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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本文著重研究人文主義關于社會科學價值中立問題，并闡述了韋伯探索社會科學價值中立的過程中提出的解釋學、價值關聯(lián)與價值中立；接著從價值中立的角度分析了社會科學與人文科學，闡釋了價值引導與價值中立的區(qū)別；最后從價值中立出發(fā)，分別闡述了訪談法、觀察法、問卷法和文獻法等研究方法在具體的研究過程中保持價值中立的路徑，旨在強調社會科學家價值中立的必要性與可能性。

關鍵詞：社會研究方法；價值中立；韋伯

中圖分類號：C9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4）12-0043-03

社會研究過程中的價值中立問題是社會科學研究中的重要原則，一直以來都受到社會科學家的高度關注。在自然科學里，由于研究對象的客觀存在性，客觀對象的特性也不以研究者的意志為轉移，對客觀對象的研究是一個對自然現(xiàn)象的發(fā)現(xiàn)的與合理運用的過程，因此幾乎不存在價值是否中立問題。但社會科學的產(chǎn)生是在自然科學之后，所以在社會科學發(fā)展之初，受到自然科學思維的極大影響。自然科學的科學精神也受到社會科學家的宣揚與借鑒，甚至作為社會科學中重要的學科——社會學，在其創(chuàng)始人孔德眼里就是“社會生物學”。因此，在社會科學創(chuàng)立之初時遵循的是自然科學的研究路徑，把研究對象當作不變的客體，當作沒有價值取向、沒有主動性的研究客體，近似于“自然存在物”。

一、人文主義與自然主義的論爭

事實上，社會科學畢竟不同于自然科學，形形色色的個體組成的社會絕不是沒有主觀性、主動性的“自然存在物”。正如袁汪洋所說：“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在研究對象上，一個是自然界，一個是有目的和意識的人、人群、社會集團。后者的復雜性給社會科學研究帶來極大的困難。難點在于：社會科學研究缺乏實驗性，研究活動難以重復進行。主體和研究對象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研究者無法擺脫其主觀因素和價值觀念的影響，使研究的客觀性大打折扣。還有，社會科學研究受傳統(tǒng)哲學和文化因素、科技、經(jīng)濟、社會政治等因素制約，必然使研究成果帶有很大的局限性。因此，社會科學研究的困難使得其相應的方法論的發(fā)展必然也很慢?！边@是典型的人文主義論斷。

盡管人文主義者的觀點有一定道理，指出了自然主義在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研究中的缺陷，但其自身也存在無法回避的問題，即社會科學的科學性如何來保證。社會歷史背景、文化傳統(tǒng)、宗教信仰所形成的價值觀念體系，使社會科學家在觀察社會現(xiàn)象之前往往帶著某種價值判斷而難以保持客觀性。因此，社會科學方法相比自然科學方法帶有強烈的主體性。這樣，社會科學方法論就帶有更多的價值取向的成分，社會科學方法論的整合滲透了更多的人為因素。但社會科學是一門科學，科學就應該具有科學性，其結果應是客觀的。

二、韋伯的解釋學與價值中立

在人文主義與自然主義的論爭中，韋伯的解釋學應運而生。韋伯的解釋學又稱“理解社會學”，用韋伯的話說就是：“社會學是一門致力于解釋性地理解社會行動并通過理解對社會行動的過程和影響做出因果說明的科學?！备鶕?jù)這個定義，韋伯將人類的社會行動作為社會學的研究對象，而不是涂爾干所說的社會事實。在韋伯看來，社會行動是有意義的，這種意義也是可以理解的?！斑@種理解又可以分為兩類：一是通過對社會行動的直接觀察就能理解其意義，二是根據(jù)動機來把握行動者賦予行動的意義”。①但是，僅有理解也是不夠的，對社會行動的理解還必須伴有經(jīng)驗上的驗證才具有價值。這種經(jīng)驗上的驗證是要尋找某一社會現(xiàn)象背后的具體因果關系，而不是探求具有普遍因果效力的規(guī)律。這樣韋伯就找到了一條既與純自然主義的要求獲得普遍規(guī)律的社會學不同，又與人文主義受制于具體人的主觀想法的非客觀性的社會學不同的中間道路。盡管如此，這種不求普遍規(guī)律的解釋，仍然會存在主觀性，會影響研究的客觀性。因此，在涉及主觀意義現(xiàn)象的專業(yè)學科中，客觀的研究如何在邏輯上是可能的成為一項議題并突顯出來。對此，韋伯提出了“價值中立”和“理想類型”。

價值中立就是要求研究者在研究過程中一旦根據(jù)自己的價值觀念選定了研究課題，就必須終止使用自己的或他人的價值觀念，而應遵循所發(fā)現(xiàn)資料的指引。韋伯認為，社會學研究只有價值中立才能獲得對社會行動的科學理解，才能獲得客觀的和可檢驗的知識，才能使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統(tǒng)一起來。而理想類型則是一套概念體系，這套概念體系是對歷史事件和觀念的重新構造，從概念上概括出一套純粹的理性行動類型，使它們在邏輯上是完備無缺的。與此同時，韋伯還提出了“價值關聯(lián)”作為價值中立的補充。

三、韋伯的價值關聯(lián)與價值中立

“價值關聯(lián)”與“價值中立”作為韋伯社會科學方法論原則，其規(guī)定的是社會科學的認知前提和認知準則。價值關聯(lián)是社會科學的認知前提，“它有兩層意涵，一是指研究者自身的價值觀念與普遍文化價值之間的關聯(lián)，這依賴于主體與社會之間相互的文化建構。二是指人類身處的經(jīng)驗現(xiàn)實與人類社會價值立場的關聯(lián)。價值關聯(lián)涉及了個體、社會、經(jīng)驗事物三者之間的價值聯(lián)系，不但說明了研究者之所以對某一領域進行研究的原因，也說明了這種研究為什么具備客觀性”。

價值關聯(lián)和價值中立同時都由韋伯提出，似乎有自相矛盾的意味，但實際上“價值中立”與價值關聯(lián)并不是處于同一個概念層次，價值中立與價值判斷相對應，是社會科學的公眾角色對研究者的職業(yè)倫理道德要求。韋伯認為，社會科學研究總是在價值關聯(lián)的影響下進行，因而是受價值引導的，社會科學不可能建立在不涉及文化意義的層面上，因為這種研究本身就是文化積淀的一種反映，沒有價值關聯(lián)，就不可能知道什么是值得我們關注和研究的。由此，韋伯認為價值關聯(lián)是社會科學認知的前提條件，并認為價值關聯(lián)不但限制著每一個研究者，而且正是這種與普遍價值的關聯(lián)賦予了社會科學客觀性實現(xiàn)的基礎。但是韋伯又認為，價值判斷屬于主觀評價判斷的領域，是一定時代的極端價值公理和具體實踐目的，是影響研究者的選擇性和偏愛性的要素。如果研究者以自身的價值傾向來調整經(jīng)驗現(xiàn)實的話，社會科學的客觀性基礎勢必遭到侵害。正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韋伯才提出了價值中立這個概念，并將“價值關聯(lián)”理解為經(jīng)驗現(xiàn)實與研究者本身價值立場之間的關聯(lián)。韋伯所說的價值中立，是為了在價值關聯(lián)的前提下闡明社會科學客觀性產(chǎn)生的方法層面的另一基礎。因此我們可以說：“價值關聯(lián)是客觀性的實踐前提，而價值中立是社會科學客觀性的基本要求?！雹趦烧卟⒉幻埽窍嗷ハ喑傻?。它們既解釋了社會科學的主觀一面是受到價值關聯(lián)的影響的，又提出了社會科學因價值中立而具有的存在可能。

四、價值中立區(qū)別人文科學與社會科學

或許有人會說，社會科學若不承擔起價值導向的作用，那么其存在的意義何在呢？又由誰來肩負這個使命呢？這里要說明的是，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是不同的。長期以來，我國學者不注意區(qū)分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常常將兩者混用。盡管兩者有眾多的聯(lián)系，但在價值中立方面卻有很大的區(qū)別。

20世紀是科技高速發(fā)展的時代，這種大發(fā)展與自然科學的迅速發(fā)展是分不開的。然而20世紀也是人類史上最殘忍的時代，兩次世界大戰(zhàn)都發(fā)生在這個時期。有人提出，自然科學是沒有價值取向的，他的成果可以被用來造福人類，也可以用來破壞文明，因此，需要發(fā)展人文科學，以使社會朝更好的方向發(fā)展?！叭宋目茖W，它是一個以人的內在精神為基礎、以文化傳統(tǒng)為負載的意義世界或價值世界”。③如果人文科學的研究成果不能體現(xiàn)人文關懷并引導社會朝更好的方向發(fā)展，那么其存在的必要性讓人懷疑。所以，人文科學應該承擔起價值導向的作用。人文科學之所以是科學，在于其歷史性文獻的客觀存在性而并非價值缺位。因此，價值中立與價值導向是兩個層次的問題，價值中立側重于研究過程中的方法與原則，而價值導向是研究結果的價值與意義。

人文科學以引導價值、引領精神方向為己任的，而社會科學則不然，社會科學是認識社會客觀規(guī)律，了解社會事物的因果聯(lián)系，其首先在于解釋社會現(xiàn)實，且如上文的論述：社會科學是價值中立的。人文世界的精神性、意義性和價值性決定了人文科學具有區(qū)別于社會科學的獨特性質和特征。

五、研究過程中的價值中立

在具體的研究過程中，如何保證價值的中立性，同樣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在具體的研究方法實踐中需要注意，另一方面在社會研究的整個過程中也需要特別謹慎：從提出研究課題、制定研究方案，到具體的每一步實施過程都應該盡最大努力保證其客觀性?？傊?，研究者要有客觀的自覺性。

在選擇研究對象時，不能只選擇研究者熟悉的環(huán)境、熟悉的群體，而把其他不熟悉的研究對象排除在調查對象之外，如果為了研究方便，局限于研究者熟悉的區(qū)域進行研究，得出的結論將會帶有較強的主觀性色彩，至少不會具有很強的代表性。研究者應該采用科學的抽樣方法，把主觀意志盡可能地排除在外。在抽樣方法的選擇上同樣需要遵循價值中立原則，要根據(jù)研究對象的特點進行選擇。

訪談法是社會科學研究中常用的研究方法。由于訪談法可以收集大量的話語性材料，能直接佐證研問題與觀點，因此很受研究著歡迎。然而，訪談法很容易陷入價值中立問題中，處理不好很容易失去研究的客觀性。在使用訪談法的過程中，提問者的表情、語氣、動作、語言都要盡可能做到?jīng)]有價值偏向?？陀^上講，無論如何，訪談的主觀性會比問卷、實驗法強一些。

問卷法能避免訪談法帶來的主觀色彩，也是社會科學研究中最常用的研究方法之一。為了提高研究結果的客觀性，社會研究中常常會用到問卷調查。然而，即使使用問卷調查也容易出現(xiàn)偏離價值中立原則的情況，這主要是由問卷本身的質量所導致的。如問卷設計者的語言帶有感情色彩，特別是一些態(tài)度題，題目中隱含著價值引導因素，會使受調查者下意識地根據(jù)問卷中所含的價值來填答，而這并不一定就是其本人的真實看法。如一份問卷中出現(xiàn)“你一年花這么多禮金，會影響你的生活質量嗎？”題干中的“這么多”就暗含價值導向。所以在問卷的設計中，每一句話都務必做到價值中立。

觀察法也是社會科學研究中常用的研究方法。由于觀察法通常不直接接觸被觀察對象，與被研究對象保持一定的距離，使被觀察對象處于自然的狀態(tài)中，所以觀察法被認為是具有較強客觀性的。理論上，觀察者可以轉移到被觀察者的情景中感受事物，獲得較為客觀的結果。但由于調查者的想法與被觀察者不一定一致，所以盡管觀察法并沒有直接干擾被觀察者，但容易陷入主觀猜想之中，因此，觀察法也需要非常謹慎，需要反復驗證才能較好的做到價值中立。

在所有的社會研究中，采用文獻法是受干擾最小的，也能最大程度地確保研究的客觀性，但在實際的研究中，也會出現(xiàn)一些違反價值中立原則的做法。文獻法雖然沒有現(xiàn)實干擾，卻會受到文獻中本身價值偏離的影響。因此，在社會科學的實際調查研究中，要做到價值中立是不容易的。但是社會科學要成為一門真正的科學，就必須嚴格的按照價值中立性的要求進行調查研究，才能真正達到解釋社會現(xiàn)象，發(fā)現(xiàn)社會規(guī)律和社會事物間的因果關系的目的，才能真正發(fā)揮其服務社會的作用。

注 釋：

①侯鈞生.西方社會學理論教程（第二版）[M].南開大學出版社，2006.

②張亞鵬.社會科學的客觀性初探-以馬克斯.韋伯的社會科學方法論為例[D].浙江大學，2007.

③朱紅文.社會科學方法論駁論[J].河南社會科學，2000，（2）.

參考文獻：

〔1〕袁汪洋.社會科學方法論的困境與出路——從社會科學方法與自然科學方法比較的角度[J].天府新論，2004，（5）.

〔2〕侯鈞生.西方社會學理論教程（第二版）[M].南開大學出版社，2006.

〔3〕張亞鵬.社會科學的客觀性初探—以馬克斯.韋伯的社會科學方法論為例[D].浙江大學，2007.

〔4〕朱紅文.社會科學方法論駁論[J].河南社會科學，2000，（2）.

〔5〕沈遠泉.對韋伯社會科學方法論中有關“價值”問題的淺析[J].理論觀察，2008，（5）.

〔6〕王效仿，高薪.價值中立與價值關聯(lián)：對舉而不對立的社會科學方法論原則[J].青島農(nóng)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2）.

〔7〕陳靜.簡評韋伯的社會科學方法論[J].江淮論壇，2001，（3）.

〔8〕聞鳳蘭.論社會科學方法論的內在沖突及其消弭[J].自然辯證法研究，（9）.

〔9〕張艷梅.淺析馬克斯？韋伯社會科學方法論中的“價值無涉”原則[J].沈陽工程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1）.

（責任編輯 孫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