

實很有朝氣地回應著,然后進入了廚房。徹平回頭一看,在餐桌那邊,剛才進來的客人還在,他們談笑著,看著菜單。徹平不由得想象著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一個陌生人的人生。相戀、分手,這種很平常的事,把那個人帶到另外的地方。在那兒再與誰相會、分離,有時會哭泣、悔悟、生氣、放棄,但是向著只有那個人才能到達的地方,好像被什么力量推著向前。

“咱們走吧?!睆仄秸f。

“好啊?!蹦聊嘶卮鸬?,然后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最近,天氣剛剛冷了起來,讓人體會到了冬天的氣息。但其實并不怎么冷,只是這幾天才突然變冷了。今天晚上好像喝了很多酒,但卻一點也沒醉,難道是因為緊張的緣故嗎?徹平與牧乃一起向昏暗的商業(yè)街走去。

“味道真是很不錯啊?!?/p>

“對了,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p>

“哦,沒什么。”

或許因為今天是周末,往回走的人比以前少了很多。騎著自行車的情侶,大笑著從他們身旁經過。

“人生,到底是最開始就存在,還是不斷發(fā)展著的呢,”牧乃并沒有詢問徹平,而是自言自語地說著?!叭绻且徊讲酵瓿傻模敲词裁磿r候的哪一步決定了后面的事情呢?”

在深夜與異性朋友談論人生,徹平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開玩笑似的說:“你也會想那些事啊?!?/p>

“是啊,剛開始工作時,我也沒想過要做室內裝飾設計師,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那個工作很有趣,于是就轉到那邊了。在那兒,還會遇到其他的事情或者對別的工作感興趣吧。”

“雖然我在工作上一點變化都沒有,不過,你說的也對啊?!?/p>

“即使努力去想也不會知道啊。”突然覺得無論事情怎么樣都無所謂的牧乃說。

“人生,也不是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啊?!睆仄窖a充道。這是真心話。人生到底是什么樣的,即便想了也不會明白,即便明白了也不能怎么樣。即便有人告訴徹平,他與微子以后不會順利,他也還是會和微子結婚吧。即便有人告訴他,與實婚后能夠順利,他也不會跟實結婚吧。

“但對于人生而言,這樣的事以后還需要思考很多次?!?/p>

“是啊。”

對面,能夠看到車站的燈光。公交車中轉站那里,可以看到停泊著幾輛車。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等紅燈的時候牧乃問道?!斑€去實那兒嗎?”

“嗯,是啊。如果經常去的話會有點別扭,但是菜的味道還不錯,我想偶爾去一下?!睆仄教孤实鼗卮鸬?。一個人生活后,徹平就經常與同事一起喝酒,或是自己一個人坐在吧臺上喝完酒后再回家。那樣的話,到這兒也沒什么兩樣?!皶屓擞X得奇怪嗎?”徹平突然覺得不安,對牧乃問道,這時,信號燈變綠了。

“或許會覺得奇怪吧。不過,這樣不是也很好么,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呢?!蹦聊艘馕渡铋L地笑著說。

“一定不會有什么的。”徹平說。但在他的內心里,自打從朋友那兒聽說,然后打開那家酒館的店門時,徹平就覺得自己已經邁出了新的一步。他不知道命運會將自己或者是實帶到哪兒。他只知道是個沒有正確答案的某個地方吧。

“不用每次,偶爾也帶上我吧?!?/p>

穿過自動檢票口時牧乃說道,這讓徹平松了口氣。

“對了,店名的由來你還沒問吧,你不是想知道嗎?”兩人踏上通向月臺的扶梯,在馬上就要下扶梯的時候,牧乃忽然轉過頭說道。

“啊,問了。”徹平說。結賬的時候他問了,TORA指的是什么呢?(“徹平”兩個字,在日文中可以讀作“TORU HIRA”。居酒屋的店名TORA可能與徹平有關?!g注)是虎年嗎?還是酒鬼的意思?實從收銀臺抽屜一邊找零錢一邊回答說是“貓”。是她母親家養(yǎng)的一只貓?;盍?8年,在實上大學的時候死了,沒有痛苦、安詳?shù)厮廊ァ?/p>

“據(jù)說是貓。”

這個答案還真是讓人覺得有些意外,不過,仔細想想,其實也并不意外。總覺得,實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她養(yǎng)過貓嗎?而且要是養(yǎng)了18年的話,就是出生后一直在養(yǎng)著吧,貓死了的時候她哭了嗎?他們兩個人交往的時候,從來沒有聽實說過那些事。

“啊,貓啊?!?/p>

牧乃無所謂似的說,又呵呵地笑了。也沒什么奇怪的,徹平也笑了,呼出的氣在鼻尖上變成了白色。

(李曉霞:大連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郵編:116052)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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