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蕓

一陣雨過后，不經(jīng)意間闖入到光祿古鎮(zhèn)，頓時驚艷。

清涼之余被陽光暖暖的包裹住，有說不出的舒服。抬頭仰望，天朗氣清，一縷縷金色的光線打在墻角窗楹，整個古鎮(zhèn)散發(fā)出陽光與雨露相融合的清新味道。青石板的街道向內(nèi)延伸，穿插了無數(shù)個小巷道，一眼望不到頭。和石板相伴的是水渠，側(cè)耳傾聽，嘩嘩的水流聲自顧演奏了一曲寧靜的小夜曲。

光祿鎮(zhèn)仿佛是一個被時光遺落的地方，百年老墻上的壁畫就像一雙雙欲言又止的眼睛，N年前的樓臺、祠堂、客棧布局一如當(dāng)初。無論從哪方游走，總會走到古鎮(zhèn)的中心——軍民總管府。談及軍民總管府，就得從姚安高氏家族說起。唐代中葉，南詔授高義和為弄棟演習(xí)，后傳于高和亮，食邑姚安。自此，姚安便成高氏封地，世居光祿。大理國時期，雖稱段氏天下，但其實是高氏執(zhí)掌，一切政令皆出自世居光祿的高氏家族，以至有“九爽七公八宰相，一帝三王五封侯”之稱。

在坐西朝東的姚安路軍民總管府走了一圈，花圃廊榭亭臺似乎將外界隔斷，分外幽靜；草地上幾個石墩子似乎飽受了滄桑，更顯出屋檐斗拱錯綜疊加，雕繪靈動的特色；小朵的楓葉輕輕覆蓋在墻壁的石刻上；青苔在角落里悄悄生長，一切的一切，靜謐而偉大。總管府里前殿后寢的傳統(tǒng)格局沒變，沿中軸線，依次是儀門，為迎送賓客之地。一堂，處理政務(wù)之地，兩廂為“吏戶禮兵刑工”六房。二堂，處理軍務(wù)之地，兩廂為會文館、會武館。三堂，為最高長官生活起居及平時閱審文案、讀書之地。那些恢弘的建筑以元代特色為基礎(chǔ)，明清風(fēng)格為主線，用它狀如馬鞍的優(yōu)美曲線，敘說著那段往事——其時的光祿，足夠富有，也足夠奢侈。

1253年蒙古入侵大理期間，高泰祥組織軍隊反抗，戰(zhàn)敗被殺。忽必烈嘉其忠義，以其子高均錦、高均常為姚安同知，子孫都世襲此職，是為姚安土司之始。直到1729年姚安改土歸流，共傳26世土司。

民間有諺語“一座姚安城，半部云南史”，高氏一族的傳奇故事是古鎮(zhèn)茶攤一位面色黑黢的老人磕著瓜子一一道來的。待喝罷最后一口茶，老人向我擺擺手，說：“我得下地去看看啦。”就快步消失在人海里……只留下我一人感嘆歷史一時一地的演義，感嘆高氏命運的神秘詭譎。

然而，提到高氏土司，不得不提高奣映。盡管人才濟(jì)濟(jì)的“高家王朝”在歷史中喧嘩過，鬧騰過，激蕩過，然而最是轟轟烈烈莫過于高奣映。

生于清順治四年的高奣映小時候頗受了些顛沛流離之苦。當(dāng)時清朝已入主中原，而南明的殘余勢力依舊在盤踞。而高奣映的父親高都雖世襲姚安土同知，卻在政治上下錯棋，押注效忠于明朝，追隨永歷皇帝逃往緬甸。行至騰沖，與永歷帝失散。老土司心灰意冷，將世職傳與年僅12歲的兒子高奣映，自己在雞足山出家為僧。

高奣映的母親——木氏夫人是個偉大的女人，這個自小在麗江木府長大的大家閨秀面對“孤兒寡母”的情況，毅然為兒子撐起了一片相對穩(wěn)定的環(huán)境，不僅代掌土司印信決斷姚安的大小事物，又聘請良師，使高奣映讀完了代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幾乎所有書籍。但高奣映志不在政，37歲時就將土司職位交予兒子，歸隱結(jié)嶙山，自號結(jié)嶙山叟。這位學(xué)富五車的土司一生創(chuàng)作大量詩文，著述凡81種之多，成為清初著名的思想家、文學(xué)家、哲學(xué)家，與顧炎武、王夫之齊名。

遠(yuǎn)處咿咿呀呀奏起了歌，穿了彝族服裝的女人們圍跳著左腳舞，有圍觀的人也參與進(jìn)去，圈子越圍越大，拋開繁重歷史的煙塵，也許，這才是姚安的本來面目，自在其樂。而高氏的故事，在姚安人眼里，不過是擦肩而過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