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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中路:大王自有用武之地

2015-03-03 12:04
上海采風(fēng)月刊 2015年7期
關(guān)鍵詞:武生京劇院中路

文/本刊記者 秦 嶺

奚中路:大王自有用武之地

文/本刊記者 秦嶺

戲迷們都喜歡管奚中路叫“大王”?!澳鞘钦{(diào)侃我呢?!鞭芍新窋[了擺手。不過我不這么想,我相信戲迷的這聲“我們的大王”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絕對的真誠。

我是在上海京劇院的排練現(xiàn)場“逮”到他的。還是衡山路17弄,京劇院將搬未搬的“前夜”,樓里多少顯得有些兵荒馬亂。在鑼鼓鏗鏘的背景音里,我和奚中路老師隨便推開了一間辦公室坐下。當(dāng)時心里其實有點不好意思,最初答應(yīng)我這個采訪,他口氣里有那么一點勉強:“我最近有戲要排,可能沒什么時間……”我說抽個十幾分鐘也行,看您方便吧,我過來也不遠。他說那好吧,我排練空下來的時候告訴你。

我知道“大王”是一個說話、做事都挺直率的人。之前有個同行打電話給他提出要采訪他節(jié)日堅持練功,被他客客氣氣地回了一個軟釘子,說這是挺正常的事,沒什么好寫的吧,我是個演員,要唱戲、要唱好戲就得堅持練功。同行托人“說情”好容易見上面,采訪完了想見識一下他練功的精彩動作,奚中路又推脫說自己不習(xí)慣別人看,催著叫人快走,走了他好練功。事實上,為了這個采訪,我也嘗試找過他幾次,而他也確實是忙——坐在我對面的奚中路,剛從大連的宏濟大舞臺演完《艷陽樓》《青石山》這樣高強度的武戲雙出回來,氣還沒喘勻,又馬不停蹄地開始了《雁蕩山》的排練——上海昆劇團為了“長三角昆曲聯(lián)合展演”中的武戲?qū)觯瑢iT問京劇院“借”了奚中路去,給這出作為大軸的武戲群戲領(lǐng)銜。

我做好了“單刀直入、迅速解決”的準備,然而真的面對面坐下,聊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并不是那么回事兒。如果說,一開始話頭還在他的從藝之路上打轉(zhuǎn)的時候,“大王”的表現(xiàn)確實有那么一點公事公辦的味道,那么當(dāng)話題終于轉(zhuǎn)到“京戲”本身,他的目光、表情、語氣,乃至整個身體的動作,都隨之猛地松弛并活泛起來了。

我曾不止一次地聽人講奚中路是個戲癡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沒有一天不練功的”,哪怕逢年過節(jié)?!耙惶觳痪氉约褐溃瑑商觳痪毻兄?,三天不練觀眾知道”,在他看來這是再樸素不過的常識。“我的老師茹元俊先生就跟我說過,唱武生的沒有資格兩條腿站著。只要站在那兒,就得耗著腿?!?/p>

奚中路在簽名時喜歡把“路”字的最后一筆畫得長長的,他說這是“路漫漫其修遠兮”。他的名字是祖父——京劇史上著名老生奚嘯伯給起的,意思是鼓勵他無論人生還是藝術(shù),都要不偏不倚,走中正之路。奚中路的父母親也都是京劇演員,父親奚延宏專工架子花臉,母親楊玉娟唱青衣?!熬﹦∈兰摇背錾淼乃?,在人生道路走向的問題上其實并沒有什么可作他想的選擇。

“就是耳濡目染。小時候后臺跑上跑下的,這個教一點,那個疼兩下的——說,來唱一段!哼哼呀呀地就唱了——熏會了。小時候在那個環(huán)境長大,印象太深了?!鞭芍新氛f起話來,有著戲曲演員特有的那種轉(zhuǎn)換自如的、表演式的生動,“這就是世家的好處,手近,省事,我讓你唱戲,你應(yīng)該怎么著我知道,退一步我也知道該找誰來教。坐在飯桌兒上聊,很多心里話都可以跟兒孫輩說的。這和學(xué)校出來的不一樣,那兒就是單純學(xué)戲了。”

他的這番話,讓我想起他祖父的弟子,也是他的恩師,歐陽中石先生在《京劇藝術(shù)漫譚》一書前言中曾經(jīng)說過的一個觀點。他講“說戲”,內(nèi)行的理解,就是一字一腔、一板一眼、一招一式、一場一韻的“教戲”;而在外行的廣義看法里,則是聊一聊關(guān)于“戲”的事,或者是談?wù)剳蚯驊蚯绲妮W聞、掌故,戲情戲理。然而即使是閑聊的“說戲”,也應(yīng)當(dāng)列入學(xué)戲人的“不可或缺”的必要課程之中。這一點,我在奚中路的身上感受尤深?!皬男∥覀兗襾硗M出的都是京劇大家,說話聊天都離不開戲,聊天也是學(xué)戲,聊天也長見識。我就在邊上聽著。都說京劇是口傳心授,幾代人積淀下來的精華,更多的是內(nèi)在的感受,而這種感受需要別人的熏陶,更需要自己的悟?!?/p>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在同我聊戲聊人生的時候,奚中路往往有著不太一樣的思考角度。我問他,您祖父是名老生,您怎么會學(xué)武生?脫口而出之后我就有點后悔。我知道這話背后的意思恐怕并不怎么客氣。如果說“大王”有什么軟肋,那恐怕就是嗓子。

奚中路混不介意,可能也習(xí)慣了?!靶r候我學(xué)文戲,倒倉期練武生。我爺爺跟我說,前輩藝術(shù)家像譚鑫培,四十歲以前都唱武生。余叔巖也是,倒倉期唱很多武生戲。唱老生也必須有武生戲的底子。你看譚家傳下來的,到現(xiàn)在都是先學(xué)武生?!鞭芍新肥粴q進入戲校學(xué)戲的時候,祖父奚嘯伯的身體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好,因為腦溢血導(dǎo)致半身不遂,一直臥病在家。奚中路是他晚年的驕傲。據(jù)說奚嘯伯曾在給友人的信中說諸孫唯有中路是可造之材。然而直到最后,奚中路的嗓子都沒能再倒回來,棄文從武是他的不得已——“越學(xué)越覺得自己能學(xué)進去,接觸的也都是武的老師”——就這么路漫漫其修遠兮,一路上下求索至今。

對于戲迷來說,能在舞臺上遇到他這樣的大武生,其實是某種意義上的幸運。就像馮俊苗在文章里寫的,奚中路當(dāng)年演《八大錘》里金冠雉尾的陸文龍,“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如何能把十六歲的少年演得如此率性天真,那不識愁滋味的盛氣從笑容中從雙槍中從干凈漂亮的身手中噴薄出來,感染著臺上臺下所有人”——甚至讓她不由得想起了楊小樓——“奚師或許不能和楊宗師相比,但當(dāng)今舞臺上還有誰能有這樣的身手呢?”

可在奚中路本人,到底也有屬于他自己的無奈和遺憾吧。據(jù)說而今閑來無事,奚中路仍不時會錄上一段自唱的余派唱段,“玩兒,過癮”。采訪的時候我們聊起京劇的唱腔,他說我給你唱一段啊,比如余叔巖的那個“老來無子甚悲慘”——說著他就微瞇起眼睛唱了起來,你可以感覺到其中的神韻——“他不會用哭腔來唱,首先是要好聽。其次再品他的心境,有那種慘狀。是感覺的一種傳遞,那個東西才是京戲!”

“我開始也學(xué)爺爺,唱奚派。后來厲慧良先生指點了我,說你應(yīng)該先學(xué)余派,余派的基礎(chǔ)打好了,學(xué)奚一拐就拐過去了?!彼嬖V我,“就像如果上來武生你就學(xué)蓋派,楊派你就來不了了。你先學(xué)楊派,規(guī)范,再來蓋派,你就能拐過去。學(xué)戲就應(yīng)該學(xué)共性的東西,個性的東西不用教你,慢慢你自己去琢磨?!?/p>

他頓了頓?!昂髞韰栂壬€跟我說,你要想做一個好武生,奚派還不能唱?!?/p>

“為什么呢?”我問。

“為什么呢?當(dāng)時我也想問,但不敢問?,F(xiàn)在終于慢慢理解了。比如我演一個衰派,劉備要死了托孤了,突然又演高寵,大英雄,挑滑車了,這種跳躍是會讓人不舒服的?!?/p>

網(wǎng)上有一篇關(guān)于奚中路的文章流傳甚廣,題目乍看之下有些聳動——“掙扎在無奈中的奚中路”。對此,奚中路本人倒并不很以為然。當(dāng)然,他坦言自己確實也有過動搖的時候。大概是1990年上下,戲曲走入低谷,“特別是火車票一漲價,出去演出機會更少了”,當(dāng)時的上海京劇院固然也在排演新戲,比如《曹操與楊修》《盤絲洞》,但這同奚中路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都在一邊休息”。那時候他想過,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改行。

“有一個記者采訪我,就把我的這個寫到報紙上了。厲慧良先生看到了——聽說你想不干啦。我說你怎么知道?他說我看報紙啦!哎,同志,干我們這行可是一生的事兒,不是你今天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了?!彼€是那種角色轉(zhuǎn)換自如的生動口吻。

“一句話能把您說回來說明并不是真的不想干了?!蔽艺f。

“有些活思想是肯定的。人么是活的,總會有想法?!彼]有接我遞過去的話,“但是不愉快過了也就過了。接下去有愉快的事情,接著也就干下去了?!?/p>

盡管他沒有明說,但我依然相信,必然有某種精神力量,支持著他在日復(fù)一日的寂寞與等待中堅持并堅守下去,也許那就是一個演員對于舞臺的執(zhí)著。

一個偶然的機會,奚中路經(jīng)人介紹結(jié)識了溫州五星京劇團的班主胡柳昌。說得直率一些,這個“京劇團”其實只是一個民間的“草臺班子”,但奚中路認為這是個機會——好機會。

“上海京劇院的領(lǐng)導(dǎo)也很好。只要不影響院里的事兒,他不干涉。那會兒我一年到頭也沒什么事兒。別人忙這個戲忙那個戲,都沒我什么事兒,我就去了?!睆?996年開始,奚中路每年至少兩個月都扎在溫州,“一天兩出戲,天天唱,不管你有勁兒沒勁兒,感冒發(fā)燒,還是打著點滴”。他將這視為自己藝術(shù)道路上至關(guān)重要的磨練——“今天回過頭來看,我有一些進步,真的應(yīng)該感謝那個地方”。

“其實也是聽了厲先生一句話。厲先生說,小子,你要想成,就得想辦法多唱。我說上哪兒去唱哪?他說自己唱啊!你們團幾點上班???我說大概九點吧。他說七點去!跑步!扎上!自己唱兩出!——這樣時間長了,自然就會出一點東西。那個東西教還教不出來。”

于是就有了那個“沒有一天不練功”,東奔西走到處找戲唱的奚中路。

“我算了算,這些年光《長坂坡》我就唱了一千多場,也不用背戲,熟到張嘴就來?!?/p>

今年3月,為了紀念上海京劇院建院六十周年,上海京劇院將闊別春申舞臺半世紀之久的南派武生經(jīng)典劇目《鐵公雞(火燒向榮)》搬上了舞臺。奚中路、張帆、陳麟、王璽龍、郝杰、張帥,“六人三演”,分飾向榮、張嘉祥,一時間成為滬上戲迷熱議追捧的話題。事實上,最早動念復(fù)排《鐵公雞》的正是奚中路。他在五星京劇團演出的時候,結(jié)識了高雪樵先生的弟子邵云超,八十多歲的一個老先生,兩人一見如故。2008年,奚中路就曾專程趕往常熟邵老先生家中,跟他學(xué)過《鐵公雞》?!斑@戲以前武生演員,像蓋叫天、李少春、李萬春都唱過,可我們都沒趕上,也沒有錄像。當(dāng)時我想過自己搞一搞,但是不成形。后來正好趕上院慶,院里也有想要重排《鐵公雞》的意思,于是就做了這個戲?!惰F公雞》是個連臺本戲,我們演的“火燒”是其中的第三本,重點是武戲,特色是真刀真槍,追求的是熱鬧、好看、帶勁兒。這次演出,演師爺之一的金錫華老師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對詞的時候我問他,您見過上海有誰演過嗎?他說這么多年,我都沒見過?!?/p>

話里話外透露出的,是一種顯而易見的快意,或者用奚中路自己的話說,“過癮”。

《鐵公雞》飾向榮

“我呢是用功的,條件呢是不好的,老師呢是不少的,學(xué)的呢是挺多的,但是今天這個時代是沒給我那么多機會的。年齡呢也是逐步在長的,將來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p>

我問“大王”怎么評價今天的自己,他用了這樣一組排比。

“我前些年看電視,李維康唱《坐宮》,‘猜一猜駙馬爺腹內(nèi)機關(guān)’,哎呀真是好!你從她的眼睛里面啊,你能感覺到這里的勁兒?!彼噶酥缸约旱男目?,“那會兒她都已經(jīng)六十出頭了,才出這個,才達到這種程度。我們這行,它是一生磨練,它是晚熟。真正達到‘心境’,您說您得什么年齡啊。年輕,你能理解你都未必表現(xiàn)得出來。所以說演戲難,難在哪兒?就難在這兒!”他手指斬釘截鐵地往下重重一點。

奚中路特別喜歡蓋叫天先生的一番話:武戲是人的藝術(shù),得脫胎換骨,把整個人都磨成藝術(shù)。整個采訪,他反反復(fù)復(fù)地提及了這個“磨”字——如果要給他的戲劇人生找一個題眼,恐怕也正是這個“磨”字。

“徐城北先生寫過一篇文章,說一個人真正能夠坐下來看戲了,恐怕要到四十歲上下,要年齡再長一點,閱歷再多一點,知識也再豐富一點,然后你才可能靜下心來欣賞。他最后的話是說,真正能夠懂戲了,可能是在晚年。什么東西晚年我們才懂啊,京戲!”他有些驕傲又有些理解地看著我,“你說不懂戲,我原也不懂。但身邊有懂戲的人。茶余飯后他們聊天,我老聽他們講,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懂的。你光憑自己看,肯定不懂,一定要有一個懂戲的人,給你領(lǐng)路?!蔽抑?,這是他作為老前輩的肺腑之言。

不過,他的這番推心置腹,其實后頭還有半句——我相信這是奚中路老師聊高興了,隨口跟我打趣兒呢,然而于此同時,我又覺得似乎不僅僅是玩笑而已——他最后說的是:等你終于懂了戲,看到后來把眼也養(yǎng)刁了,如今的戲啊恐怕你也就不愛看了。

記者:作為武戲演員,您的演出機會是很多,但據(jù)我所知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你自己“跑”來的。您這些年來臺上臺下的總體感受如何?

奚中路:整個戲曲都不好。有一種說法,在發(fā)展中國家,傳統(tǒng)的藝術(shù)都受到冷落。我們戲曲在今天的中國確實如此,武戲還得加一個“更”字。自己找一些機會到外邊唱唱罷。干了這行了,自己也喜歡,自己往上走吧。

《惡虎村》飾黃天霸

記者:我看有報紙采訪張云溪老師,他就說了一句,京劇危機,首當(dāng)其沖是武戲。

奚中路:其實上海的情況相比其他地方還要好一點。(沉吟許久)武戲過去是半邊天。作為京劇來說,唱念做打,連文帶武,文站東、武列西,文武都有它才是京劇。而且武戲特別能夠吸引觀眾、培養(yǎng)觀眾,特別是青年觀眾。我們今天做普及,怎么普及,怎么把青年觀眾吸引進來呢?武戲是一個很好的途徑。然而現(xiàn)在武戲丟了很多,很多猴戲,妖魔鬼怪的戲都不唱了。

記者:為什么不唱了呢?猴戲應(yīng)該很有市場。

奚中路:應(yīng)該有市場,一定有市場,一定有人愛看。但是,唉……現(xiàn)在不知道……差不多是教的人也沒了,唱的人也沒了,很多大家也都見不著了。這是個惡性循環(huán)。

記者:我記得有史料說當(dāng)時的武戲名角兒,像楊小樓、高盛麟他們身上都背著上百出戲。與之相應(yīng)的我也看到一種說法,講現(xiàn)在的青年演員,如果會上十幾二十出戲,就已經(jīng)很值得褒揚了。

奚中路:是這樣一個情況。原因多種多樣,很多人說體制。過去我要搭您的班兒,我必須會那么多戲,指不定出什么戲了,我得會啊,不會我怎么吃飯哪?,F(xiàn)在你可能學(xué)校畢業(yè)就會了三四出戲,到了團里再學(xué)三四出,可能就混了大半生了。在團里吃公家飯,你好了也不給你多漲錢,你不努力吧,也少不了你的,結(jié)果把人給養(yǎng)嬌了養(yǎng)懶了養(yǎng)得有理了,最后是養(yǎng)廢了。

《艷陽樓》飾高登

記者:這些年的戲曲評論的文章,提到武戲用的字眼也都很有點“觸目驚心”:拯救啊,危機啊,邊緣化啊……

奚中路:上海還不錯,相比之下,大的院團也都普遍地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也在做這些事情。但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你想,培養(yǎng)一個演員在戲校八年,可到了團里你還是小不點呢,且得磨練、磨練、磨練。磨練到一定程度,那么多機會給你,那么多人來幫你,你才能慢慢慢慢成為一棵大樹。你看看李少春先生的那個培養(yǎng)經(jīng)歷,拜了多少名師!用今天的話說,是用多少導(dǎo)師來培養(yǎng)一個研究生?,F(xiàn)在怎么可能?所以領(lǐng)導(dǎo)也難,很多時候也只能盡量大家一碗水端端平吧。

記者:還有一個武戲演員本身的年齡問題。之前我同戲校的老師也聊起過。在戲校的時候,武戲的演出機會是很多的,年輕,身體條件什么都好,能翻能打,對文的東西體會到底不深。到了團里,年輕人大多數(shù)時候只能跑跑龍?zhí)住r間長了,文戲的感覺會慢慢磨出來,但翻啊打啊這些武的東西卻變得越來越吃力。我的感覺是,總體來講,文戲演員和武戲演員的成長軌跡不太一樣,似乎文戲演員的舞臺生命要比武戲演員更長一點。

奚中路:確實就是這么回事兒。

記者:那您呢?今年五十七歲,作為武生也算得上是“高齡”,還在舞臺上如此活躍,您是怎么做到的?

奚中路:我呢,很崇拜蓋叫天先生,很崇拜厲慧良先生,也見過前輩的藝術(shù)家是怎么練功的,我很欣賞他們,也有決心向他們學(xué)習(xí)。我不敢說我敬業(yè)我怎么著,但是我心里是覺得,我們生在今天這種環(huán)境,有飯吃而且吃得還不錯,條件越來越好,然而敬業(yè)、努力卻越來越不夠,跟前人比差太多了。

都知道蓋叫天先生的故事,受傷腿斷了沒接好,自己撅了,再接。這多大的毅力啊!疼死了!人家受那么大的罪,為什么?心中的藝術(shù)。天天月月就這么磨就這么練,一直到六十多歲還在那里練,這大家都知道。我覺得他真正的“好”恐怕是在七十多歲??赡苁桥惶珓恿耍切┘兇獾募记?、折騰的東西不如年輕的時候,但是他一舉一動中的那種神韻、氣場,更大了。所以我們說傳統(tǒng)藝術(shù)它是晚熟,是必須努力到那個年齡段,它才出那個東西。

再比如厲慧良先生,文革十五年監(jiān)獄,他每天晚上喝八碗水,就是為了起夜。起夜一看沒人,他就練功啊。練一會兒功回去再躺下睡,睡到后半夜又起來。他說我一個武生,老坐著怎么成哪,就主動要求干體力活。鋤煤啊,扛包啊,他把這些動作也都戲曲化了。人家一看,呀,你這怎么跟唱戲似的。他說我這是職業(yè)習(xí)慣。

記者:其實是有意為之。

奚中路:對,有意識地鍛煉。比如洗澡,別人都在那兒泡著的時候,他淋浴,等別人都起來了,他才下浴池,就露一個腦袋,實際上他在底下干嘛呢?撕腿呢。就是在監(jiān)獄里,沒戲唱的時候,都是這么一種狀態(tài),這個人太了不起了。還有張春華先生,武小臉(武丑),我親眼見,就差不多我現(xiàn)在這個歲數(shù),唱了一次《三盜九龍杯》。觀眾出來一看,說唉,這才叫京戲!他表演時候在臺上的那種氣場,出“絨”。年輕演員出不來那種東西。

記者:這樣看,我之前那個講法其實還是有問題的,武戲也并不等于說,吃的就是青春飯。

奚中路:分什么東西。純粹的跌打翻撲,一定是年輕的。老不講筋骨為能啊,那個東西老了確實就不行了,打個飛腿都費勁。但是就是一出一站,就是一個圓場,一抬手一投足,我們說功架,這東西可能還是得到了一定年齡。就跟書法一樣,到了那個年齡、到了那個功力,出那個氣場、出那份分量、出那個“絨”。

記者:所以說,不論文武,歸根結(jié)底還是人生閱歷和舞臺閱歷。奚中路:對了。有一句話怎么說呢,百練不如一演。比如我們有一個演員,大家對他的評價是,演出不如響排,響排不如排戲,排戲不如說戲。意思是他說戲是最好的,演出是最不好的。這是一個什么問題呢?就是臺上缺少鍛煉。我們這個東西終究是要到臺上表現(xiàn)的,你得穿上、抹上、扮上,到臺上去找那個感覺,把你想表現(xiàn)的東西到臺上給表現(xiàn)出來。如果一個人上臺太少,對于這些東西,你有認識,甚至能說出來,但是你未必能表現(xiàn)出來。所以作為一個演員,難就難在表現(xiàn)。這個需要時間。

對武生來說,我覺得我現(xiàn)在是個黃金年齡。藝術(shù)是晚熟產(chǎn)品,武生更是這樣。形體動作、唱念做打都是功夫,真的是要常年地磨練。你到四五十歲就休息了,那怎么磨呢?前輩蓋叫天先生練到七八十歲,他能不成嗎?

記者:藝無止境。

奚中路:藝無止境。其實我現(xiàn)在就想這個東西。三形,六勁,八心,無意者十,這十一個字就是我們戲曲演員的理論。你的身段,唱念做打,你的形對了,夠三成。你的勁頭夠了——比方我們說小生緊、旦角松、花臉撐、老生弓、武生在當(dāng)中,武生在花臉與老生之間的這個尺度怎么把握?再比如小生戲,《探莊》那是一種勁頭,你到了《鐵籠山》又是一種勁頭;同是勾臉戲,姜維和典韋又不是一個——把這個勁兒掌握好了,把你所扮演的行當(dāng)?shù)奶攸c抓住了,夠六成。等你有了心境了,你的唱念做打都是從心里發(fā)出來的,這個就夠八成了。無意者十,隨心所欲不逾矩,怎么演怎么好。為什么有“活趙云”“活武松”“活曹操”“活魯肅”?他就是太像這個人物了。其實誰見過武松呢,可大家就是覺得蓋叫天他像武松。盡管他七十歲了,可上臺一比劃,真好!所以你說藝術(shù)有頭嗎?我看還是有頭,只是達到的人太少太少了——能到八成的,有心境,就已經(jīng)太少太少了。

《長坂坡》飾趙云

《鐵籠山》飾姜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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