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宏

不斷超支的工程

印度海軍本以為改裝航母總比建造航母來得容易，因此坐等2008年提貨，甚至還給“戈爾什科夫”號起好了新名字——“超日王”，這是古印度笈多王朝第二代國王的名字。但在實際工作中，人們卻發(fā)現(xiàn)工程的本質(zhì)已等同于造一艘新航母。所有武器和雷達電子系統(tǒng)全被拆除，唯一保留的僅僅是艦體而已。俄方資料顯示，“戈”號在改裝中拆除的設備和結構重量為780噸，新增裝的設備和結構重量達8500噸。但外界對780噸的拆除重量表示懷疑，因為僅僅是拆掉的首部武器區(qū)重量就遠遠大于780噸。而且從俄印雙方公布的改裝前后排水量沒有發(fā)生多大變化，也可看出780噸的拆除重量太小了，很可能是后面少了一個“0”。

雖然“戈”號是由北方機械廠負責改裝，但航母改造工程涉及冶金、造船、電子、化工等許多領域，由其他俄羅斯企業(yè)負責生產(chǎn)的相關配件能否按期交付也直接影響到“戈”號改裝的進程。除此之外，印度人還擔心北方機械廠能否將印度從西方購買的和本國生產(chǎn)的各種軟硬件整合到航母平臺上，要知道西方和俄羅斯在電子領域采用了不同標準，而跨標準之間系統(tǒng)的整合甚至比開發(fā)新系統(tǒng)還要麻煩，在之前的蘇-30MKI戰(zhàn)斗機交易中，也出現(xiàn)過這樣的問題。

2007年，北方機械廠在完成船體除銹、清理航母上的垃圾、排水排油、更換主機等項目后便無錢可用，而改造工程才進行到一半。經(jīng)理帕斯圖霍夫公開表示最終完成航母的全部翻修改造工作大約需要20億美元。印度必須在2008年底至2009年初再額外投入5.13億美元左右，他還扯上美元匯率持續(xù)走低當借口。但印方拒絕接受，時任印度國防國務秘書杜特塔堅持雙方合同中并無任何涉及美元匯率的條款，“資金短缺的窘境是俄羅斯造船廠嚴重低估改裝航母的難度造成的”。

由于北方機械廠不能按時完成“戈”號改裝合同，而印度提前支付的改裝款項卻已用完，2008年8月1日，俄時任總統(tǒng)梅德韋杰夫解除了帕斯圖霍夫的經(jīng)理職務，改讓鮑里索夫代理工廠經(jīng)理，這位臨危授命的負責人表示：“目前我們?nèi)栽诟难b航母，但遺憾的是，俄印政府訂立的合同‘太理想化了，他們以為改裝航母如同改裝汽車一樣容易，可我們其實是在新造一艘航母，我們到現(xiàn)在還欠著北方鋼鐵公司3.2萬噸航母特種鋼材的貨款?！?/p>

在后面的幾年里，俄印兩國就提高改裝費用一事鬧得不可開交，俄國營武器出口公司的一位消息人士中途甚至警告印方，如果拒絕妥協(xié)，不排除“戈”號轉(zhuǎn)賣中國或俄羅斯自己留用的可能。在一番恫嚇面前，印度人只能屈服。印方把工程款追加到17億美元，可是俄方還不滿足，2008年底再次要求追加12億美元，達到29億美元。2009年12月7日，俄總統(tǒng)梅德韋杰夫和印度總理辛格在克里姆林宮簽訂《2011-2020年俄印軍事技術合作計劃》以及售印武器的售后服務等協(xié)議，最終確定交付“戈”號航母合同的各項參數(shù)，印度將整個航母改裝費用追加到23億美元，合同還規(guī)定俄羅斯向印度交付的米格29K艦載機也提價60%。俄印就“戈”號問題實現(xiàn)妥協(xié)，再次證明兩國“在一條船上”。在確保撥款及時到位的條件下，2012年5月，“戈”號終于完成了全部改裝工作。6月8日，改裝后的“戈”號駛離北方機械廠碼頭進入白海，開始進行海試，據(jù)稱全部海試為期124天，然后于12月初交付印度海軍，它的第二個服役期預計不少于30年。

“超日王”能力幾許

變身為印度海軍“超日王”號航母全長283.5米，最大寬度59.8米，標準排水量34200噸，滿載排水量為45300噸，人員編制1924人（其中航空人員763人），可搭載26架米格-29K/KUB固定翼艦載機和10架直升機。與印度海軍現(xiàn)役的“維拉特”號航母相比，“超日王”號的技術性能和作戰(zhàn)能力高出不止一個檔次。因此，印度海軍對即將裝備該艦充滿自豪，甚至在媒體上吹噓幾句都是可以理解的，印度海軍對孟加拉灣、阿拉伯海的控制能力將會得到極大的提升，對印度洋的海上航道構成巨大威脅。

但要說印度海軍憑借“超日王”號航母將稱霸印度洋，或者具備東進南海和太平洋的能力就有點可笑了。首先，印度海軍稱霸印度洋的企圖受到美軍的打壓。盡管美印關系日益走近，但這是基于兩國都有遏制中國崛起的需求，屬于互相利用。而除此之外，印度與美國在印度洋方向的利益沖突遠大于合作，而且這種利益沖突還不存在妥協(xié)的可能，這是因為印度洋的地位實在是太重要——印度洋不僅是連接太平洋和大西洋，貫通亞洲、非洲和大洋洲的交通和石油輸送的紐帶，而且還是任何海洋大國向全球調(diào)兵遣將的中轉(zhuǎn)站?？梢院敛豢鋸埖卣f，誰能在印度洋上獲得戰(zhàn)略優(yōu)勢，不僅能確保自己的海上石油命脈不受控于人，同時還可在戰(zhàn)時掐住對手的咽喉，有效影響西亞、中東以及南亞地區(qū)。

美國海軍部署在巴林的第5艦隊除了看守中東之外，還有一個重要使命就是向東防備印度。與“超日王”號航母相比，美國海軍尼米茲級核動力航母的作戰(zhàn)能力遠遠超出。不僅如此，美國海軍在新加坡時常逗留的第七艦隊航母也有向西防備印度之意。另外，美國在印度洋迪戈加西亞基地部署的強大?？毡艽蟪潭壬弦彩菫榱丝刂朴《妊蟆Q句話說，只要美國不大幅削減在印度洋、中東乃至亞太的海空兵力，印度海軍要想稱霸印度洋就只是一個夢想。美國只有在印度海軍將注意力放在威脅中國通過印度洋的航道時，才會放任印度航母在印度洋游弋。

其次，澳大利亞、南非、巴基斯坦也對印度海軍稱霸印度洋有較強的制衡能力。盡管這三國的總體軍事實力不如印度，也都沒有航母，但都擁有較強的空軍，在近海對“超日王”號航母有相當大的作戰(zhàn)優(yōu)勢。例如巴基斯坦空軍裝備的美制F-16C/D Block52+、F-16A/B MLU和中巴聯(lián)合生產(chǎn)的JF-17戰(zhàn)斗機不僅性能和米格29K/KUB相當，而且還能得到薩伯2000和ZDK-03預警機的支持，所形成的體系化作戰(zhàn)能力絕非缺乏固定翼預警機支持的米格29K/KUB可比。與巴基斯坦空軍相似，澳大利亞空軍F/A-18F和“楔尾”預警機所形成的體系化作戰(zhàn)能力也大大超過單打獨斗的米格29K/KUB。除非印度海軍請求空軍派出“費爾康”預警機提供遠程空情保障和空中指揮，否則單憑“超日王”號航母的艦載機在對方近海很難討到好。endprint

再次，“超日王”號航母防御能力較弱，印度海軍為其組建的航母戰(zhàn)斗群也顯得防御能力不足。按常理，航母通常都是以戰(zhàn)斗群的編成模式出海作戰(zhàn)，由護航艦艇提供防空和反潛保障。但是，印度海軍現(xiàn)役主力水面艦艇——德里級和拉吉普特級驅(qū)逐艦，什瓦里克級、塔爾瓦級、布拉馬普特拉級、戈達瓦里級護衛(wèi)艦全都沒有裝備相控陣雷達和遠程艦空導彈，缺乏多目標探測和區(qū)域防空能力，一旦遇到較大規(guī)模的空中打擊，有敵方攻擊機突破戰(zhàn)斗群的艦載機防御圈，“超日王”號本身的安全將難以保證。在戰(zhàn)時，即使“超日王”號航母戰(zhàn)斗群編入兩艘德里級驅(qū)逐艦、兩艘什瓦里克和兩艘塔爾瓦級護衛(wèi)艦，總共也只有8部3S90“無風”單臂式中程艦空導彈發(fā)射架。如果對方一次出動10架戰(zhàn)機，每架掛載兩枚反艦導彈，就完全可以突破“超日王”號航母戰(zhàn)斗群的艦空導彈防御體系。實際上，由于“無風”艦空導彈系統(tǒng)設計于上世紀80年代，對超低空來襲的反艦導彈命中率有限，即便是使用4～8枚反艦導彈對該戰(zhàn)斗群進行突襲，也有一定的幾率突破艦空導彈的防御體系。

印度海軍自然意識到自己防空能力的孱弱，因此寄希望于裝備EL/M-2248相控陣雷達和垂直發(fā)射的巴拉克8遠程艦空導彈的加爾各答級驅(qū)逐艦來進行改善。但是EL/M-2248相控陣雷達和巴拉克8導彈都還處于研發(fā)狀態(tài)，技戰(zhàn)術性能到底如何還未可知，而且以色列人公開有明EL/M-2248相控陣雷達是為輕型水面艦艇研制的，但印度人非要裝到大型驅(qū)逐艦上，實在令人不可思議。而這也意味著加爾各答級驅(qū)逐艦的遠程探測能力依然不足。

第四，印度海軍在遠洋使用航母的經(jīng)驗不足。印度海軍有豐富的航母使用經(jīng)驗，但基本限于阿拉伯海和孟加拉灣，在印度洋深處的使用經(jīng)驗不多。這是因為印度海軍以前缺少能進行遠洋作戰(zhàn)的大型水面艦艇，使得航母不敢跑遠。而當?shù)吕锛夠?qū)逐艦、塔爾瓦級護衛(wèi)艦等遠洋水面艦艇服役時，僅有的“維拉特”號航母卻因艦齡太大難以出航。由此可見，在“超日王”號航母服役后，號稱有豐富航母使用經(jīng)驗的印度海軍仍然需要花費很長時間來摸索和積累遠洋使用經(jīng)驗。

第五，東進南海和太平洋能力不夠。印度航母戰(zhàn)斗群如果東進的話，不僅存在遠洋經(jīng)驗欠缺和后勤保障能力不足等問題，而且還面臨以短擊長的危險。因為印度航母戰(zhàn)斗群一進入馬六甲海峽，就處于周邊國家陸基航空兵、岸艦導彈、岸炮等綜合對?；鹆Φ墓舴秶畠?nèi)，而在狹窄的海峽，航母編隊無法展開，也難以放飛艦載機，完全處于被動挨打的境地。即使馬六甲海峽周邊國家出于種種思慮放過印度海軍航母戰(zhàn)斗群，使其進入南海，但立刻將面臨這里的大國在南海布設的島礁預警雷達體系、絕對優(yōu)勢的陸基航空兵、潛艇和水面艦艇的打擊，自保都無可能，何談遂行?？兆鲬?zhàn)。至于前出太平洋就更不可能，因為印度海軍在太平洋沒有什么值得維護的利益，自身也無力支撐航母戰(zhàn)斗群在如此遙遠海域的長期活動，而且還有可能與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產(chǎn)生摩擦。

基于以上分析，印度海軍最有可能還是將“超日王”號航母用在孟加拉灣到阿拉伯海一線，對通過這里的海上航道形成威懾。而且這片區(qū)域可以得到印度陸基預警機和遠程陸基戰(zhàn)斗機的支援，從而彌補航母在技戰(zhàn)術能力方面的不足。待解決海上預警、區(qū)域防空、遠洋補給等諸多問題之后，再逐步擴大航母在印度洋的活動范圍。唯有這樣，才是印度海軍的明智選擇。除此之外，還要強行追求與自己能力不符的目標，結果只會是事與愿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