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姜英
(張元濟圖書館,浙江 海鹽 314300 )
張元濟(1867~1959),近代中國著名的出版家、文獻學家、教育家,對近代中國文化、教育事業(yè)作出了卓越貢獻。縱觀近三十年來專家學者對張元濟的研究,較側(cè)重于張元濟詩文、日記、書札等方面的資料整理及其在圖書出版、古籍整理以及創(chuàng)辦圖書館方面的研究,《張元濟年譜》《張元濟日記》《張元濟書札》《張元濟詩文》《張元濟古籍書目序跋匯編》以及《張元濟全集》等專著先后問世。而在中國近代藏書史上,張元濟的地位舉足輕重,他具有較獨特的藏書思想。本文擬從張元濟在藏書搜集、輯印、保存及揭示等實踐的角度探析其藏書思想。
張元濟祖族是明清時期海鹽望族,愛好藏書、著書、刻書。始祖張九成(南宋進士)著《孟子傳》《中庸說》以及《橫浦文集》等20余種著作。十世祖張奇齡(明萬歷舉人),著《鐵庵集》《存笥集》等著作。九世祖張惟赤(清順治乙末進士)著《退思軒詩集》《入告編》等著作,卸職回海鹽后,拓建其父(張奇齡)藏書處所“大白居”,更名“涉園”。六世祖張宗松是清代著名藏書家,精于版本鑒別,著《捫腹齋詩鈔》四卷,編《清綺齋藏書目》四卷,刊《王荊公詩箋》等。張宗松的兄弟宗柟、宗橚、載華均藏書豐富?!稄堅獫酚涊d:“涉園藏書自大白公始,綿延數(shù)代,至青在公(六世祖)時最盛,僅《清綺齋藏書目》著述就達1559部萬余冊。乾嘉年間江南校讎最盛,江浙學者吳騫、鮑廷博、陳鳣、黃丕烈等,為校刊多有向涉園借書。至道光二十三年前后,因為鴉片戰(zhàn)爭影響東南沿海經(jīng)濟,家道中落,藏書散盡”?!?〕
張元濟14歲隨母從廣東返歸故里海鹽,當時涉園已殘垣斷壁,藏書已無蹤影。涉園藏書的興衰史極大地鞭策著張元濟,重放涉園藏書光芒成為張元濟中年時期的夙愿。在繼承藏書、刻書祖業(yè)上,張元濟著重做了兩件事。
一是注重先輩舊藏搜集。凡看到印有“涉園”、“涉園主人鑒藏”、“清綺齋”、“烏夜村農(nóng)”、“研古樓鈔本”、“古鹽張氏印”等世祖書齋印記的書籍,張元濟均重金購入,其中有于右任曾收藏過的宋本《荀子》《莊子》等善本;又如張元濟在發(fā)現(xiàn)六世祖張宗柟曾收藏的《宋詩鈔初集》書中有先人手澤后,幾經(jīng)周折購得該書,并感嘆:“吾家舊物,先人手澤,經(jīng)百數(shù)十年,流傳于外,而復能為其子孫得有,豈非冥冥中有呵護之靈耶!”〔2〕。經(jīng)多年尋訪,張元濟共搜集到涉園藏書和刻書104部。
二是注重先輩著述及家鄉(xiāng)地方文獻收藏。數(shù)十年中,張元濟收集到數(shù)百部海鹽及嘉興府地方文獻,其中嘉興先賢遺著476部、海鹽先賢遺著355部,包括涉園先輩著述及舊藏在內(nèi),搜集的先輩著述和地方文獻共935部3793冊。
張元濟的搜藏行為得到了歷史學家的肯定,吳晗在《兩浙藏書家史略》中高度評價張元濟:“海鹽張元濟懷戀祖輩遺風,仍以‘涉園’為其藏書室名,并勤求博訪,搜集到嘉興、海鹽先哲遺書和張氏先人之書共九百三十五種,保護了大批地方文獻,已為國家圖書館所收藏”。
整理和影印先祖的著述和舊藏是張元濟繼承祖業(yè)的另一做法,《王荊文公詩箋注》即為代表作?!锻跚G文公詩箋注》李雁箋注本,張宗松(張元濟六世祖)時得元人槧本,予以???,遺憾的是缺失年譜以及魏鶴山序部分卷頁;后張載華(張宗松弟)在知不足齋鮑廷博處抄得魏鶴山序,補充刊出;最后張元濟從藏書家楊惺吾、季滄葦、長尾雨山以及嘉業(yè)堂藏書樓等處借到多種版本加以匯輯影印,最終六代殘書完整面世。從乾隆六年張宗松涉園初刻到張元濟在民國十一年增補魏鶴山序等重新影印,歷經(jīng)181年,張元濟對此感慨萬千:“夫以一書之微,閱數(shù)百年將就湮沒,乃有人起而綿讀之,而又故留其缺憾,待百數(shù)十年后,乃假其子孫之手,使其先代所引為缺憾者,而一一彌之。其書欲忘,而卒不亡,是豈得謂造物之無意耶!”?!?〕
張元濟整理影印先祖舊藏和遺著得到了鄉(xiāng)賢的鼎力支持。如時任北大國文系主任的海鹽籍名人朱希祖得知,自己所收藏的《茗齋詩初集》是張元濟五世祖張伯魁所刻,而張元濟去信欲借閱,擬印入《涉園叢刻》時,欣然將此部書贈與張元濟,滿足其心愿。1934年,張元濟將彭孫貽(明末清初詩人,海鹽人)詩集《茗齋集》編入《四部叢刊》影印出版。
經(jīng)多年的努力,張元濟先后影印了《張氏藝文》《涉園題詠續(xù)編》《橫浦文集》《海鹽張氏涉園叢刻》8種、《海鹽張氏涉園叢刻續(xù)編》6種等先輩文獻。
張元濟26歲獲進士,被授翰林院庶吉士,30歲時任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章京,戊戌變法后遭革職,33歲時進入南洋公學譯書院,2年后入商務印書館。張元濟在京為官以及商務印書館工作期間,創(chuàng)辦了通藝學堂圖書館和商務印書館編譯所圖書室(后改名涵芬樓),通過不斷豐富館藏,為通藝學堂師生以及商務編譯所同人學習和工作提供資源保障。
張元濟任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章京前后,與陳昭常等8人組織“健社”,1897年,健社先更名為西學堂,后更名為“通藝學堂”。通藝學堂提倡西學,是維新運動期間的新式學堂。通藝學堂開學不久,張元濟設立通藝學堂圖書館,博采西學書籍,供師生學習參考。張元濟為通藝學堂圖書館采書的渠道主要有兩種:一是申請總理衙門撥給同文館譯印的西學書籍(當時同文館是翻譯西學書籍的重要來源之一);二是從書市采購,特別注重從“新學樞紐之處”上海采購新書。在通藝學堂開辦期間,張元濟給汪康年的通信幾乎每封信均提及通藝學堂圖書館購書事,非常重視通藝學堂圖書館購書事,為通藝學堂圖書館購置了較豐富的館藏,為老師的教學和研究提供了極大的方便,也滋養(yǎng)了一大批入校學員。戊戌變法失敗后,張元濟遭革職,通藝學堂及其圖書館停辦,圖書館等所有資產(chǎn)移交京師大學堂。
張元濟1903年加盟商務印書館,1904年任商務編譯所所長,在總經(jīng)理夏瑞芳的支持下,張元濟設立商務編譯所圖書室,并在繆荃孫、蔡元培、胡適、傅增湘等友人的相助下,陸續(xù)大批搜購古籍,滿足商務編譯所同仁編輯、翻譯書刊等參考需求。1909年,商務編譯所圖書室擴大,更名為“涵芬樓”。張元濟在《〈涵芬樓燼余書錄〉序》記載:“余既受商務印書館編譯之職,同時高夢旦、蔡孑民、蔣竹莊諸子咸來相助。每削稿,輒思有所檢閱,苦無書。求諸市中,多坊肆所刊,未敢信,乃思訪求善本暨收藏有自者。”〔4〕此段文字充分印證了張元濟為商務編譯所圖書室及涵芬樓搜購古籍的主旨。
張元濟為商務編譯所及涵芬樓搜購珍貴資源主要采用獨特的“求書四法”,即“求之坊肆,丐之藏家,近走兩京,遠馳域外”?!扒笾凰痢币鉃榱阈琴徺I,如張元濟每到一地出差,總先走訪書肆,搜購元明刻本;又如張元濟在自家門前設攤“求買舊書”等。“丐之藏家”是從藏書家處成批收購,如商務編譯所圖書室設立初期,收購了紹興徐氏熔經(jīng)鑄史齋的50余櫥藏書以及以16萬元購得典押于浙江興業(yè)銀行償債的清末四大家之一的丁丙“八千卷”樓藏書等。“近走兩京,遠馳域外”意為搜書的地域范圍除歷朝京都等經(jīng)濟、文化繁榮地域外,還應放眼海外,如1928年10月張元濟赴日本,訪問了靜嘉堂文庫、宮內(nèi)省圖書寮等藏書機構(gòu),借照了40余冊宋、元、明刊古籍。張元濟的“求書四法”造就了涵芬樓豐富而珍貴的館藏,截至1931年,涵芬樓搜藏善本3.5萬余冊,其中許多善本為名家收藏過,其中一部分善本為海內(nèi)珍本,可稱稀世之寶。
除搜購古籍外,張元濟也搜購方志和西文書,供編譯所編輯參考。在“凡遇國內(nèi)各家藏書散出時,總是盡力搜羅;日本歐美各國每年所出新書,亦總是盡量購置”〔5〕指導思想下,張元濟為商務編譯所圖書室和涵芬樓搜購了大量地方志書和西方名著,為商務同人編輯書刊提供了便利,如商務印書館耗時8年出版的工具書《辭源》以及《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中國人名大辭典》等大型工具書,均參考商務編譯所圖書室和涵芬樓館藏出版。
中國近代文學巨匠茅盾(1916年進入商務編譯所任職)曾提及利用商務的館藏讀書和研究時說:“在此不為利不為名,只貪圖涵芬樓藏書豐富,中外古今齊全,藉此可讀點書而已”。〔6〕可見,商務編譯所圖書室和涵芬樓館藏對商務編譯所編輯們的影響作用十分巨大。
張元濟搜集古籍一方面是愛書性情使然,另一方面是民族責任感使然,其次還和商務印書館的財力支持和一批有識之士的寬廣胸襟密不可分??吹疥懯习z宋樓藏書等大批珍本秘笈流入國外,張元濟痛心之余,竭力挽救中華古籍命運。1927年1月21日,張元濟致信傅增湘:“吾輩生當斯世,他事無可為,惟保存吾國數(shù)千年文明,不致因時勢而失墜,此為應盡之責。能使古書多流傳一部,即于保存上多一份效力。吾輩秉燭余光有幾時?不能不努力為之也?!薄?〕在與繆荃孫(1907~1908年江南圖書館館長)往來書信中,多次向其建議公立圖書館宜收集善本,以杜外流。強烈的民族責任感驅(qū)使張元濟在呼吁有識之士重視古籍的同時,還身體力行,通過創(chuàng)辦圖書館和輯印古籍等方式,實現(xiàn)搶救古籍、保護中華瑰寶的宏愿。
張元濟是東方圖書館的主要創(chuàng)辦者。1921年2月1日,張元濟在商務第256次董事會議上建議將公益基金用于專辦公共圖書館。1922年1月17日,商務董事會第268次會議決定成立“公用圖書館委員會”,推舉張元濟等三人為委員,籌備圖書館事宜。1924年,東方圖書館五層大樓在上海寶山路商務總廠對面落成。大樓占地2600平方米,共五樓,其中三樓為善本室及版本圖書保存室,仍名“涵芬樓”,其余樓層為借閱室和書庫。
東方圖書館館藏豐富,當時在全國首屈一指。館藏總量達46萬余冊,其中普通中文書26.8萬冊、外文書8萬余冊、善本古籍5萬多冊(包括尚未整理的揚州何氏藏書中的1萬余冊善本);地方志收集是東方圖書館的一大特色,地方志館藏量達2641種2.6萬余冊,其中省志齊全,府廳州縣志達1753種,方志收藏量在當時圖書館位居第一。
令人遺憾的是除5300余冊涵芬樓古籍移金城銀行保管外,其余46萬余冊館藏在1932年與東方圖書館被日軍一并化為灰燼。東方圖書館遭毀后,張元濟著力復興東方圖書館,未果。1937年,張元濟在上海協(xié)助鄭振鐸等組織“文獻保存同志會”,繼續(xù)著力搶救古籍、傳承中華文化之舉。1951年經(jīng)張元濟提議,商務印書館董事會通過,涵芬樓燼余的《永樂大典》21冊古籍捐給國家,其余善本全部由文化部收購,轉(zhuǎn)北京圖書館收藏。
張元濟是合眾圖書館的創(chuàng)辦者之一。上海淪陷時期,張元濟看到圖書館遭毀、私人藏書大量流失慘狀,便與葉景葵等商議發(fā)起創(chuàng)辦合眾圖書館,張元濟任籌委會主任。《創(chuàng)辦意見書》宣稱:“抗戰(zhàn)以來,全國圖書館或呈停頓,或已分散,或罹劫灰。私家藏書亦多流亡,豈不大可惜哉!本館創(chuàng)辦于此時,即應負起保存固有文化之責任。”1941年,合眾圖書館落成。合眾圖書館以葉景葵所贈全部藏書為基礎,后李拔可、陳叔通等眾多社會有識之士慷慨捐書或捐款,館藏總數(shù)達到22萬冊,其中名人稿本及名校精抄、藏書數(shù)量和品質(zhì)不亞于當年東方圖書館館藏。
張元濟是合眾圖書館的捐獻者之一。1941年4月至10月,張元濟先后以三類文獻形式分數(shù)十次捐贈或寄存(后作永久捐贈)合眾圖書館。第一類為歷年收藏的舊嘉興一府前哲遺著476部1822冊;第二類為海鹽先哲遺著355部1115冊;第三類為張氏先世著述及刊印評校藏弆之書104部856冊以及石墨圖卷各一。以上第二、三類張先生意為事先寄存于合眾,冀日后宗祠書樓恢復或海鹽有地方圖書館之設,領回移貯。后這批文獻因當?shù)仂粑莅霘В迯蜔o力,當?shù)貓D書館建設更屬無望,遂改為永遠捐獻?!?〕
在創(chuàng)辦圖書館保存中華文化的同時,張元濟還以出版古籍的方式,開展對古籍的整理和搶救工作,以傳承中華瑰寶。張元濟一生主持輯印了《涵芬樓秘笈》《四部叢刊》《道藏》《續(xù)古逸叢書》《續(xù)道藏》《道藏舉要》《學津討原》《選影宛委別藏》《百衲本二十四史》《影印元明善本叢書》《四庫全書珍本初集》《涵芬樓燼余書錄》《槜李文系續(xù)輯》《國立北平圖書館善本叢書》等大型古籍文獻。特別是《四部叢刊》,底本以涵芬樓館藏善本為主,輔以著名藏書家和江南圖書館等公藏機構(gòu)善本書,由于采用的善本精準,現(xiàn)許多學者視其為校勘古籍必備書。
張元濟加入商務印書館初期,即與總經(jīng)理夏瑞芳約定“以扶助教育為己任”。從開辦小學師范講習所、養(yǎng)真幼稚園、尚公小學、函授學社到出版各類教科書等,張元濟認真踐行進商務時許下的“輔助教育”諾言。而打開圖書館大門、開放圖書館藏書、倡議捐獻合眾圖書館,是張元濟“開啟民智”思想的又一種實踐活動和重要體現(xiàn)。
通藝學堂圖書館是中國較早對外開放的圖書館之一,列有中國近代第一個圖書館章程——《通藝學堂圖書館章程》。章程第一條規(guī)定:“本館專藏中外各種有用圖書,凡在學堂同學及在外同志均可隨時入館觀覽”;第十一條規(guī)定:“在外同志愿來館讀書者,應請同學作保,再由本館贈一憑單。凡得有憑單者,本堂一律優(yōu)待。惟此憑單不得轉(zhuǎn)借轉(zhuǎn)送”。以上兩條制度足以說明張元濟在任章京期間其內(nèi)心已萌發(fā)“藏為公用”的雄心膽識。
東方圖書館是較早向公眾開放的私人圖書館。1926年5月2日,東方圖書館正式對外開放,館內(nèi)訂有《閱覽章程》,章程共四章17條,含閱覽時間、場所、手續(xù)和附則,開放時間為每天下午2時至5時、晚上6時30分至9時30分(星期日晚上閉館);除館內(nèi)開放外,東方圖書館還開設汽車圖書館、開辦圖書館講習班,這種服務方式在中國近代圖書館史上屈指可數(shù);圖書實行分類管理,部分圖書提供開架閱覽,這在當時圖書館并不多見。
東方圖書館對外服務績效好?!?930年對外開放337天,每月平均升至3066人次,年度閱覽人數(shù)高達36800人次,借閱圖書45517冊。”〔9〕
東方圖書館的對外開放,使上海乃至全國的讀者受益其豐富的館藏,開闊了視野,增長了智慧,提升了素養(yǎng),十分契合張元濟“開啟民智”的教育思想。我們可以在《東方圖書館概況·緣起》中證實張元濟開辦圖書館的宗旨和意義:“……因檢取中外典籍堪供參考者,凡二十余萬冊,儲之館中,以供眾覽。今海內(nèi)學者,方倡設立圖書館補助教育之說。滬上為通商巨邑,天下行旅,皆出其途。黌舍林立,四方學子負笈而至者,無慮千萬。其有需于圖書館者甚亟。”〔10〕臺灣工具書專家張錦郎認為東方圖書館的開放,在中國近代圖書館發(fā)展歷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一是首創(chuàng)私家藏書開放之公開,以一私人機構(gòu)卻有以私化公的胸懷,在中國圖書館史上堪稱是劃時代的大事。二是商務除開辦圖書館大批資金投入外,另每年由盈余提撥款項支持幾乎無獲利商機的圖書館經(jīng)營,別具意義。三是倡導開架圖書館,……開架的閱覽方式算是開風氣之先”?!?1〕
從涵芬樓到東方圖書館,前者大門對公眾封閉,后者大門對公眾敞開,這是東方圖書館有別傳統(tǒng)藏書樓的重大突破,實現(xiàn)了由藏書樓向圖書館的根本轉(zhuǎn)變。
東方圖書館遭毀后,葉景葵、張元濟等三人發(fā)起創(chuàng)辦合眾圖書館,張元濟任籌建委員會主任,后擔任第二任合眾圖書館董事長,和主持館務的顧廷龍一起克服經(jīng)費困難,積極向外界求援,努力推進館藏目錄編制和叢書的編輯。由于合眾圖書館創(chuàng)建艱辛,維持較艱難,故在1949年前沒有正式對外開放。然而因其獨特而又豐富的館藏,其讀者卻遍及全國各地,有的讀者到館閱覽,有的讀者則去函咨詢,合眾圖書館一一滿足查閱者和咨詢者需求。
1953年2月,在張元濟、陳叔通先生的倡議下,經(jīng)董事會作出決議,將合眾圖書館捐獻給上海市人民政府。合眾圖書館在《上海市私立合眾圖書館捐獻書》中提及了捐獻的旨意:“……希望現(xiàn)在捐獻之后,由賢明的市人民政府督導之下,得在原有基礎上,踏實腳步,逐漸發(fā)展,使得確成為一個有計劃的搜集歷史文獻的專門圖書館,凡住在上海的或到上海來的世界歷史學者都能得到滿意的收獲。”〔12〕
合眾圖書館移交國家后更名“上海市歷史文獻圖書館”,1958年與科學技術(shù)圖書館、報刊圖書館、上海圖書館四館合并,命名為“上海圖書館”。張元濟多年搜集、保存的珍貴文獻全部歸公,并得到妥善保管。如今合眾圖書館的所有藏書向社會開放,社會大眾受益匪淺,張元濟的“扶助教育,開啟民智”的夙愿已經(jīng)實現(xiàn)。
綜上所述,可以得出以下結(jié)論:首先,保存珍貴資源、傳承人類文化是張元濟藏書思想的出發(fā)點。無論是從涉園的私人藏書到商務編譯所圖書室、涵芬樓、東方圖書館、合眾圖書館的機構(gòu)藏書,張元濟藏書的意圖均和保護傳承中華國粹息息相關(guān),以實現(xiàn)“為古籍續(xù)命”之心愿。其次,開放館藏資源、開啟民智是張元濟藏書思想的落腳點,從通藝學堂圖書館到東方圖書館,雖然館藏資源均屬私有資產(chǎn),但張元濟向社會敞開圖書館大門,為社會大眾提供借閱服務,推行“藏為所用”思想,這在近代中國藏書史上可圈可點,對當代圖書館學仍有指導意義。當然,張元濟藏書思想不囿于此,其他藏書思想有待深入系統(tǒng)研究。
〔1〕張元濟.張元濟全集.第10卷.古籍研究著作〔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95
〔2〕張元濟.張元濟古籍書目序跋匯集〔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1082
〔3〕 張元濟.涉園序跋集錄〔M〕.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97
〔4〕張元濟.張元濟全集.第8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145
〔5〕 張元濟.張元濟詩文〔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241
〔6〕 鄭彭年.文學巨匠茅盾〔M〕.北京: 新華出版社,2001
〔7〕 張樹年.張元濟年譜〔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1:283
〔8〕 王世偉.論張元濟對合眾圖書館的貢獻〔J〕.圖書館論壇,2007(6)
〔9〕 吳相.從印刷作坊到出版重鎮(zhèn)〔M〕.南寧:廣西教育出版社,1999:232
〔10〕 商務印書館.東方圖書館概況〔M〕.上海:商務印書館,1929
〔11〕 蔡佩玲.商務印書館——中國圖書館發(fā)展的推手〔M〕.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2009:226
〔12〕 張人鳳.張元濟與近代中國圖書館事業(yè)〔M〕.上海:上??茖W技術(shù)文獻出版社,201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