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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報》中近代徽州商人負面形象及解讀

2015-03-23 16:20:14梁諸英
關鍵詞:徽商徽州商人

梁諸英

(1.復旦大學 歷史地理研究中心,上海200433;2.安慶師范學院 人文與社會學院,安徽 安慶246133)

現(xiàn)有徽商研究,人們關注的主要是明清時期,學界對近代徽州商人的研究不多?!渡陥蟆肥桥f中國歷史最長、影響最大的一份報紙,記錄了從清末到民國近80年間政治、軍事、經(jīng)濟、文化、社會各方面的情況,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被稱為“近現(xiàn)代史的百科全書”。筆者在對《申報》資料的檢閱中,發(fā)現(xiàn)有大量徽州商人的報道,從內(nèi)容上看,報道主要介紹的是徽州商人之負面形象。學界對《申報》中近代徽州商人資料的利用很少,本文擬對《申報》中近代徽州商人負面形象的表現(xiàn)作一梳理并予以解讀。

一、《申報》中近代徽商之負面形象

(一)誠信缺失

誠信缺失,是《申報》對徽州商人負面形象報道的一個方面。

《申報》上有文章指出清末上?;丈探?jīng)營的典當業(yè)利心最重,存在“欺騙愚懦之事”。對于上海典當業(yè),“當中伙友多皖南徽郡人,彼都人士利心最重,故徽人之業(yè)賈者,徧廿二行省,無處不有,利心旣重則欺騙愚懦之事,間或不免”[1]第九千零十號。有這樣的例子,徽人某甲在上?!伴_設榮順棧歷有年矣”,在光緒十八年某甲“因病身故”,此徽人某甲之子年輕力弱,勉強支持,沒有想到如何設法光大先人的產(chǎn)業(yè),反而在10月25日夜間“私攜篋笥箱籠由后門乘舟逃去”,第二天,“有兌票人見棧門虛掩”,推門進去才發(fā)現(xiàn)某甲之子 已 逃 之 夭 夭[1]第七千零四十四號。步 入 民 國 時期,經(jīng)營近代銀行的徽州行員還出現(xiàn)了竊款潛逃的情況。報道稱安徽中國銀行屯溪分行行員程萬青竊款潛逃。程萬青,年36歲,是安徽黟縣人,據(jù)查,程萬青“虧空行款一萬三千余元之巨”,官方的應對是,“除已函該原籍黟縣知事查封該員家產(chǎn)備抵外,茲將該員年貌籍貫并加懸賞另紙開呈,懇請通知,一體嚴緝”,并“通知各界警探嚴緝此案,程萬青務獲解皖”,還重金懸賞拿獲者或提供線索者[1]第一萬六千三百零五號。

一些徽商會對所欠貨款銀兩長期拖延償還,以此使自己手頭有足夠的流轉(zhuǎn)資金。在清末,徽州茶商經(jīng)營虧欠的情況不少,一些茶商對經(jīng)營款項采取了拖延償付的策略。比如光緒年間徽州人汪蘭洲經(jīng)營茶葉生意,因欠款而被王正春訴諸官府,王正春訴稱“徽州人汪蘭洲于甲申年往來被欠銀數(shù)千兩,歷久不還,經(jīng)友人理勸,折半歸還,再三拖緩,尚欠銀一千零廿七兩三錢二分,立有憑單,求請?zhí)峋俊?,汪蘭洲稱,“因貿(mào)易艱難,連年虧欠,尙求寬限拔付”,但王正春隨即指出汪蘭洲所言之不實:“汪現(xiàn)有茶葉二百箱存在復昌恒棧,可請查問”[1]第七千零十九號。

除了茶業(yè),其他行業(yè)的徽商也有拖延欠款的情況。光緒年間有徽州黟縣人汪氏經(jīng)營汪福泰綢莊,并“開設有年”,“歷年虧空各處帳項數(shù)千金”,在各債主紛紛索還欠款的時候,汪氏索性采取了“延不料理”的對策,債主於是“聯(lián)名稟官請究”[1]第五千九百六十號。

近代不良徽商還存在著拖欠工資的情況。光緒十五年的一則報道指出開設襪店的徽商某甲“素性鄙吝”。此徽人某甲“在老北門大街開設襪店,曾用某乙為伙,惟甲素性鄙吝,所有工資不肯按月算楚”,某甲對其手下伙計某乙拖欠工資,在將乙辭退的時候,“乙向甲算結工資,缺少錢二百數(shù)十文”,但甲堅決不給,乙憤怒之下采取了惡作劇的辦法予以報復,“乃于昨晨將西瓜挖空,盛以糞穢,乘甲不備當面拋去”[1]第五千八百四十六號。

步入近代,有一些徽商在上海等大城市經(jīng)商的時候,存在欺詐行為,這與誠信精神也是背道而馳的。比如在宣統(tǒng)二年,“閘北某篾竹店學徒胡成道,被徽州人萬長生以代薦炒茶葉生意為由,騙令出外”,巡士發(fā)現(xiàn)這個情況后對萬長生處以“戒責一百五十下,押三禮拜”的處罰[1]第一萬三千四百七十三號。在上海,徽商開設的棉花店也存在著商業(yè)欺詐的情況,并被報紙公開報道。曾有徐家匯鄉(xiāng)人李某將棉花賣與大馬路花行,過秤后計價洋5元錢32文。李某很快便向柜臺取錢,卻被告知此洋已為別人取去。此后近一個月,此大馬路花行以查問為托詞總是拒絕付還,此大馬路花行發(fā)洋之人是徽州人陳瑞卿。經(jīng)官斷,陳瑞卿必須“即如數(shù)賠償,不得延擱”,此事才有了結[1]第一千四百五十六號。

近代有不少徽商在上海經(jīng)營失利、走投無路而選擇自殺的道路,一些自殺者被官方獲救后得到了官方的資助,以幫助他們能暫渡難關或有盤纏回籍,這本是困境人生的一點希望之光。但也出現(xiàn)了徽州人假裝自殺的情況,這種假裝的目的是獲得經(jīng)濟資助,是一種欺騙的行為。據(jù)《申報》光緒九年二月十九日的記載,有徽人吳錦榮,年約30余歲,“昨午前在英租界浦灘投江尋死,適被西捕見之,救回捕房”,捕頭對吳錦榮予以詢問,吳錦榮“稱向為茶葉生理,現(xiàn)因失業(yè)已久,實難度日,欲返故里,苦無川資”,捕頭仔細詢問,察覺出了其中破綻,“以所言殊難憑信,姑不查究”[1]第三千五百七十三號。光緒十一年又有所謂的徽州人假裝尋死的情況,此徽州人姓曾名云飛,“在老大橋堍投河,當卽救起”,地方官針對種假裝尋死的措施是“斥退不理”[1]第四千五百二十九號。

部分徽商誠信之缺失還表現(xiàn)在敬業(yè)精神缺乏方面。清光緒年間,曾出現(xiàn)投遞行業(yè)者對所遞信件敷衍塞責的情況。據(jù)報載:“徽州人金文峯,專為各同鄉(xiāng)收送家信,邇者弊竇百出,凡托帶之信竟步殷洪喬后塵,多不送到,甚或有私行拆閱者。前日被寄信之某甲查知,因即扭送巡防局請為究辦”[1]第九千一百零五十三號。

(二)貪戀女色

步入近代,有不少徽商在外娶妾,耗資不少。晚清《申報》曾刊文概括性地指出徽商娶妾之俗,“更有皖南徽商,久客在外,則竟停家中之妻而又娶客 中 之 妻,名 曰 兩 頭大”[1]第八千七百二十四號?!渡陥蟆穼罩萆倘巳㈡?、姘居、狎妓的事例多有報道。

據(jù)民國八年《申報》的記載,徽人吳春生,年逾六旬,在崇明業(yè)布莊生意,在民國六年秋,經(jīng)過沈老三介紹,曾出洋160元價買萃豐弄豆腐店主婦黃徐氏之長女為妾,當時規(guī)定此妾隨母同居,后來,吳春生來上海后發(fā)現(xiàn)“該妾被母藏匿”,于是憑賣身契向警署求助[1]第一萬六千五百七十七號。

徽商娶妾不僅耗費金錢,還會出現(xiàn)徽商之妾席卷資產(chǎn)逃亡的情況,這不僅使得徽商資金虧空,也容易導致家庭糾紛。光緒十五年《申報》對此種情況有報道?;丈虄τ袢缦蛟诒毙聸芨浇懠倚墟?zhèn)開設木行,光緒元年曾納妓女顧氏為妾,“近將木行閉歇,意欲改開米行,因挈該氏出門,租住鎮(zhèn)上徐松堂之屋,昨晨該氏出外不返,檢點衣服,席卷一空”[1]第五千八百五十七號。

娶妾較為正式,也有徽商在外與其他女子姘居的情況,這也容易導致家庭糾紛。民國八年有徽商因為姘居而拒付妻子贍養(yǎng)費的情況。有皖南歙縣人張三吉,曾經(jīng)在杭州娶戴姓女為妻,育有一女,并將她們一并帶到上海。之后,張三吉被雇傭于廣東路汪裕泰茶葉店,因與揀茶工某氏姘識,“置妻女于不顧”,其妻于是具呈公共公廨,請求追贍養(yǎng)費銀,審判結果是“以張三吉不應拋棄妻孥不顧,判著按月給原告贍養(yǎng)費洋六元”[1]第一萬六千七百五十四號。另據(jù)民國二十八年二月十八號《申報》報道的一則案例,有徽州人汪慕良,“今年三十三歲,系同興公司永貞輪船之合伙人、兼職員,原有妻室,于民國二十二年間,與常熟女子陶桂仙(今年二十二歲)相識,旋發(fā)生情愛實行同居,已生一女孩、今年三歲”,后來因為徽州人汪 慕 良 將 此 陶 氏 母 女 遺 棄 而 起 糾紛[1]第二萬三千三百三十九號。在民國年間,徽商許浦鰲之子許文標有姘居行為見諸報端,“大東門外大酺樓菜館主徽人許浦鰲之子文標,向與其妻胡氏同居該館附近吳家弄中”,但許文標“年少輕浮,曾與住在王家嘴角之婦人王陳氏姘識,閱時已久,近來文標又別有所好,置王陳氏于不顧”,此姘婦王陳氏懷疑自己受冷遇是因為許文標之妻胡氏暗中播弄,于是糾集親屬和無賴多人到許家尋釁,“逢人即打,見物便毀”,導致“互相兇毆,各受損傷”[1]第一萬五千八百五十三號。

近代徽商不僅有娶妾、姘居之事發(fā)生,也有揮霍金錢嫖妓問題。光緒二十二年,有徽州人王阿四,年僅19歲,即染嫖妓之事,王阿四在張阿谷押鋪內(nèi)上班,竟然私取洋180余元出外花銷,張阿谷在四馬路妓院尋獲到王阿四,王阿四嫖妓之資即系“私用店洋”,于是被追究,“判將王阿四管押三禮拜”,刑滿日仍交店主張阿谷送回安徽原籍[1]第八千二百七十七號。

甚至有徽商“冒充暗差華捕”嫖妓的情況。徽州人洪玉祥在上?!跋驗椴枞~生意”,曾在民國元年“冒充暗差華捕”到妓院“硬欲住宿”,妓女予以告發(fā),洪玉祥於是被關押3 個星期,后被罰洋30元開釋[1]第一萬四千一百八十五號。

(三)嗜好煙土

近代在外經(jīng)商的徽州人有吸食鴉片者?!渡陥蟆穼β猛饣丈淌葻煹那闆r多有記載。在光緒十六年四月廿五日《申報》公布的戒煙者名單中,即包括有徽州人桃炳記。桃炳記,年39歲,“上癮十三年,每日吸煙一錢”[1]第六千一百八十號。另如,光緒十八年,余秋塘向官府控告徽州人詹生元“私制假煙售”,但官府根據(jù)查獲的煙灰得知詹生元所售并非假煙,詹生元供稱“小的系徽州人,素有煙霞之癖,得以存積煙灰”,詹生元于是被釋放[1]第六千九百四十六號。另如,光緒十八年,在上海,有徽商張某“薄有積蓄,在閔行開設衣莊”,張某之子某甲“年已弱冠,近來不務正業(yè),迷戀煙霞”,情況已非常嚴重,以致其父張某采取“將甲扭至上海縣控告”的措施[1]第七千零二十六號。在光緒年間禁煙活動中,曾在蘇州查獲兩位徽州人吸煙,報載,巡查人員發(fā)現(xiàn)“有兩人在草屋中對榻吸煙”,當即拿住,并且詢問“誰為館主誰為煙客”,兩人供稱,“均系徽州人氏,在蘇各有行業(yè),并非開燈賣煙,惟彼此俱有煙癮,現(xiàn)奉禁止煙館,無從吸煙,是以合賃草棚借以過癮云云”,可見此二位徽州人對大煙的嚴重依賴,受到的處罰是“房屋勒令拆毀”[1]第二千四百三十七號。

甚至,在日本經(jīng)商的徽州人也有嗜好煙土者。據(jù)光緒二十一年的報道,“徽人關某,年已六十三,向在神戶西人處做茶司,素有阿芙蓉癖,因年老難戒,每向開設成衣店之阿升處過癮”,被其子多次告發(fā)后,官府“乃派巡查多名前往拿捉,并累及阿升等,一同拿禁入監(jiān),關某次日即死”[1]第八千一百四十二號。

吸鴉片往往導致靡費金錢、玩物喪志,此類徽商實在難以承擔發(fā)展商業(yè)經(jīng)營的重任。比如,光緒年間,“王福林者,皖屬之黟縣人,年二十許,向在省中錢店生理,家頗饒裕,然不務正業(yè),日以煙賭為事”[1]第二千五百七十六號。

也有徽州人吸鴉片非常嚴重的例子,不僅商業(yè)難以發(fā)展,甚至導致家破人亡。比如在光緒二十三年,徽州楊氏“旅居安慶,年三十余,游蕩不務正業(yè),兼有煙霞”,楊氏“幼聘陳氏女”。楊氏娶回陳氏女后,陳氏“以良言勸楊減除煙癮,并出己資佐其設肆,貿(mào)雜貨于皖城呂八街,稱小康焉”,并生有一子。后來楊氏“忽思意外財,將肆閉歇,攜百五十金”,出外經(jīng)商,經(jīng)商失利后煙癮更大。為應付吸煙巨大開銷,楊氏之妻陳氏替人洗衣貼補家用,楊氏不僅因為吸煙耗盡原有家資,竟然出現(xiàn)將陳氏替人洗的衣服拿出去換錢買煙的情況,陳氏在極度羞憤之下,以自殺結束此生[1]第八千六百四十七號。

(四)熱衷賭博

從影響近代徽商資本積累的角度來看,賭博無疑是影響非常大的因素?!渡陥蟆穼丈藤€博之事也多有報道。

經(jīng)營不同行業(yè)的徽商參與賭博的情況時常見諸報端。有酒館業(yè)從業(yè)人員因賭博行為被報道。在光緒年間,“徽州人某甲家在滬城小東門內(nèi)陸家宅,向開醉白園酒館,前日糾集鄰人在家作葉子戲,懷抱子,其樂陶然,忽然倒仆塵埃中,呼之不應,撫之氣已絕矣”[1]第七千一百七十四號;同樣在上海,光緒十四年十二月十一日被解案之賭徒有9名,即包括徽州人胡小山,胡小山供稱“前在寶善街口同福館飯店,因換店主走出”,已是第二次犯賭被抓,被判的處罰是,“著責一百板”[1]第五千六百六十八號。

除了酒館業(yè)主有賭博事跡,茶商也參與賭博。光緒十三年有徽州茶商因賭博將茶葉鋪輸?shù)舻那闆r[1]第五千一百十三號;光緒年間上海一次抓賭行動抓獲了徽州人鄭祥云,鄭祥云即是經(jīng)營茶業(yè)者[1]第二千五百二十號。

做綢緞、漆鋪生意的徽州人也有賭博的情況。光緒年間參與賭博者徽州人江成云,“系為綢客者”[1]第三千九百五十五號。在光緒年間的蘇州,徽州人余秉堃,“在養(yǎng)育巷開漆鋪生理,略有資財”,余長生是余秉堃長子,不務正業(yè)。當?shù)卦翟谖魃崎L巷開設妓館者,也經(jīng)營賭博、妓院事宜。在光緒十二年,余長生因為賭博問題,曾經(jīng)在西善長巷袁二經(jīng)營妓院的處所被毆,其后,又到袁二那里,“欲索取所存洋錢衣服”,因為產(chǎn)生口角,余長生“登時斃命”,尸體被棄伍子胥弄口[1]第四千七百二十五號。

晚清時期,徽商賭博花樣百出,甚至出現(xiàn)以女扮男裝為賭博之內(nèi)容。同治年間有女扮男裝之女堂倌被訊問,此女堂倌名叫周小大,蘇州人,年24歲,“向在小東門外法國租界鳳仙臺煙館為女堂官”,此女堂官與城內(nèi)東街開元泰衣莊之徽州人陳小愚認識,此徽商陳小愚與周小大“賭博戲耍,令伊男裝游嬉,愿送洋錢十元”,可見純粹是花錢找樂子,此女堂官女扮男裝被發(fā)現(xiàn)后得到“解縣嚴究”的懲處[1]第二百三十六號。

徽商除了自己參與賭博被抓,還存在提供賭博場所而被抓的情況。民國二十四年,上海太平橋菜市路69號有東南鴻運樓菜館,該菜館經(jīng)理周炎哲,系徽州人,因“容留邵有豐假借做壽為名,集眾在內(nèi),開場賭博,抽頭漁利,有違禁令”。官方發(fā)現(xiàn)后,除了將88名參賭之人拘獲外,徽州人周炎哲也因為“供給賭博場所、有違定章”而一并被逮捕[1]第二萬二千一百七十一號。除了菜館行業(yè)提供賭博場所以聚賭,茶棧也是聚賭之場所之一。光緒十年,“英界垃圾碼頭徽人某甲,所開炒茶棧內(nèi),每夜有聚賭抽頭情事”,后賭徒之間發(fā)生經(jīng)濟糾紛而“扭至茶肆評理”,報紙對賭博之風感嘆道:“夫開場聚賭例禁綦嚴,捕房近在咫尺之間,何竟絕無聞見耶”[1]第四千零九十七號。

旅外徽州人熱衷賭博,對于一些中下商人或?qū)W徒來說,常常會出現(xiàn)因為賭博做出違法亂紀的事情,比如竊取、挪用銀兩等。在光緒十五年,小東門外豐記洋行執(zhí)事人朱翰芳訴稱,行內(nèi)學徒程祥裕私自支取銀元三百九十三兩六錢二分,并兌取金釧兩雙,違法金額已不少。如此違法亂紀均因賭博而起,程祥裕供稱:“徽州人,年二十二歲,向在豐記習業(yè),現(xiàn)已滿師,本月初姚姓友人邀同出外賭錢”[1]第五千八百三十八號。

有徽商因為賭博將自己衣服錢洋全部輸光的情況,足見賭博害人,也可見熱衷賭博的此類徽商實在難以發(fā)展經(jīng)營。光緒年間,有徽州人姚連生好賭,曾經(jīng)“竟將所帶之現(xiàn)洋、衣服盡行輸去,甚至將短衫褲亦脫卸”,在光緒九年,姚連生又偷竊他人當票而被發(fā)現(xiàn)[1]第三千六百四十二號。

徽州茶商甚至出現(xiàn)因賭博將茶葉鋪輸?shù)舻那闆r,可見賭博對徽商發(fā)展具有負面影響。據(jù)報載,在光緒十三年,在北京,“前門大街迤南有方天德茶葉鋪,開設多年,鋪主某甲嗜賭成癖,四月間與同鄉(xiāng)徽人某乙共賭”,某甲賭輸?shù)慕Y果是,“竟將該鋪輸與某乙”,贏家某乙將該鋪大為粉飾而 開 肆,“高 搭 紅 棚,賓 朋 來 賀 者 頗盛”[1]第五千一百十三號。

在外經(jīng)商的徽州人多有因賭博輸錢而自殺的情況。光緒二十三年,在松江,徽人王某向在西關外倪姓油麻店為伙計,年近而立,卻嗜好賭博,有一次“邇聞楓涇鎮(zhèn)大啟博場,遂欣然而往,至則無戰(zhàn)不北,逋負累累,無可彌縫”,于是選擇自殺了此一生[1]第八千六百二十七號。

賭博耗資自不用問,還有徽商被勸誘參加“局賭”,也就是被串通設計好的賭博圈套。一旦參與這種賭博,必然輸?shù)酶鼞K。近代在外經(jīng)商之徽人存在因為“局賭”被輸?shù)舸罅垮X財?shù)那闆r。光緒十年的一則報道指出,“局賭之案,層見疊出”,徽州綢緞商江成云被騙賭后本來“欲吞煙自盡”,經(jīng)人勸阻而止,于是控諸官府,稱自己被江椿如等人誘騙賭博,從而“去銀二千兩光景,請為提追”,可見數(shù)額不小[1]第三千九百五十五號。

二、對徽商負面報道之時代性解讀

《申報》對徽州商人有如此多的負面報道,這就產(chǎn)生一個問題,為什么明清徽商以講究誠信著名,而在近代卻有如此記載?要認識這個問題,不能離開對時代因素的考察。

首先,從記載載體因素來說,步入近代,報紙是關于事件記載和傳播的嶄新媒介。對于近代報紙載體來說,通過報道社會負面新聞和奇聞怪事才能吸引眼球,才能擴大銷售量,這一點與明清地方志和族譜以“揚善”為主要出發(fā)點有區(qū)別。明清時期徽商經(jīng)營之道的重要方面即是“講求商業(yè)道德”“崇尚信義,誠信服人”[2]415,同樣地,在明清小說里也存在徽商“貪財吝嗇”的記載[3],記載載體的差異是重要原因之一。所以,《申報》對上述徽商缺乏誠信事例的報道是不奇怪的,這種負面報道實際上不能代表徽商主流。也有學者研究近代商人指出,雖然在近代有一部分商人對誠與信開始逐漸淡漠,“甚至不惜違反誠信原則,采取種種欺詐手段達到攫取高額利潤的目的”,但是“就近代大多數(shù)正當商人而言,誠與信仍是他們做人和經(jīng)商過程中所崇奉的原則之一”[4]。這是我們要把握的基本面。

第二,除了記載載體的時代性,此時徽商經(jīng)營環(huán)境的時代特點也是需要考察的方面。首先,近代徽人外出經(jīng)商面對的經(jīng)營市場充滿競爭和風險,不確定性大,虧折現(xiàn)象時有發(fā)生。近代的中國社會畢竟不同以往,“商業(yè)資本主義的一個顯著特征是那與大量的贏利機會相伴隨的巨大的經(jīng)營風險和不穩(wěn)定性”[5]。另外,近代一些徽商面對空前的大變局“昧于大勢,未能與時俱進,仍然在傳統(tǒng)行業(yè)中抱殘守缺,茍延殘喘”[6]。這樣的話,部分徽商在近代激烈的競爭中經(jīng)營失利便難以避免了。我們還注意到,《申報》對出外謀生的徽州人遇到困境而自殺的情況有諸多報道。既然經(jīng)營失利會導致自殺現(xiàn)象,近代徽州商人在經(jīng)營虧損的情況下出現(xiàn)一些非誠信情況,便不足為奇了。

從實際情況看,上述非誠信徽商中有許多也確實是存在“經(jīng)營失利”的背景。比如前述光緒年間徽州茶商汪蘭洲拖欠王正春的事例,雖然有汪蘭洲不誠信的成分,但“貿(mào)易艱難,連年虧欠”的情況也是實情。前述汪福泰綢莊拖延欠款也有“歷年虧空”的背景。這里再舉兩例以證徽商非誠信現(xiàn)象的經(jīng)營艱難的背景。1912年的《警務叢報》刊登了徽人潘新吾在浦東楊家度兜售假墨坑人,事發(fā)后被巡警帶走訊問,指出“潘新吾混售假墨,殊為可惡,因潘迫於貧苦,從寬飭令退還原洋結釋,假墨銷毀”[7];有徽州人某甲,曾開設有億兆錢莊,在光緒十五年臘月十九日夜間逃遁,也是因為經(jīng)營折本的原因[1]第六千零二十號。從上述報道看,缺乏誠信的徽商主要是下層徽商群體,為了在城市里能求得生存權,更容易見利忘義。

第三,《申報》對徽商負面形象的報道,還反映了近代商業(yè)文化存在不同于以往的新變化,近代這千年未有之大變革不可能對商業(yè)文化沒有沖擊。我們知道,在明清時期,商人雖然言利,但還重視“以信接物”“以義為利”[8]。但步入近代,商業(yè)文化有微妙的變化。新式商人當中仍有不少人繼承和發(fā)揚了誠信經(jīng)商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但是,“另一方面也要看到隨著資本主義商業(yè)的發(fā)展,在商業(yè)行為中的投機、欺詐現(xiàn)象也與日俱增”[4]。一些人拋棄了傳統(tǒng)的“以義為利”,而變?yōu)槲ɡ菆D。

這種義利觀的變化與近代的時代背景也有密切關系。首先,在晚清商戰(zhàn)救國、實業(yè)救國的大的背景下,人們已逐漸敢于公開地言利、求富。晚清時期,已開始有人對傳統(tǒng)的重義輕利思想提出質(zhì)疑和抨擊,“從維新派思想家到一般報刊輿論,各種批駁崇義抑利說以及為利正名的論述比比皆是”[9]。其次,近代資本主義商業(yè)的發(fā)展為經(jīng)商致富提供了更為有利的條件,但是,“近代中國資本主義商業(yè)又仍處于由舊趨新的過渡時期,制度化的行為規(guī)范不很健全,于是一部分商人急于求富,不受商業(yè)倫理道德的約束,將誠信經(jīng)商的傳統(tǒng)置于腦后”[4]。商業(yè)欺詐等現(xiàn)象與制度設計的滯后和不完善密切相關

近代部分商人不講誠信的情況,實際上不是徽商這一群體的事情,它具有時代性,反映了近代人們逐利欲望的膨脹。時人的一些文章也指出了近代社會對傳統(tǒng)“以義為利”不同程度的背離。比如李十一對晚清當時商人唯利是圖的風氣感嘆道:“惟近日人心不一,見利忘義者所在多有,只圖利己,不顧害人,此等行徑,實為商界之蠹”[10];民國年間也有類似感嘆,“但是今日有許多人經(jīng)不起時代的磨練,生活的壓迫,為了要滿足自己的德望和需要起見,寡廉鮮恥,喪盡天良,見利忘義”[11]。

三、對徽商自身特點的分析

我們已提到《申報》對徽商的負面報道有時代性的原因。此外,這種負面報道與徽商自身特點也有關系。畢竟,明清時期徽商是著名商幫,步入近代,此商幫從業(yè)人數(shù)仍很眾多。比如,僅民國年間徽人在浙江經(jīng)商者就有10萬,“嘗就蘇杭等處一考,徽州人之眾約在十萬以外”[1]第一萬七千九百零二號。在近代,大量走出大山的徽州商人具有一些自身的特征。

首先,步入近代以來,徽州商幫組合形式的變化是要注意的方面。明清徽州商幫“是以封建的鄉(xiāng)族關系為紐帶而結成的商人群體”,但步入清末時期,情況就變化了,我國商人的組合形式在逐漸發(fā)生變化,“同行關系日益淡化著同鄉(xiāng)關系”[2]15。原先,徽州商幫要對經(jīng)商成員的誠信行為加以示范、約束,以維護商幫良好信譽。但在近代,徽州外出經(jīng)商人員雖仍不少,但此時主要是行業(yè)關系,經(jīng)商守法、誠信與否主要是個人的事情,是由法律途徑及個人道德自律來解決的。

這種近代徽州商人淡化同鄉(xiāng)關系的狀況,以徽州商人對同鄉(xiāng)予以欺騙的案例表現(xiàn)得最明顯。前述徽州人詹尙明騙取同鄉(xiāng)詹子翰巨款就是一典型的例子。再比如,旅外徽州人從事局賭害人,只以唯利是圖為標準,對徽州同鄉(xiāng)也是照樣坑害,不會手下留情。光緒十一年,在上海開茶葉店之徽人某乙,即串同失業(yè)之茶?;镉嬆潮?,以局賭坑害在上海英租界開設火腿店之徽人某甲[1]第四千四百七十一號。我 們 想,這 種情 況 在 重 視 同鄉(xiāng)、鄉(xiāng)族關系的明清時期恐怕難以出現(xiàn)。

第二,近代徽州商人延續(xù)了明清徽商的一些特點,比如奢侈性消費、貪戀女色等。對于明清徽商來說,明中葉以后,徽商便開始放棄前輩們那種節(jié)儉的傳統(tǒng),生活消費逐漸走向奢侈化[2]481。學者還指出,在傳統(tǒng)社會,商人往往不能獲得與其財力相匹配的政治地位,這使得經(jīng)商致富的徽商產(chǎn)生了心理失衡,于是徽州商人“將經(jīng)商得來的一部分利潤在衣食住行等生活消費上極盡奢侈,以此向世人證明自己的存在,引起社會的注意”[12]62。這種以奢侈消費來證明自身價值的狀況在近代也存在。近代,有關于富?;丈讨訐]霍無度的典型個例。據(jù)光緒八年的報道,在江西南昌廣潤門外,開有徽幫蘇錦泰京貨鋪,店主之子即是奢侈性消費的典型,“聞因店主之子歷年花銷過甚,遂至不支,于月之初間,自行關閉,計欠外人存款及巿面來往各錢莊約共三萬數(shù)千金,受累者不亦難乎為情哉”[1]第三千二百十二號。另如,光緒年間有開香鋪的徽州人,育有一子,因父母溺愛過甚,導致騎驢傷人致人重傷,傷害雖然不至于危及人性命,但“所費不資矣”[1]第二千六百八十一號。

至于前述近代徽州商人貪戀女色的負面形象的問題,實際上也是不獨近代如此,明清時期徽商即肯為娶妾花費資本。謝肇淛在《五雜組》卷四中曾指出:“新安奢而山右儉也。然新安人衣食亦甚菲嗇,薄糜鹽齏,欣然一飽矣。惟娶妾、宿妓、爭訟,則揮金如土?!保?3]

第三,近代徽商具有鄉(xiāng)土印記。近代徽州本地存在著一些不良鄉(xiāng)俗,比如嗜好賭博、吸大煙等問題,一些徽州人雖然走出大山出外闖蕩,但囿于長期浸染的因素,有些還難以完全摒棄家鄉(xiāng)此類不良鄉(xiāng)俗。

嗜好賭博是近代徽州地區(qū)鄉(xiāng)俗之一?!渡陥蟆穼β猛饣丈淌群觅€博有諸多報道,實際上,這與徽州本地嗜好賭博的習俗是有密切關系的。晚清以來,徽州人好賭之風時而為人所提及。比如對于徽州府,“徽俗之最惡者,曰迷信,曰嗜賭”[14]542,在 屯 溪,“查 屯 溪 五 方 雜 處,賭 風 本熾”[14]552。再如,旅外徽商有因賭博而自殺的情況,實際上,晚清徽州本地也存在因賭博輸錢而自殺的情況。在祁門,“祁民向稱良善,年輕子弟誘入賭場,因輸空而輕生者有之”[14]602。從事“局賭”害人的情況也并不是僅僅旅外徽州人如此,徽州本地亦然。晚清時期徽州本地即存在這種“局賭”情況,在休寧縣,“每屆茶市,屯溪附近一帶賭匪麇集,作阱陷人,無知愚民一入轂中,無不傾家蕩產(chǎn)”[14]520。

上述報道指出了徽商嗜好煙土的負面形象。實際上,抽大煙也并非旅外徽商所獨具,晚清時期徽州本地人抽大煙即很嚴重?!短贞豆珷分赋?,“徽俗不論貧富,吃煙者十人而六七,面黧骨削,舉目皆是,此地方官 之隱憂也”[14]542;在績溪縣,“土娼招賭賣煙,最為風俗人心之害”[14]524。徽州本地不僅抽鴉片盛行,“鴉片煙館,到處林立”,還服食紅丸這一毒品。據(jù)1933年的報道,對于祁門縣吃紅丸者,“據(jù)當?shù)厝斯烙?,祁門的男子,十人有六七人都已染上了癮,每年單是紅丸一項的支出,約達百五六十萬圓以上”[1]第二萬一千四百八十六號。

誠然,近代徽商仍然在部分領域和區(qū)域有很強的力量,其在經(jīng)營上和企業(yè)文化方面肯定有諸多成功之處,這應該是主流。并且,與近代數(shù)十萬外出徽商相比,《申報》所報道的具負面形象徽商的人數(shù)實在是很少的,此類不良徽商不是徽商的主體。

之所以出現(xiàn)如此多的負面報道,有報紙媒體追求負面報道以吸引眼球的因素。但是,對徽商負面報道作出解讀仍是徽商史研究的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因為這能幫助我們?nèi)嬲J識近代徽商??梢园l(fā)現(xiàn),近代部分徽商存在缺失誠信、娶妾煙賭問題嚴重等方面的不足,這些問題直接制約著徽商企業(yè)家精神的形成以及資本積累。在近代社會由壟斷轉(zhuǎn)向競爭、由注重同鄉(xiāng)轉(zhuǎn)向淡化同鄉(xiāng)觀念、由封建經(jīng)濟向近代經(jīng)濟轉(zhuǎn)型的大的背景下,商人誠信缺失、唯利是圖的狀況絕非個例。這有時代性的因素,比如經(jīng)營艱難,義利觀演變等。此外,徽商負面形象報道出現(xiàn)的原因,還與徽商自身特點有關系,比如近代徽商延續(xù)了明清徽商的一些傳統(tǒng),以及難以摒棄徽州本地不良鄉(xiāng)俗等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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