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興利,淮陰師范學院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江蘇 淮安 22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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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興利,淮陰師范學院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江蘇 淮安 223001
森認為現(xiàn)代社會幾種典型的平等理論——功利主義的效用平等觀、羅爾斯的基本善平等觀、諾齊克的權利平等觀、德沃金的資源平等觀 —— 均存有對不平等的遮蔽之不足。森通過“能力評價體系”,說明不平等實質(zhì)上是個體的不同等的實現(xiàn)美好生活的能力,其內(nèi)容主要包含“生活內(nèi)容”、“能力”與“自由”等范疇。我們認為,森的能力不平等觀的重大現(xiàn)實價值在于其將有利于人們用更寬廣的視野來認識不平等問題,并要求政府行為與公共政策不再僅僅以增加個體收入為中心,促使人們更加認識到參與是發(fā)展的重要目標。
阿瑪?shù)賮啞ど?; 平等; 生活內(nèi)容; 能力; 自由; 發(fā)展
阿瑪?shù)賮啞ど蛟诟@?jīng)濟學領域的巨大造詣而摘取了1998年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的桂冠,他致力于不平等與貧困等問題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恢復與發(fā)揚了古希臘時期的“經(jīng)濟學與倫理學互相交融的偉大傳統(tǒng)”,使自己始終如一地展現(xiàn)出“經(jīng)濟學的良心”。本文首先分析森所揭示的以往平等理論對不平等的遮蔽問題,進而闡明森對不平等的本質(zhì)的理解,最后說明其重大的現(xiàn)實價值。
“人人生而平等”吹響了近代資產(chǎn)階級革命的號角,平等也成為近現(xiàn)代社會所追求的基本價值。然而,平等既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又是一個聚訟紛紜的概念。薩托利認為平等難以琢磨、難以把握,是人類最不知足的一個理想,其他理想都有可能達到一個飽和點,但是追求平等幾乎沒有終點,因為在某個方面實現(xiàn)的平等會在其他方面產(chǎn)生明顯的不平等[1]380。這形象地表明了平等概念的復雜性,而對平等概念揭示最深刻的學者之一,則是阿瑪?shù)賮啞ど?/p>
森在對近代以來的各種平等觀研究后指出,平等雖然已成為普遍原則,但平等觀念時刻面臨著“人與人之間的相異性”與“評價平等變量的多樣性”的挑戰(zhàn)。在這二者之中,森著重探討的是第二個方面的挑戰(zhàn)。在他看來,第一個方面的挑戰(zhàn)非常易于理解,人們可能都熟知漠視人與人之間的相異性常常會導致事實上的不平等[2]224,例如個人雖然擁有相同的實現(xiàn)自由的手段,但是人際差異會使得其向自由的轉(zhuǎn)化結果極為不同[2]256。但是,對于第二個方面的挑戰(zhàn),則是人們常常忽略的,也是疑義重生的。他提出,“在某一評價域(不論該評價域按照傳統(tǒng)的看法是多么神圣)的平等訴求到了另一評價域里就可能成了反平等主義的了”[2]237。森指出,以往的平等觀雖然在形式上承認平等對所有主體的適用性,但對平等主體適用范圍的一致性認識不僅沒能消解對平等客體的廣泛爭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這種爭論。通常的平等觀都強調(diào)應該在諸多方面平等,然而,不無遺憾的是,在它們被論證的過程中,卻終究又默認了某一特定方面的不平等。如果這是事實,“什么方面平等?”自然要比“為什么平等?”涵攝更為廣泛的內(nèi)容,甚至也顯得更加重要。深入分析,我們還可以看到把“什么方面平等?”當成核心問題的重要意義。因為,選擇不同的平等變量(或者說平等的不同方面)對于研究平等至為重要,甚或直接影響我們對平等問題的基本辨識,森認為無論是功利主義的效用平等觀、羅爾斯的基本善平等觀、諾齊克的權利平等觀、德沃金的資源平等觀,在選擇平等變量(即評價域)時,都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即漠視了一些對平等有重要意義的因素,所以他認為這些平等觀都有一定的片面性。
正如近代西方文明是對古希臘古羅馬文明的繼承與發(fā)展一樣,近代西方政治哲學的核心——自由主義也應該“遠溯到前蘇格拉底哲學家們的整個文明來認識”[3]415,就自由這一概念而言,“現(xiàn)代世界直接繼承自古代的希臘和羅馬”[4]1。進而言之,自由主義形成以來也在不斷地發(fā)展之中。以洛克為代表的古典自由主義“圍繞的中心是個人的自主地位,個人的至高無上的自主權”[5]11,這也構成了自由主義的基石。但是,盧梭卻將自由主義引向激進自由主義的漩渦,法國大革命的恐怖迫使思想家重新反思自由主義本身,功利主義就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產(chǎn)生并發(fā)展成為強大的思想潮流。邊沁和約翰·密爾對“激進自由主義的哲學基礎——理性方法論、形而上學的契約觀及其革命主張進行了批判,將功利原則作為自由主義的道德基礎,從而使自由主義政治理論的中心問題由政府的合法性基礎轉(zhuǎn)為對政府運作的合理性的關注,發(fā)展了自由主義的基本傳統(tǒng)”[6],功利主義“逐步成為西方自由主義政治哲學中最重要的學說”[7]。由此可見,功利主義實為自由主義發(fā)展進程中極為重要的一個階段,因此,功利主義也必須直面近代政治哲學的主題:自由與平等。功利主義的效用平等觀立基于個體效用的價值,側(cè)重從效用后果的角度來考量平等。不同的功利主義者對效用(功利)的理解也不同,如快樂、福利、幸福、滿足偏好、實現(xiàn)愿望等,都可以理解為效用(功利)。功利主義主張,正確的行為是那些能為整個人類帶來最大功利的行為[8]166,“功利主義者真正關心的是分別代表各人利益的效用的總和?!盵2]92在功利主義看來,要使個體效用之和最大化,就要求財富從富人向窮人轉(zhuǎn)移,因為根據(jù)邊際效用遞減原則,窮人從增加的財富中所得到的效用要大于富人減少等量財富中所失去的效用。正是在這樣的一種思維中,功利主義被大量地運用于分配領域,進而成為平等主義的一個判斷標準。然而,森明確地指出,功利主義“忽略幸福分配中的不平等(只有總量是重要的——不管分配是如何不平等)”[9]52,功利主義“在追求個體效用值之和最大化時根本不關注這個總和在個體之間的分配狀況,因而在測量或評價不平等時,該方法尤其不適合”[2]14。特別是,在功利主義那里,只要能夠?qū)е赂髷?shù)量的全體滿足(即更大的功利),不平等的分配就是允許的[4]89。有鑒于此,森明確指出,“功利主義與平等主義其實相去甚遠”[2]16。值得關注的是,功利主義有時“并沒有降低不平等反而加劇了不平等”[2]14??梢?,在森看來,功利主義的效用平等觀,其實遮蔽著不平等,“功利主義方法坐享了‘內(nèi)涵平等意識’的‘不虞之譽’”[2]14。森覺得功利主義效用平等觀過度享有了平等的榮譽,應該揭開其平等的面紗,恢復其本身的面貌。
羅爾斯的基本善平等觀,主要是針對功利主義的效用平等觀而提出的。羅爾斯一針見血地指出,功利主義的突出缺陷在于,它不關心“滿足的總量怎樣在個人之間進行分配”[10]25,它容許“一些人的較大得益補償另一些人的較少損失,或更嚴重些,可以為了使很多人分享較大利益而剝奪少數(shù)人的自由?!盵10]26學界深刻認識到,“《正義論》的目標是通過恢復和提高支配了啟蒙運動政治思想的社會契約論的論證模式,以取代在道德哲學和政治哲學中占有統(tǒng)治地位和壓倒優(yōu)勢的功利主義?!盵11]1“羅爾斯對古典自由主義的第一個修正是對功利主義——特別是邊沁等人所闡述的功利主義的拒絕?!盵7]誠如羅爾斯本人所言:“我的目的是確定一個能夠代替一般的功利主義、從而也能夠代替它的各種變化形式的作為一種選擇對象的正義論。”[10]21不過,需要注意的是,羅爾斯的理論雖然稱為正義論,但羅爾斯更深刻之處在于,他在《正義論》中所表達的觀點以及兩個正義原則的基礎其實都是平等觀念。羅爾斯作為當代西方自由主義的巨臂,實現(xiàn)了自由主義研究主題從自由向平等的轉(zhuǎn)換[12]9。在羅爾斯看來,平等屬于正義,正義總是意味或表示某種平等,這是他的正義論的一個基本思想[13]94。羅爾斯一再重申:“正義總是意味著某種平等”[10]58。所以,從正義的這一意義講,羅爾斯的正義論,一定意義上也可以理解為其的平等論。而羅爾斯的“基本善”,是一個涵括比較廣泛的概念。基本善至少涵括以下方面:“(1)基本的權利和自由……;(2)移居自由與……對職業(yè)的選擇;(3)在基本機構之政治制度與經(jīng)濟制度中享有各種權力、職位特權和責任;(4)收入和財富……(5)自尊的社會基礎?!盵14]192可見,基本善的確有很強的包容性,羅爾斯進而通過“差別原則”來保護社會最不利階層的平等。但是,森認為,由于羅爾斯忽略了人際差異,特別是忽略了自由的作用,從而也可能導致不平等?!皟蓚€人即使持有相同的基本善束,但他們追求各自的善的觀念的自由卻有可能差別較大……實際上,在‘基本善’域內(nèi)來評估平等或效率時,總是會優(yōu)先考慮自由的手段而不是對自由的程度的評估——在許多情況下這都是一個缺陷。當涉及有關性別、居住地、階級及遺傳特征的一般差異的不平等時,這種分歧在實踐意義上的重要性就更為突出”[2]231。進而言之,即使隨著羅爾斯對正義論的修正,在其注意到人際差異從而對“特殊需求”的人給予特殊供給以表明羅爾斯對弱勢群體的深切關懷時,森仍然認為基本善平等觀有很大的局限性。這不僅因為羅爾斯的修正是在其通過正義原則建立起基本制度結構后才出現(xiàn)的,基本制度不會受“特殊需求”的影響,而且即使羅爾斯注重“特殊需求”時也沒有試圖去接受不同人之間普遍存在的在轉(zhuǎn)化機會上的差異[15]244。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到,森通過發(fā)掘包含但不限于基本善向自由轉(zhuǎn)換過程中的差異等自由與基本善平等之間的張力,揭示出羅爾斯平等觀的不足。
羅爾斯的正義論提出后引發(fā)了自由主義與功利主義、社群主義以及其他新自由主義之間的巨大爭論,其初步結果是功利主義處于下風[16]3,而其他方面的爭論還很難判定勝負。其中,新自由主義右翼的重要代表人物諾齊克就對羅爾斯的基本善平等觀提出有力的批評。諾齊克認為平等的內(nèi)容是變動不居的,時代在變、社會也在變,不同的時代(社會)往往會對平等提出不同的要求,而一個特定時期的社會不管依照這樣還是那樣的標準(如財富)來實施再分配,即模式化的分配,都不能成為解決不平等問題的正當性基礎。進而言之,諾齊克認為惟一不變的是權利,它才是平等的載體,只有權利才能成為個體和社會為平等辯護的牢固基礎。在這樣的立場上,如何解決甚至抑制不平等都已經(jīng)不再成為平等問題的核心與實質(zhì),相反,怎樣為平等的權利辯護才是問題的關鍵。諾齊克的權利平等觀突出地肯定了個人權利的至上性和絕對性,而“持有正義”則是他權利理論的主題,主要包括“獲取正義原則”、“轉(zhuǎn)讓正義原則”與“矯正正義原則”。獲取正義原則強調(diào)對持有的原始獲得,如果是通過合法途徑實現(xiàn)的,則這個持有就符合正義的要求。轉(zhuǎn)讓正義原則強調(diào)如果個人之間是通過合法方式完成轉(zhuǎn)讓的,則受讓人獲得的持有就符合正義的要求。諾齊克認為,只有反復通過上述原則獲得的持有,個人才對此擁有權利[17]157。矯正正義原則強調(diào)必須對現(xiàn)實中通過非法或不正當手段而獲取或轉(zhuǎn)讓的持有進行矯正。諾齊克宣稱,“如果所有人對分配在其份下的持有都是有權利的,那么這個分配就是公正的”[17]157。這就意味著,是否公正或者正義,不是看現(xiàn)實中人們擁有多少持有,而是看他們是否對這些持有擁有權利。因此,在諾齊克的理論框架中難以證明“改造社會制度以達到物質(zhì)條件的較大平等”符合正義的基本要求[17]235。因為,按照他的持有正義,只要較多財富的持有符合前述的三個條件,則說明該財富占有者對這一持有是有權利的。諾齊克堅稱任何再分配都是對于權利的侵犯因而是不正義的,但在森看來,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在周圍有著大量糧食的情況下,因過度墨守保護財產(chǎn)權等要求,一個社會可以任由饑荒發(fā)生而眼睜睜地看著成千上萬人饑餓而死則是更不正義的?[18]可見,諾齊克的持有正義理論對不平等是包容的。
針對羅爾斯的基本善平等觀,德沃金提出了他的資源平等觀。一般情況下德沃金雖然被歸入社群主義的陣營,但他本人似乎不太愿意接受這頂帽子,因為他更愿意接受自由主義的基本理念,事實上,德沃金的資源平等觀可以說是在自由主義與社群主義之間尋求折中的努力[19]3。德沃金尤其強調(diào)兩個方面:一是政府應該對每個社會成員給予“平等關切”,“平等的關切要求政府致力于某種形式的物質(zhì)平等,我把它稱為資源平等”[20]3,這樣一種平等待遇其實是社會成員的一種權利。二是“個人責任原則”,他強調(diào)社會成員在政府創(chuàng)造條件平等之后,其自己的命運要由自己的選擇負責,這正是德沃金不同于羅爾斯的一個重要之處。德沃金認為,羅爾斯的差別原則“拒絕考慮任何個人責任”,而他自己提出的虛擬的保險方式“則力求盡可能依靠這種責任”[20]6。這種選擇,主要不是受控于個人的自然稟賦,毋寧說,它更多地依賴于個人的志向。德沃金認為,“鈍于稟賦,敏于志向”是社會分配中不可回避的現(xiàn)實。這種在志向選擇影響下的社會利益的最終分配,固然會造成一定的不平等,但德沃金卻認為應該鼓勵這種不平等。可見,德沃金的理論雖然將平等看做至善的美德,但對現(xiàn)實中出現(xiàn)的不平等卻采取容忍的態(tài)度。此外,森認為德沃金與羅爾斯理論中,都有一個共同的缺點,就是將考察平等的“注意力集中于獲得成就和自由的手段(如‘資源’、‘基本善’或收入)”[2]263,而不是自由本身?!拔覀冇譃槭裁磿ぞ邔用娴奈镔|(zhì)獲得如此癡迷,而對真正重要的目的(所有人都有同樣的實質(zhì)自由或可行能力)置之不理呢?”[15]248森認為,這種對實現(xiàn)自由手段的關注,不能完全揭示平等的實質(zhì)。
森通過對各種典型平等觀的分析,認為各種平等觀中,其實都遮蔽著一定程度的不平等。那么問題的關鍵是,不平等在實質(zhì)上究竟意味著什么呢?森從生活的現(xiàn)實出發(fā),通過“能力評價體系”等概念,說明不平等實質(zhì)上是個體的不同等的實現(xiàn)美好生活的能力。森認為,以往的平等理論更多的只是外在地關注個體擁有多少外在于人的商品、財富、資源或者收入等,但是我們不能僅僅因為想擁有商品、財富、資源或者收入等而去占有它們;相反,問題的關鍵是,要看這些商品、財富、資源或者收入等能夠為作為主體的人帶來什么樣的生活。因此,森認為,直接關注人們的生活不是更好嗎?那么,怎樣來真實反映人們的生活質(zhì)量呢?森提出了“能力評價體系”,其主要由三個相互關聯(lián)的核心概念構成:“生活內(nèi)容”、“能力”以及“自由”。
生活內(nèi)容,即“一個人處在什么樣的狀態(tài)和能夠做什么”[2]257。這類似于人的功能性活動,也就是“反映了一個人認為值得去做或達到的多種多樣的事情或狀態(tài)”[9]62。即指一個人愿意做什么、能夠做什么和可以怎樣生活?!吧顑?nèi)容”是森對“功利主義以及羅爾斯方法的批評”而使用的一種替代的信息視角[2]160。生活內(nèi)容涵義豐富,不僅包括豐富的營養(yǎng)、健康的身體以及疾病的防控等最基本的生存需要,而且還包括像自尊、快樂、參與社交、受人尊重等多維的社會活動與心靈感受,森將后者視為復雜的成就。這樣一來,一系列的互有勾連的“生活內(nèi)容”的集合就構成了個體的生命活動,這些生命活動決定著一個人生活質(zhì)量的高低。因此,在森看來,個人的福利不再依靠外在于人的商品、財富、資源或者收入等來判斷,相反應該以生活質(zhì)量作為其新的判斷標準。按照森的這一思路,我們應該關注的不再是人們擁有多少商品、財富、資源或者收入等,而是人們怎樣生活,從疾病的防控、飲食的豐盈與死亡率的降低等基本生存需要,到受教育、參與社交、快樂生活、實現(xiàn)自尊、受人尊重等諸多復雜的成就。
與“生活內(nèi)容”范疇密切相關的是可實現(xiàn)生活內(nèi)容的“能力”范疇。那么,什么是能力呢?在森看來,“能力就是生活內(nèi)容向量的集合,反映了人們能夠選擇過某種類型的生活的自由……反映了個體從若干個可能的生活狀態(tài)中可作出選擇的自由”[2]258。能力是和個體福利相聯(lián)系的。一方面,假若說已經(jīng)實現(xiàn)的生活內(nèi)容構成了社會之福利,那么我們自然可以說實現(xiàn)這些生活內(nèi)容的能力構成了可實現(xiàn)的個體福利的自由;另一方面,已經(jīng)實現(xiàn)的個體福利本身依賴于可以實現(xiàn)生活內(nèi)容的能力,能夠做出選擇本身就是有價值的生活的一部分?!澳芰Α边@一范疇著重反映個體的實際機會,它力圖表明個體在各種生活內(nèi)容中做出選擇的自由,這在實質(zhì)上意味著個體可以過與能夠過某種生活的自由。由此可見,生活內(nèi)容和能力提供了不同的思考與觀察問題的視角,“生活內(nèi)容”范疇展現(xiàn)出個體已經(jīng)在現(xiàn)實社會中過上了何種生活,而“能力”范疇則主要反映個體實際有過哪一種生活的可能或者機會。前者描述了個人實際做的事,后者則意味著個人有多少實質(zhì)自由去做事。前者呈現(xiàn)出生活狀態(tài)的不同方面,后者則具有更加長遠的積極意義,深蘊著自由與機會的理念。由此,對“生活內(nèi)容”可以進一步表達為,“生活內(nèi)容反映了所能有的全部選擇方案及已享有的選擇”。所以,作為生活內(nèi)容的齋戒,不是簡單的挨餓,而是在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選擇了挨餓,顯然這和饑荒中沒有食物的挨餓者不一樣的[2]268。同樣,如今一些環(huán)保人士為了節(jié)能而徒步行走,即不再開車上班,這顯然和那些沒有經(jīng)濟實力購買汽車而一直徒步行走的上班族有著顯著的區(qū)別。
最后,什么又是“自由”呢?其實,在森看來,自由與能力常常是等價的,他明確指出,“能力因此是一種自由,是實現(xiàn)各種可能的功能性活動組合的實質(zhì)自由(或者用日常語言來說,就是實現(xiàn)各種不同的生活方式的自由?!盵9]62這里需要特別注意的是,森所講的自由,主要是伯林所講的“兩種自由”界分中的積極自由。伯林提出自由可以界分為消極自由和積極自由。消極自由回答主體“被允許或必須被允許不受別人干涉地做他有能力做的事、成為他愿意成為的人的那個領域是什么?”[21]189也就是說,消極自由中,他人不需要幫助主體實現(xiàn)自由,但也不能侵害主體使其不自由。而積極自由回答“什么東西或什么人,是決定某人做這個、成為這樣而不是做那個、成為那樣的那種控制或干涉的根源?”[21]189也就是說,積極自由不僅與主體以外的人或者物相關聯(lián),更主要的是意味著主體“成為他自己的主人的愿望”[21]200,即一個人能做什么。簡言之,消極自由保障主體免于他人的侵害,積極自由保障主體能動性的發(fā)揮。森的自由,是一種我們能夠選擇并實現(xiàn)何種生活內(nèi)容的可能,顯然是一種積極自由。社會的發(fā)展從根本上講就是主體自由的擴展與增進,它意味著主體過其有理由珍視的生活,同時拓展與增進其所具有的選擇能力。可見,“自由不僅是發(fā)展的首要目的,也是發(fā)展的主要手段”[9]7。自由本身已經(jīng)成為具有獨立性的價值,這就是說,自由無需借助其他價值載體或者價值觀念來評估其自身的價值;自由本身就是社會發(fā)展的目標,無需借助對其他目標的推動作用來證明其重要性。“經(jīng)濟發(fā)展觀”從是否有利于經(jīng)濟增長的角度來評估主體是否自由;而站在“能力發(fā)展觀”的立場,那種從經(jīng)濟出發(fā)考察人是否自由的問題本身都是謬誤的——因為其漠視了自由本身就屬于人類社會發(fā)展內(nèi)在的構成性因素,自由本身就意味著發(fā)展,即自由和發(fā)展的內(nèi)在關系根本無需其通過促進經(jīng)濟增長這一中介來構建。與此相反,一個人雖然在經(jīng)濟上很富有,若沒有機會參與政治決策——甚至不能參與公共辯論,那這個人照舊處在被剝奪狀態(tài)。由此可見,森的自由,不是那種抽象的自由,他強調(diào)的是,我們能夠做什么?從這樣的層面看,森挑戰(zhàn)了羅爾斯的自由優(yōu)先原則,森質(zhì)疑自由優(yōu)先原則是否真的可以達至主體的自由?社會能要求饑渴的流浪漢在餓死與自愿為奴以獲得一餐飽飯之間為了抽象的自由而選擇餓死嗎?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看到森和伯林具有相近的立場:向那些文盲、病人、饑民等脆弱個體提供自由,無異于嘲笑其生活狀況,在他們能夠理解并踐行自由之前,他們更迫切的需要是醫(yī)療和教育[21]192。
總而言之,森認為,評估不平等的方法需要建立在廣義的利益這一概念基礎上。他強調(diào),廣義的利益既涵括物質(zhì)性或者物質(zhì)化的內(nèi)容,還內(nèi)蘊能力、權利、康樂、自由等價值追求。人是一個具有“二元性”的主體,他不僅要求福利(往往通過物質(zhì)來體現(xiàn)),還渴望價值(這需要通過能力、權利、康樂、自由等來實現(xiàn))——也就是人具有能動性的特質(zhì),這種能動性涵括了主體珍視的所有合理目標,這自然包括但卻不限于物質(zhì)或者福利的層面。而傳統(tǒng)的形形色色的平等理論往往將經(jīng)濟或者物質(zhì)的業(yè)績作為評估的焦點,而忽視甚至遺忘了人的能力和自由的方面。所以,森強調(diào)要將人與人之間的諸多差異即人際差異作為評估不平等的測評要素,用能力概念來詮釋個人利益,進而測度不平等。基本善、效用、財富、資源、收入等的獲得、占有、作用發(fā)揮等都依憑于主體能力的有無及能力的大小。因為,能力表示著主體能做什么或者不能做什么,即主體有真正的自由去選擇并踐行其珍視的有價值、有意義的生活,主體越有能力,就越有過有價值、有意義的生活的自由[22]63-64。簡言之,森不平等理論的核心范疇就是能力,而能力是主體實現(xiàn)種種可能的生活內(nèi)容組合的實質(zhì)性自由,這種自由不但與已然實現(xiàn)的成就相區(qū)隔,也與實現(xiàn)自由的手段(如資源、收入、財富、基本善等)有分殊。這一理論的主要貢獻是:它采用涵括信息更大的“能力”范疇來測度不平等,從而將對不平等的主要關注焦點從收入、財富、效用、資源、基本善等轉(zhuǎn)到實現(xiàn)主體過其珍視的生活的自由中,這樣理論就具有了綜合性與包容性[23]109-110。
能力不平等觀有利于我們用更寬廣的視野來認識不平等問題。從能力的維度來認識與比較不同國家或者相同國家不同地區(qū)的不平等境況,其結果將會變得更加復雜。例如,美國與歐洲,僅僅從就業(yè)能力角度看,美國比歐洲的就業(yè)率高,說明歐洲在就業(yè)問題上遜色于美國;然而,當我們把目光移到生存能力角度(例如醫(yī)療保障、衛(wèi)生保健等),美國則要遜色于歐洲。在森看來,失業(yè)不光直接地表現(xiàn)為收入的減少乃至喪失,而且還意味著褪去工作熱情、飽受精神折磨、產(chǎn)生自卑心理乃至引發(fā)疾病等。所以,美國不能容忍較高的失業(yè)率,但對收入不平等卻相對包容,而歐洲似乎更喜歡相對平等的收入和社會保障[9]91-92。又比如我們對發(fā)展中國家與發(fā)達國家做比較,發(fā)現(xiàn)從收入的角度來看,發(fā)展中國家的普通民眾往往比非洲裔美國人低,然而當我們把視角轉(zhuǎn)移到從預期壽命與死亡率的角度來比較,則發(fā)展中國家的普通民眾往往比非洲裔美國人要優(yōu)良。其他國家間比較也有這樣的問題。2005年南非的人均收入高達6 927美元(女性)、15 446美元(男性),預期壽命卻只有52.0歲(女性)、49.5歲(男性)。斯里蘭卡預期壽命達致75.6歲(女性)、67.9歲(男性),但是其收入僅僅有2 647美元(女性)、6 479美元(男性)[24]317-318。而就發(fā)展中國家相互之間的情況來看,1991年非洲南部國家平均預期壽命比印度低8歲,但印度營養(yǎng)不良兒童的比例比前者高20%[22]64。針對中國的問題,森在2002年7月北京大學的嚴復經(jīng)濟學紀念講座中特別強調(diào):改革前中國依靠經(jīng)濟發(fā)展而消除貧困的成就比現(xiàn)在要更為明顯,相反近年的經(jīng)濟增長的顯著成就似乎反而是通過加大不平等來實現(xiàn)的[25]。同樣的,中國人平均壽命的大幅度提高和死亡率的大幅度降低在1979年經(jīng)濟改革之前就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而且是在實際經(jīng)濟增長速度平緩、人均口糧極少的情況下取得的。與此相反,經(jīng)濟體制改革后中國的GNP增速加快,但在提高人均壽命方面似乎徘徊不前[2]335。由此可見,通過多種角度的比較雖然可能導致問題復雜化,但正是這種復雜性加深了我們對不平等問題的理解。當前,我國經(jīng)濟發(fā)展出現(xiàn)了新的階段性特征,中國經(jīng)濟在歷經(jīng)三十年的高速增長階段后,進入到了中高速增長階段,即中國經(jīng)濟步入新常態(tài)。國家發(fā)改委副秘書長王一鳴認為,“從速度層面看,經(jīng)濟增速換擋回落、從過去10%左右的高速增長轉(zhuǎn)為7%—8%的中高速增長是新常態(tài)的最基本特征?!盵26]面對新常態(tài)的諸多挑戰(zhàn),我們更應該從多重維度的比較中更好地體會習近平同志2014年5月在河南考察時所強調(diào)的“從當前我國經(jīng)濟發(fā)展的階段性特征出發(fā),適應新常態(tài)”的重要性[26],因為過去三十年雖然經(jīng)濟高速增長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但是也加劇了地區(qū)之間、行業(yè)之間[27]、城鄉(xiāng)之間以及城鄉(xiāng)內(nèi)部的不平等[28],進而言之,中國在過去三十年的高速增長階段,不僅直接地加大了經(jīng)濟領域的不平等,而且還在一定程度上間接地加大了社會等領域不平等[29]44-97。而今,中國經(jīng)濟步入新常態(tài),雖然經(jīng)濟增長速度放緩了,但是,新常態(tài)更有新風景,“新常態(tài)有利于就業(yè)充分、收入均衡、社保完善、增長平穩(wěn)、物價穩(wěn)定、質(zhì)量提升”[26],其在城鄉(xiāng)結構、地區(qū)結構、產(chǎn)業(yè)結構、企業(yè)結構、需求結構、要素結構、收入分配結構等領域的調(diào)整[30]正是中國走向更加平等過程中的重要一步。
能力不平等觀要求政府行為與公共政策不再僅僅以增加個體收入為中心。森的能力觀否棄傳統(tǒng)的那種主要以收入來評價政府行為和公共政策的思維,從而提升了政府行為與公共政策在消除貧困、饑荒與不平等等問題上的地位。一方面,他認為政府對消除貧困與抑制不平等負有義不容辭的責任,如果沒有社會的援助,弱者難以自立。首先,公共政策影響著人們的福利。森舉例,生活在紐約市哈萊姆地區(qū)(黑人居住區(qū))的人的收入雖然高于孟加拉國人,但是其人均壽命卻低于孟加拉國人,究其原因,這顯然不是經(jīng)濟收入的問題,而主要是公共政策的問題,即公共政策中預防與懲治犯罪乏力、醫(yī)療保障體系欠佳。其次,饑荒中個人擁有“食物權利”。森認為饑荒不僅僅發(fā)生在糧食供給量顯著下降時,而且還會發(fā)生在糧食人均供給量雖然沒有下降時(如部分人口也會因政府行為或者收入銳減而陷入饑荒),即使在人均糧食供給下降時,饑荒的形成也必定包含著糧食供給之外的諸多原因[31]154。森以1940年代和1970年代孟加拉饑荒為例,指出這兩次饑荒都是公共政策失誤引起底層工人工資銳減造成的,而不是缺少食物總量引發(fā)的[32]210。公共政策要確保饑荒中的任何人獲取食物的權利,這絕不能僅限于供給救濟品、遷徙饑民等通常政策,更要著眼于通過特殊政策確認與保障饑民獲得他們期盼得到食物之權利,所以,保障“食物權利”比保證“食物供給”更富有深意。再次,國家民主制度建設有利于防御饑荒。作為自由體現(xiàn)的能力觀意味著平等涵括了政治自由和社會機會等諸多要素,饑民不僅在物質(zhì)層面處于不平等中,而且在精神層面也陷入不平等中,而公共政策在對于消減饑民在精神層面的不平等往往更具有良好的效果,因此,國家民主制度在饑荒防御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他還論證說,如果毛澤東采納彭德懷的意見,則1959-1962年的饑荒可能會大不一樣[9]89。另一方面,與以往較多關注個人物質(zhì)利益、收入等不同,森則主張,政府行為與公共政策應該轉(zhuǎn)向于提高能力或自由,這就需要更加重視教育(包括婦女識字問題)、醫(yī)療保障、男女平等政策等。他以印度喀拉拉邦為例來論證這一問題??钍怯《缺容^窮的邦,但卻通過良好的公共政策,主要是基本教育、醫(yī)療保健、食物分配、公平的土地分配等,使該邦的平均預期壽命、識字率比全國高得多,而該邦的嬰兒死亡率也比全國低得多[2]336-337??偠灾鳛楣舱叩囊粋€指導思想,能力概念要求我們從發(fā)展的角度來看公共政策,它尤其強調(diào)經(jīng)濟、政治、文化與社會的整體協(xié)調(diào)發(fā)展。由此,政府行為與公共政策應該以培養(yǎng)與提升個人的能力而不再是簡單化的增加個人收入為中心。在這樣的理念中,扶貧的目標不再是僅僅提高貧困人口的收入(例如僅僅給予救濟款物等),更為重要是提高其創(chuàng)造收入的能力,哪怕這樣做很可能會暫時地減緩貧困人口收入的提高。正是從這樣的意義上講,發(fā)展貧困地區(qū)的教育可能遠較發(fā)展那里的就業(yè)更為重要、更富遠見。同樣的,對于失業(yè)者、貧困者乃至災民的救助不應該是對他們的簡單的物質(zhì)供給甚或施舍,而是切實保障甚至發(fā)展、提高他們及其子女的能力與自由[9]88。森對能力不平等的這一分析路徑,對于我們處理發(fā)展中出現(xiàn)的不平等問題,有著一定的啟示。它不僅要求政府在治理不平等中應該積極作為,而且要求政府在對弱者進行幫助的時候,不是給予其簡單的直接的物質(zhì)的饋贈,而應該通過政府行為與公共政策讓更多的社會弱勢群體獲得發(fā)展的機會,“讓一切勞動、知識、技術、管理、資本的活力競相迸發(fā)”[33],從而使社會弱者的能力與自由在社會整體發(fā)展的過程中同步取得進步,進而推進中國的平等進程。
能力不平等觀促使人們認識到參與是發(fā)展的重要目標。正如馬克思所揭示的,人的本質(zhì)是歷史的現(xiàn)實的具體的[34]469-470,人的本質(zhì)是各種社會關系的總和[35]56。因此,每一個人,在復雜的現(xiàn)代社會這樣一個系統(tǒng)中,都對人的共同的生產(chǎn)勞動和社會活動產(chǎn)生著一定的影響。關鍵的問題是,每一個個體都是“活動著和發(fā)展著的活的”社會有機體的不可或缺的一個因子[36]55。尤其是,在一個現(xiàn)代的“風險社會”中,基因技術、資源過度開發(fā)、大規(guī)模毀滅性武器等潛在風險都可能演化為“全球風險”[37]55-57,個體或組織的行為,不僅可能給確定的主體帶來不幸,甚或給社會整體或者其他大量的不確定的社會主體帶來嚴重的傷害乃至致命的打擊,這些風險“是全球的、同時又是局部的和個人的?!盵38]6“9·11”事件表明,國家實力并不能保證國家的絕對安全,同樣的,如果沒有一定的機制,個體的富裕也不一定表明其生活的能力的提高,生活幸福指數(shù)的增加。那么什么樣的方式能夠化解這一難題呢?這就要更加注重主體參與的重要性。這不僅要提升主體的參與意識,尤其要擴大主體的參與活動。也就是說,要讓主體在參與中獲得自尊、自信,即使通過參與,單單從經(jīng)濟效益的角度看,并沒有提高生產(chǎn),但是,這種參與本身就具有獨立的價值,代表主體的生活能力的提高。在這樣的語境中,對主體的發(fā)展的理解,不再是以前的那種簡單、單一的食物、服裝的獲得,而是他們通過怎樣的方式獲得,即主體可以有效地決定自己的命運,并將自己的命運與社會的發(fā)展相勾連,即這種面向主體的理念,“他們不應被首先看成是精心設計的發(fā)展計劃的利益的被動接受者?!盵9]8那么,參與在社會各個領域,又有哪些具體的要求呢?我們認為,在經(jīng)濟領域,作為最大數(shù)量的生產(chǎn)從業(yè)人員,不再是簡單的被生產(chǎn)機器流水線的所控制的工人,他們應該參與企業(yè)的生產(chǎn)計劃的制定、技術的革新、分配的調(diào)整與文化構建等。而在當代中國,提升個體在公共領域尤其是政治領域的參與更具有緊迫性。如果只有人均收入的提高,而主體無法參與公共事務討論與決策,特別是沒有個體平等參與公共事務的程序,則我們?nèi)匀粫惺艿阶约旱纳钅芰Ρ粍儕Z了。必須注意到,個體潛能的發(fā)揮,并不是僅僅通過國家的行動就可以完成的,他需要的是個體的參與,進而在參與的過程中達致自我的實現(xiàn)。可見,人們的參與機會之闕如、參與手段之貧乏、參與水平之低下,都是個體能力不健全的面相,實質(zhì)上都不利于增強個體的能力。正是在這樣的框架中,黨的十八大提出的“從各層次各領域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不僅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的重要內(nèi)容,還深蘊著平等的重要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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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胡章成
On Amartya Sen’s Inequality Theory and Its Practical Values
GUO Xing-li
(DepartmentofPoliticsandPublicAdministration,HuaiyinNormalUniversity,Huai’an223001,China)
Amartya Sen holds that there exists the deficiency of covering up inequality in several typical equality theories of modern society—— the utilitarianism’ equality of effectiveness, Rawls’s equality of primary goods, Nozick’s equality of rights, and Dworkin’s equality of resources. With “evaluation system”, Amartya Sen proposes that inequality, in essence, is the inequality of individual’s capability of achieving a good life, including “l(fā)iving activities”, “capability” and “freedom”. We believe that Amartya Sen’s inequality of capability bears significant practical values because it favors people to understand inequality from a broader perspective, demands that act of government and public policy should no longer just center on increasing the individual income and impels people to realize that participating is the important goal of developing.
Amartya Sen; equality; living activities; capability; freedom; development
郭興利,法學博士,淮陰師范學院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法理學。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包容性增長中的不平等及其法律應對研究” (14BFX139);淮陰師范學院高級別科研項目培育基金
2014-10-08
D903
A
1671-7023(2015)01-008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