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琴
(中央民族大學藏學研究院 北京 100081)
論吳忠信對劉曼卿使藏的評價及其緣由
葉小琴
(中央民族大學藏學研究院北京100081)
作為民國歷史上第一位前往西藏的“女特使”,劉曼卿對于西藏地方與中央政府關系的恢復作出了一定的貢獻。以戴傳賢為代表的民國名人曾給予很高評價,時任蒙藏委員會委員長吳忠信卻作出了不算太高的評價。之所以如此,表層緣由在于其“傳統(tǒng)思想濃厚”,而深層原因則在于其欲借由此事,表達對戴傳賢的一些不滿,同時隱約傳達自己的政治訴求。
劉曼卿;戴傳賢;吳忠信;民國政爭;人物評價
劉曼卿是民國史上第一位前往西藏的“女特使”,曾奉命進藏宣傳中央政府的對藏政策。對于近代藏族史研究而言,尤其是在民國中央政府與西藏地方關系研究中,劉曼卿使藏具有十分重要而且特殊的地位。鑒于劉曼卿對西藏地方與中央政府之間的關系緩和所作出的貢獻,其回到南京后受到了民國政治、文化等各界名人的熱烈歡迎。1931年7月5日,國民政府頒發(fā)了褒獎令。[1](P450)其西行故事通過中外報紙傳播,一時之間成為街頭熱議的話題,如《中央日報》、《東方雜志》、《時事月報》、《婦女月刊》、《新亞細亞》等報刊紛紛刊載文(圖),褒揚其使藏事跡和貢獻。[2](P143、247、248、249)至于劉曼卿所著《康藏軺征》一書,更是得到了不少民國政要、時賢如蔣介石、林森、于右任、石青陽、孫科、戴傳賢、蔣唯心、黃警頑等人的題字作序,題詞居然多達三十多份。[3](P32)其中,時任行政院院長孫科和考試院院長戴傳賢①為其著作所做序言尤為矚目。孫科將其與張騫、班固相提并論,[3](P29)戴傳賢則寫道:“拉薩劉曼卿女士,久居內地,任職中央,秀外慧中,慈悲護世,十九年春,奉命回藏,兩地情愫,慰藉以通者至多。……千年前由文成金城兩女菩薩造成之文化因緣,夭殆仍將令女菩薩重繼其業(yè)乎哉?!盵4](P291-293)黃警頑、蔣唯心等人也分別給予了劉曼卿毫無吝惜的贊譽。[3](P25-29)
由此可見,自使藏以來,劉曼卿可謂名噪一時,幾乎上世紀三十年代,她一直蒙受時人贊譽,甚至與宋慶齡、何香凝等人一道,被寫進了在當時頗具影響的《中華民國名人傳》[5](P861)。
然而,在收獲贊譽的同時,劉曼卿也受到了不少質疑,其中以時任蒙藏委員會委員長吳忠信對她的評價尤為顯眼和“特殊”,原話為:
又談及吾輩下筆應該注意下列三點:以往歷史、現在事實、將來變化。即如孝園為劉曼卿女士作《康藏軺征》序,以曼卿入藏比之文成、金成(城)兩公主,并稱其為女菩薩。無論劉為一浪漫女士,久為社會所鄙視,不應如此推挹,即使其人才德兼?zhèn)?,亦不應擬于不倫如此。可見下筆時,萬不可隨便也,孝園此序成于民國二十二年仲秋月,或彼時曼卿之無狀尚未顯著歟?余將來返渝,當與孝園一言之。[6](P258-259)
這段文字出自吳忠信所撰《使藏日記》(1940年2月9日),是其在與部下交談過程中說出來的,“曾數數為纕蘅②諸君言之”。上述文字大意是講寫文章下筆之時要注意結合三個方面的情況,即歷史、現在和將來。為了說明這一問題,他以戴傳賢為例,指出其給劉曼卿《康藏軺征》所作序文即存在問題,其中“浪漫”、“無狀”應為解讀這段文字的關鍵字眼?!袄寺盵7](P815)一詞,有縱情、任意,爛漫;風流、不拘小節(jié)(多指男女關系而言)等含義。劉曼卿從小喜作男式裝扮,“天性好動”、“好與群兒嬉游”、“富革命性”、“喜冒險游歷”、“意態(tài)豪爽”[3](P28),又曾有過離婚、悔婚的經歷③,因此,吳忠信所言“浪漫”,此處最有可能是縱情、任意,風流、不拘小節(jié)(多指男女關系而言)。另外,“無狀”④此處也應作“行為失檢,沒有禮貌”解。由此可見,在吳忠信眼里,劉曼卿是一個放縱感情、行為失檢、尤其是在男女關系上頗受詬病的女子。我們注意到,該段文字使用的是“無論……即使……亦”式復合連詞,引導了一個讓步復句,這種句型一般是偏句先退讓一步,承認或容許所講的事實或理由存在,正句說出與這種事實或理由實現后相反的結果,[8](P203)也就是說,這種句型最終的目的是為了否定偏句所陳述的事實。結合該段文字,可表述為:因為劉曼卿在個人行為上不檢點,不合乎禮節(jié),“久為社會所鄙視”,所以不應對其加以推崇,哪怕其“才德兼?zhèn)洹保膊粦瞥鐐渲?。可見,在吳忠信眼中,女子的“禮”、“德”何其重要。關于“禮”,吳忠信在《入藏日記》中毫無吝惜的贊揚“(彭康公夫人)謁余時執(zhí)禮甚恭,措辭亦得體……余延彭康夫人坐,渠逡巡久之,旋改就他坐,是雖細節(jié),亦征知禮?!盵6](P239)實際上,在該日記中吳忠信甚少提及社會女性,而彭康公夫人卻如此少見地受到如此贊譽。前后一對比,吳忠信對于“無狀”和“知禮”女性的兩種態(tài)度也就顯而易見了。至于“德”,結合前述對于“浪漫”含義的分析,吳忠信所言女性之“德”,大抵便是要恪守“三從四德”。
由此看來,吳忠信的確算是“傳統(tǒng)思想濃厚”[9]了,似乎也確是由于其思想中的某種傳統(tǒng)和保守成分,從而使得他在對待劉曼卿使藏的評價上頗為“特殊”了。
我們注意到,除此一處,其后再無關于吳忠信公開質疑劉曼卿的記載。應該說,吳忠信與劉曼卿并無仇隙。那么這一次,他為什么執(zhí)意將劉曼卿推出來?筆者以為,“傳統(tǒng)思想濃厚”只是一個表面因素,而釋放對戴傳賢的一些不滿情緒,或許是他寫下這段文字的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也就是說,吳忠信批評的是劉曼卿,而針對的是考試院院長戴傳賢。
吳忠信與戴傳賢早年便相識,都是蔣介石的結拜兄弟[10](P94),關系都不錯,吳在蔣、戴兩家家事的處理上也扮演著重要角色[11](P78)。吳忠信任蒙藏委員會委員長時,戴傳賢被戲稱為“太上委員長”[10](P118),吳在蒙藏事務上確也常請教于戴,謂“商取先生意旨而后行”[12](P154)。不過,在九世班禪致祭問題上,兩人卻產生了一些嫌隙。九世班禪在返藏途中圓寂后,國民政府決定派戴傳賢前往致祭⑤,但其對于蒙藏委員會乃至國民政府在此事上所做的工作卻頗為不滿,認為無論是經費撥付方面,還是具體致祭方案方面,都未達到他所期望的結果,故心中十分憤懣,遂負氣對吳忠信道:“既已明令派考試院院長赴康定致祭,如諸種辦法不定,弟殊無法應付邊人……否則請先生另籌妥善辦法,免使邊人失望。”[13](P178)他甚至以頗為強硬的教育、命令口吻與吳忠信談論致祭事宜,并且在后期幾乎完全拋開了吳忠信等人而獨自籌劃。在當時有人看來,戴傳賢所謂“妥善辦法”,實際乃“大張旗鼓”,并說其“儀仗扈從,威儀甚盛,所過之處,地方官吏必須隆重接待,略如接待欽差大臣”,他曾以康定縣長辦事不力,致電西康當局予以撤換,同時把自身所穿皮袍撕碎并付諸火堆,遭人哂笑,故遷怒于吳,認為其事先未做周密安排,故意惡作劇。[10](P118)對于此事是否做過周密安排,戴與吳自然各執(zhí)一端,不過,吳忠信對于九世班禪的追崇并不似戴傳賢那般狂熱⑥。吳在日記中記道:“謂甘孜康軍與班轅部隊已開火。果爾,則自乾或已準備完成矣。余與自乾私交甚厚,但在公義方面則盼甚有氣概有辦法,曾數數為纕蘅諸君言之。”[6](P258)由此句口吻可看出,吳忠信并沒有嚴厲指責劉文輝對九世班禪大不敬,只是覺得他處理此事不夠“有氣概有辦法”,這說明吳忠信對于班禪致祭問題似較為理性。故戴、吳兩人在處理班禪致祭上產生分歧,也便不足為奇了。再聯系上下文,吳忠信在委婉指出劉文輝在處理此事中不夠“有氣概有辦法”之后,接著便談到了戴傳賢給《康藏軺征》作序的問題,從語言邏輯上看,這也是符合思維的連貫性的,九世班禪致祭、給《康藏軺征》作序,恰好兩件事也都涉及戴傳賢。故筆者猜測,吳忠信應該是在與部下閑談完此次武裝沖突后,順口又提及戴以及與藏事相關的其他人⑦,接著便自然過渡到了作序問題。吳忠信認為劉曼卿是一“浪漫”女子,而戴傳賢實際上也算一“浪漫”男子。早在1922年,在檢討從前的荒唐私生活時,他說:“這幾年來我的精神異常衰弱,都由于十六七歲到三十當中無恒心的、個人享樂的、無節(jié)制的思想和行為、狂飲縱欲過度的勤勞。如果我的良心,認為浪漫是不錯的,是應該的,不負責任的,人生可以不要信義的,如果我良心是這樣認識,那么我以浪漫者自居,人亦以浪漫者待我,就不會有痛苦發(fā)生出來?!盵14](P740-741)作為一位謹小慎微的老友,吳忠信自然不便直接對戴傳賢進行批評,言其為“浪漫”男子,但既談及此,那么借作序問題揶揄其幾句,發(fā)發(fā)牢騷,也是無傷大雅的。
其實,暫不論在致祭一事上誰的方案更為妥善,筆者以為,戴傳賢在處理此事過程中未能給予專門負責蒙藏事務的吳忠信以適當尊重,因而吳有所不滿,也是人之常情。戴傳賢平素喜長篇大論、常感情用事、固執(zhí)己見、脾氣急躁,有時甚至不予人留情面,他的盟兄弟蔣介石就曾說他“好惡偏宕,感情用事,辭氣時涉矜厲”[15](P52),對此他也承認“我的皮(脾)氣很躁急”[16](P920),且其在西安事變中因此而吃過大虧。在商討營救辦法過程中,他曾對宋子文說:“我同蔣介石的關系、決不下于你們親戚。老實說,我的這一套也是為了救他,我不反對你們去同張學良作私人周旋,拯救蔣介石,同時,你們也不能反對我的意見,因為這是政治問題,不能不如此!”[17](P279)語氣頗為自負和強硬,與孔祥熙、宋美齡也都發(fā)生過爭吵。最終,在宋的影響下,蔣介石與戴傳賢也日漸疏遠,二人長期存在的“有逾骨肉”的友誼,已今不如昔了。[18](P292)由此可見,戴傳賢常由于不甚注意言辭、態(tài)度而致人不滿。因此,在九世班禪致祭問題上,戴傳賢的態(tài)度和行為引起吳忠信的不滿,也是極為正常的了。
此外,戴傳賢與吳忠信都曾自認為最大的成就在于邊疆事務。戴傳賢曾說自己一生未有太大功勞,只是在邊政事務上做了一些有益于國家和人民的事情。[18](326)早在1932年,戴傳賢便發(fā)起成立了新亞細亞學會,出版刊物《新亞細亞》,主張對邊疆進行研究。[19](P114)有論者亦言:“民國以來,對于邊務有正確認識,具遠大眼光的政府官員,季陶先生以外,似別無其匹。先生雖未曾主持邊政,然其熟諳邊情,而又于中央邊政決策能竭誠盡責?!盵20](P139)在對于邊疆研究的倡導、對于邊疆政策的厘定、對于邊疆宗教的崇敬等方面,戴傳賢都有表率行為。[20](P139、141-146)而吳忠信也一直對邊事頗為關注,自擔任蒙藏委員會委員長以來,更是做了“長期打算,樂此不?!?。[10](P98)認為“對邊疆少數民族的上層人物做一點羈縻工作,自以為還有一些做法,積久還可以成為一個邊事通?!盵10](P98)在處理西藏事務上,吳忠信認為,應當在堅持原則的基礎上,更加審慎,長期經營、穩(wěn)打穩(wěn)扎,以實力說話。[6](P313)在必要時是否采用武力上,兩人具有較大分歧。西藏地方政府成立所謂“外交局”后,在抗日戰(zhàn)爭背景下,蔣介石曾推出用兵計劃,吳忠信對此頗為贊同,“曾有電報致劉文輝請其出兵西藏”,并且對于后來蔣介石取消用兵“感到失望”。[21](P145、149)而戴傳賢則一直奉行“服邊柔遠”的邊疆政策,不主張貿然用兵。他認為,西藏問題,困難重重,第一是交通的困難,和中國內地成為隔絕的形勢;第二是文明的畸形,不能接受外面的科學文明。因為這種種困難,我們要解決西藏問題不能太急,不能太快。所以我們要解決西藏問題,對于西藏民族要有真切的了解,要從物質文明開始與之接近,尤其首先從精神上開始先做功夫。內地人民要了解西藏的宗教,才能促進兩者精神和意志上的合一;要把三民主義宣傳到西藏去。他主張,滿清以兵力來改造邊地,我們卻希望用和平的力量來完成。他相信,西藏的發(fā)展就是建立在平和的基礎上的,佛教的教義是和平的,達賴喇嘛若是迷信武力,他便會丟掉自己的精神信仰和教主地位。[22](P577-579)由此可見,吳、戴二人在邊政事務上,有一定的觀念認識上的差異,戴傾向于更加柔和的態(tài)度,而吳則相對比較強硬。另外,當時有人曾說,吳忠信1941年發(fā)起成立的中國邊政學會是與戴傳賢的新亞細亞學會分庭抗禮,自立門戶,[10](P118)此事雖不能完全說明問題,但二人在邊政事務上存在著事實上的“同行競爭”關系,也確屬事實。
綜上所述,吳忠信對劉曼卿使藏功績做出不算太高的評價,除了所謂“傳統(tǒng)思想濃厚”以外,最重要的還在于借由此事,表達對戴傳賢的一些不滿,同時隱約傳達自己的政治訴求⑧。吳忠信對戴傳賢的這種不滿,最直接處當起于九世班禪致祭問題的分歧,若從更根本處說起,則與戴傳賢平素個性上的張揚、在邊政(西藏)事務上的“越俎代庖”等不無關系。戴傳賢正式職務是考試院院長,按說其職責所涉邊政(西藏)事務無多,但由于戴傳賢在國民黨中的地位和威望、其本人對于邊政(西藏)事務的熱情及其由此表現出來的才能,以及國民政府涉邊職能部門職能職責上相對模糊胡亂的境況⑨等,這就決定了作為蔣介石“國策顧問”和“良師畏友”的“國民黨理論專家”戴傳賢,于主觀于客觀,于公于私,都不太可能置身邊政(西藏)事務之外。這也就決定了吳、戴二人的沖突或遲或早,終于難免,至于沖突的程度如何,則決定于二人的政治訴求和政治智慧。吳忠信一生以中庸為立身處世之信條,對于政治一直保持著一種比較超然的態(tài)度,是蔣介石眼中“可冷可熱、貴賤由人,不爭寵、不恃寵”[10](P94)式的人物,縱觀吳忠信一生,其雖有自身的一些政治主張,很多時候卻并不“據理力爭”、鋒芒畢露,故戴、吳二人的一冷一熱,恰好避免了沖突的擴大化。我們也注意到,吳忠信在日記中說“或彼時曼卿之無狀尚未顯著歟”,用的是問句式“或……歟”,從此句式我們可揣測:當時吳忠信對劉曼卿其人其事也不完全了解,不便做出完全肯定的判斷,同時也是出于護全戴傳賢顏面。此外,此句還透露了一個訊息,或許吳忠信確實認為劉曼卿當時前往西藏及以前之事尚不算“顯著”的無狀之舉,如此則恰好說明貶評曼卿實乃“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管怎么樣,此事確留下了一定的回旋余地,這進一步說明吳忠信為人的謹慎。吳忠信對于劉曼卿使藏評價之事,或許正代表了民國高層政爭表現形式的一個小小的側面。
[注釋]
①戴傳賢(1891-1949),初名良弼,后名傳賢,字季陶,晚號孝園,筆名天仇。中華民國和中國國民黨元老,中國近代史上重要的思想家、理論家和政治人物。曾長期擔任國民政府考試院院長一職。
②即曹經沅,字纕蘅,1934年3月5日-1935年5月4日任國民政府行政院參事。關于其任職情況,參見劉壽林等:《民國職官年表》,中華書局,1995年版,第400頁。
③1925年,在父母包辦下,劉曼卿與蕭嘉木速婚,但爾后又速離;1929年,劉曼卿與自由戀愛的格桑澤仁擬結婚,由于其妹劉曼云(巴月照)的出現,劉曼卿選擇悔婚退出。參見丁小文:《民國藏地“女欽差”劉曼卿》,二十一世紀出版社,2013年版,第14、35頁。
④“無狀”一詞,有沒有形狀,沒有功績;行為失檢,沒有禮貌;所行丑惡無善狀;罪大不可言狀;無緣故等含義。
⑤戴傳賢于1939年4月19日由重慶啟程,于8月5日輾轉抵達甘孜致祭九世班禪,于12月6日返回重慶。參見陳天錫:《戴季陶先生編年傳記》,臺北中華叢書委員會,1959年,第211-212頁。
⑥戴傳賢二十年代便已篤信佛教,不僅在考試院設有專門的佛堂,還曾拜九世班禪為師,并始終對其執(zhí)弟子之禮。劉半農曾撰《南無阿彌陀佛戴傳賢》:“他還進一層,追隨著一般愚夫愚婦而自為領袖,希望借著佛力挽回華北的劫運。前年北平舉行時輪金剛法會,我在會場中看見他送給班禪的一把傘,自稱為‘弟子戴傳賢’;我呆呆的看了這五個字,真是將信將疑,如白天見鬼!嗟夫!吾輩老百姓之渴望于大人先生者,欲其救苦救難也。而戴院長救苦救難之方術不過如此,是直吾家老媽子之流亞耳!”王更生對戴傳賢崇佛更有生動描述,參見王更生:《孝園尊者——戴傳賢傳》,臺北近代中國出版社,1976年,第169-171頁。
⑦其中可能就包括劉曼卿,一來因為劉曼卿算是得到過戴傳賢的提攜,二則劉曼卿在吳忠信使藏之前便做過赴藏特使。⑧在撰寫該日記時,吳忠信曾專擬《入藏日記綱要初稿》三大點,二十九小點,中有“日記編排敘述方法”、“入藏日記口述補充資料”、“編入藏日記前準備數事”、“起草入藏日記應注意之點”等項。在《入藏日記》“凡例”中,也有“此冊系有名使家曹經沅先生親筆所記,由秘書何曉谷謄清保存至今,今仍用其原稿”等語,可見該日記經過了事后的整理加工。另外,吳在《綱要初稿》中還專擬“入藏日記秘密部另錄”一項,涉及“蔣委員長之指示”、“以宗教上達賴轉世之舊例要挾西藏當局”、“借威儀饋贈以引起藏人之重視”、“穿行布達拉宮神道之示威”等他看來是“秘密”的內容。由此可見,在吳忠信潛意識里,是將赴藏之事的記載分成了公開和秘密兩個部分的,既然作為與“秘密部”相對應而存在的“公開部”,那便應是有一個想象的特定讀者群而不是僅供私用了。如果該日記從未出版的話,這個讀者群,最有可能者,當是與之關系較為密切的同樣關心藏事的同僚了,至于他們最終是否閱見,則另當別論了,至少吳忠信內心是希望他人通過日記了解自己親身經歷的這段事跡的。故筆者以為吳忠信有通過該日記向他人傳達政治訴求的目的。
⑨涉及邊政事務,蒙藏委員會、教育部、參謀本部、國民黨組織部等多個部門在職能上有所重疊、隸屬不明,從而造成了事權分散、管理乏力,效率低下。具體可參見王洪亮:《民國時期的邊政與邊政學(1931-1948)》,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另有論者指出:“從理論上講,要使五權制度能順利發(fā)揮作用,必須禁止擁有其中任何一個分支部門掌權的人侵越被認為是屬于其他分支部門的權力。每一個分支部門,按照產生它的法律,都要只限于行使屬于他自己部門的權力。然而這在國民黨派系政治下,尤其是在蔣介石個人獨裁的情況下,要做到這點,簡直比登天還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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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顧祖成]
[校對梁成秀]
D693
A
1003-8388(2015)06-0057-05
2015-10-21
葉小琴(1986-),女,重慶忠縣人,現為中央民族大學藏學研究院在讀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近代藏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