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少燚 孫瑜
摘 要 托尼·莫里森是黑人女性文學(xué)的一顆璀璨之星,在《秀拉》這部小說中,她用獨特而敏銳的視角刻畫了黑人女性秀拉努力做自己代言人的艱辛以及尋求身份認(rèn)同的曲折。身份認(rèn)同是后殖民女性文學(xué)和黑人女性文學(xué)不懈的主題,秀拉是一位找尋身份認(rèn)同的典型黑人女性。通過分析秀拉的生存之道,本文旨在從后殖民女性主義的角度給予這位處于文化邊緣的作家及作品一個全新的闡釋。
關(guān)鍵詞 后殖民女性主義 身份認(rèn)同 黑人女性 生存之道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biāo)識碼:A DOI:10.16400/j.cnki.kjdkz.2015.01.069
《秀拉》是美國當(dāng)代著名作家托尼·莫里森(1931-)的代表作。這部作品通過刻畫“Bottom”這個地區(qū)黑人女性的生存困境,在揭示黑人精神上所受到的壓迫的同時也探討了遭受性別和種族歧視的黑人女性的精神世界。作為一名黑人女作家,莫里森“能進入到非黑人、非女性所不能進入的寬廣的情感世界,”①因此,她能從獨特的視角描寫黑人女性的生活體驗,揭示被社會邊緣化的黑人女性在白人強勢文化沖擊下的“他者”形象,歌頌她們追尋自我的執(zhí)著和艱辛。
后殖民女性主義者認(rèn)為反對性別歧視的斗爭必須和反對反對種族歧視的斗爭緊密結(jié)合在一起。②莫里森在這部作品中刻畫了女主人公秀拉如何尋找自我,如何找尋身份認(rèn)同的艱辛歷程。本文擬從后殖民女性主義的角度切入,對秀拉的生存之道進行解讀,給予這位處于文化邊緣的作家及作品一個別樣的闡釋。
法國文藝?yán)碚摷野退蛟f過“反叛比革命更加徹底?!雹坌憷亲婺笎弁藓湍赣H漢娜的精神結(jié)晶。孩提時代的痛苦記憶給秀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她更多的是接受愛娃性格中的獨立和殘忍。離開家十年后回來時,她就計劃在小鎮(zhèn)上掀起驚濤駭浪,過一種試驗性的生活。她返回到“底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愛娃趕出“木匠路七號”送進養(yǎng)老院,房子歸自己所有,與“底層”所推崇的社會道德完全脫軌。她蔑視愛娃的權(quán)威,而對愛娃的驅(qū)逐并不是她的本意,只是童年時代愛娃親手燒死“李子”的經(jīng)歷使她記下了愛娃的殘忍。和愛娃的爭論凸顯了秀拉的叛逆:她只喜歡做自己,不想成為任何人。
“‘我不想造就什么人。我只想造就我自己
‘自私啊。還沒有哪個女人到處游逛、無事可干而沒有男人。
‘你就是這樣嘛。
‘那可不是心甘情愿的。
‘媽媽也是。
‘不是心甘情愿的,我說過啦。你打算就你一個人過日子這不對。你需要……我來告訴你,你需要什么。
秀拉一屁股坐起來說:‘我需要你閉上你的嘴?!?/p>
秀拉并不關(guān)心她該做什么,也不在意他人對自己的期望值有多高,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隨心所欲的生活。她不想好友奈爾一樣成為一個家庭主婦,所以當(dāng)愛娃斥責(zé)上帝將會懲罰她時,秀拉反駁說,
“‘哪個上帝?是那個瞅著你燒死李子的嗎?
‘別跟我扯燒火的事。你眼瞅著你自己的媽媽燒死。你這條瘋狗!你才該燒死呢!
…
‘管它什么玩意兒在我心中燃燒,那是我自己的事!
秀拉一陣見血地戳中了愛娃的傷口,愛娃傷心之余不免恐懼。趕走愛娃,秀拉廢黜了家族中傲慢的女主人。在“底層”,秀拉是第一個虐待老人的晚輩,她成了一個不孝的人。秀拉繼承了愛娃的血性,具有敢作敢為的獨創(chuàng)精神。母親漢娜則給了她另一種教育。親眼目睹了漢娜和不同的男人輕而易舉地進出食品店,“而且出來時和進去時沒什么兩樣,只是更幸福了些?!鼻髮W(xué)歸來的秀拉不加區(qū)分地和鄰居家的男人共處一室,但不同的是,秀拉只是“試上一次就把他們一腳踢開,連一句使他們能夠忍氣吞聲的借口都沒有。”愛娃的蠻橫乖戾和漢娜的自我放縱融于她一身;而且出自她自己的幻想,又有所扭曲和發(fā)展,她的日子是這樣打發(fā)的:信馬由韁地聽任自己的思想和感情暴露無遺;除非別人的愉快能帶給她快樂,否則她絕不會承擔(dān)取悅他人的義務(wù)。她甘心體驗痛苦,她也甘心讓別人痛苦;她愿意體驗愉快,她也愿意使別人愉快。她的生活是一種試驗,她沒有中心,沒有一個支點可以繞其生長。秀拉和男人們上床并不是追求床笫之樂,在種族歧視橫行的社會中,她不得不通過追求自己肉體上的歡愉來感受自我的真實存在,努力發(fā)現(xiàn)所要尋找的自我,深刻地體味絕望的孤獨和深沉的悲傷。只有通過和男人之間的性行為,她才可以感受到自我的真實存在,從而尋求自我、發(fā)掘自我。但可悲的是,她只能充當(dāng)白人強勢文化下“性解放”的犧牲品,孤獨而又悲壯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秀拉的眼皮上長著一塊形如一朵帶梗的玫瑰胎記,她是白人主流社會中一個叛逆的代表,她就是那朵世上無人知曉的玫瑰,是生長在“底層”的一朵奇葩,她企圖用自己一生短暫的掙扎來喚醒沉睡中的同族。秀拉選擇掌握自己命運的主動權(quán),即便是體味孤獨,都表明她主題意識的覺醒,也暗示了黑人女性向男權(quán)社會發(fā)出的挑戰(zhàn)。她曾對奈爾說,“我的孤單是我自己的,而你的孤單卻是別人的,由別人造成再奉送給你的。這難道不是個問題嗎?一種二手貨的孤單?!笔堑模@是個問題,這是種族歧視造成的惡果,是性別歧視帶來的弊端。是長期以來白人強加給黑人的困惑。
早在1983年托尼·莫里森就說過:“當(dāng)我創(chuàng)作《秀拉》時,我知道我要寫一部關(guān)于善與惡,關(guān)于友誼的書?!雹茱@然,秀拉是其中“惡”的代表,而秀拉和奈爾的友誼是黑人民族文化的代表?!皭翰皇钱惣旱牧α?,它只是不同的力量,這就是我在《秀拉》中描寫的惡?!雹菪憷摹皭骸贝偈股鐓^(qū)的人們向善,使黑人這個民族更團結(jié),無疑,這是莫里森描寫秀拉的“惡”的深層次含義。據(jù)說秀拉(Sula)是《可蘭經(jīng)》中安拉使者蘇萊曼(Suleiman)的簡稱,他將上帝之道德傳遍世界各地。秀拉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傳道者,她用自己生命的執(zhí)著追求來獲得黑人應(yīng)有的尊嚴(yán)。⑥
小說的尾聲“1965”是莫里森對秀拉刻畫的最后濃重的一筆。自秀拉1941年去世已過去了24年,經(jīng)過這些年的人生經(jīng)歷,奈爾終于理解了秀拉的存在價值。她來到公墓中的黑人地段,Sula May Peace 赫然映入眼簾,眼前一閃,“這么長時間,這么長時間,我以為我在想念裘德。我們是在一起的女孩,女孩,女孩……”此時的奈爾終于理解了秀拉的心靈世界,“秀拉,你可以安息了”。盡管秀拉已然逝去,她的不屈精神卻是20世紀(jì)60年代黑人女性奮斗的堅定信念。這是黑人女性找尋身份認(rèn)同的成果,也是莫里森對黑人民族命運的關(guān)注。
注釋
① Taylor Guthrie, D. Conversation with Toni Morrison[M]. Jackson: 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 1994:243.
② 王勝,呂娜.女勇士的后殖民女性主義解讀[J].遼寧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2005.5(3):111.
③ 若治·巴塔耶夫.文學(xué)與邪惡[A].章國鋒,王逢振.二十世紀(jì)歐美文學(xué)名著博覽[C].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98:39.
④ 泰勒·格思里.托尼莫里森訪談錄[M].密西西比大學(xué)出版社,1994:137.
⑤ 毛信德.美國黑人文學(xué)的巨星——托尼·莫里森小說創(chuàng)作論[M].浙江: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06:168.
⑥ 毛信德.美國黑人文學(xué)的巨星——托尼·莫里森小說創(chuàng)作論[M].浙江: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06:40-41.
參考文獻
[1] 托尼·莫里森,秀拉[M],胡允桓譯,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