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莉* 丁永偉 張振中

（諸城中醫(yī)醫(yī)院腎病科，山東 諸城 262200）

慢性腎小球腎炎（chronic glomerulonephritis，CGN），簡稱慢性腎炎，是一組以水腫、高血壓、血尿、蛋白尿為主要臨床表現(xiàn)的慢性泌尿系統(tǒng)疾病。臨床特點為起病隱匿，病情遷延，病變緩慢進展，可有不同程度的腎功能減退，最終將發(fā)展為慢性腎功能衰竭。根據(jù)其臨床表現(xiàn)本病屬祖國醫(yī)學“水腫”、“虛勞”、“腰痛”、“尿濁”、“血尿”等范疇。我院張振中主任從事中醫(yī)臨床及教學工作20余年，在治療慢性腎小球腎炎的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jīng)驗。筆者隨師臨證近3年，受益頗豐，現(xiàn)將張主任治療慢性腎炎的方法和思路介紹如下。

1 對病因病機的認識

張主任認為慢性腎炎發(fā)病病機主要是正虛與邪實兩個方面，正虛以脾腎虛損為主，關(guān)乎肺肝，標實主要為邪毒、水濕、濕熱、瘀血。臟腑虛損是本病的病理基礎(chǔ)。臨床多表現(xiàn)為氣血不足、陰陽失調(diào)、臟腑虧虛。由于水濕內(nèi)侵，勞倦太過，飲食無度，傷及脾腎，使脾虛不能運化水濕，腎虛不能主水、氣化不利，濕濁內(nèi)生，郁而化熱，加之病程中過服溫陽利水之品或長期使用大量激素及免疫抑制劑，致濕熱壅盛。濕熱阻滯氣機，妨礙血行，或濕熱傷絡(luò)，迫血外出，造成瘀血。氣為血之帥，慢性腎炎自始至終都存在著氣虛的病理變化，氣虛則血滯；氣虛津液失布，陰血不足，血虛而凝，或陰虛火旺，灼傷血絡(luò)，亦造成瘀；氣陰兩虛，損及陽氣，寒從內(nèi)生，寒凝則血瘀。故所謂“久病入絡(luò)”、“久病必瘀”?？傊?，水濕、濕熱、瘀血是慢性腎炎的主要病理產(chǎn)物，其阻滯氣機可加重水腫、蛋白尿、血尿，并使病情遷延不愈。外邪侵襲是本病的主要誘發(fā)因素，如：風邪外襲，肺失通調(diào)；濕毒浸淫，脾氣受困；濕熱內(nèi)盛，三焦壅滯等。無論是臟腑本身虛損還是外感風濕熱毒，均可致肺、脾、腎三臟功能障礙。若肺失通調(diào)、脾失轉(zhuǎn)輸、腎失開合，則可致膀胱氣化失司，三焦水道不通，水液代謝障礙而發(fā)生水腫；若脾失運化，腎失封藏，則精微下注，而成蛋白尿；脾失健運，水液停聚，郁而化熱，濕熱傷及腎絡(luò)，或腎陰不足，虛熱上擾，腎絡(luò)受損，或脾虛失于統(tǒng)攝，則出現(xiàn)血尿；腎陰虧耗，水不涵木，肝陽上亢，則出現(xiàn)頭痛、頭暈，高血壓。

2 臨證特點

2.1 疏風宣肺，表里合治：慢性腎炎常隨感冒或上呼吸道感染而誘發(fā)、加重，此與“肺衛(wèi)不固、治節(jié)失司”關(guān)系密切。肺主宣發(fā)衛(wèi)氣以溫分肉、充皮膚、司開闔，藩籬固而腠理密，則外邪難以入侵。又肺為水之上源，主治節(jié)，主一身氣血津液，誠如《內(nèi)經(jīng)》中所言“……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diào)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jīng)并行……”。腎炎日久，加之長時間使用激素等免疫抑制劑，致肺氣耗散，衛(wèi)外不固，外邪易于侵襲，引發(fā)肺氣壅滯，宣降失常，無以通調(diào)三焦，布散氣血津液，水谷精微和津液不得行其常道，清濁不分，徑走膀胱，膀胱失約而導(dǎo)致水腫、蛋白尿。對慢性腎炎因感冒而急性發(fā)作者，張主任臨床常用疏風宣肺法，用質(zhì)輕味薄的風藥疏表達邪以恢復(fù)肺之宣肅是張主任治療慢性腎炎的一大特色?！胺仓嗡[喘促，以順肺為主，肺氣順則膀胱之氣化而水自行”。風能勝濕，風藥多入肺經(jīng)，疏散風邪法除具有解除表邪作用外，更有宣暢肺氣、通調(diào)水道功能，此即《金匱要略》“風水相搏……汗出乃愈”之意。臨證時根據(jù)偏寒與偏熱之異而分別施治：①偏風寒者，宜疏風散寒，用麻黃湯合五皮飲或荊防敗毒散等化裁；②偏風熱者，宜疏風清熱，用越婢加術(shù)湯、銀翹散或桑菊飲等加減。常選用荊芥、防風、蟬蛻、羌活、蒼耳草、白芷等。辛散祛風藥不僅可疏解表邪，且能抗過敏、抗變態(tài)反應(yīng)、消除蛋白尿，調(diào)整機體的免疫功能，其與解毒泄?jié)幔∑⒗幭嗪?，可表里雙解，標本兼顧。

2.2 重視健脾益腎：《素問?至真要大論》云：“諸濕腫滿，皆屬于脾”，《金匱要略》曰：“水之為病，其脈沉小，屬少陰”，張主任認為慢性腎炎以脾腎不足為關(guān)鍵，脾虛是發(fā)病及病機演變的重要環(huán)節(jié)，腎虛是演變與轉(zhuǎn)歸的必然結(jié)果。脾虛運化不健，腎虛氣化不利，水濕內(nèi)停，濕流肌膚形成水腫。另外，脾主攝精，腎主封藏，若統(tǒng)攝、封藏失職，再加上脾腎代謝失常所產(chǎn)生的痰、濕、水、瘀等病理產(chǎn)物膠結(jié)不化，內(nèi)阻脾腎之絡(luò)，影響脾腎降濁功能的正常發(fā)揮，導(dǎo)致精微物質(zhì)流失，出現(xiàn)血尿、蛋白尿。臨證以補益脾腎為法，多選用四君子湯、腎氣丸加減，并根據(jù)患者體質(zhì)之陰陽虛實以扶正固本，但只清補、平補、溫補，慎用峻補，且與祛邪相結(jié)合。具體用藥：偏氣虛用黃芪、黨參、太子參、炒白術(shù)、山藥、薏苡仁、茯苓、澤瀉、芡實等平和甘淡之品；偏血虛用熟地黃、當歸、炒白芍，慎用紫河車等血肉有情之品；偏陰虛用女貞子、墨旱蓮、生地黃、枸杞子、麥冬、黃精、何首烏、山茱萸等滋而不膩之品；脾腎氣虛日久偏陽虛，常選用桂枝、干姜、葫蘆巴、補骨脂、肉桂、仙茅、淫羊藿、制附片之類，慎用壯陽藥，如鹿茸、鹿角膠、陽起石等。

2.3 攻補兼施，重在解毒化濕：脾腎兩虛是慢性腎炎發(fā)病的內(nèi)在基礎(chǔ)，臨床應(yīng)注重健脾益腎以補虛，但在強調(diào)扶正的同時，亦不可忽視祛邪的作用。大部分患者在其整個病程中都有不同程度的邪實癥狀存在，其中又以濕熱毒邪最為常見?！夺t(yī)方考》云：“下焦之病責之于濕熱?！辈〕讨谢蛑苯痈惺軡駸嶂?，或內(nèi)濕偏勝，蘊而化熱，或長期大量應(yīng)用激素及溫陽生熱類藥物，助濕化熱。濕熱一旦形成，則外郁肌表，內(nèi)困脾土，進而流注下焦，壅滯腎脈，加重腎臟的病理損害，使病情遷延，寒熱虛實錯雜，日久難愈，甚至發(fā)展成脾腎衰敗，濕毒內(nèi)蘊之腎功能衰竭。因此，張主任十分重視清熱解毒化濕以祛邪，且用藥時注意“祛邪不傷正，補虛不壅邪”。當慢性腎炎呈急性發(fā)作，表現(xiàn)以邪實為主時，治療以宣肺疏表，解毒化濕為主，兼顧脾腎；慢性腎炎非急性發(fā)作，雖無外邪，但邪自內(nèi)生，因此在補益脾腎的同時，根據(jù)濕熱病邪的輕重，適當選擇使用一些清熱解毒化濕之品。多選用蒲公英、連翹、板藍根、半枝蓮、半邊蓮、白花蛇舌草、魚腥草、玉米須、薏苡仁、石韋、車前草、白茅根等。但應(yīng)注意：蒲公英、連翹等過于苦寒，不可久用。半邊蓮、白花蛇舌草則可用于各個階段，久用亦無傷陽損脾之弊。

2.4 活血化瘀，貫徹始終：瘀血是慢性腎炎的主要發(fā)病因素，存在于本病的各個病變類型和病變過程中，只是程度不同。一方面病久耗氣傷血，因虛致瘀；另一方面內(nèi)生之毒（濕熱濁毒）與外感之邪（風寒、風熱）亦可導(dǎo)致并加重腎絡(luò)的瘀阻。若血液瘀滯，阻于脈絡(luò)，則血溢脈外，臟腑功能減退，精微難以自貯，而見血尿長期不消和尿蛋白持續(xù)存在?，F(xiàn)代醫(yī)學研究也發(fā)現(xiàn)，各種腎小球疾病均存在不同程度的高凝狀態(tài)，其程度往往與蛋白尿、血尿的嚴重性相平行，而活血化瘀法能改善腎實質(zhì)的瘀滯，延緩病情進展，甚至中止腎臟病變。正如《讀醫(yī)隨筆?虛實補瀉論》說：“葉天士謂久病必治絡(luò)，其所謂病久氣血推行不利，血絡(luò)之中，必有瘀凝，故致病氣纏延不去，疏其血絡(luò)則病氣可盡也”。臨床癥見：面色黧黑或晦黯，皮下紫斑或瘀點，疼痛固定不移或刺痛，肌膚甲錯或四肢麻木，舌質(zhì)紫黯或有瘀點、瘀斑，或舌下靜脈曲張，脈沉澀或細澀。另外，血水同源，“血不利則為水”，慢性腎炎水腫患者臨床表現(xiàn)有瘀血征象者，要考慮瘀血的因素，血瘀既為病水之因，也是水腫之果，正如《素問? 調(diào)經(jīng)論》云：“瘀血不去，其水乃成……污穢之血為血瘀”。臨床上，張主任主張將活血化瘀法作為貫穿腎臟病始終的治療大法，常選用桃紅四物湯、血府逐瘀湯、桂枝茯苓丸加減。若水腫顯著者，加益母草、澤蘭、丹參等，取其活血利水；尿血明顯者，加參三七、茜草根、生蒲黃、牡丹皮、琥珀末等，以活血止血；頑固性蛋白尿則選用益母草、苡仁根、石韋、白花蛇舌草等活血涼血之品以疏通血脈、祛除瘀滯，使臟腑安和，精微內(nèi)藏。

2.5 著眼肺脾腎，終不忘滋陰疏肝：慢性腎炎日久，可因陽損及陰，或過用溫補剛燥傷陰，或?qū)沂骨謇年?，逐漸形成腎陰虧損，腎病及肝，以致肝腎陰虛；陰虛日久，陽失其涵，水失其濟，則陰陽不能維持正常的平衡關(guān)系，出現(xiàn)陰虛火旺的病理現(xiàn)象。這類患者多見于慢性腎炎高血壓型，或長期使用激素的慢性腎炎患者。癥見：浮腫不甚，面灰黯而顴紅，頭痛眩暈，心悸，耳鳴，夜寐不寧，遺精帶下，舌質(zhì)偏紅，苔少，脈弦細等，尿檢常有蛋白++~+++，多兼見血尿。肝腎陰虛者，張主任常以六味地黃湯合二至丸滋補肝腎。陰虛陽亢者常以知柏地黃丸加龜板、龍骨、牡蠣、懷牛膝等平肝潛陽。另外，慢性腎炎病勢纏綿難愈，患者常有肝氣郁結(jié)之證。若肝氣抑郁疏泄失暢，不僅有礙脾胃的升降，而且影響三焦的決瀆通利，加重水溢之患。疏肝，上可宣肺以司肅降，中可理脾以和胃氣，下可助腎以通水道。張主任治療慢性腎炎常將疏肝與健脾和胃并用。常用藥物有：柴胡、郁金、香附、香櫞、姜黃、佛手等。

2.6 腎衰濁聚，中藥透析：慢性腎炎遷延日久，反復(fù)感染病邪，或失治誤治，屢損其陽，或腎病久而自傷，脾腎之陽漸衰，由虛入損。脾腎衰敗，則氣化無權(quán)，水液上下出入皆不通利，致濕濁潴留，壅滯三焦，正氣不得升降，而出現(xiàn)尿閉、嘔吐、腹脹、納呆、昏迷等脾腎陽衰，濁陰上逆的證候。濕濁之邪蘊積日久，又可熱化傷陰而致陰竭，或寒化傷陽而致陽亡。脾腎陽衰，陽虛為病之本，濕濁滯留為病之標，濕濁之邪根于脾腎陽衰。張主任謹遵《素問?六元正紀大論》“濕淫以內(nèi)，治以苦熱”的原則，主張采用直腸給藥結(jié)腸透析，以泄?jié)駶幔档脱械|(zhì)等代謝產(chǎn)物。中藥灌腸方：附子8 g、生大黃（后下）30 g、煅牡蠣30 g、蒲公英15 g、炒槐米30 g，水煎100~150 mL，灌腸治療（在結(jié)腸保留2~4 h為宜）。方中以大黃苦寒祛瘀瀉熱，滌蕩腸腑，推陳致新為君藥；蒲公英、槐米助君藥清熱涼血解毒，共為臣藥；稍以附子大熱之品反佐，與大黃苦熱并用，使熱而不燥，瀉而不虛，達到苦熱瀉濁之效；煅牡蠣收斂固澀，防止腹瀉、脫肛發(fā)生為使。中藥灌腸對嘔吐、厭食、乏力、高血壓及防止感染與出血，有明顯作用，并可促使毒性物質(zhì)從腸道排出，降低血中肌酐、尿素氮、血鉀，減輕腎周血腫，改善腎血流量，有利于腎功能恢復(fù)。

2.7 衷中參西，相互結(jié)合：慢性腎炎病理復(fù)雜，中西醫(yī)治療本病各有所長，所以張主任極力主張中西醫(yī)結(jié)合取長補短。例如激素是西醫(yī)治療腎炎的主藥，但易出現(xiàn)復(fù)發(fā)或者是激素抵抗以及大量激素引起的繼發(fā)感染、柯興氏綜合征等不良反應(yīng)，從而影響了糖皮質(zhì)激素的療效。鑒于此，張主任主張合理運用激素的同時，應(yīng)用中藥分階段辨證治療減輕激素的不良反應(yīng)。大劑量激素誘導(dǎo)緩解階段，由于激素用量大、時間長，使腎上腺皮質(zhì)功能亢進，出現(xiàn)醫(yī)源性柯興氏綜合征。激素藥性屬陽歸腎經(jīng)，助陽生熱，耗津傷液，從而形成陰虛火旺的表現(xiàn)。癥見：五心煩熱、食欲亢進、口干舌燥、滿月臉，舌質(zhì)嫩紅、少苔或無苔、脈細數(shù)。治宜滋陰降火，方用知柏地黃丸、大補陰丸、二至丸加減。激素撤減階段，由于激素的逐漸撤減，腎上腺皮質(zhì)功能尚不能迅速恢復(fù)，可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激素撤減綜合征。這時患者的臨床表現(xiàn)通常由陰虛向氣虛、陽虛轉(zhuǎn)化。在激素撤藥早期，火易耗氣傷陰，多以氣陰兩虛為主，主要癥狀有：氣短乏力、自汗、易感冒、手足心熱、納呆腹脹、腰膝酸軟、頭暈?zāi)垦＃噘|(zhì)淡有齒痕、脈沉細或細數(shù)。治宜益氣養(yǎng)陰，重在補氣，方用參芪地黃丸、生脈散、大補元煎、四君子湯加減。在激素撤藥后期，陰損及陽，多以陰陽兩虛為主，患者常表現(xiàn)為：畏寒肢冷、腰酸腿軟、五心煩熱、口干咽燥、夜尿清長、大便干結(jié)，舌淡有齒痕，脈沉細。治宜陰陽雙補，重在溫陽，可用金匱腎氣丸加減。在激素減量階段，配合益氣補腎藥，有助于減少機體對激素的依賴，防止反跳和出現(xiàn)激素撤減綜合征。激素維持治療階段，隨著激素用量減少，接近人體的生理水平，腎上腺皮質(zhì)功能不全，激素的不良反應(yīng)逐漸消退，脾腎本虛的癥狀逐漸顯露，出現(xiàn)一派脾腎陽虛表現(xiàn)。癥見：面色蒼白、倦怠乏力、形寒肢冷、納呆便溏，小便短少不利，舌淡胖苔白滑，脈沉細無力。治宜益氣健脾、溫陽補腎，方用四君子湯、金匱腎氣丸等。溫補腎陽藥可促進腎血流量及腎小球濾過率的增加，對抗激素對胸腺及脾臟的抑制作用，并能促使腎上腺肥大，在一定程度上減弱外源激素對腎上腺的抑制作用，有利于激素的徹減，減少復(fù)發(fā)，鞏固治療。激素停藥階段，因激素初停，久病漸愈，臟腑氣血功能尚未完全恢復(fù)，最容易出現(xiàn)感冒或并發(fā)感染?；颊甙Y見：面色蒼白、氣短乏力、自汗、易感冒、納呆便溏、腰膝酸軟，舌淡胖、脈沉弱等。辨證屬肺脾腎三臟俱虛，治宜益氣健脾補腎，方用玉屏風散、參苓白術(shù)散合金匱腎氣丸加減。中藥有提高機體免疫力，扶助人體正氣，預(yù)防疾病發(fā)生的作用。激素的使用要遵循“首量足，減量慢，維持時間長”的原則。另外，激素在治療過程中易引起高凝血癥，造成腎靜脈栓塞，因此，無論有無瘀血的證據(jù)，張主任常在上述用藥基礎(chǔ)上，適當選加2~3味活血化瘀藥，如當歸、紅花、丹參、赤芍、澤蘭、三七、益母草、川牛膝等。通過活血化瘀，可降低血液黏度，抑制血小板聚集，防止血栓形成，改善腎臟微循環(huán)，減輕腎臟病理損害，促進腎臟病變早日修復(fù)。

3 臨證辨治

本病無論水腫存在與否，均表現(xiàn)為本虛標實之證。本虛為脾腎虧損，標實為濕濁、瘀血等，伴水停為患，有時兼有外邪。治療應(yīng)以標本兼顧，扶正祛邪兼顧為原則。張主任多年來治療慢性腎炎，均從健脾益腎、泄?jié)崂麧?、活血化瘀法入手，多獲良效?；痉綖椋阂婺I清化湯（黃芪30 g，黨參20 g，生地黃20 g，山藥15 g，山茱萸15 g，茯苓10 g，澤瀉10 g，丹皮10 g，丹參20 g，益母草30 g，魚腥草15 g，白花蛇舌草15 g，冬蟲夏草3 g，甘草6 g），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溫服。15 d為1個療程。

方中黃芪、黨參健脾益氣，利水消腫，水不自行，賴氣以動，補氣又可以行水；六味地黃湯滋陰補腎，于陰中求陽；益母草活血利水、丹參活血化瘀，使血行水亦行，促進水腫消退；另輔以魚腥草、白花蛇舌草達到清熱利濕解毒的功效；甘草調(diào)和諸藥。諸藥相配得當，達到扶正不助邪，驅(qū)邪不傷正的目的。

隨癥加減：偏脾腎陽虛，見浮腫明顯，面色蒼白，畏寒肢冷，納呆便溏者，加附子3 g，肉桂2 g；偏陰虛，見面色潮紅，心悸少寐，口燥咽干，舌紅、少苔，脈細數(shù)等陰虛癥候者，加女貞子15 g、旱蓮草30 g；陰虛陽亢，見視物模糊，頭暈耳鳴，口干咽燥，五心煩熱者，加生龍牡各30 g，牛膝10 g，鱉甲10 g，杜仲12 g、鉤藤12 g；浮腫尿少者，加車前草15 g，豬苓15 g；瘀血明顯，舌有瘀點，水腫難消者，加紅花10 g，地龍12 g，水蛭6 g；血尿明顯者加茜草10 g，小薊12 g，白茅根15 g，仙鶴草15 g；蛋白尿久不消者，加石韋30 g，菟絲子10 g，金櫻子15 g，芡實15 g；食少難化者，加生山楂15 g；咽喉腫痛，急性發(fā)作或有表癥者，加連翹15 g，金銀花15 g，蟬蛻10 g；腎功能不全者加酒大黃6 g，生牡蠣30 g。

4 典型病例

患者女性，27歲，農(nóng)民，2013年5月12日初診?；颊?個月余來出現(xiàn)顏面及雙下肢浮腫，曾在某院查尿常規(guī)：蛋白（+++），診為“慢性腎炎”，口服強的松、雷公藤等治療。此次就診時外感3 d，有發(fā)熱惡寒，頭痛鼻塞，咳嗽，伴有小便減少，水腫明顯，強的松40 mg/d口服。以越婢加術(shù)湯、桑菊飲等加減服5劑后，表證已解，但表現(xiàn)為：精神疲倦，面色萎黃，少氣乏力，自汗，顏面及雙下肢中度浮腫，胸悶脅脹，腹脹納呆，腰膝酸軟，惡心，口干苦，小便黃，大便溏。舌淡黯、邊有齒痕，苔黃膩，脈沉細。查體：神志清，精神不振，面色萎黃，顏面浮腫，營養(yǎng)欠佳，雙下肢中度浮腫，余無異常。尿常規(guī)示：蛋白（+++），24 h尿蛋白定量為3.0 g；血生化：尿素氮9.0 mmol/L，肌酐196 μmol/L。中醫(yī)診斷：水腫（脾腎氣虛，濕熱瘀阻）；西醫(yī)診斷：慢性腎小球腎炎。治以補益脾腎，清熱化濕，利水消腫。西藥以速尿20 mg，2次/天，口服1周。中藥以益腎清化湯加減，處方：黃芪15 g，黨參15 g，白術(shù)15 g，生地黃20 g，山藥15 g，山茱萸15 g，茯苓12 g，澤瀉10 g，丹皮10 g，豬苓12g，柴胡12g，丹參20 g，益母草30 g，魚腥草15 g，白花蛇舌草15 g，車前草18 g，茵陳15 g，薏苡仁12 g，甘草6 g。每日1劑，水煎服。并予中藥灌腸，每晚1次。囑注意避風寒，防止過度勞累，低鹽飲食，控制飲水量。治療4周后，強的松減為30 mg/d口服，患者精神可，顏面及雙下肢浮腫明顯減輕，胸悶腹脹、納食改善，但仍腰膝酸軟，乏力自汗，少許口干，手足心熱，小便調(diào)，大便偏干，舌黯紅，苔薄白，脈沉細。復(fù)查尿常規(guī)：蛋白（+）；24 h尿蛋白定量為2.1 g；血生化：尿素氮6.6 mmol/L；肌酐152 μmol/L?？紤]患者目前以氣陰兩虛兼瘀血內(nèi)阻為主，原方去豬苓、車前草、茵陳、薏苡仁、澤瀉，柴胡減為6 g，加女貞子15 g，旱蓮草15 g，桃仁10 g，紅花6 g，處方：黃芪15 g，黨參15 g，白術(shù)15 g，女貞子15 g，旱蓮草15 g，生地黃20 g，山藥15 g，山茱萸15 g，茯苓12 g，丹皮10 g，柴胡6g，丹參20 g，益母草30 g，桃仁10 g，紅花6 g，魚腥草15 g，白花蛇舌草15 g，甘草6 g。繼續(xù)中藥灌腸。治療4周后，強的松用量減為20 mg，隔日口服，患者精神佳，顏面及雙下肢浮腫消失，腰膝酸軟、乏力自汗、手足心熱減輕，納可，略感形寒肢冷，時有腹瀉，夜尿次數(shù)偏多，舌淡胖，苔白滑，脈沉細無力。上方加菟絲子10 g，仙靈脾12 g。治療8周后，強的松用量減為15 mg，隔日口服，患者精神佳，無顏面及雙下肢浮腫，自訴無周身不適，舌淡紅，苔薄白，脈細。復(fù)查尿常規(guī)：蛋白（-），24 h尿蛋白0.5 g；血尿素氮、肌酐均正常。后強的松緩慢減量至停用，續(xù)用玉屏風散、參苓白術(shù)散合金匱腎氣丸、百令膠囊等調(diào)理，堅持門診治療1年，患者無明顯不適，各項檢查無異常，病情穩(wěn)定，未見復(fù)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