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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去

2015-03-13 21:40金少凡
當代小說 2015年2期
關(guān)鍵詞:遮陽帽英子前妻

金少凡

2010年3月末,一個太陽被雪山壓迫著向偏西方向節(jié)節(jié)敗退的時候,我在貢嘎雪山一處4972米的位置上關(guān)閉了手機。這之后不久——我原本寫的是關(guān)閉手機的一瞬,但是后來覺得這樣寫太過于小說化——我的手機遭到了家里幾部座機和幾部手機雪崩似的轟炸。后來,讓我感到最為痛心和最為懊悔的是,在我媽、我妹還有我兒子焦急萬分、熱鍋上螞蟻般地受著煎熬的時候,我這個全家惟一的、養(yǎng)兵千日用在一時的兒子,卻逍遙地在那座雪峰下又停留了兩天,用以等待著那個本無信義的落日,漫不經(jīng)心地拿著畫筆,把一向孤芳自賞、根本就不知道人世間還有煩惱和痛苦的貢嘎雪山的巔峰,涂抹成毫無意義的金紅,并且,在下了雪山后,打開手機,第一時間、第一個電話卻是要沖動地打給一個和這焦急氛圍毫不相干的人,告訴她和全家人的焦急相比蒼白無聊的驚喜和興奮。

我心里的罪惡感就是在準備要給她撥打電話的瞬間產(chǎn)生的。

爸住醫(yī)院了,正在搶救,你在哪兒?趕緊回來吧,媽都急壞了!

兩天前,我妹發(fā)過來的短信,在我把她的手機號已經(jīng)輸入了一半的時候忽然跳了出來,于是,我心里那份揣了許久、并急于述說的驚喜和興奮,瞬間就被一直在山谷里閑逛的風(fēng)旋轉(zhuǎn)著卷跑了。

我媽的電話接通后,我感覺在遙遠的幾千公里之外,她像是在蒼茫的大海上做著沉浮的掙扎中抓到了一棵稻草:兒啊,你在哪兒?你什么時候能回來……快一點吧……你爸他恐怕是……挺不了……

我開始慌忙地收拾行裝。把相機、鏡頭、電腦往行囊里裝的時候,我忽然有了一種想把這些東西砸得粉碎的沖動,因為我覺得剛才還津津樂道的雪峰和云海,那個向往了已久的狗屁日照金山,現(xiàn)在簡直就是我內(nèi)心罪惡感的一個組成部分!

我盡量地抑制著自己的沖動,我清晰地知道,摔砸相機和鏡頭毫無意義,即便是把這些東西摔砸一百遍,也不能讓自己內(nèi)心的痛苦得到解脫,因為,真正有罪惡的是我自己,換句話說,對于正在搶救中的我爸而言,我才是真正的罪惡之源!

我就這樣帶著罪惡的感覺乘上了返京的汽車。兩天后,我將到達成都機場。次日的凌晨兩點,我將飛抵北京。說得這么啰嗦,我是想告訴您,這么長的時間,足夠我去思考和處理一些事情了。這些事情一定要在我返回之前思考和處理,況且,思考和處理好了這些事情,才能減輕我內(nèi)心的罪惡感。

就在我努力地抑制著自己,以便讓自己從痛苦中蹣跚地掙扎出來的時候,她的電話忽然打過來了。她問我好幾天沒開機,是不是拍得樂不思蜀了?還問我現(xiàn)在是不是還在貢嘎雪山上?海拔多少米?風(fēng)景美不美?我的回答似乎叫她大失所望,聽說我正在回返的途中,她立即驚訝了起來。

是不是該介紹一下我自己和我反復(fù)提到過的她了呢?構(gòu)思這篇小說的時候,我想。

不過,我覺得我自己似乎不用太費筆墨,只要您關(guān)注過我的博客或是我的QQ空間,您就掌握了我的全部履歷,甚至比看了我的檔案還要清楚,并且一眼就能看出來,我至今仍是一個單身。至于她呢,我只能簡單地告訴您她叫大衛(wèi),是我五年前在網(wǎng)上認識的一個擁有一個兒子和一套豪宅的單身女人。到現(xiàn)在我覺得,我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我的問題是我單身六年了,在這六年里,我更換了無數(shù)個女友,并且還游戲般地同時跟不止一個女友同居——于此同時,這些女人再跟其他男人保持同居關(guān)系——而這樣的六年,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一直是我爸心中最大的傷痛!

六年前,歲末的腳步,行走在了混混沌沌的陰霾當中,在天空用寒冷把冰凌聚集成雪粒兒的當兒,我的婚姻,被穿行在街巷當中蕭蕭的北風(fēng)卷走了。

那天是2004年的12月21號,冬至,是一年當中應(yīng)該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熱騰騰地吃餃子的日子。我爸為了讓我和前妻緩和緊張的關(guān)系,約我們?nèi)胰ニ抢锍詧F圓飯。餃子剛剛包好,正待煮的時候,一個電話打到了她的手機上,從她趕緊關(guān)閉手機慌亂的動作和緊張的神態(tài)上,我感覺到這個電話一定是那個男人給她打過來的,于是,我就去搶她的手機,我當時十分沖動,我決計要把電話給那個男人回撥過去,質(zhì)問他在哪兒?敢不敢站出來跟我面對面的決斗!搶奪手機的過程中,我的頭腦中充斥著渾身的血液,我的眼睛大概在血液的高壓下也瞬間變得通紅。搶奪手機的過程中,我的腦子排空了一切,我根本就忘記了我爸就站在我倆的身旁,他就眼睜睜地看著我把她拽倒在地,他就眼睜睜地看著我的眼鏡被她撕扯下去,在地上摔得粉碎。等我倆在他聲嘶力竭、捶胸頓足的呼號下停住了爭奪之后,我這才把眼睛看向了我爸,他哆嗦著雙手把我的眼鏡架子從地上撿起來,之后遲疑了一下,巴望著我,把它遞到了我的眼前。在我和我爸對視的一瞬,我忽然看到了他眼睛里滿含著的哀切和悲涼,看到了他眼睛里滿含著的無助和絕望。

這之后,我爸的眼睛里,就一直充斥著悲涼和絕望。

他的眼睛就一直暗淡著。

大衛(wèi)知道了我返回的緣由之后,問我凌晨兩點到了北京怎么辦?我知道她肯定不會開車去接我,這樣的付出,這一生她就只會為自己的兒子一個人做,并且,她也絕對不會讓午夜的敲門聲攪碎了自己的酣夢,盡管她家距離機場相比我家要近得多,因此就說我打個車回自己家吧。

掛了大衛(wèi)的電話,我又把電話打給了另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叫英子,她此時正住在我的家中。

英子是一年前我跟一個總是拿我當銀行、總是花樣翻新地找各種理由從我的錢包里取錢花的女人分手之后,經(jīng)朋友介紹認識的迄今為止倒數(shù)第二或是第三個女人,讓我決定把她帶回家的原因是我倆第一次見面時她說的一句話——我們見面的地點是北海公園,見面的時間是傍晚時分,我說咱們一起吃頓飯吧?她環(huán)顧了一下旁邊的仿膳飯店,說咱們到外面吃吧,公園里的飯菜很貴!

英子接了我的電話第一句話是你可開機了,你爸住醫(yī)院了,在重癥監(jiān)護!

我說我知道了,正在火速回返!告訴了她我到京的時間之后,我囑咐她最好能請一下假,以便照顧照顧我媽。

英子的回答叫我并不十分滿意,她說她昨天已經(jīng)請了一天假了,再請就要扣工資了。

我聽了之后就帶了點火氣,說,請不請,你看著辦吧!

打完這個電話,我緊接著要考慮的問題就應(yīng)該是怎樣找出一個解決方案來,以給我的個人問題盡快畫上一個句號了。我剛才說過了,因為只有這樣,我內(nèi)心的罪惡感才能得到些許救贖;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在重癥監(jiān)護的病房里面對我爸。

我盡量地叫我自己從焦急中平靜下來。我閉上了眼睛,開始試著像蠶兒抽絲一樣理出一個頭緒,以便形成一個最佳的解決方案。說到最佳的解決方案,按照我媽和我妹的說法,相當簡單,叫我身邊多余的女人脫離開我的生活,只留下她們其中的一個便是了。然而,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個抉擇,我用了將近六年的時光依舊沒能完成。我學(xué)過心理學(xué),我知道,之所以這樣,和我的性格有關(guān)。關(guān)于性格決定成敗,有三國的例子為證:諸葛亮就是利用了司馬懿的多疑小心,才走了一步險棋——空城計。換個角度去說,司馬懿就是因為性格所致,面對一座空城貽誤戰(zhàn)機,懊悔終生。

一個最佳解決方案的誕生沒想到竟然跟肚子餓了有關(guān)。像車窗外的風(fēng)穿過路邊的樹枝一樣的輕巧,胃把饑餓的感覺傳導(dǎo)給大腦的一瞬間,我自然地就想起了我媽做的一大桌子菜,自然地就想起了大衛(wèi)和英子。能想起這兩個女人,要得益于我媽。我媽沒有文化,做了一輩子飯,因此說什么都只會拿飯菜去作比喻。比如她就不止一次地說過大衛(wèi)像魚,好吃但刺兒多麻煩。英子是家常菜,不上檔次,但經(jīng)濟實惠這樣的話。我媽的這些話,在我擬定解決方案的時候起到了決定性作用,盡管我妹曾經(jīng)勸過我,說英子連杜甫是誰都不知道,你將來跟她生活在一起,如何能有共同語言,但是我還是覺得,像我們這樣的尋常人家,魚這樣做起來麻煩、吃起來費事的大菜,只能是過年過節(jié)的應(yīng)景兒,是氣氛的烘托,是換一下口味的過渡,而家常菜,比方肉片炒黃瓜、雞蛋西紅柿才是果腹的必須。

就這樣,我立即在我妹形容的“只有付出而得不到回報”的大衛(wèi)和“連杜甫都不知道是誰”的英子之間做了取舍。在我努力地下決心給大衛(wèi)發(fā)一條短信過去之前,我還用一次我發(fā)燒,住在她家的豪宅里,喝了好幾頓稀粥的我說肚子里一晃蕩都是水,胃酸得很難受,想吃點干的,烙餅、火燒之類,大衛(wèi)卻坐在電視機前一面陪著兒子看電視,一面漫不經(jīng)心地說只有稀粥,要想吃干的,吃炒菜,你只能下樓自己去買做了最后的注腳。

我決定立即給大衛(wèi)發(fā)一個短信。

之所以決定發(fā)一個短信,是因為我不敢給她打電話。我害怕聽到她的聲音。我害怕聽到她的聲音之后,我的心會一下子軟下來。

我按了手機上的按鍵。

短信像雪山里旋轉(zhuǎn)的風(fēng)一樣沒有邏輯。我說,大衛(wèi),我家里事情越來越多了,恐怕一時半會兒的也沒時間陪你了,我想,我們分手吧。

短信發(fā)出后我感覺我并沒有真正的得到解脫,反而像罪犯等待著宣判似的,心里充滿了忐忑。

你是哪位?我們認識嗎?

這樣一個回復(fù)大大地超乎了我的想象。我立即再寫短信,說,裝傻,你會不知道我是誰?

回復(fù)又過來了,說,真不知道,我的手機前幾天丟了,換了新的,所有儲存都沒了。

就在我為大衛(wèi)竟然不知道跟她同居了五年之久的我是何許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電話響了,我想這應(yīng)該是大衛(wèi)把電話打過來了,便趕緊接,沒想到電話里傳來的卻是我媽的聲音,她焦急地說,這可怎么辦呢,你爸住院了之后,多多就開始不吃東西了,急死人了……

回到我媽家里,果然見多多無精打采地躺在我爸的床邊一動不動。

多多怎么了你?我伸出了一只手,撫摸著它的頭,問是不是想爺爺了?

多多有氣無力地嗚咽了一聲。

我把狗糧往它的面前推了推,說,先吃飯,爺爺很快就會回來的。

老爸,你用這種方法不管用。自我和我前妻離婚之后、一直跟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的我兒子聽了我對多多說的話后,在他的房間里一邊打著電腦一邊說,這種方法我和奶奶都試過N次了。

看著把頭蜷縮在地上、半睜半閉著的眼睛里沒有一絲生氣的多多,我嘆了口氣,之后對我兒子說,你別玩兒了,跟我走,去看你爺爺。

我兒子手炒豆子般地在鍵盤上敲打著,說,你和我奶奶先走,我打完了這盤游戲隨后就到。

見到我和我媽準備起身,多多忽然掙扎著站了起來,晃著身子走到我的腳下。我忙停下?lián)Q鞋的腳,問多多,你要干嘛?

多多抬起了頭,用前肢扒住我的腿,它不停地搖動著尾巴,黯然的眼睛里充斥著哀求和凄婉。

你,你,我彎下腰去問,你是不是要去看爺爺?

多多努力地把眼睛睜大,告訴我,是。

我趕緊把多多抱了起來,一面撫摸著它抖動著的身體,一面說這不行,爺爺住的是重癥病房,重癥病房,人去都有嚴格的限制,你,動物,絕對不讓進。

多多聽了我的話,嗚咽了一聲,眼睛里立即潮潤了起來。

看著離探視的時間相差不遠了,我準備把多多放到了地上,然而,多多用前肢拼命地抓住我的胳膊不放,并且還乞求般地巴望著我。我的心忽地一下子就酸了,我猶豫了一下,說那好,我?guī)闳?,但是你要先吃點東西。

多多歡快地從我的手里滑脫了出去,跑向了它的食物。

在多多狼吞虎咽地用餐的時候,我找來了一個比較大的帆布袋子,指著它對多多說,到了病房你要聽話,聽到我說白大衣,你就趕緊在這里面藏起來,一動也不能動。

臨近醫(yī)院的時候,大衛(wèi)打來了電話,她問我昨晚回來順利不順利?休息好了沒有?今天晚上能不能過來?并且還說悄悄地告訴你啊,我今天可是有點不太方便。

我有意地跟我媽拉開了距離,問大衛(wèi),我的短信你沒收到嗎?

她說沒有哇,你給我發(fā)過短信嗎?

我說發(fā)過,你真的沒收到?

她就發(fā)誓用她的姓氏擔保絕對沒收到過我的短信!

重癥監(jiān)護室,只允許在走廊里隔著玻璃窗探視30分鐘。走廊距離病床大概有一兩米遠,走近窗戶看到了已經(jīng)不再能發(fā)出聲音、頭不能轉(zhuǎn)動、失去了表情的我爸的一瞬,我心底里立即泛起熱熱的漣漪,漣漪當中,還夾雜著我心里的那股罪惡感。我叫了一聲爸,還沒等我告訴他我從雪山上回來了,我爸的眼淚就已經(jīng)順著眼角悄然地滾落了下來。從這眼淚里,我再一次感到了我爸對我的那份長達六年的牽掛。于是,我就說,爸,我個人的事情,我想好了,您就放心吧!我媽趕緊加了一句說,他選擇了英子,你覺得怎么樣?要是同意,你就眨眨眼睛。接下來,我看到我爸把只能凝視天花板的那雙眼睛連忙眨了幾下。

為了讓我爸開心,緊接著我媽又跟我爸商量我兒子的婚事,說就讓他們小兩口兒在咱們的房子里結(jié)婚,跟咱們住在一起,你高興不高興?在我爸頻頻眨眼睛的過程中,我把多多從帆布包里放了出來,我說,去吧,去找爺爺,看到白大衣趕緊藏起來啊!多多很機敏地從探視的窗口跳進了病房,之后跳上了病床,依偎在我老爸的枕邊。它不住地用舌頭舔著我爸的臉,而我爸似乎是把頭微微地活動了一下,回應(yīng)了多多。

晚飯后,我們?nèi)议_始討論我兒子的婚事。我前妻也應(yīng)邀參加。

開始討論之前,我給一個律師朋友打了個電話,問他我兒子要結(jié)婚,女方提出來,要把用來結(jié)婚的我爸的房子過戶給我兒子和我未來的兒媳,這樣行不行?

律師說行,從手續(xù)上講沒問題,但是從法律上講,一旦房子過戶了,那么這房子可就成了他們兩個人的共有財產(chǎn)了,你明白嗎?

我說我明白。放下電話,我問我兒子,怎么辦?

我兒子還未說話,我媽就搶先說不行,不能過戶,現(xiàn)在這婚姻,哪兒有個準兒???沒過三年五載,倆人分了,不是干賠一半的房產(chǎn)嗎?

我媽的話,我前妻聽了似乎感覺不大舒服,不過,為了兒子的利益,她非但沒有計較,反而支持了我媽的主張,說,您說得對,房子不能按照她們家提出來的要求去過戶。并且加上了自己的看法:她們家提出這樣的要求來,指不定安得什么心呢!

我媽和我前妻說完,實際上就已經(jīng)給今天的商討定下了調(diào)子,實際上所謂商量婚事的難題就落在了我兒子一個人的頭上。在這個時候,我想問一句你是不是非她不娶?可話還沒出口,我兒子就耐不住火氣躥了起來: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這婚結(jié)不結(jié)的他媽的再說吧!

我前妻原本理兒就多,聽他火兒了,就指著他問你這是沖誰???什么叫這婚結(jié)不結(jié)的再說吧?誰他媽的呀?

我他媽的,我他媽的!我沒本事,沒房、沒錢,我還敢說誰他媽的呀!我兒子沖著我前妻吼了起來。

或許是更年期的緣故,我前妻的火氣也騰地燃燒了起來,她上前給了我兒子一個嘴巴子,啪的一聲過后還不依不饒地質(zhì)問你他媽的,你他媽的,你他媽的是誰?你媽是誰?

我前妻大鬧的時候,我收到了大衛(wèi)發(fā)來的一條短信。她問我大概幾點能過她那里去,她說身體不方便的情況并無大礙。并且還說這一整天她都魂不守舍地在想我!大衛(wèi)的短信,讓我把剛壓下去的對她身體的渴求,在一瞬間被激活了。我感覺我的內(nèi)心,掀起了一陣春潮。但是我的潛意識還是拼命地阻止著我,讓我放下所有的雜念,讓我最終平靜了那股激情的涌動。

我迅速地刪了短信,沒有給大衛(wèi)一個字的回復(fù)。我甚至還給英子打了個電話,說我這就回家。然而,六年以來一直潛在于我內(nèi)心的一股力量在一瞬間攫住了我,讓我在把車騎到了臨近家門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戛然剎住了。

我爸住院的第十天,院方來了電話,讓我趕緊補交住院費,說我爸住院時交的五萬塊的押金早已大大超出了,我趕緊問院方超了多少?院方說你爸在重癥病房一天的開銷大概萬把塊錢,你自己算算超了多少吧。

補交住院費時,我見到了同樣在補交住院費的老李。老李是我爸四年前第一次住院時一個病友的父親。老李看見我的第一句話是你老爸又住院了?我笑笑說是。在他繼續(xù)問了我老爺子怎么樣?好點沒?我含混地說了兩聲還好之后,只回問了他和他老伴兒如何,身體可好,我沒敢提及他兒子一個字,因為他兒子是植物人,兩口子賣了房子賣了地,并且向親戚朋友和鄉(xiāng)親借遍了錢,已經(jīng)在醫(yī)院里陪兒子住了十幾年了。

交過了住院費,我來到了病房,我想看看我爸,也想找找我爸的主治大夫。在門外等著的時候,那個總戴著遮陽帽、我爸臨床病人的家屬問我老爺子怎么樣?看著我的手里是一沓賬單,又問交住院費去了?

我看了遮陽帽一眼,回答了他一個還那樣,靠鼻子上的氧氣管兒和胃管兒維持著呢,回答了他一個是。

遮陽帽說,我媽也是一樣,她在里面受罪,我們大家跟著在外面煎熬。

看著他不斷地在病房門口走來走去很焦急的樣子,我問你也找大夫嗎?

遮陽帽忽然在我面前停住了腳步,很有些緊張和激動地說,是!我們?nèi)易蛱焐塘苛耍瑳Q定請求大夫拔掉我媽的氧氣管放棄治療。我今天這是第二次來找大夫了,我在等里面的商量結(jié)果。說完他反問我找大夫干嘛?

我看了一下手里的賬單,說我想問問大夫,我爸的病情是不是穩(wěn)定了,是不是夠條件轉(zhuǎn)到普通病房去了。

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你覺得有意義嗎?且不說你經(jīng)濟上是否能夠承受得了將來五年、十年、乃至更多年高額的醫(yī)藥費,單說靠營養(yǎng)液、靠氧氣來維持一個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的生命,你覺得有什么價值嗎?沒等我回答,遮陽帽就搶在我前面說沒有,沒價值!病人每在病床上躺一天就增加自身一天的痛苦,就增加對全家人一天的折磨。所以,長痛不如短痛,我們姊妹幾個已經(jīng)都想通了,我媽好的時候,大家孝敬過她,這已經(jīng)足夠了。

手機的鈴聲打斷了遮陽帽的話,他趕忙去接,之后,我聽他對著手機說了兩個好,一個謝謝。再之后我見他攥著手機的手便不停地抖動了起來。他停止了剛才緊張和焦躁的腳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雙手捧著手機呆,癱軟了下去,在我爸的主治醫(yī)生在門禁里問有他什么事,并告訴我我爸轉(zhuǎn)普通病房他無能為力的時候,他才緩過神來,把一個電話撥出去,含著眼淚說了一句好了,院方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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