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莉
(福建師范大學人民武裝學院外語系,福建福州350007)
在現(xiàn)今的西方學術界,詮釋學所發(fā)揮的作用不斷凸顯??v覽詮釋學發(fā)展的過程,德國哲學巨擘伽達默爾的鴻篇巨著——《真理與方法》的出版,標志著詮釋學的發(fā)展進入了一個嶄新的篇章。隨后,國內外學者對該著相關理論進行的研究取得了累累碩果。其中,中國學者洪漢鼎對伽氏巨著進行翻譯的譯著——《詮釋學·真理與方法》,為該理論在國內的推廣奠定了堅實基礎[1]。此外,《中國詮釋學》系列編著中的研究不斷更新了詮釋學在當代中國的發(fā)展態(tài)勢,表明詮釋學的相關理論在國內備受學者推崇[2]。
隨著國內學者對詮釋學理論的不斷關注,詮釋學的相關研究尤其是關于視域融合理論的研究更是呈現(xiàn)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現(xiàn)象。張習文對視域融合理論進行了相關的闡析和梳理,說明了該理論的意義以及影響,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關嘗試性的補充[3]。劉芬在她的文章中闡明,語言意義是語言本體和認知主體視域的融合,相同的語言本體因認知識解運作方式不同而語義有所區(qū)別[4]。柴橚與袁洪庚辯證地研究了視域融合理論對當今翻譯界譯者主體性的確立、傳統(tǒng)二元對立翻譯理論的突破,以及翻譯過程研究新途徑的開辟[5]。此外,視域融合理論以及詮釋學的相關理論也被廣泛應用在一些碩博士論文中,在解讀中外文學作品、教學研究、翻譯現(xiàn)象等方面產(chǎn)生了積極的推動效用。
由此,本文將從視域融合角度出發(fā),對視域融合理論的形成、發(fā)展以及確立進行梳理與闡釋,挖掘該理論的潛在含義,探討視域融合理論對語言意義的功效。同時結合一篇特色鮮明的人物采訪對話,進一步剖析該理論在理解和解讀語言意義過程中所發(fā)揮的關鍵作用,以期對語言意義做出更為深入、全面的闡釋。
綜觀詮釋學的發(fā)展過程,不難發(fā)現(xiàn),詮釋學歷經(jīng)了由傳統(tǒng)詮釋學到現(xiàn)代詮釋學的嬗變。在這一歷程中,眾多的哲學學者為這一學科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例如,方法論詮釋學學派的代表施萊爾馬赫、狄爾泰等學者,本體論詮釋學學派的代表海德格爾、伽達默爾等學者。同時,這些學者創(chuàng)立的思想并非是孤立存在的,早期理論為后期理論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而后期理論的發(fā)展正是對前期理論的深化與拓展。可見,視域融合相關理論的形成與發(fā)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與這些學者的哲思緊密相連,并逐漸在西方哲學舞臺上嶄露頭角。
視域(Horizont)概念最初由尼采和胡塞爾明顯地運用于哲學術語之中,用來表示思想與其有限規(guī)定性的聯(lián)系,以及擴展看視范圍的步驟規(guī)則[6]。其后,隨著這一概念的持續(xù)演變,到了海德格爾那里,視域概念融入了存在論思想。海氏認為視域融合即是存在自身的澄明與顯現(xiàn)[7]。海氏提出的本體論詮釋學以及相關思想為伽達默爾的哲學詮釋學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更為伽氏視域融合理論的形成與升華提供了先決條件。伽氏正是受到了海氏思想的啟迪,從而為詮釋學及其相關理論開創(chuàng)了一番新局面。不可置否,伽達默爾的哲學詮釋學為本體論詮釋學的完善發(fā)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而伽氏的視域融合理論在他的整個哲學詮釋學體系中更是獨具匠心。
在伽達默爾的哲學詮釋學中,“解釋”可以被解讀為文本以及文本作者所設定的視域與理解者的視域相融合的過程。這就明確表明,文本及文本作者的視域與理解者的視域在某一程度上是無法剝離的,也就是說解釋并非是一個單向運動的過程,而是一個相互作用、雙向互動的過程。在解釋這一過程中,視域是一個關鍵概念,那么,應該如何理解這一概念呢?在伽氏的精辟論述中,他闡述到:“the horizon is the range of vision that includes everything that can be seen from a particular vantage point”[8]。從宏觀角度看,視域可以拓展到文本作者和理解者自身與文本相關主題的任何經(jīng)歷;從微觀角度看,視域被限定為文本作者和理解者自身就文本主題已形成的個人看法。換句話說,視域是與理解者自身以及文本和文本作者密切相關的。因此,在解讀文本的過程中,時刻將視域納入影響解讀效果的一個關鍵因素可以說是合情合理的。
在闡明視域概念的基礎上,伽達默爾進一步提出了視域融合理論:“the horizon of the present cannot be formed without the past.There is no more an isolated horizon of the present than there are historical horizons.Understanding,rather,is always the fusion of horizons”[9]。毫無疑問,我們無法逾越文本作者創(chuàng)作時的歷史性與理解者解讀時的現(xiàn)存性之間所造成的鴻溝,唯獨將這歷史性與現(xiàn)存性巧妙地結合起來,似乎才可以中和這兩者間的矛盾。而正是這一矛盾的中和,恰恰為文本作者和理解者創(chuàng)造了一個雙贏的局面,使整個理解過程能夠較為順利地進行,并使理解者獲得較為準確的語言意義。由此可以說明,伽氏的視域融合理論對于理解語言意義的作用不容忽視,該理論亦被視為現(xiàn)代闡釋學發(fā)展中的卓越貢獻之一,受到眾多學者的熱捧。
此外,伽達默爾強調:“文本的意義超越它的作者,這并不只是暫時的,而是永遠如此的。因此,理解就不只是一種復制的行為,而始終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行為”[10]。正如上文提及的,理解過程是一個相互作用、雙向互動的過程。在視域融合的推動下,文本作者與理解者相互影響,產(chǎn)生共鳴,理解者最終將會挖掘出文本潛在含義,并賦予文本在現(xiàn)存條件下的全新意義。也就是說,語言意義并非被動生成,而是不斷向外延伸,開拓理解者的思維眼界。在這樣一個交流的過程中,語言意義被賦予新的生命,理解者自身的思維也將達到一個全新的境界。所有這一切的發(fā)生都可以歸功于視域融合的運用,或許可以這樣說,缺少了視域融合的運用,真正的語言意義將可能不會呈現(xiàn)在理解者的思維眼界中,那么有效的理解也就無法展開。這在下面的語言實例中將得到進一步的闡明。
伽達默爾視域融合理論的發(fā)展有效地推動了視域融合在解讀文本作品的重要作用,尤其是在解讀中外文學作品、翻譯研究領域中,它為更多的學者提供了更好的理論支撐,產(chǎn)生了頗為積極的意義。盡管如此,將視域融合理論適用于語言意義方面的研究卻屈指可數(shù),將該理論運用于分析人物采訪中的語言意義更是寥若晨星。接下來我們將援引一則人物采訪對話,基于視域融合理論全面分析該則對話的語言意義,挖掘其潛藏的語言內涵。
本部分節(jié)選的對話文本均來自于2014年1月29日上午11點在中央電視臺新聞頻道播出的《新聞直播間》欄目片段,該則對話采訪持續(xù)了約二十分鐘,采訪對象是著名表演藝術家蔡明,采訪內容是關于蔡明在2014馬年春晚中小品表演情況的前瞻。下面,將從視域融合角度來分析該采訪中的的兩個小片段,C代表蔡明,J代表記者。
片段一
J:還有幾天就要直播了,還要調多少?
C:哪好哪不好呀,好的就把它保留了。
J:現(xiàn)在調還來得及嗎?
C:爭取唄,就是這樣,每年都是這樣。
J:今年你的演出角色會顛覆過去的自己嗎?
C:我今年是唯一的一次重復角色,這是被我們的作者說服了。因為那個角色太受人喜歡了,我都不懂為什么大家喜歡毒舌,我是一個善良的人,我為什么要這樣。
這段對話是該采訪的開始階段,從記者和蔡明的對話中可以看出,該對話自身包含著這樣的視域:春晚直播迫在眉睫,節(jié)目保密的重要性,以及蔡明在去年春晚小品中的“毒舌”角色。從問題的鋪設到應答的精妙,不難發(fā)現(xiàn)該采訪其實是為了引發(fā)觀眾的好奇心,進一步激發(fā)觀眾對今年春晚的興趣。理解者自身只有形成了這樣的視域,才有可能真正地與該對話所包含的視域相融合,從而挖掘出對話中的真實含義。此外,從蔡明巧妙的答復中,理解者或許還能發(fā)現(xiàn),她的回答并未完全隱瞞這次小品表演的相關信息,而是向觀眾們透露了她所扮演的角色。由于這一角色在去年春晚中的精彩演繹,觀眾很自然地會對今年的小品有所期待;當然,一些觀眾或許也會因為角色類型的重復而失去興趣。因此,理解者形成的相關視域如果可以與該對話包含的視域相融合,那么理解者就能較為成功地解讀出該對話的潛藏意義,而這些意義是否可以往有利于對話自身的方向發(fā)展則是因人而異的。
片段二
J:是什么樣的壓力讓你無法承受?
C:因為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兩三個月的時間,在拼命地弄一個作品,弄一個作品大家都付出了所有,但是行還是不行,審查的時候要決定。行,好,意見,開始修改。不行,也不太好救了,王寧,再弄一個吧,你還可能會面臨這樣的問題。
J:可你依然年年都在春晚,這是為什么呢?
C:你覺得我該離開了嗎?(笑)
該段對話主要說明了出演春晚小品所面臨的巨大壓力,并表明了小品的創(chuàng)作者及演員所付出的不懈努力。它包含著這樣的視域:一個想要在春晚中取得成功的小品需要經(jīng)歷無數(shù)的試驗與驗證;蔡明無畏這些壓力,堅守在春晚小品的崗位上。理解者如果可以感知這樣的視域,那么想要解讀該對話的潛在意義就輕而易舉了。該對話的意圖是希望理解者認識到籌備春晚小品的艱辛過程以及演員身上承受的無形壓力,讓這些潛在觀眾因為情感因素的原因而會更加關注和期待今年的春晚小品。但是,在理解者認清了該語言意義后,是否會做出該對話自身所預設的行動就難以預測了;或許某些理解者在辨別出該對話的意圖后,反而對今年春晚小品失去信心,這也是有可能的。如此一來,雖然對話自身的視域可以與理解者的視域相融合,但該對話的實際效用就很難實現(xiàn)。
近年來,春晚節(jié)目的質量屢遭廣大民眾的吐槽,春晚的收視率和受歡迎程度遠不及從前,為了馬年春晚的收視率,在離春晚直播只有兩天之際,央視對春晚的彩排等相關活動進行了系列報道,上述的人物采訪就屬于其中。央視記者進行的這一采訪,除了使觀眾關注蔡明馬年春晚小品,為該小品宣傳造勢,更多的也是為了提高馬年春晚的收視率。從上面的分析來看,理解者的視域如果能夠與對話本身包含的視域進行融合,那么就能成功甄別對話的真實語言意義,認清對話本身的意圖所在。但理解者隨之做出的相關行動,是否會按照利于對話意圖的方向發(fā)展,就不得而知了;同時,該對話的實際語言效用能否達到也就難以確定。
基于其他學者對視域融合理論的相關研究,本文回顧了視域融合理論的發(fā)展過程,對該理論涉及的相關概念進行了梳理,并揭示了視域融合理論之于解讀語言意義的重要性,缺少了視域融合的運用,真正的語言意義將可能不會呈現(xiàn)在理解者的思維眼界中。同時,結合一篇人物采訪中的兩個對話片段,闡明了視域融合理論對解讀語言意義的微妙功效,剖析了語言現(xiàn)實意義及其可能產(chǎn)生的語言效用。希望通過視域融合理論的相關研究,引起學界對該理論的關注與深入研究,并使更多的學者能夠進行更透徹、更嚴密的探討。
[1]伽達默爾.詮釋學·真理與方法[M].洪漢鼎,譯.北京:商務出版社,2010.
[2]洪漢鼎,傅永軍.中國詮釋學(第10輯)[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3.
[3][6][7]張習文.伽達默爾視域融合理論研究[D].濟南:山東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
[4]劉芬.語言意義的本體識解研究[J].外語教學,2013,(9).
[5]柴橚,袁洪庚.伽達默爾闡釋學理論對翻譯研究的貢獻[J].蘭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9).
[8][9]Gadamer,Hans-Georg.Truth and method[M].New York:Continuum,1994.
[10]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特征[M].洪漢鼎,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