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昭
法律在界定女性性行為方面充當了有力工具。無論社會上有多少人歧視妓女,只要她們的行為得到法律的認可,權利就可以得到維護。中世紀英國法律未明確界定賣淫和妓女。妓女會玷污女性的名聲,只要當權者認為某人具有不道德的性行為,都會稱之為妓女,傳統(tǒng)觀點認為,妓女是一個接受男人金錢而給予男人性滿足的女人。其典型代表是《20世紀韋氏字典》中賣淫的定義為,賣淫即——賣淫者,名詞,為錢財從事(和許多男人)性交活動的婦女、娼妓或妓女。
賣淫是指為獲取物質(zhì)報酬(金錢、禮物等),以交換的方式有代價地或有接受代價之約地與不固定的對象發(fā)生的性行為。傳統(tǒng)上,這會涉及到某種直接的肉體接觸。但是,現(xiàn)今隨著電子技術革命和互聯(lián)網(wǎng)的普及,產(chǎn)生了新的賣淫方式:從“電話賣淫(Phone Sex)”到經(jīng)由互聯(lián)網(wǎng)和移動電話的交互式的視覺接觸,從而改變了以發(fā)生實質(zhì)性性接觸為判斷標準的傳統(tǒng)認識,這不是本文研究范疇,因此不作深入評述。這個定義之外還有兩個定義,分別是從廣義和狹義上來認識的。廣義的理解為,賣淫一般是指補償既非屬于性欲方面的又非屬于感情方面的一切性行為,具體來說即為了性或感情方面的一切報償或樂趣而從事的性行為才是正常的,而且這種性欲或感情方面的報償或樂趣必須是來源于性行為本身。因而出于其他任何別的目的、動機、原因而與他人進行的性行為均屬于妓女賣淫。
狹義的賣淫定義為賣淫僅指以肉體換取金錢的行為,這也就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所謂典型妓女,而與其相對的則是非典型妓女。妓女多因天災人禍,為生活所迫或受人誘騙、逼迫,也有為貪戀奢侈生活等墮落。他們除受到各種黑暗勢力的盤剝、蹂躪,還在法律上備受歧視。如元朝規(guī)定娼人不得與良人成親,不得入科舉考試等,其社會地位與奴婢等同。
城市對妓女的管理主要由自治市和莊園法庭負責,鄉(xiāng)村完全由莊園法庭負責,此外,教會法庭的審判遍及城市和鄉(xiāng)村。特許令使得自治市鎮(zhèn)有權按照自己的風俗處理本地事務。幾乎每個城市都有一種法庭形式,如公民大會,議會、民事法庭。這些法庭的權限包括打擊商業(yè)犯罪(如哄抬物價)、維護公共秩序(如阻塞街道)、懲罰人身攻擊以及治理那些破壞莊園秩序或違反道德的事情等多方面。在莊園法庭里,領主進行私人審判并召開民事會議懲罰罪犯。教會法庭也制定相關法律處理性犯罪案件,懲罰那些通奸、賣淫、亂倫以及近親通婚和性失范等行為。教會法庭的訓誡性事務大部分都是非法性案件。通過分析處理妓女問題的多項法令,得出以下結(jié)論:法律并非想取消商業(yè)賣淫,而是試圖將其置于有效的管理之中。
商業(yè)賣淫是城市的獨有現(xiàn)象。與農(nóng)村相比,城市生活具有更大的私密性,稠密的人口也創(chuàng)造了廣泛的性需求。中世紀晚期的英國政府致力于規(guī)范多種職業(yè),賣淫業(yè)也不例外。與完備的現(xiàn)代賣淫法不同,中世紀城市法沒有明確指出妓女的定義。賣淫是身份的象征而非具體行為。一些城市強行放逐妓女,但收效甚微;另一些城市允許妓女的存在;有些審判機構(gòu)則遵循歐洲規(guī)范化的妓女管理模式。
教會法庭依據(jù)教會法和教規(guī)處理性犯罪,審判程序包括免罪宣誓。如被告想澄清罪行,就要讓一些品行高尚的人作證。否則將受到法律懲處。懲罰措施包括在公共場合贖罪或者繳納贖金。在處理性犯罪案件時,教會法庭更多地關注維護道德秩序,而世俗法庭更多的是維護社會公共秩序。以妓女身份出庭受審的女性,必然已影響到了鄰里的生活。教會主要通過兩種途徑搜集賣淫者的信息:一是專業(yè)告發(fā)者,他們通過鄰居舉報獲得相關信息;另一種來自教堂看護人或社區(qū)居民。大眾輿論對女性具有很大影響,鄰居不經(jīng)意間的一句關于某人的道德評價就可能導致這位女性遭到迫害,當然鄰居如果刻意誹謗,也會受到相應懲罰。
包括當眾羞辱在內(nèi)的懲罰措施,以及區(qū)分妓女和品德高尚女性的做法,折射出這樣一個社會現(xiàn)實,即女性的名譽幾乎完全取決于貞操。中世紀的英國對名譽的強調(diào)沒有其他國家那么明顯,如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法律對待妓女的態(tài)度顯示出女性的榮譽和聲望十分重要。
在坎特伯雷教會法庭,嫖客時常缺席,妓女和拉皮條者也不會受到嚴厲懲罰。然而,由于誤用妓女等名詞,此問題被復雜化了?!癿eretrix”和“pronuba”,前者譯為prostitute,后者則譯為bawd?!癿eretrix”在教會法庭中指那些不同于通奸或亂倫的行為,因為被指控為“meretrices”的女性通常不會同時與某個固定男性被傳喚。不會區(qū)分是否涉及錢色交易。職業(yè)妓女與非職業(yè)妓女二者之間不存在明顯差異,而且二者似乎具有某種意義上的連續(xù)性,即從妓院中為數(shù)不多的職業(yè)妓女到各種非職業(yè)的妓女再到那些與她們的好惡無差別的人,她們都有可能被指控為妓女。
與妓女一樣,鴇母也有連續(xù)性,從單純哄騙女孩到真正經(jīng)營妓院的人。約翰·奧斯頓和約翰·帕特維提供的數(shù)據(jù)顯示妓院老板將色情服務作為一種吸引旅客的特殊方式。宗教法庭中,鴇母比職業(yè)妓女受指控的可能性大。1496 年,被指控為充當妓女威廉姆·約克和其嫖客間的鴇母的查塔姆·托馬斯·哈特未能洗脫罪名,被勒令離開其所居住的教區(qū),違者以公共懺悔論處,而妓女本身未被傳喚。每個案例都區(qū)分哪些是只做通奸行為的輔助工作的鴇母,哪些是參與皮條客、拉皮條者或經(jīng)營妓院的鴇母難度很大,但有27 個女人和20 個男人的名字存在于前者的檔案中,包括五位因妻子被指控為鴇母而出庭的男性。其余的人中有11 對已婚夫婦,48 個女人和31 個男人,其中一些是職業(yè)鴇母。在坎特伯雷,威斯蓋特的約翰·貝克在1520 年3 月與三個女人一起受到了無罪宣判,同年11 月被再次傳喚,當時她被勒令在墓地的四個角落懺悔。這一案例表明對于執(zhí)迷不悟的鴇母處罰十分嚴厲,鞭笞是兩個案例中均出現(xiàn)過的懲罰措施之一。布里奇的約翰·切斯曼,一名教會工作人員因玩忽職守多次對簿公堂,在1509 年因家中藏匿妓女而被傳喚。查塔姆的約翰·卡瓦瑞被指控為鴇母和妓女,特別是與基督教堂的修士之間存在不正當關系,但成功進行了免罪宣誓,而坎特伯雷的艾格尼絲·伯根特也澄清了他人的指控,即“為教堂工作人員和世俗人服務的鴇母”。但對于大多數(shù)鴇母來說,沒有充分的證據(jù)證明他們僅僅為不正當行為提供房間或涉足實際的、全方位的拉皮條。可能有許多是無惡意的鴇母,如斯蒂芬·里弗斯和他的妻子,他們只是收留了一個未婚先孕的母親而受到指控。
米爾斯指出,很少有女性被宗教法庭以“有多個性伴侶”為由被傳喚,這暗示當?shù)氐馁u淫現(xiàn)象比較少。教會很少傳喚頻繁接觸妓女的男性,因此教會盡管理論上可能認為妓女和嫖客罪刑相當,但實際上,嫖客、妓女和鴇母的罪惡程度是逐級增加的。鴇母無論罪惡輕重與否,都要受到傳喚;雖然他們免罰宣誓的成功率很大,而且常常免于懺悔。被指控為鴇母的人中女性多于男性。女性超過男性,占被指控鴇母數(shù)量中大部分的現(xiàn)象在世俗法庭中也會出現(xiàn)。
[1]Karras、Ruth M.Regulation of Brothels in Later Medieval England[J].Signs,1989,14:406
[2]Karen Jones.Gender and Petty Crime in Late Medieval England:The Local Courts in Kent,1460~1560[M].The Boybell press,2006
[3]Mills,Patti A.Spiritual Correction in the Medieval Church Courts of Canterbury[J].Ph.D.thesis,University of Rochester,1980:184
[4]Houlbrooke,Ralph,Church Courts and the People during the English Reformation,1520~1570[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9: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