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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勢”與“控勢”:環(huán)境抗爭中農村精英的辯證法

2015-03-24 02:44:12李素霞
關鍵詞:抗爭漁民精英

陳 濤,李素霞

(中國海洋大學 法政學院,山東 青島 266100)

“造勢”與“控勢”:環(huán)境抗爭中農村精英的辯證法

陳 濤,李素霞

(中國海洋大學 法政學院,山東 青島 266100)

農村精英的資源動員能力及其人生經歷促使其成為環(huán)境抗爭的領導者,而環(huán)境抗爭走向依賴于他們的“造勢”與“控勢”能力。農村精英通過問題化、促進問題進入政策議程和借助時勢等“造勢”策略,擴大了事件的社會影響。與此同時,為防止體制外行為和政治風險,他們通過弱組織化、理性化和踩線而不越線等策略進行“控勢”。因此,農村精英在環(huán)境抗爭中扮演著社會減震器作用。政府部門需要認識到農村精英在環(huán)境抗爭中的正功能,并主動與其建立對話機制。這不僅有助于建立利益受損者的環(huán)境維權機制,也可從根本上維系社會穩(wěn)定。

造勢;控勢;海洋溢油;環(huán)境抗爭;農村精英

引 言

當前,海洋污染事件層出不窮。而隨著公眾環(huán)境意識、權利意識的覺醒與深化,環(huán)境抗爭頻發(fā)。其中,蓬萊19-3溢油事件引發(fā)的環(huán)境抗爭至今仍在持續(xù)。

2011年6月4日,位于渤海中南部海域的蓬萊19-3油田發(fā)生溢油,累計造成6 200平方公里的海水污染,對渤海海洋生態(tài)和漁業(yè)生產造成嚴重影響。在多方壓力下,康菲石油中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康菲公司)宣布,拿出人民幣10億元用于解決河北與遼寧兩省部分區(qū)縣養(yǎng)殖生物和渤海天然漁業(yè)資源損害賠償補償問題[1],但山東漁民的損失未被提及。這種相對剝奪感引發(fā)了山東漁民的強烈不滿。事實上,溢油發(fā)生不久,漁民就多次向政府部門反映損失狀況,但遲遲得不到正面回應。隨后,受損漁民聯合起來,向康菲公司開展索賠。這場由農村精英主導的環(huán)境抗爭,始終游離于“造勢”與“控勢”之間。

關于“勢”,董海軍提出了“依勢博弈”的分析框架——“勢”的結構由知勢、謀勢和用勢等鏈接構成,貴在謀勢,即造勢和借勢,核心在用勢,而知勢是基礎。根據不同場域位置的“勢”,行動者會采取不同的博弈策略[2]。但并不是所有抗爭維權者都能有效把握“勢”,嫻熟于“勢”者是其中的精英。馮仕政指出,大多數人之所以在遭受環(huán)境危害后選擇沉默,源自他們在覆蓋整個社會的差序格局中處于不利位置,缺乏通過抗爭來維護自身利益所需要的資源[3],而精英擁有的獨特資源及資源動員能力決定了他們在環(huán)境抗爭中成為“吵鬧的少數”。簡言之,抗爭精英具有的人際關系網絡與資源動員能力,決定了環(huán)境抗爭走向。

在維權抗爭研究中,學界深入探討了精英群體在資源動員和利益表達等方面的獨特作用,具有重要價值。但是,現有研究也存在明顯缺陷。首先,現有研究主要是從宏觀層面分析精英的重要性,但對他們在抗爭中“社會過程”的呈現和“深描”不足。其次,在社會轉型加速期,征地、拆遷和環(huán)境污染等問題中的社會不公問題突出,由此導致的“社會怨恨”情緒較為嚴重,合法的維權活動容易演變?yōu)榉欠ǖ摹按?、砸、搶”活動[4]。因此,精英是否善于把握環(huán)境抗爭的“勢”與“度”,不僅決定了抗爭的合法性,還直接影響著抗爭活動的持續(xù)性,而這方面的實證研究亟待深化。本研究以蓬萊19-3溢油事件中路易島漁民的環(huán)境抗爭為素材,在探討農村精英社會特征的基礎上,著重就其在“造勢”與“控勢”間的辯證策略展開研究,并探討這對政府部門處置類似環(huán)境突發(fā)事件的政策意義。

一、農村精英的社會特征

路易島是一個海島鎮(zhèn),擁有8個行政村,漁民主要靠海洋養(yǎng)殖與捕撈為生。其環(huán)境抗爭能持續(xù)至今,主要源于農村精英的組織和推動。農村精英共計8人,包括2個層級:一是環(huán)境抗爭的核心領導者(1人),二是每個行政村設有1名負責人(核心領導者兼任所在村負責人),他們的社會特征概括如表1所示。

第一,從性別結構上看,抗爭精英均為男性。如果將環(huán)境抗爭主體分為精英和普通大眾兩種類型的話,精英都是男性,環(huán)境抗爭主導權由他們掌握,但這并不意味著女性沒有“話語權”。相反,在普通大眾中,女性的話語權很重要,她們在將自家男性推到環(huán)境抗爭前沿方面發(fā)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調查發(fā)現,女性參與抗爭的主動性較高,而且她們善于利用女性的弱勢群體標簽,采用自身特有的方式表達利益訴求,例如,哭訴、下跪等。但在抗爭精英這個層次,都是男性。因為抗爭不僅需要示弱,更需要理性和智謀,還需與外界律師和媒體接洽。受傳統(tǒng)文化影響,這一工作主要由男性勝任。此外,男性見多識廣,更善于運用大眾傳媒開展環(huán)境抗爭??傊?這些結構化的條件決定了男性成為環(huán)境抗爭的領導者。

表1 農村精英的基本情況

注:(1)基礎數據來源于2014年4月的田野調查;(2)年齡為2014年減去出生年所得

第二,就年齡結構而言,抗爭精英以中年人為主。首先,在年齡段方面,抗爭精英主要是中年人群。其中,60歲以上有3人,占37.5%;45到59歲有4人,占50%;44歲以下有1人,占12.5%。相對于青年人群,他們閱歷豐富,考慮問題更周全;相對于老年人群,他們思維活躍,身體素質好,因此,他們更有可能在環(huán)境抗爭中成為領導者。其次,在中國的文化傳統(tǒng)中,年齡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社會聲望,年齡越長者,聲望一般也越高。農村精英從事養(yǎng)殖的時間大多超過10年,是海洋養(yǎng)殖的“土專家”,在當地具有較高的社會聲望。最后,相對年輕的3號人員(40歲)之所以成為精英,與他的生活經歷有關。他曾在外地做過銷售工作,見多識廣,獲得了漁民的信任,同時,他懂得網絡技術,彌補了其他精英在通過網絡進行信息傳播和利益訴求表達方面的不足。由此可見,精英群體的年齡結構以中年為主,但也吸收了掌握網絡技術的青年人。

第三,就文化結構而言,農村精英內部差別較大,但以小學和初中為主。如表1所示,初中和小學文化約占75%,高中和大專(函授)分別占12.5%,可見,抗爭精英的學歷偏低。但由于漁民整體文化水平偏低,他們依然處于全島漁民的平均受教育水平之上。中國社會對文化人的認同度較高,廣大漁民認為這些有文化的人可以更合理、更完整地表達他們的利益訴求,進而增加環(huán)境抗爭的勝算。

第四,從政治身份與任職情況來看,曾在村委任職者和黨員更容易成為抗爭精英。如表1所示,3/4的抗爭精英是黨員,他們曾經或正在村委會中任職;在任職人員中,1/2在村委會分管海洋養(yǎng)殖,1/3曾擔任村委會的“一把手”;在6名黨員中,1/2曾在村委會任職,1/2是現任村委會成員。而村委會的“前任”與“現任”對環(huán)境抗爭的態(tài)度存在差別,前者比較積極,是環(huán)境抗爭的中流砥柱,而后者則頗有無奈與諱莫如深的感慨。調查發(fā)現,村委會的“前任”都積極接受訪談,認為鎮(zhèn)政府的“不作為”是推動他們持續(xù)抗爭的重要因素,而“現任”則并不愿意對基層政府的行為進行評價。

第五,社會資本對能否成為抗爭精英具有重要影響。1號人員是抗爭精英的核心,但除了年齡較長之外,似乎沒有其他優(yōu)勢。調查發(fā)現,這種格局源于他擁有的社會資本。他的初中同學曾在省海洋與漁業(yè)廳擔任主要領導職務,擁有廣泛的社會網絡,為其抗爭維權出謀劃策。他曾擔任過小學和初中教師,教師職業(yè)訓練了其邏輯思維與語言表達能力,在島上也具有較高的社會聲望。并且,他還有學生在縣政府部門任職??傊?擁有一定地位的同學、學生為他織成了特殊的社會關系網絡,并促使其成為環(huán)境抗爭的核心。

二、農村精英的“造勢”

董海軍認為,“造勢”策略在于構建一種使人關注和參與或有損于對方或強化自我行動的勢場,最主要的策略有問題化、污名化以及呈現威脅姿態(tài)三種[2]。路易島農村精英的“造勢”與之有相似之處,但也有明顯區(qū)別。他們的“造勢”是通過制造聲勢,讓污染事件產生社會影響,為自身環(huán)境抗爭贏得輿論支持和同情,進而促進問題解決。因此,與董海軍探討的研究對象強調污名化與威脅抗爭對象不同,路易島的農村精英主要是從抗爭策略出發(fā),營造環(huán)境抗爭的社會聲勢。

(一)推動事件“問題化”

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加速期,社會問題層出不窮,如何使自身問題獲得政府關注關系到抗爭目標的達成,而推進事件的“問題化”便是一項重要策略。韋長偉將“問題化”邏輯目標分為合法化建構、獲取社會支持和試探性施壓等三個層級[5]。在蓬萊19-3溢油事件“問題化”中,政府、學界、大眾傳媒、社會公眾和受損漁民群體以不同的方式對其進行建構,而受損漁民群體的社會建構主要是在農村精英的推動下實現的,他們在推進事件“問題化”中遵循了上述邏輯。

“問題化”是農村精英“造勢”的重要工具,而“造勢”的前提是合法性的確認。漁民發(fā)現海產品死亡后便在精英的帶領下向基層政府反映,希望后者檢驗海產品死亡原因,挽回經濟損失。其間,鎮(zhèn)政府組織水產專家講解科學養(yǎng)殖知識,分析漁民養(yǎng)殖中的問題,力圖論證海產品大面積死亡是漁民養(yǎng)殖不善所致[6]。后來,他們通過媒體獲悉溢油事件,堅持認為油污是海產品死亡的直接原因,但沒有得到基層政府的認可。雖然如此,抗爭精英仍然不斷向鎮(zhèn)政府提交證據。他們認為,這種行為旨在表明行動的合理性(確實遭受損失),宣告行動的合法性(政府已經知悉)。可見,在精英的行動邏輯中,他們堅持向基層政府反映問題甚至訴苦,對能獲得正面反饋所報的期望并不大,核心在于表明環(huán)境抗爭的合法性。

在向基層政府表達利益訴求碰壁后,農村精英開始“轉守為攻”,主動尋求社會支持與同情。2012年1月29日,《濟南時報》發(fā)表了題為《康菲賠十億,山東不沾邊》的報道,這篇新聞強化了農村精英的“相對剝奪感”,他們由此明確了索賠意識,這成為他們推進溢油事件“問題化”第二個階段的開端。隨后,農村精英聯系到北京一家律師事務所。2月21日,兩名律師、《大公報》和搜狐網的記者來到路易島。當日,農村精英組織遭受損失的204戶漁民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并在會上宣稱直接向康菲公司索賠人民幣6.06億元。兩天后,《大公報》用整個版面就此進行了深入報道。隨后,多家媒體發(fā)布相關新聞。在此基礎上,農村精英持續(xù)擴大抗爭事件的社會影響。2012年7月,他們在律師的幫助下組織213戶漁民向德克薩斯州法院起訴康菲公司?!翱鐕髻r”行動產生了廣泛的社會效應,一度成為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產生了廣泛的社會影響。

雖然環(huán)境抗爭產生了深遠的社會影響,但賠償問題仍然沒有得到解決。于是,他們開始向高層政府表達利益訴求,由此進入“問題化”的第三個階段。2013年6月,農村精英在律師的帶領下到國家海洋局反映油污損失,希望能將自己帶的油污交給海洋局化驗,以便為抗爭“正名”,但沒有取得成效。之后,他們聯系省內其他地區(qū)的漁民代表,于2014年1月5日遞交了《山東受渤海漏油損害漁民向農業(yè)部申請賠償書》,表達了獲得賠償的利益訴求。同月7日,他們提交了《申請農業(yè)部康菲10億漏油賠償款實際支付使用及賠付受損漁民信息公開》的書面文件。他們一方面申請公開河北與大連賠償款的去向以及詳細分配方案,另一方面再次表達獲得賠償的利益訴求。2月26日,農業(yè)部漁業(yè)漁政管理局作出《關于〈山東受渤海漏油損害漁民向農業(yè)部申請賠償書〉的答復意見》,指出“如果有山東漁業(yè)養(yǎng)殖受到溢油污染損害新的有效證據,可以通過行政調解解決,也可憑據提起法律訴訟?!鞭r村精英認為,他們是在國家海洋局吃了閉門羹以后“轉戰(zhàn)”到農業(yè)部的,雖然問題沒有解決,但是農業(yè)部態(tài)度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同時,讓國家部委洞悉他們的利益訴求,本身就是促進“問題化”的策略。

(二)促進事件進入政策議程

“問題化”只是將事件公之于眾,要想解決問題還得推動事件進入政策議程。政策議程是公共權力系統(tǒng)通過一定的選擇與過濾機制,確定社會問題的輕重緩急,將其提上政府議事日程納入決策領域的過程[7]。社會轉型加速期的問題很多,加大了公共權力系統(tǒng)的選擇與過濾難度,而全國“兩會”是選擇和過濾問題的重要場域。農村精英認識到全國“兩會”和人大代表的重要性,積極與其接洽。

2012年全國“兩會”期間,煙臺市人大代表提到渤海灣溢油事件頻發(fā),呼吁關注渤海灣環(huán)境污染,這一呼吁通過媒體的傳播引起了社會反響。農村精英1號人員看到報道后,意識到全國人大代表的重要性。于是,他聯系到該人大代表,希望他在下年的“兩會”上將漁民的損失狀況反映到高層。但因為種種原因,這一呼吁未能在2013年“兩會”上傳出聲音。2014年“兩會”召開前,他將自己撰寫的《路易島康菲漏油索賠養(yǎng)殖戶漁民向人大代表請求呼吁書》交給了人大代表。他在呼吁書中陳情道:“‘還我大海,我要生存’,是我們每個漁民的憤怒心聲?!可匠陨?靠海吃?!俏覀兊纳钜揽?康菲公司造成中國史上最大的海洋環(huán)境污染,必須對受損害的漁民買單?!彼€對“法院不受理”和不采用“舉證倒置”原則[8]提出質疑。遺憾的是,“兩會”后并沒有看到相關報道。

(三)借助時勢

相比較法律等常態(tài)化維權渠道而言,特定的政治活動往往更能解決底層社會的利益訴求。在環(huán)境抗爭中,農村精英非常關注國家的時事政治,并借助自上而下的時事政策和政治運動為環(huán)境抗爭“正名”。當前,農村精英已經諳熟“借勢”之道,他們正力圖通過群眾路線表達自身的利益訴求。

黨的十八大提出在全黨深入開展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以“著力解決人民群眾反映強烈的突出問題”,第一批和第二批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分別于2013年6月和2014年1月開啟。2014年4月16日,課題組再次來到路易島開展實地調查,上午適逢鎮(zhèn)政府召開第二批群眾路線宣傳會,參會人員包括縣鎮(zhèn)兩級政府領導、村委會人員以及黨員,部分農村精英作為群眾代表參加。會上談到的“密切聯系群眾,解決群眾實際問題”等中央政策精神讓他們感到興奮。近期的新聞聯播對群眾路線教育活動給予了很多報道,加之親自參與了第二批群眾路線宣傳會,農村精英對通過群眾路線解決利益訴求充滿了期待。他們表示,會找準合適的時機表達自身的利益訴求。同時,他們一直關注中央巡視組的動態(tài)信息,表示一定會找準機會向中央巡視組“訴苦”,讓他們了解漁民遭受的損失。

在抗爭維權和博弈行為中,“作為武器的弱者”依靠的是社會關懷和人道主義精神,這使弱者能博得旁觀者同情,為自己增加一份理直氣壯[9]。農村精英認為,黨中央和國務院近年來高度重視民生問題和環(huán)境治理,路易島遭受的油染既是民生問題也是環(huán)境問題,群眾路線讓他們重燃了實現利益訴求的希望。

三、農村精英的“控勢”

“造勢”可為環(huán)境抗爭增添砝碼,但如果超越了控制范圍,就會增加體制外行為的發(fā)生幾率。因此,農村精英在“造勢”的同時,通過弱組織化、理性化、“踩線不越線”等控制策略的應用,使環(huán)境抗爭保持在合法化的制度框架內運轉。

(一)弱組織化

從理論上說,為對抗強勢集團“利益共謀”格局,環(huán)境抗爭中需要構建組織化力量。但是,在路易島的環(huán)境抗爭歷程中,農村精英并沒有謀求組織化,甚至還在有意地回避“組織化”色彩,并表現出明顯的“弱組織化”特征。

與“去組織化”[10]的環(huán)境抗爭相比,路易島的環(huán)境抗爭由農村精英領導,具有一定的組織形式,但非常薄弱。首先,環(huán)境抗爭是“去政治化”的。四次集體行動中,前兩次針對的是康菲公司,后兩次是康菲公司和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以下簡稱中海油),均為污染企業(yè)(見表2)。雖然在第四次集體行動中,農村精英向農業(yè)部申請協商,但是政府作為漁民索賠中介的特點沒有改變。因此,盡管他們對基層政府的“不作為”和“亂作為”心存抱怨和不滿[6],但并未針對政府部門開展抗爭活動。其次,雖然存在領導團隊,但他們并沒有形成正式組織,也沒有明確的規(guī)章制度。農村精英組織開展了多次集體行動,但他們始終沒有發(fā)展和形成正式的漁民協會組織,甚至還在刻意回避成立漁民組織或維權組織。在農村精英看來,沒有組織恰恰是一種安全舉措,因為這不會刺激地方政府的神經。最后,抗爭隊伍內部比較松散。在204戶漁民參與“油污重災區(qū)直接向康菲索賠新聞發(fā)布會”過程中,農村精英組織每戶集資200元作為活動經費,有15戶因此退出,剩下189戶。后來,又有一些養(yǎng)殖戶主動要求加入,抗爭隊伍增加到213戶??梢?環(huán)境抗爭中沒有規(guī)章制度的約束,參與者可根據自己的意愿決定是否繼續(xù)參與。

表2 路易島漁民的集體抗爭活動

資料來源:2013年10月份與2014年4月份路易島田野調查

為避免國家權力機構打壓,草根行動者進行組織動員時常采用名實分離的方式,即大部分集體行動雖然通過組織化的分工決策和激勵,但抗議并沒有以正式或非正式的組織來發(fā)號施令[11]。在抗爭維權中,弱組織化并非個案,這與中國的政治機會結構(political opportunity structure)和民間社會發(fā)育有很大關系。

(二)理性化

法律的平等性使得弱者的身份并不必然成為保護弱者的武器,它對弱者的懲罰同樣嚴厲[9]。所以,“造勢”需要適度控制,否則,聚集群體的破壞性傾向就會增強。因此,如何控制和引導行動十分重要,這更依賴于行動領袖個人的能力與魅力[12]。就農村精英的行動特征而言,理性化的控勢邏輯體現的十分明顯。

環(huán)境自力救濟容易產生非理性行為[13],為此,農村精英竭力規(guī)避環(huán)境抗爭中的非理性行為,防止環(huán)境抗爭陷入政治風險。在環(huán)境抗爭初期,漁民多次向政府反映問題卻遭到“冷處理”,部分漁民曾建議以圍堵鎮(zhèn)政府方式進行施壓。農村精英諳熟這會導致“合法訴求”遭遇“非法困境”,他們通過澄清利害,打消了這種念頭[6]。在“油污重災區(qū)直接向康菲索賠新聞發(fā)布會”上,鎮(zhèn)政府以維護社會治安名義將兩名律師帶到派出所,查看他們的身份證和工作證。當時,204戶漁民認為鎮(zhèn)政府工作人員態(tài)度囂張,要求集體到政府大院把律師“救出來”。但農村精英認為,鎮(zhèn)政府將律師帶走查看證件并不違法,如果漁民鬧事則容易演變?yōu)檫`法行為,派出所就有足夠的理由將他們視為擾亂社會治安的不穩(wěn)定因素控制起來。最終,理性分析代替了感性沖突,從而規(guī)避了潛在的政治風險。

總之,在農村精英的行動邏輯中,他們始終明確了“堅決不能搞破壞”的理念,竭力阻止體制外的非理性行為的發(fā)生。這種適時“控勢”既是防止環(huán)境抗爭走向政府對立面的有力武器,也為持續(xù)的環(huán)境抗爭提供了可能性。

(三)“踩線而不越線”

雖然具有前述弱組織化和理性化特征,但這并不意味著農村精英會一味地忍氣吞聲。相反,他們會采取“踩線不越線”的策略,即“在向政府訴苦的同時運用有節(jié)制的群體聚集手段,邊緣性地觸響秩序的警鈴,有分寸地擾亂日常的生活,以危及秩序的信號來喚醒官員們解決問題的誠意”[11]。

如果抗爭對象的行為沒有威脅到底層社會的生存底線,后者往往會選擇忍受,忍無可忍時,會群起而攻之,但此時,抗爭目的已不是獲得索賠,而是發(fā)泄憤怒情緒。當然,這種“越線”的抗爭結果很可能事與愿違,但一味的“忍”又不能解決問題,于是,農村精英在避免“越線”的同時,開始打擦邊球,游離于法律與政治的邊緣。在抗爭中,部分漁民提出要上訪。雖然信訪是國家認可的一種利益表達方式,但基層政府對此高度敏感,它往往被地方政府視為體制外的抗爭方式?;诖?農村精英至今都未開展信訪。但他們認為,如果問題長期得不到解決,不排除這種抗爭方式,但一定會杜絕“打、砸、搶”行為,他們還認為,上訪全程需要嚴密的策劃,既要給政府施加壓力,又要堅決抵制“越線”行為。

可見,農村精英在環(huán)境抗爭中扮演著多重角色。一方面,他們是組織與協調者,另一方面,他們是出謀劃策者,承擔著推動問題解決的任務。更重要的是,他們是防微杜漸者,承擔著維護秩序,防止越軌行為產生。

四、研究結論

農村精英在環(huán)境抗爭中既積極動員資源,尋求利益訴求渠道,也適時把握了“勢”與“度”,避免了體制外行為。這為持續(xù)的環(huán)境抗爭提供了重要基礎,也為可能的利益訴求實現提供了保障。同時,農村精英并不僅僅是底層群體的利益代言人,他們試圖在基層政府與普通漁民之間建立溝通與對話的平臺和機制,對于減緩社會動蕩具有重要意義,但這尚未被政府部門所重視。本研究的結論是:

1.農村精英在抗爭中既善于“造勢”,也善于“控勢”。要獲得外界輿論聲援,就需要借助媒體、專家和律師等社會力量支持。在路易島,農村精英通過問題化、政策化和借助時勢等“造勢”策略,不斷擴大事件社會影響。同時,他們通過弱組織化、理性化和踩線而不越線等策略進行“控勢”,規(guī)避政治風險。

2.農村精英在環(huán)境抗爭中扮演著社會減震器作用。相對普通漁民,農村精英諳熟政治風險,因此,他們會極力規(guī)避體制外行為。所以,他們雖然是環(huán)境抗爭的組織者和領導者,但他們位于社會沖突的中間地帶,對于規(guī)避環(huán)境抗爭中的“怨恨情緒”向群體性事件甚至打砸搶事件的演化發(fā)揮著重要的調節(jié)作用。

3.政府部門需要主動與農村精英建立對話機制。如果農村精英能夠與地方政府建立良好的溝通協調機制,就能夠減少環(huán)境抗爭的社會風險,降低社會成本,避免諸如寧波PX事件和杭州反建焚化爐事件中的“打、砸、搶”行為。實踐證明,大量的打、砸、搶行為都是在底層精英尋求與政府對話無果后發(fā)生的。路易島的農村精英充當了普通漁民和基層政府的“中間人”角色,并試圖在二者之間建立溝通機制。但遺憾的是,基層政府不愿意與農村精英對話。而一旦受到其他社會問題的刺激,漁民就有可能卷入到社會沖突中,從而引起社會動蕩。因此,政府部門需要扭轉傳統(tǒng)的簡單維穩(wěn)和“解構”式的行為邏輯,主動與抗爭精英建立良性的對話機制。這既有助于構建環(huán)境維權機制,又可在根本上維系社會穩(wěn)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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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鄧可祝.農村環(huán)境自力救濟及其出路[J].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14(3):16-23.

“Creating Shi”and “Controlling Shi”: Dialectics Studies of Rural Elite in Environmental Action

CHEN Tao,LI Su-xia

(SchoolofLawandPoliticalScience,OceanUniversityofChina,Qingdao,Sandong266100,China)

The ability of resource mobilization and life experience urge the rural elites to be the leaders of environmental action.The way of environmental action depends on their abilities to “Creating Shi” and “Controlling Shi”.With the strategies of problematization,promotion of the problem getting into policy agenda and gaining assistance from the current situation,rural elites,and expand the social impact of pollution incidents through “Creating Shi” constantly.At the same time,in order to prevent the outside system behavior of political risk,they apply the strategies of weak organization,rationalization and “stepping on the line while not crossing the line”.Therefore,the rural elites play the role of social shock absorber in environmental action.The government needs to recognize their positive function and take the initiative to establish a dialogue mechanism with them.This is not only beneficial for establishing an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mechanism,but also beneficial for maintaining fundamentally a long period of social stability.

creating shi; controlling shi; oil spill; environmental action; rural elite

2014-07-22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13CSH039)

陳濤(1983-),男,中國海洋大學法政學院副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農村社會學、環(huán)境社會學研究。

F328;D668

A

1009-9107(2015)04-01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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