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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選》哀傷詩中的哀傷情感流變

2015-03-17 08:05鄒朝斌
關鍵詞:詩體文選魏晉

摘 要: 《文選》詩體“哀傷”類所選都是魏晉南北朝時期作品。由于歷史時代和審美意識的影響,哀傷意象大量進入魏晉南北朝時期文人的創(chuàng)作之中,但是由于每個朝代的寫作背景又有所不同,這種哀傷所具有的特質也不盡相同。建安時期的哀傷帶著慷慨進取的功業(yè)之心,正始名士所產生的則是無望的悲哀,兩晉時期又出現(xiàn)從哀嘆社會向哀嘆人生的變化,至南北朝時期哀傷情緒逐漸淡化。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2-3910(2015)04-0047-05

DOI:10.15926/j.chki.hkdsk.2015.04.009

收稿日期: 2014-12-19

作者簡介: 鄒朝斌(1990—),男,湖南邵陽人,碩士生,主要從事先唐文學研究。

一、《文選》哀傷詩作品概說

南朝梁昭明太子蕭統(tǒng)所編的《文選》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詩文總集,其中收錄從周至南朝梁共130余位作家的700余篇作品?!段倪x》流傳甚廣,以其為研究對象的文人學者不在少數(shù),故從隋唐間的曹憲開始就形成了專門研究《文選》這部書的“《文選》學”。此書的產生對我國詩歌創(chuàng)作以及古代文學的發(fā)展都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段倪x》的編纂遵循著“凡次文之體,各以匯聚。詩、賦體既不一,又以類分;類分之中,各以時代相次” [1]4的原則,在《文選》所歸納的37類文體中,詩體下的“哀傷”類共收錄9 家13篇作品,即嵇康《憂憤詩》、曹植《七哀詩》、王粲《七哀詩》2首、張載《七哀詩》2首、潘岳《悼亡詩》3首、謝靈運《廬陵王墓下作》、顏延之《拜陵廟作》、謝緿《同謝咨議銅爵臺》、任窻《出郡傳舍哭范仆射》。與詩體中的哀傷類相同,《文選》賦體下也收有“哀傷”類作品共5家7篇,除司馬相如《長門賦》為西漢作品,其余6篇都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作品??梢?,《文選》詩體、賦體哀傷類中的絕大部分作品產生于魏晉南北朝時期。

進一步考查發(fā)現(xiàn),《文選》詩體其他類別的作品中也有很多包含哀傷情感的作品。諸如“祖餞”“挽歌”等,從類目名稱就能感受到或多或少的哀傷之情;又如“詠懷”“詠史”“行旅”“贈答”等類別中也有大量詩作關涉哀傷主題。胡大雷先生《文選詩研究》第14章所述,“祖餞類收曹植《送應氏》二首”,“詠史類收王粲《詠史》與曹植《三良》”,“詠懷類有歐陽建《臨終詩》”;“雜擬類有江淹所作《潘黃門述哀》” [2]245-246,作者均處于魏晉南北朝時期。當然,《文選》詩體中表現(xiàn)出哀傷之情的作品不僅僅于此,據(jù)筆者粗略統(tǒng)計,除開哀傷類作品所收與胡大雷先生所述這些作品,《文選》詩體中其他關于哀傷主題的詩作大部分產生于漢末魏晉南北朝時期毋庸置疑。

二、魏晉南北朝哀傷思潮

《文選》的選文是“略其蕪穢,集其清英” [1]3。從其所選蘊含哀傷情感的詩歌大部分集中于漢末魏晉南北朝時期可以得出一個大致的結論,即這一時期已產生了大量哀傷主題的詩歌。同時代鐘嶸《詩品序》所言:“至于楚臣去境,漢妾辭宮,或骨橫朔野,魂逐飛蓬;或負戈外戍,殺氣雄邊;塞客衣單,孀閨淚盡;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揚蛾入寵,再盼傾國;凡斯種種,感蕩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 [3]在鐘嶸總結的以詩歌“感蕩心靈”的種種情景中,除“揚蛾入寵,再盼傾國”之外,其余都多多少少有哀傷的情感在其中。大量哀怨悲傷的情感不僅僅存在于詩歌當中,其他諸如賦、文等文學體裁也不例外,以至于梁元帝蕭繹在《金樓子·立言》中說“吟詠風謠,流連哀思者謂之文” [4]。把“流連哀思”作為成文的一個標準,表明這個時期以悲為美的感傷主義文學已成主流。再從這段時期與文學密切相關的音樂這一藝術體裁來看,嵇康《琴賦序》有云:“稱其才干,則以??酁樯?;賦其聲音,則以悲哀為主;美其感化,則以垂涕為貴。” [1]332-333可見在音樂上亦存在著相同的現(xiàn)象。這說明,漢末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文學藝術都存在著非常多表現(xiàn)生離死別和生命遷逝的哀傷情感,而且形成了以悲為美的審美心理和感傷主義的文學潮流。

究其原因,從歷時性的回溯來看,無論在文學理論上還是創(chuàng)作實踐中,從先秦以來一直存在并發(fā)展著一種悲哀文學傳統(tǒng)。正如錢鐘書所言:“孟、荀泛論德慧心志,(司)馬遷始以此專論文詞之才,遂成慣論。撰述每出于?傺困窮,抒情言志尤甚,漢以來之所共談。” [5]魏晉時期出現(xiàn)這種哀傷文學潮流也是不足為奇的。而從共時性的詩歌作品對比來看,這種現(xiàn)象與這個歷史階段的社會文化背景密切相關,而在社會背景影響下的文學作品中的感傷特質也有著一個發(fā)展的軌跡和規(guī)律。這也是本文研究的主要方面。

三、《文選》哀傷詩的哀傷特質

漢末魏晉南北朝時期是中國歷史上離亂的時代,近400年時間里歷經(jīng)了七個朝代,每一個朝代的更迭都是以無數(shù)的生命和鮮血為代價的。伴隨這段歷史的是無盡的戰(zhàn)亂和饑荒瘟疫等天災人禍。宗白華先生曾說:“漢末魏晉六朝是中國政治上最混亂,社會上最痛苦的時代。” [6]208但也正是在這個時期,儒家的禮教變得僵化而導致人們的思想活躍,桎梏世人已久的漢代經(jīng)學瀕臨崩潰,人們逐漸意識到個體生命的價值,開始追求個性的解放和自由。因此這個時期“卻是精神史上極自由、極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濃于熱情的一個時代” [6]208。這個混亂痛苦卻帶來了“人的覺醒”的時代,誕生了一批個人主體生命意識覺醒的文人。在那個風雨如晦的時代,戰(zhàn)亂、別離、失意、失戀、病痛甚至死亡這些客體作用于生活中的文人主體之時,主體便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些負面東西所帶來的結果——哀傷之情油然而生。在眾多負面的歷史現(xiàn)實和個人情感作用之下,感傷意象大量進入文人的創(chuàng)作之中,由此形成了這個時期的感傷主義文學思潮,《文選》詩體中才出現(xiàn)了眾多重視創(chuàng)作主體個人情感抒發(fā)的哀傷主題之作。具體來看,《文選》詩作跨度幾百年,從建安到正始,再歷經(jīng)兩晉到南朝末年,每個時代的寫作背景不同,因而這種哀傷所具有的特質也不盡相同。

(一)建安時期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感傷主義文學思潮,東漢中晚期就已經(jīng)初露端倪。那時自然災害頻發(fā),再加上當時宦官外戚干預朝政,政局黑暗無邊,士人晉身之路被阻塞,在這種痛苦的人生體驗中才產生了《古詩十九首》中“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1]588的深思和“所欲無故物,焉得不速老” [1]541的生命遷逝感。

建安時期的大離亂、大死喪使得士人對社會人生有著更為深重的哀傷感。士人們親歷親聞戰(zhàn)亂和饑荒瘟疫等天災人禍帶給人民的苦難,他們一邊飽嘗時代的痛苦,一邊哀傷地思索著社會和人生,于是產生了一種悵惘悲哀的情感。但這種情感是哀而不悲觀,士人們對社會和人生抱有一種慷慨積極的進取精神的,他們的作品中貫穿著“壯志與悲慨糾結的情懷”。 [7]反映到文學創(chuàng)作中,形成了這個時期格調沉著、風力遒勁的建安文學。正如劉勰《文心雕龍·時序》所言,建安時期“觀其時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積亂離,風衰俗怨,并志深而筆長,故梗概而多氣也” [8]61。他們的作品中雖有許多類似“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9]350的深沉悲涼感,更多的卻是“騁我徑寸翰,流藻垂華芳” [10]這樣積極進取的功業(yè)之心,這種以哀傷為宗卻追求慷慨激昂的審美趣味成為建安文學中最具感染力的地方。

關于曹植《七哀詩》呂向題解曰:“七哀,謂痛而哀,義而哀,感而哀,怨而哀,耳目聞而哀,口嘆而哀,鼻酸而哀也?!?[1]428由此觀之,七哀是一種哀傷到極致的表現(xiàn)。曹植寫這首詩的緣由,呂向認為是“為漢末征役別離婦人哀嘆” [1]428。從歷史背景來看,漢末社會動蕩不安戰(zhàn)亂頻繁,征夫徭役之事極為常見,丈夫出征久不歸,婦人獨棲哀怨嘆息是再正常不過的。但從詩中內容也可發(fā)現(xiàn)另一種可能。詩后半部分“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愿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 [1]428古代文學中有著臣對君以妾自比的傳統(tǒng),而曹植有著強烈的功業(yè)之心,他一生追求的理想就是“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yè),流金石之功” [1]154。這首詩似乎表達了曹植想努力靠近朝政建功立業(yè)卻郁郁不得志的無奈與幽怨。因為魏文帝即位后,曹植的處境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受到孤立冷落?!度龂尽り愃纪鮽鳌份d:“常自憤怒,抱利器而無所施,上疏求自試……植每欲求別見獨談,論及時政,幸冀試用,終不能得。既還,悵然絕望。” [11]339-341在這種情況下,以妾自比期待入君懷的寫法也是自然而然的。

王粲《七哀詩》共3首,《文選》詩體“哀傷”類所收前兩首在內容上有連續(xù)性。李周翰稱其“哀漢亂也” [1]428。據(jù)《三國志·王粲傳》記載:“獻帝西遷,粲徙長安……年十七,詔除黃門侍郎,以西京擾亂,皆不就。乃之荊州依劉表。” [11]353第1首就是王粲在遠赴荊州路上的所見所感,詩中把“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 [1]429的凄慘景象與婦人棄子的場景相結合,哀傷之感深沉厚重。第2首是他在荊州不受重用之時抒發(fā)的羈旅思鄉(xiāng)之情?!氨硪贼用矊嫸w弱通?,不甚重也。” [11]354所以他在此種抑郁不得志之時在詩中抒發(fā)憂愁幽思之感,這在他同時期所作《登樓賦》中也有所體現(xiàn)。

綜上而言,建安時期的文人雖然時刻感嘆著社會悲苦混亂、時間流逝生命無依,哀傷憂慮充盈于他們的生活之中,但是對人生的去向還是有著較為理性的思考和積極的追求。“他們真正的終極關懷,只能建立在倫理價值生命觀上,傳統(tǒng)的立德、立功、立言的三立思想,是他們真正的歸依”。 [12]所以這個時期的文人在哀傷喟嘆之余還是會奮發(fā)向上堅韌追求以求實現(xiàn)個人價值的。

(二)正始時期

從建安到正始,社會上延續(xù)著混亂黑暗的格局,封建統(tǒng)治者嚴酷的言論控制使得文士朝不保夕敢怒而不敢言,他們懷著滿腔的憂憤悲哀尋找發(fā)泄的途徑。與建安文人積極的功業(yè)之心不同,險惡的世事消減了正始士人政治參與的熱情,他們以超俗怪誕的舉動抗議世俗社會及躲避禍亂。阮籍就能很好地代表這種狀況?!稌x書》說:“籍本有濟世之志,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為常?!?[13]1360

士人們開始懷疑日益僵化的名與名教的價值,此時盛行的玄學包括神仙思想開始影響到士人的精神生活,這也在很大程度上減弱了他們的建功立業(yè)之心。反映到文學上便是《文心雕龍·明詩》篇所說:“乃正始明道,詩雜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淺。唯嵇志清峻,阮旨遙深,故能標焉。” [8]9盡管正始士人避開世事談玄論道求仙問藥,但他們終究脫離不了那個動蕩不安政治黑暗的時代,“游仙詩人的浪漫主義,和喪亂、挽歌詩人的感傷主義一樣,也是悲劇性的。感傷主義哀生嘆死沉溺于喪痛,誠然可泣;而浪漫主義幻想永生、神往仙界,明知虛妄而拒不醒悟,豈不是埋藏著更深刻的悲哀” [14]。從這一點上看,正始文學表現(xiàn)出來的還是一種哀傷悲嘆的悲劇色彩。

嵇康的《憂憤詩》就很能代表這個時期的哀傷文學特色。面對當時黑暗的政治和社會現(xiàn)實,嵇康有著難以平息的不滿和憤懣,他“剛腸嫉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fā)” [1]802,發(fā)表過離經(jīng)叛道、菲薄“圣人”的言論,還得罪過司馬昭的心腹鐘會。鐘會借機稱嵇康言論放蕩非毀典謨,皇帝聽信讒言,使嵇康身陷囹圄,最后置之于死地。此詩為嵇康被誣入獄后所作,當時他還未料到自己已經(jīng)大限將至,在詩末還抒發(fā)了“采薇山阿,散發(fā)巖岫。永嘯長吟,頤性養(yǎng)壽” [1]428的隱居愿望,殊不知他的這種愿望在離亂黑暗的時代與自身嫉惡如仇的性格之下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實現(xiàn)的,最后只能以一曲《廣陵散》來結束自己對整個社會人生綿綿無盡的哀傷憂愁??梢哉f嵇康對自身無法逃避和超越的現(xiàn)實命運痛苦的哀嘆正是這個時期的文人斷絕功業(yè)之心后更為沉重哀傷的代表。

(三)兩晉時期

兩晉詩歌依然充斥著大量哀傷的情感。西晉“八王之亂”和“永嘉之亂”使得社會依舊動蕩不安。一些士人逐漸形成了重門第而輕功名的浮華不實風氣,特別是西晉中后期的上層社會,重清談廢務實,“風俗淫僻,恥尚失所” [13]136,而中下層的寒素族士人若想追求功名,就不得不以名教的規(guī)范來塑造自己,通過努力來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實現(xiàn)個人價值。西晉文學的一個變化就是不太關注政治局勢和社會憂患,而更多地關注文人自身,抒發(fā)一己的哀傷之情,反映在《文選》詩體“哀傷”類作品的選錄上,就是哀傷類詩作明顯分為為社會人生而哀與為某人的死亡而哀兩類,而在西晉潘岳的《悼亡詩》之前根本沒有收錄為某人死亡而哀的詩作。究其原因,胡大雷先生見解深刻:“西晉以前的知識分子對死亡這個問題,其個體意識、自我意識在詩歌中還是不強烈的;在詩歌中,個體死亡問題還未真正從人生、社會的大問題中徹底獨立出來”。 [2]243

東晉王朝偏安江南,文人的亂離之感雖然有游山玩水抑或談玄之風來消釋,但是心中那種對生命與人生的隱痛哀傷也是如影隨形的。此時依然有郭璞多慷慨之詞的游仙之作,也有陶淵明的悲傷慨嘆孤獨凄涼。

張載《七哀詩》2首不知作于何時。據(jù)《晉書》載:“載見世方亂,無復進仕意,遂稱疾篤告歸,卒于家?!?[13]1518從兩詩的內容來看,與世道混亂世事變遷有關。第1首李周翰注云“哀人事遷化” [1]429。詩中世道喪亂、漢皇陵的滄桑變化,從而引起詩人的悲愴哀傷之感。第2首寫秋日林中所見所感,亦能品出其哀痛。

潘岳《悼亡詩》3首是為其亡妻所作。《晉書》載“岳美姿儀,辭藻絕麗,尤善為哀誄之文?!?[1]1507潘岳的哀傷之作感人至深,可謂是深情至哀的典范之作,3首《悼亡詩》中細膩、凄惻、婉轉的悲美情調正代表了他哀誄作品的特點。陳祚明曰:“安仁情深之子,每一涉筆,淋漓傾注,宛轉側折,旁寫曲訴,刺刺不能自休。” [15]正是傾注了作者至深之情,而未能有語不佳者,亦能感人至深。

(四)南北朝時期

南北朝社會基本延續(xù)了魏晉的動蕩不安。南朝政權更迭頻繁,宋、齊、梁、陳四朝均只存在了幾十年時間,北朝少數(shù)民族紛起建立政權。這個時期的文人很多都經(jīng)歷過王朝更易,有的甚至經(jīng)歷過被俘扣押。這樣的時代變遷與人生滄桑雖然使整個南北朝都彌漫著感傷情緒,但是這種情緒并沒有成為一種主流的思潮。而且這種情感反映到文學上多見于模擬魏晉詩歌的作品中,在眾多描寫現(xiàn)實社會人生的作品中卻少見哀傷情緒的蔓延。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世俗化的社會風氣影響了社會心理和審美趣味。在俗化的社會中,人們似乎發(fā)現(xiàn)尋歡作樂遠比苦苦思索哀嘆人生來得輕松實在,此時社會上充斥著的是艷情、新聲。文學上表現(xiàn)為風格綺靡艷麗內容單薄空虛的宮體詩盛行于世。感傷情緒稀釋另一方面的原因是佛教的蓬勃興旺。佛教指引文人們忘記了現(xiàn)世的痛苦和恐懼,而去追求冥冥之中的彼岸世界。由于這兩方面的原因,文學中哀傷情緒的表現(xiàn)更多的是一種概念化的表述,而不是像魏晉時期因社會和人生的困苦而發(fā)出的真摯感傷情緒,因而才出現(xiàn)了諸如江淹《恨賦》、《別賦》這種總結式的作品,把對人生社會的哀傷抽象化、概念化,卻不見作者自身具體的哀傷之情。

謝靈運《廬陵王墓下作》為悼念亡友劉義真所作。據(jù)《宋書》記載,謝靈運與廬陵王劉義真交情甚好,義真還曾言“得志之日,以靈運、延之為宰相” [16]。然而義真在政權斗爭中失敗,謝靈運因徐羨讒言而被排擠出京,后得以昭雪,在還朝途中經(jīng)過廬陵王墓乃作此詩。詩中表現(xiàn)出對廬陵王之死的沉重哀痛。此外謝靈運還作有《廬陵王誄》。

顏延之《拜陵廟作》為應制之作,與詩體哀傷類其他詩作的藝術成就相比遜色不少。李善注稱“自元嘉來,每正月輿駕必謁寧陵” [1]433,劉良注“延之從文帝拜高祖陵” [1]433。顏延之的廟堂應制之作甚多,此詩亦是,歌功頌德在所難免,哀傷的情緒也被大大沖淡了。

謝緿《同謝咨議銅爵臺》乃和其侄謝琨所作。曹操死前《遺令》中說讓婢妾、伎人于“月朝十五日,輒向帳作伎” [1]434,詩歌內容就是據(jù)此而來。此詩主要內容雖然是詠史,但還是可以看出其對生命無常的感嘆和自悲自憐的哀傷之情。

任窻《出郡傳舍哭范仆射》為悼念亡友范云所作。二人均為“竟陵八友”成員,交游甚久,有詩云“結歡三十載,生死一交情” [9]1963,足見其情誼深厚。詩中“將乖不忍別,欲以遣離情,不忍一辰意,千齡萬恨生” [1]435這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離愁別緒了,而是對生死之別的千哀萬恨,感人至深。

四、余論

由《文選》詩體“哀傷”類的作品可以看出,魏晉南北朝時期涌現(xiàn)出了大量哀痛社會人生的詩作,以此為依據(jù)可知當時存在著悲美的審美心理和感傷主義文學思潮。但細觀《文選》所選各個朝代哀傷類詩作的寫作背景,可知其中的哀傷情感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有著一個發(fā)展的軌跡。建安時期的哀傷帶著慷慨進取的功業(yè)之心,正始名士則用以怪誕之舉抗議世俗社會、躲避禍亂而產生的悲哀無望取代功業(yè)之心,兩晉時期又出現(xiàn)了從哀嘆社會向哀嘆人生的變化,至南北朝時期哀傷情緒逐漸淡化而出現(xiàn)將哀傷抽象化、概念化的總結式作品。

《文選》“哀傷”類詩歌對唐代感物而哀的詩歌創(chuàng)作產生了較大影響。從隋唐間的曹憲開始就形成了“《文選》學”,至盛唐時代,《文選》成為士子的必讀經(jīng)典。《文選》詩體“哀傷”類作品對唐詩的影響可分兩個方面:從文本上看,唐詩中有諸多語句直接借鑒或化用《文選》詩體“哀傷”類詩作。如沈?期《古歌》中“繡戶徘徊明月光” [17]出于曹植《七哀詩》“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 [1]428,李白《玉真公主別館苦雨贈衛(wèi)尉張卿二首》中“無魚良可哀” [18]出于謝靈運《廬陵王墓下作》“脆促良可哀” [1]433,等等。從情感上看,諸多唐詩在描寫社會動亂、個人失意之時所抒發(fā)的哀傷情感都可見《文選》詩體“哀傷”詩作的影子。比如白居易隨感遇而寫的感傷詩中,除諷諭教化的功用外,所體現(xiàn)出的悲哀傷感也是與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哀傷情感一脈相承的。

魏晉南北朝時期動蕩不安、政治黑暗、民不聊生的社會現(xiàn)實使文人們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哀傷詩作,這種寫作背景也與中國古典文學藝術中的“物感說”在此時走向成熟密切相關?!拔锔小笔侵笇徝乐黧w對客觀現(xiàn)實所產生的感受,物感于心而生情,“物感”是創(chuàng)作主體進行文學藝術創(chuàng)作的起點。從先秦時期《禮記·樂記》以心物交感多樣性的角度來論述音樂的本源開始,“物感說”在文學藝術領域一直存在和發(fā)展著,而且對中國的文論和詩論影響深遠。在魏晉南北朝的社會背景下,“物感說”中的“物”從社會事物向自然景物變化;“感”從集體情感向個人情感變化,這在《文賦》《文心雕龍》《詩品》等文學理論著作中都有諸多闡發(fā)。在《文選》詩體“哀傷”類所選詩作中也有所體現(xiàn),上文已論及。

《文選》哀傷詩中的哀傷情感,可以看作“物感說”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的體現(xiàn),這與日本傳統(tǒng)的“物哀”精神既有聯(lián)系又有區(qū)別。日本“物哀”的審美理念有著久遠的歷史,“物哀”一詞始于本居宣長(公元1730—1801年)對《源氏物語》的評論。葉渭渠先生在《日本文學思潮史》中,將物哀解釋為“‘物’是客觀的存在,‘哀’是主觀的感情,兩者調和為一,達到心物合一” [19]?!拔锇А辈粏沃副У那楦?,也包括人生中贊賞、親愛、共鳴、同情、可憐等情感體驗。“物感說”與“物哀”精神在文學審美上的共同點是都強調現(xiàn)實客體對創(chuàng)作主體的作用,而且在儒家中庸思想影響下這種作用的情感表現(xiàn)都不過度。二者的主要差異是“物感說”建立在“天人合一”的哲學觀之上,“物哀”則是建立在直觀感受上的,且受佛教影響較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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