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馬爾康小鎮(zhèn)5樓的房間里,偶然聽見窗外有野畫眉清脆的叫聲。于是我打開木窗,突然發(fā)現(xiàn)清風(fēng)拂入眼簾的是一片青翠迷人的白樺林……一種自然的美的陶醉讓我不禁睜開了懷舊的眼睛,思緒也迅速在心中升起對藏族土司那個盛產(chǎn)英雄的時代的懷念?!弊骷野碓谒源ㄎ鞑刈逋了緸楸尘暗男≌f《塵埃落定》里這樣寫到。其實這樣的感覺我也多次升起,在云南這片土地上,幾乎每個地方都有土司的蹤影,甚至我的朋友都有土司的后人,雖然土司制度已經(jīng)終結(jié)在1956年那個時候,但土司的傳說仍然像落不定的塵埃一樣,在我們的身邊漂浮著,久久不能落定。
云南的土司制度流傳了700多年的歲月,在漫長的時間段里,或許有過風(fēng)起云涌,或許有過盛衰興亡,但那些遙遠的故事離我們實在太遠了。雖然一部《木府風(fēng)云》把我們帶回歷史的深處,但重新修建的木王府,卻總難吸引人們的目光。阿來寫作《塵埃落定》的成功之處是在于把土司的傳奇濃縮到一個大變革的時代,當(dāng)舊的一切即將消失,新的一切即將誕生的時代,也是英雄輩出的時代。當(dāng)我在尋找云南土司的往事時,土司制度也同中國的封建制度一樣,消亡在二十世紀的上半葉,100多個土司家族,在歷史的變遷中,面對著眾多他們所不熟悉的選擇,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在大盈江畔的新城,我站在干崖宣撫使司的望月樓上,看著那流不盡的長河,和滿山的橡膠林。這時我的思緒同阿來一樣,陷入一種對英雄時代的懷念中,那個英雄是一個傣族土司——第二十四代干崖宣撫使刀安仁。他守御邊關(guān),領(lǐng)導(dǎo)辛亥騰越起義的事跡也許少有人知,但他種植下的中國第一棵橡膠樹卻改變了我們的生活。
我到云南民族大學(xué)拜訪刀世勛老師,這位“末代傣王”成為了著名的學(xué)者,沒有了王者的威嚴,卻多了幾分睿智與慈祥的笑容。在滄源縣班洪鄉(xiāng),“末代佤王”胡德勝敲響了家里傳存的銅鑼,這面銅鑼曾經(jīng)召集了佤山的村村寨寨誓死抗英。在瀘沽湖上乘著一葉獨木舟前往謝瓦俄島,我想起1922年美國探險家洛克也是乘船上島拜訪永寧土司總管阿云山,從此他們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而這友誼還隨著《美國國家地理》傳遍了世界。在哀牢山深處的“隴西世族”莊園,墻壁上殘存的槍眼和標語,講述著末代巖旺土把總李潤之不甘心土司制度的覆滅,負隅頑抗最終滅亡的往事……
在云南的歷史文化中,土司是最為傳奇的一段。我們策劃“斯土有司——云南土司傳奇”專題,麗江木府、梁河南甸司署、建水納樓司署……這些金碧輝煌的歷史遺存,集各民族文化的大成,向我們講述著一個700年的故事。古道雄關(guān),千年滄桑,天朝的斷碣殘碑在長河落日中緩緩消逝,歷史翻開了它新的一頁,但土司的傳奇仍在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