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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天主之教 無遠(yuǎn)不行”——北京西洋傳教士與朝鮮士人的交往心態(tài)

2015-02-28 23:41
關(guān)鍵詞:傳教天主教傳教士

韓 東

(韓國漢陽大學(xué) 人文學(xué)院,韓國 首爾 1337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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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天主之教 無遠(yuǎn)不行”
——北京西洋傳教士與朝鮮士人的交往心態(tài)

韓東

(韓國漢陽大學(xué) 人文學(xué)院,韓國 首爾133791)

摘要:18世紀(jì)發(fā)生在北京天主堂里的西洋傳教士與朝鮮士人的“邂逅”,雖說是“天緣”,但實(shí)際上只是一種“貌合神離”。這些西洋傳教士雖然為天主教披上了“儒家”的外衣,然而朝鮮士人并不買賬,對于尊崇儒教的朝鮮士人來說,儒家以外的其他思想都是“異端”,所以西洋傳教士即使接待朝鮮士人,卻沒能讓朝鮮士人真正理解與接受天主教。同時隨著在交談中朝鮮士人的“無禮”與“無識”問題的顯現(xiàn),原本“欲出朝鮮”的西洋傳教士感到了失望,并漸漸疏遠(yuǎn)朝鮮士人而閉門不見了。

關(guān)鍵詞:天主教;傳教士;朝鮮士人;心態(tài);傳教

1584年,耶穌會傳教士利瑪竇(1552—1610)在到達(dá)廣東肇慶后不久刻印了《山海輿地全圖》,這幅依照西洋繪畫以及地理知識而繪制的世界地圖給當(dāng)時中國士人的思想帶來了巨大沖擊,顛覆了他們心目中“世界”的面貌[1]44-62,其中也包括改變了中國士人對“西洋”世界的認(rèn)知。進(jìn)入17世紀(jì),得助于西方耶穌會傳教士來到北京后對世界地理與地圖的傳播,中國士人開始把“西洋”與“歐洲”聯(lián)系起來。而朝鮮士人對“西洋”的認(rèn)知也得助于當(dāng)時“朝貢體系”下的使節(jié)派遣,朝鮮使節(jié)在北京城中見到了西方耶穌會傳教士,通過與這些傳教士的談話,以及作為禮物而接受的書籍與世界地圖,朝鮮士人才開始真正打開了認(rèn)知“西洋”的大門[2]122-124。

進(jìn)入17世紀(jì),朝鮮士人雖說對于“西洋”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對于18世紀(jì)末期以前的朝鮮士人來說,西方的天主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卻并不是那么清楚,用葛兆光教授的話說,那些西洋傳教士只不過是一些“鄰居家的陌生人”[3]。但是,對于天主教自身的不了解,卻并沒有影響朝鮮士人與傳教士的往來,來到中國的朝鮮士人都會樂此不彼地去天主堂拜訪這些并不熟悉的“陌生人”,而這些傳教士也總是會友善,甚至熱情地接待朝鮮士人的來訪并贈送禮物,在北京的天主堂里,他們仿佛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比如1720年,朝鮮士人李器之在玉河館拜見傳教士蘇霖就感嘆到:“吾居天地之極東,君居天地之極西,今此會面,豈非天緣?”傳教士蘇霖也自嘆彼此“相見恨晚”[4]304。由此看來,對天主教的陌生并沒有疏遠(yuǎn)朝鮮士人與西洋傳教士的心理距離。那么我們應(yīng)該如何看待朝鮮士人與西洋傳教士在天主堂的“邂逅”呢?

1645年日本德川幕府為搜捕天主教徒,提出了希望能夠進(jìn)入朝鮮國土自行搜捕,且朝鮮方面也必須派人搜捕并隨時向日本匯報情況的無理要求[5]149,當(dāng)然最終遭到了朝鮮方面的拒絕。葛兆光教授認(rèn)為:“日本嚴(yán)厲禁教捕人這件事情,倒讓朝鮮人知道了西洋國和天主教進(jìn)入日本后的命運(yùn),這些一直銘記豐臣秀吉入侵之辱的朝鮮人,反而對那些被倭酋追捕的耶穌之黨,產(chǎn)生本來并沒有的同情。也許正因?yàn)槿绱?,他們的使者到北京來,都要好奇地專程看看這個天主教,究竟是什么模樣?”[3]3葛教授的這種推測能夠從一個側(cè)面解釋朝鮮士人出于好奇而頻繁造訪天主堂的現(xiàn)象,但是似乎無法解答耶穌會傳教士熱情接待朝鮮士人的心態(tài)。因?yàn)槌r士人與傳教士的天主堂“邂逅”,不僅僅是朝鮮士人好奇心的“一廂情愿”,也包含了傳教士的“熱忱相待”,那么北京天主堂里的傳教士們到底是出于什么樣的心態(tài)來展開與朝鮮士人的交流的呢?

通過翻看《燕行錄》中朝鮮士人所記錄的與傳教士的筆談資料,可以確定的是西洋傳教士熱情接待朝鮮訪客絕不是因?yàn)樗麄儭盁崆楹每汀钡拿耧L(fēng),而是有著他們自己的企圖。本文撰寫的目的,便是闡述西洋傳教士在北京天主堂與朝鮮士人的交流心態(tài)。

1784年,朝鮮人李承熏在北京天主堂接受了葛神父(一說梁神父)的洗禮,被賜教名“伯多祿”,隨后他返回朝鮮創(chuàng)立天主教會,進(jìn)行傳教。由于朝鮮的天主教傳教活動是在沒有耶穌會傳教士的直接領(lǐng)導(dǎo)下進(jìn)行的,這導(dǎo)致了朝鮮人不得不自己充當(dāng)上帝的使者——神父,他們的洗禮活動不得不由教友代替,因此朝鮮的傳教活動既不正規(guī)也不成體系。加之1773年羅馬教皇解散中國耶穌會,天主教放棄原來的“補(bǔ)儒論”傳教主張,進(jìn)而轉(zhuǎn)為與儒家對抗,走上嚴(yán)守天主教義的道路。受此影響,朝鮮的天主教與傳統(tǒng)的儒教發(fā)生了激烈的沖突,朝鮮政府對天主教徒進(jìn)行了多次的打擊。在這種背景下,受朝鮮教眾的要求,中國蘇州人周文謨奉北京主教湯士選之命,混入朝鮮朝貢使團(tuán),進(jìn)入朝鮮開始傳教[3]8-9??v觀朝鮮天主教傳播的歷程,似乎可以得出這樣的推論,朝鮮的天主教傳播是在朝鮮人自己的主導(dǎo)下完成的,他們似乎有著超乎尋常的傳教“自覺”,而西洋傳教士對于天主教在朝鮮的傳播好像并不是那么的積極主動。事實(shí)果真如此嗎?曾在中國傳教的P.de.Halde神父在其《中國紀(jì)事》中說了如下一段話:

最近,從朝鮮來與我們見面的人,通過漢文筆談,對我們有所了解。但是在朝鮮不曾宣傳過天主教,盡管朝鮮人中也并不是沒有在北京受過洗禮的,但是,在朝鮮的長期傳教,卻需要清朝皇帝的批準(zhǔn),得到這種許可是很困難的,特別是雍正二年(1724年)禮部發(fā)布禁教令,中國的教會剛剛?cè)客呓庖院蟾侨绱恕V皇翘熘饔胁豢伤甲h之奇跡,如果中國可以基督教化,那么像朝鮮、滿洲這樣文化上追隨和尊重中國的國家,無疑在幾年間就會效仿中國。[3]5

在這段話中可以得出這樣的信息:一是,當(dāng)時天主教在清朝的傳教活動受到了限制;二是,耶穌會并非不想在朝鮮傳教,只不過他們認(rèn)為應(yīng)該先讓中國天主教化,如此一來,朝鮮自然也就會效仿中國,信奉天主教。因此,對于18世紀(jì)前期的西洋傳教士來說,即使對待天主教在朝鮮傳播的方式趨于“保守”,但是不能否認(rèn)的是他們也希望天主教義廣播朝鮮半島,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不妨來看下面一個例子。

1720年朝鮮人李器之踏上了燕行之路,9月27日在北京的天主堂里拜見了蘇霖、戴進(jìn)賢、張安多等西洋傳教士。對于當(dāng)時的見面場景,他曾在《一庵燕記》中這樣記述到:

余求見西洋畫,出示畫像七簇……余請得一二丈,蘇、戴二人,各出他小畫二三丈贈之。其中小錦片塗墨,而空人形,若陰刻印本者然。畫作女人抱子狀,欲與而還置用,甚有吝惜意。余問其故,答此是天母之像,若慢屑待之,與受皆不好云。余曰:“天主之教,若行于東國,是亦諸公之功,天主之像,流布何害?”三人皆以為君言極是,遂與之。[4]302

從以上的對話可以發(fā)現(xiàn)當(dāng)李器之希望得到天主教圣物圣母像時,耶穌會傳教士因擔(dān)心朝鮮人“若慢屑待之,與受皆不好”而顯得“有吝惜意”。這樣的回答是符合當(dāng)時朝鮮認(rèn)識天主教的現(xiàn)狀以及北京的西洋傳教士對待天主教在朝鮮傳播的態(tài)度的。然而當(dāng)李器之無意中說到如果能讓這些圖畫在朝鮮流傳,說不定能讓天主教在朝鮮傳播時,蘇霖等人方才“恍然大悟”,旋即把圣母像贈送給了李器之。應(yīng)該說李器之說這番話時,只是出于對西洋事物的好奇而促使對天主教圣母像產(chǎn)生了興趣,此時的他并不知道天主教為何物,也不清楚天主教的傳播會對朝鮮產(chǎn)生什么影響。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月之后的10月28日,當(dāng)朝鮮人鄭泰賢與西洋傳教士湯尚賢再次會面時,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就明顯充斥著天主教徒的傳教企圖。

湯尚賢言于鄭泰賢曰:“吾們欲出往朝鮮,作天主堂,使天主之教,無遠(yuǎn)不行,可乎?”蓋問海路,亦有意也。鄭泰賢答:“此系于我國朝廷,非我們所可遙度。但此處皇上能許諸先生出去乎?”答:“我們元不受官于此處,但為行教以來,行止隨意,大西洋,小西洋,中國,外國,無處不可住?;噬弦嗖徽展芪逸呏畞砣ヒ印!盵4]370

湯尚賢雖說夸大了傳教士在清朝“行止隨意”的權(quán)利,但是很顯然這里他有了“欲出往朝鮮”,傳播天主教的想法,并且有意地試探朝鮮士人對于傳教士前往朝鮮傳教的態(tài)度。其實(shí)通過翻看朝鮮人與北京天主堂傳教士的筆談記錄,就可以清晰地發(fā)現(xiàn)西洋傳教士欲往朝鮮傳教的企圖,比如對于自己與朝鮮人在北京天主堂的見面,傳教士解釋到:“此番幸會,俱有天主深意,我們?nèi)祟悾阆堤熘魉?,四海盡屬弟兄。相去數(shù)萬里,亦弟兄也?!盵4]370他們對天主教的傳播就這樣從與朝鮮人的見面伊始便開始了。又如西洋傳教士因深諳朝鮮尊儒排佛的背景,所以當(dāng)朝鮮人詢問“西洋亦尊尚孔夫子否”時,西洋傳教士竟會謊稱說到:“亦尊敬”,又問“斥佛乎”時,還會爽快地答道:“斥。”[6]880再如為了夸示天主教傳播的普及以及受到清朝皇帝的信奉,傳教士費(fèi)隱也曾放言到:“中國奉天主教者甚多,咸以順理存心,皇上萬幾之績,俱亦順理,莫非崇奉天主?!盵4]337另外當(dāng)面對朝鮮士人對天主教的疑惑時,那些西洋的傳教士也會很巧妙地運(yùn)用儒家經(jīng)典來開釋,朝鮮人洪大容與西洋傳教士劉松齡關(guān)于天主教的對話就是這樣。

余(洪大容)問:“天主之學(xué),與三教并行于中國,獨(dú)吾東方無傳,愿聞其略?!?劉(劉松齡)曰:“天主之學(xué),理甚奇奧,不知尊駕欲知何端?” 余曰:“儒尚五教,佛尚空寂,老尚清凈,愿問天主所尚?!?答:“天主之學(xué),教人愛天主,萬有之上,愛人如己?!?余曰:“天主是指上帝耶?抑別有其人耶?”答:“孔子所云郊祀之禮,所以事上帝耶,并非道家所講玉皇上帝。”又曰:“《詩經(jīng)》注,不言上帝之主宰耶?”[7]236-237

這里劉松齡便是運(yùn)用儒家孔子與《詩經(jīng)》來解釋天主教上帝的含義,他的解釋雖有牽強(qiáng)的嫌疑,但是對于崇尚儒家思想的朝鮮士人來說,無疑能夠拉近與天主教的距離,從心理上減少對天主教的排斥情緒。西洋傳教士就是通過這些談話中的“鋪墊”,讓朝鮮士人認(rèn)為天主教“講道理與《中庸》《大學(xué)》有同處”[8]217,進(jìn)而讓朝鮮士人產(chǎn)生“蓋其對越上帝,勉復(fù)性初,似與吾儒法門,無甚異同,不可與黃老之清凈,瞿曇之寂滅同日而論。又未嘗絕倫背理,以塞忠孝之途,海內(nèi)之誦羲文周孔之言者,孰不樂聞”[9]461的感嘆。除此之外,為了拉近與朝鮮士人的關(guān)系,增加好感,西洋的傳教士們在與朝鮮人會談結(jié)束時都會贈送一些稀有的西洋器物,當(dāng)然,在這些贈送的禮品中自然也少不了有關(guān)天主教的漢譯書籍,這些西洋器物與書籍贈送也都是出于傳教目的[10]26,31,464。

當(dāng)然這其中最能說明西洋傳教士有欲出朝鮮傳教企圖的無疑是他們針對朝鮮地理與路程的探問,如他們在與朝鮮人的筆談中會談到:“貴邦建都何地,從何等地名來此,乞指明路程?!盵4]377畢竟要開展傳教活動,首要任務(wù)便是能夠順利進(jìn)入朝鮮,所以在《燕行錄》資料中可以發(fā)現(xiàn)不少西洋傳教士探問朝鮮路程的內(nèi)容。比如下面的兩個例子:

曰:“貴國亦有船到中國來否?”曰:“只有一帶鴨綠水,一葦可杭,西洋渡幾里海路?”曰:“約五六萬里,鴨綠水出海口否?”曰:“環(huán)東土皆海也,唯自義州距北京,左夾渤海而來,直路則唯有一衣帶水而已?!盵6]879-880

且問:“自登萊往朝鮮,海路多少如何?”答:“不能詳知,而不過二三千里。”問:“有舟楫往來者乎?”答:“山東漁採人,多往來朝鮮海邊。”問:“山東海亦多漁採處,何以往朝鮮?”答:“山東海無海參,朝鮮海中,海參甚大,故多往漁採?!逼淙说卓隙选4]370

無論是朝鮮半島的鴨綠江,還是山東半島的渤海灣,如果由海路進(jìn)入朝鮮,這些地方的航線都是必須要弄清楚的,西洋傳教士對這些路程的詳細(xì)探問無疑是在為日后進(jìn)入朝鮮傳教進(jìn)行探路。這里有趣的是,對于西洋傳教士欲往朝鮮傳教的心思,朝鮮士人也有所察覺,然而他們看待這件事情的視角讓人啼笑皆非。比如朝鮮人曾說到:“前此西洋人,雖不明言東出,而每問我們路程,多有欲往之意。蓋其人品雖詭異,而甚高潔,有厭薄此處胡俗之意,見我國人衣冠文物,有艷慕之色。”[4]370這里朝鮮士人顯然是站在了“華夷觀”的“高度”來看問題了,這也反映了明清交替后,朝鮮國內(nèi)的“朝鮮中華思想”在士人中的滲透是多么的有力與普遍。通過以上的考察,我們可以看出北京天主堂的傳教士們是懷揣著“使天主之教,無遠(yuǎn)不行”的朝鮮傳教企圖與愿望的。

可是話說到這里就不禁要問了,既然西洋傳教士是如此的“渴望”進(jìn)入朝鮮傳教,那么最終為什么沒有派西洋神職人員進(jìn)入朝鮮呢?這里就涉及到清王朝與朝鮮當(dāng)局對天主教傳播的限制,雖然從康熙到乾隆,清王朝對天主教的傳教多少都有限制,但是傳教士的活動仍相對自由,而到嘉慶十年(1805年)以后,傳教士的活動就受到了全面而嚴(yán)厲的限制。而朝鮮對天主教的全面打擊也是純祖即位(1801年)以后,即大體都在19世紀(jì)以后[3]8-11。然外部的環(huán)境即使會影響到傳教士進(jìn)入朝鮮的態(tài)度,但絕不是動搖其進(jìn)入朝鮮決心的深層原因。朝鮮人嚴(yán)璹在《燕行錄》中記錄了這樣一段話:“有劉松齡者,年過七十,見為欽天監(jiān)正。日昨見譯人,先通未見,意松齡以今日為約,且言人多則當(dāng)弊,三使各率一兩人為宜云,今日三房上下人盡隨出及至,則松齡稱病不出見。”[11]240李德懋在其《入燕記》中也記述到當(dāng)自己希望觀覽天主堂的“儀器之閣”時,守者要么“托以主人不在”、要么謊稱“堂近年失火,今新創(chuàng)而樂亦焚壞”而不許其登覽的事情。北京天主堂里的傳教士對待朝鮮士人的拜訪一向熱情,往常都會主動把那些“西洋景”主動拿出來讓人欣賞,贈送之物也不在少數(shù),為何對于朝鮮士人會出現(xiàn)“概不接待”的局面呢?對于這種現(xiàn)象似乎可以在朝鮮人洪大容的如下話語中找到答案。

惟東俗驕傲,尚夸詐,待之多不以禮,或受饋而無以為報,又從性無識者,往往吸煙唾涕于堂中,摩弄器物,以拂其潔性,近來以來,洋人蓋厭之,求見必拒之,見亦不以情接也。[7]229-230

洪大容認(rèn)為西洋傳教士拒見的原因在于朝鮮人“吸煙唾涕”“摩弄器物”的“無禮”與“無識”。西洋傳教士真的是因?yàn)闊o法接受朝鮮人的“文明衛(wèi)生”問題,才疏遠(yuǎn)他們嗎?通過翻看傳教士與朝鮮士人的交談記錄,可以發(fā)現(xiàn)朝鮮人有的提問確屬“無禮”與“無識”,但絕不是文明衛(wèi)生習(xí)慣那么簡單。比如,朝鮮人對西洋傳教士的“婚姻”問題就很感興趣。當(dāng)他們與西洋傳教士寒暄一陣之后,便會問到“攜眷否”[6]862、“諸位在西洋時,有妻子乎”[4]356,西洋傳教士往往會尷尬地回答到:“修道人,元來與童子一樣,我們并無妻子。”[4]356朝鮮人鄭光忠對于西洋傳教士曾有過這樣的記述,他說:“(傳教士)自幼時不食肉,不娶室,存心修戒,而慕中國之言語文章者,去國離親,來仕中國,有終身不歸者云?!盵12]59簡言之,對于朝鮮士人來說,西洋傳教士的生活是“案無魚肉室無妻”[13]197。由于朝鮮士人并不清楚天主教義中神父不能娶妻的規(guī)定,總是以儒家的思維習(xí)慣來詢問傳教士的婚姻問題,這些提問對于恪守天主教義的傳教士來說無疑是“無禮”的。

同時,雖說早在明末清初之際,朝鮮士人就已經(jīng)開始接觸到漢譯西學(xué)書籍[14]199-204,而且當(dāng)時的西學(xué)書籍在兩班士大夫階層中流傳比較普遍,安鼎福(1712-1791)就曾說到:“西洋書自宣廟末年已來于東,名卿碩儒無人不見”[15]372,但是那時的士大夫僅把西學(xué)書籍“視之如諸子道佛之屬,以備書室之玩,而所取者只象緯句股之術(shù)而已”[15]372??梢姵r士人對西學(xué)書籍接觸雖較早,但是僅僅局限于西洋的科學(xué)技術(shù),而對于西洋的天主教卻并不了解。所以,18世紀(jì)末期以前的朝鮮士人與傳教士關(guān)于天主教的對話,也是充斥著對教義的“無識”。即使傳教士通過使用儒家的名人與經(jīng)典來闡釋天主教的內(nèi)涵,拉近了天主教與信奉儒家思想的朝鮮士人的心理距離,但是朝鮮士人仍然對于傳教士所說的天主教感到非常疑惑。比如朝鮮人劉拓基就曾表達(dá)過“天主教者,未知昉于何年代,而自云只奉天無偽,斥老佛為外道云。書肆亦未聞有此書,未審其宗旨法門果如何也”[16]97的疑問,由于不理解天主教的實(shí)質(zhì),所以他們覺得這些傳教士“其說荒惑不可測”[17]81。

另外因?yàn)閷鹘淌康脑挳a(chǎn)生了疑問,朝鮮士人便根據(jù)自己的思想與認(rèn)知準(zhǔn)則去“解讀”天主教,比如朝鮮人徐浩修便認(rèn)為天主教“其屏嗜欲、滅倫理、似佛氏,薔精氣、住聰明,似道家”[18]542。與傳教士交流過的樸趾源也認(rèn)為天主教“自謂窮原溯本之學(xué),然立志過高為說偏巧,不知返歸於矯天誣人之刻,而自陷于悖義傷倫之臼也”[19]310。由此看來,朝鮮士人并不買傳教士“熱情接待”的賬,哪怕是在傳教士對天主教進(jìn)行“儒家式”的包裝之后,他們?nèi)匀徽J(rèn)為天主教與佛家、道家無異。當(dāng)然對于朝鮮士人對天主教的這種誤讀,西洋傳教士也會與其展開辯論,同時也會感到“不爽”,比如朝鮮人白景炫與周神父的談話便是這樣。

周先書曰:“天下有儒釋道三教,而道者,人之死生中一件也。 在中土崇奉之極,故方今天下皆尊尚之。貴邦亦有聞知否?” 翼卿答書曰:“天主道學(xué)之高明,曾所聞之,而但不知微妙之理何居?” 周曰:“為此道者,清凈無欲,與物無競,然后能造乎微妙之境。則雖死猶生,如蟬之蛻,精神脫出行骸之外,雖千萬歲,長存不滅。知此理者,生不惡死矣。” 翼卿曰:“君之所謂道者,無乃仙乎?仙貴虛靈,佛尚寂滅,仙佛皆吾道之歧也。行吾道,則歧無所不通,生死蟬蛻之說,終近於不經(jīng),故圣人不言之耳?!?周悵然不悅。[20]80

或許是朝鮮士人“獨(dú)尊儒術(shù)”的原因,對于儒家以外的其他思想都比較排斥,所以,盡管傳教士把天主教說的那么高尚,朝鮮士人仍然會認(rèn)為“大抵西洋人之學(xué),辟佛郭如,而所宗主者,上天與正理, 然亦一異端云”[21]286-287。對于西洋傳教士尊奉的天主教,朝鮮士人卻看作是“異端”,以此可推想當(dāng)西洋傳教士面對朝鮮士人把天主教與佛家、道家相提并論,與其展開討論時,在這些傳教士的眼中,朝鮮人對天主是多么的“無知”。如果說“婚姻”問題還只讓西洋傳教士們感到尷尬,那么朝鮮人對“天主”的“誤讀”與“批判”,顯然會點(diǎn)燃傳教士的“憤怒”。所以從朝鮮士人與西洋傳教士談話中表現(xiàn)出來的“無禮”與“無識”,我們可以推測到傳教士對于朝鮮士人的“失望”,這或許才是后來傳教士拒見朝鮮人的真正“內(nèi)幕”,也是北京的傳教士為何一直沒有派傳教士去朝鮮的原因。

18世紀(jì),發(fā)生在北京天主堂里的西洋傳教士與朝鮮士人的“邂逅”,現(xiàn)在看來雙方都是懷揣著各自的“需求”而來的,朝鮮士人是出于對異邦人物的好奇,而那些西洋傳教士們卻是基于傳教的企圖。所以,雖說他們的邂逅被標(biāo)榜為“萍水相逢,一見如故”[4]378,但是他們的這種“熱情”實(shí)際上只是一種“貌合神離”。這些西洋傳教士們雖然為天主教披上了“儒家”的外衣,但是朝鮮士人并不買賬,對于尊崇儒教的朝鮮士人來說,儒家以外的其他思想都是“異端”,所以西洋傳教士們即使熱情接待了朝鮮士人,但是卻沒能讓朝鮮士人真正理解與接受天主教。同時隨著在交談中朝鮮士人的“無禮”與“無識”問題的顯現(xiàn),原本“欲出朝鮮”的西洋傳教士們開始了失望的旅程,并漸漸疏遠(yuǎn)朝鮮士人,開始閉門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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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白景炫.燕行錄[M]//燕行錄選集補(bǔ)遺:中.首爾:成均館大學(xué)大東文化研究院,2000.

[21]金舜協(xié).燕行日記[M]//林基中.燕行錄全集:卷38.首爾:東國大學(xué)出版部,2001.

(責(zé)任編輯蔣成德)

"No Matter How Far it is, the Doctrine of God Can Reach":

the Contact Mentalities Between the Western Missionaries and Korean Scholars in Beijing

HAN Do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Hanyang University, Seoul 133791,South Korea)

Abstract:In the 18th century in Beijing the encounter between the Western Catholic missionaries and Korean Scholars was thought to be "predestination",but it's quite dubious.Although these western missionaries clothed Catholic in a "Confucian" coat,the Korean scholars still thought it as a "heresy",for the Korean scholars only respected Confucianism rather than any other ideologies.Therefore even if the Western missionaries warmly received the Korean scholars, they still failed to make them truly understand and accept the Catholicism.Moreover,the rudeness and ignorance the Korean scholars displayed during the conversation made the Western missionaries felt so disappointed that they alienated them since then.

Key words:Catholicism; missionaries; Korean scholars; mentality; missionary

中圖分類號:B976.1

文獻(xiàn)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674-3571(2015)03-0064-05

作者簡介:韓東(1988- ),男,四川廣元人,韓國漢陽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博士,主要從事域外漢文學(xué)、中韓比較文學(xué)、東亞歷史文化研究。

收稿日期:2015-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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