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慧婷

(廣西民族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廣西 南寧 5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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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制約與主體抗?fàn)?br/>——鐵凝《永遠有多遠》中白大省形象論析

邱慧婷

(廣西民族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廣西 南寧 530000)

白大省是鐵凝小說創(chuàng)作中最受關(guān)注的人物形象之一，被眾多評論家看作是仁義精神的化身。她的仁義一定程度上是胡同文化的美化形容，是城市文化制約的結(jié)果。白大省對自己傳遞給外界的形象并不滿意，一直在嘗試改變，但如果沒有外界的評價認可，她就無法建構(gòu)自己的主體價值。城市文化的長久熏陶，使白大省適應(yīng)了既定文化的規(guī)約，除了做回原來的自己，不知該走向何處。

白大??；城市文化；主體性；仁義

白大省是鐵凝小說人物畫廊中最受關(guān)注的形象之一，集結(jié)了作者和讀者復(fù)雜的情感認知。一方面，她用日漸稀罕的真誠和仁義打動了眾多讀者，帶給諸多孤寂的心靈以感動；另一方面，她的仁義也常被利用，讓人痛心。筆者認為，白大省的這些特征是城市文化制約和主體意識覺醒沖突的結(jié)果。

一 城市文化對白大省的制約

白大省的故事是喜劇和悲劇的復(fù)合，連鐵凝自己也覺得“是喜劇里面蘊含著悲劇”。[1]25從文本分析看，這種悲劇是北京胡同文化的“仁義”精神在她身上過于根深蒂固造成的，細究下去，更是城市文化影響下的性格悲劇。

北京的國都地位和城市構(gòu)建決定了城里同時存在兩種反差極大的文化，一種是包括宮廷文化、官文化、士大夫文化在內(nèi)的正統(tǒng)制度文化，另一種是市井文化。這兩種文化有著明顯的雅俗之分。北京正統(tǒng)制度文化的基質(zhì)是漢朝以來被尊奉的儒教文化。市井文化的實質(zhì)是市民、文人無法融入正統(tǒng)制度的一種逃潛和安慰，它是正統(tǒng)制度文化的側(cè)面延伸。引領(lǐng)城市居民精神生活的依然是以儒家文化為核心的正統(tǒng)文化。官僚貴族階級是正統(tǒng)文化的既得利益者，擁有經(jīng)濟、教育、法律等方面的特權(quán)，無形中導(dǎo)致了民眾躋身更高階級的期盼?！皞鹘y(tǒng)文化官本位、重功名、升官發(fā)財?shù)乃枷胍餐瑯由钊肴诵摹！幸还侔肼殻屑矣惺业?，一個中等人’，便是北平普通人家對兒子的期望和理想。”[2]127北京普通人家對孩子的期望就是通過職業(yè)改變命運，進而改變自己的階級地位。當(dāng)人們希望躋身更高階層時，必然會對目標(biāo)階層的文化產(chǎn)生趨同傾向，希望得到對方的認可和接納，不由自主地用“目標(biāo)階層”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來審視要求自己。因此，正統(tǒng)文化中的儒學(xué)教條成為北京居民的行為規(guī)范，其中一項便是對“仁、義、禮”的推崇。

中國歷來被稱為“禮儀之邦”，“禮”已成為中國古代社會的典章制度和道德規(guī)范的重要構(gòu)成。作為道德規(guī)范，它是國家領(lǐng)導(dǎo)者和貴族等一切行為的標(biāo)準(zhǔn)和要求。作為典章制度，它是社會政治制度的體現(xiàn)，是維護上層建筑以及人與人交往的禮節(jié)儀式。這種對“禮”的強調(diào)滲入到北京的民風(fēng)民氣里，使北京給人留下“謙遜好禮，溫良恭儉讓”的深刻印象。郁達夫在《北平的四季》中感概“上自軍閥政客名優(yōu)起，中經(jīng)學(xué)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下而至于負販拉車鋪小攤的人，都可以談?wù)?，都有一藝之長，而無憎人之貌；就是由薦頭店薦來的老媽子，也總是衣冠整整，看起來不覺得會令人討嫌”。[3]423北京文化熏陶下的人們總是相對容易地被社會接納。從表面看這是他們素養(yǎng)較高所致，實則是因為他們受儒家文化影響較深，形成了正統(tǒng)文化影響下的人格選擇，故而更容易被主流文化接納。

“禮”一直是儒家文化強調(diào)的重點，在不同時期它的內(nèi)涵也發(fā)生著變化。不論是“克己復(fù)禮”還是“安上治民，莫善于禮”，其根本指向都是面對外在友善時情感的自然流露。經(jīng)過數(shù)千年的演變，在強調(diào)等級尊卑的社會環(huán)境中，“禮”的涵義已經(jīng)脫離了最初的語義，漸漸轉(zhuǎn)向形式上的存在。如果缺失了主體真誠，“禮”最根本的追求就喪失了。無論是“禮制”、“禮貌”還是“禮儀”、“禮則”等，對它們的核心關(guān)注點應(yīng)該是“禮”，但現(xiàn)實的狀況是人們往往更多地著眼于“制”、“貌”、“儀”、“則”，忽略了最根本的存在。關(guān)注“制”、“貌”、“儀”、“則”意味著強調(diào)外在的、表面的、形式上的東西。在中國傳統(tǒng)禮制文化中，“形式大于內(nèi)在”成為擺脫不掉的痼疾。曹禺的《北京人》中，曾家已經(jīng)是外強中干，收賬的頻頻上門，老太爺曾皓依然執(zhí)著于他那副漆了十五年的棺材，想著還要再上兩道川漆，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賣給杜家抵債。他執(zhí)著地以“上好的棺木”來維護上等人家的顏面，盡管家中已是坐吃山空連中等人家也不如。北京文化是以儒家文化為核心建立的，在北京城土生土長的白大省也潛移默化地受到了這種文化的“荼毒”。

白大省一直被看作北京仁義精神的代表，許多評論者認為只有北京才可能出現(xiàn)這樣的人物?？季科饋?，白大省身上的種種優(yōu)秀美德是城市文化制約的結(jié)果。“白大省在七十年代初期，當(dāng)她七八歲的時候，就被胡同里的老人評價為‘仁義’。在七十年代初期，這其實是一個陌生的、有點可疑的詞，一個陳腐的、散發(fā)著被雨水洇黃的頂棚和老樟木箱子氣息的詞”。[4]6在七八歲的時候被評價為仁義，一方面是白大省內(nèi)在優(yōu)秀素養(yǎng)外化的表現(xiàn)；另一方面，這評價也會對她的成長形成制約，即當(dāng)白大省被評價為仁義時，她就會潛在地按仁義的標(biāo)準(zhǔn)來塑造自己，因為人性中有適應(yīng)外在要求的渴望。汪曾祺在《胡同文化》中揭示，北京胡同文化的精義是“忍”，安分守己，逆來順受。白大省的“仁義”不過是這種“忍，逆來順受”的美化形容。忍，直觀的呈現(xiàn)是消除個體感受適應(yīng)外在，按外在要求行動。《永遠有多遠》中，人人利用白大省的善良，把“包袱”丟給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白大省帶來的好處，根本原因在于他們從未受到“仁義”二字的束縛?！鞍状笫∪柿x就讓她仁義去吧”。[4]6個人一旦被界定為某種角色，身邊的環(huán)境和周圍的人會無意中強化這種認同。不論白大省的主體感受如何，在她的成長中，所處的城市文化對她形成了較強的制約。如此，即便有一天她不再認同外在的這些設(shè)定，也很難改變自己和外在已形成的固有看法。盡管很難，但白大省并沒有放棄，一直在嘗試改變自我。

二 白大省的主體抗?fàn)?/h2>

小說中的白大省相貌一般，疏于打扮，身材拙笨，欠缺女性魅力，也不具備女性的細膩心思，做事粗心，連頭發(fā)上的洗發(fā)膏洗沒洗干凈都不知道。由于她女性魅力的缺乏和外在環(huán)境的影響，在成長歷程中，她很少享受到女孩應(yīng)得的待遇。白大省從小就懂得謙讓，幫助暈倒在廁所里的趙奶奶、幫姥姥倒便盆、承擔(dān)弟弟跌倒的過失并原諒他的誣陷等，以至于多年后想起和白大省一起買汽水的事情，留給表姐的記憶還是自己比她喝的多。盡管從小姥姥就偏愛弟弟白大鳴，對她只有指責(zé)和挑剔，她依然真心惦記著姥姥的好，也真心疼愛弟弟，在弟弟企圖侵占她單獨的住房時，她發(fā)泄完心中的怨氣最終還是同意了……白大省默默地承受了一切。在與異性交往時，她總是毫無保留地付出。她遇到的大都是利用她的男性。郭宏為了畢業(yè)后能留在北京選擇跟白大省做朋友，一旦有了去日本的機會就毫不猶豫地把她甩了，等到走投無路抱著孩子來向她求婚找一個安身之處。夏欣利用白大省的善良和友好在她家白吃白喝，理直氣壯地享用她提供的生日蛋糕還對她指手畫腳。就連唯一對她懷有善意，也意識到她善良本性珍貴的關(guān)朋羽也在走向婚姻的當(dāng)口臨時變卦娶了她的表妹小玢。

對于自己留給外界的形象，白大省并不滿意，她一直在嘗試著改變。她的偶像是西單小六，漂亮、風(fēng)騷，不用看周圍人的臉色過活，快樂地享受生命賜予的美好。在受到夏欣的巨大打擊后，她甚至有意模仿西單小六?！八环闯B(tài)地總是揪住那些很不適合她的衣服不放：大花的，或者透得厲害的，或者彈力緊身的。”[4]42“大花的”、“透得厲害的”、“彈力緊身”的衣服想要凸顯的是女性特征。白大省是女性，但成長的過程中人們很少注意到她的女性特征。當(dāng)白大省用一次又一次的犧牲自我成全別人時，外界并不會關(guān)注她內(nèi)心的想法，人們對她的評價依舊是仁義、善良?！叭柿x”、“善良”是一種普適性形容，可以放到不同的個體上，是具有公共性特征的語匯。失戀之后，白大省之所以強烈地關(guān)注那些“大花的”、“透的很厲害”的衣服和高檔化妝品，實質(zhì)是自我主體意識的覺醒。身體是自己的，更是自我形象建構(gòu)中重要的構(gòu)成部分，對一個女性的關(guān)注通常從身體開始。只有復(fù)蘇身體，才有可能改變自己傳遞給外界的印象。白大省的主體性標(biāo)簽從來沒有得到重視，她內(nèi)心深處一直有一種缺失，所以當(dāng)外在契機來臨時才會表現(xiàn)得格外“瘋狂”。白大省對西單小六的羨慕可以看作是對掌控自己命運的向往。西單小六是從外面搬到駙馬胡同的，她從到來至離開一直沒有得到胡同文化的認可。胡同里的居民對她是強烈排斥的，“趙奶奶哭著對姥姥說，真是作孽啊，咱們胡同怎么招來這么個狐貍精。姥姥陪著趙奶奶落淚，還囑咐我們，不許去三號院玩，不許和西單小六家的人說話?！盵4]15西單小六的不被接納是由于她帶有異質(zhì)文化，也由于她彰顯出的主體性對既有文化形成了沖擊。胡同老人強烈排斥背后的出發(fā)點是對北京胡同文化的捍衛(wèi)，更是對主體性彰顯的排斥。

白大省對西單小六的追隨是對胡同文化潛在的“背叛”和“抗議”?！八f她最崇拜的女人是西單小六，從小她就崇拜西單小六。那時候她巴望自己能變成西單小六那樣的女人，驕傲，貌美，讓男人圍著，想跟誰好就跟誰好。她常常站在梳妝鏡前，學(xué)著西單小六的樣子松散地編小辮，并三扯兩扯扯出鬢邊的幾撮頭發(fā)?！盵4]17西單小六成為白大省模仿的對象是白大省內(nèi)心深處改變自我的向往，更是主體意識長期被壓抑后的爆發(fā)。在郭宏和白大鳴來找她時，她把跪在面前的郭宏大罵了一頓趕出去，對前來要房子的弟弟也大罵了一場，“她前所未有的慷慨激昂滔滔不絕，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言辭尖刻忘乎所以”。[4]38但她還是失敗了。她想起弟弟“生下來不長時間就得了百日咳；兩歲的時候讓一粒榆皮豆卡住嗓子差點憋死；三歲他就做了小腸疝氣手術(shù)；五歲那年秋天他掉進院里那口干井摔得頭破血流；七歲他得過腦膜炎；十歲他摔在教室門口的臺階上磕掉了門牙……”，[4]20白大省越想越覺得自己對不起弟弟，似乎弟弟遭遇到的種種倒霉事都是她造成的，她覺得不給弟弟換房子就是在欺負他就是把他往絕路上逼。所以她立刻出去找他們說愿意換房子，甚至他們答復(fù)起來若稍有猶豫，心里都會久久不安。她最終也還是答應(yīng)了郭宏的求婚，因為孩子丟在沙發(fā)上的小臟手帕，如果她拒絕了郭宏“良心會永遠不安”。在自己與自己的搏斗中，白大省還是輸了。她依然是以前那個委曲求全，不為自己專門為人的白大省。

三 抗?fàn)幒鬅o奈的選擇

在鐵凝以北京為故事背景的小說中，《永遠有多遠》無疑是占據(jù)重要地位的，它是鐵凝“北京情結(jié)”的集中表達。關(guān)于北京情結(jié)，作者有明確的表示，即使離開了北京，回到父母身邊，“我的心，卻久久地留在北京的駙馬胡同”。[4]1同時她表示，“即使北京的胡同都已拆平，我也永遠會是北京一名忠實的觀眾”。[4]1讓她如此堅定地追隨北京，做北京一名忠實觀眾的是白大省，是白大省這樣的從胡同走出來的北京女孩。

白大省寄托著作者的復(fù)雜感情，一方面，她已成為北京仁義精神的化身，是人們留戀和珍視的對象；另一方面，她那種一心為別人的“吃虧”行為又不免讓讀者擔(dān)心，害怕她受欺騙。事實上，盡管白大省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照顧身邊的人，卻沒有得到他們的認可。從表面看，這種情形的出現(xiàn)是仁義精神在當(dāng)下的被漠視，深究起來與白大省主體定位的不明確有關(guān)。雖然她不滿意自己，但她并不明確自己的真正訴求，更毋談如何改變。每一次戀愛白大省都會大張旗鼓地為男友舉辦生日Party，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戀愛是認真的”。這是她向外界宣布他們戀愛關(guān)系的一種方式，似乎沒有他人的認可這種關(guān)系就不會成立?！吧铡北臼且环N個人隱私，該如何操辦應(yīng)該由過生日者做決定。白大省自作主張地為對方操辦，請對方到家里吃蛋糕實際上構(gòu)成了對他人生活的一種侵犯。在所有的戀愛關(guān)系中她都是主動的一方。在對方并沒有對她產(chǎn)生愛情時，她的種種主動和好處實際上是一種擴張和對他人的侵犯。她企圖以這種方式進入對方生活，成為對方生活的一部分。她以自己的付出來“威脅”他人喜歡自己、愛自己，所以才會在夏欣離開時心急如焚地沖口而出：“你就走吧，你再也找不到像我這么好的人了！”[4]35她深知自己“好”的難得，并不惜以此作為感情的籌碼，但是她失敗了。

白大省其實并沒有對自身進行清醒的定位。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不知道自己除了“仁義”之外的人格。她只有依仗外界的認可才能感知自己的存在。她的“仁義”實際上已經(jīng)演化為了“禮”文化中的“制”“貌”“儀”“則”。她已經(jīng)把自己固定在“仁義”的條條框框中無法自拔，她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外界的認可。所以最后，她只能跟弟弟換房子，接受郭宏的求婚，只能繼續(xù)為他人犧牲自己。她的性格是老北京“仁義”文化的塑造物，她只能選擇活在這種文化屬性所賦予的性格中。一旦這種“仁義”的性格沒有為她提供內(nèi)心渴望的肯定——在文中表現(xiàn)為多次戀愛的失敗時，她才對自我存在的價值產(chǎn)生懷疑。她希望改變自己成為西單小六那樣屢戰(zhàn)屢勝的人。期望不過是生活不如意時的自我慰藉，白大省的命運和選擇已經(jīng)是先天的注定。小說尾聲，“我”和白大省通電話，“電話里的白大省怔了一怔，接著她說，她不知道永遠有多遠，不過她可能是永遠也變不成她一生都想變成的那種人了，原來那也是不容易的”。[4]43當(dāng)個體長期處在某一文化熏陶中，適應(yīng)了既定的文化規(guī)約，很難再走出它的影響。可能主體訴求渴望有所變化，但事實上她(他)已經(jīng)不知道如何改變了，恰如關(guān)在籠中的野獸，久了，也就忘記自己屬于自然了。就此而言，白大省希望有所選擇，但她已經(jīng)不清楚該如何選擇了，只能做回原來的自己。

[1] 趙 艷，鐵 凝.對人類的體貼和愛——鐵凝訪談錄[J].小說評論，2004(1).

[2] 楊東平. 城市季風(fēng)[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

[3] 郁達夫.北平的四季[J].宇宙風(fēng)，1936(20).

[4] 鐵 凝.鐵凝小說選[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9.

Cultural Containment and Subject Contention and the Subject Fighting——Analysis of the Image of Bai Daxing inHowFarIsEtemityWritten by Tie Ning

QIU Hui-ti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Nanning 530000，China)

Bai Daxing who is one of the most popular characters in Tie Ning’s novels is considered by many critics to be the symbol of righteousness.To some degree her righteousness is the result of cultural containment of the city culture and a beautification of Hutong Culture.Bai Daxing is trying to change her unsatisfactory image,for the reason that,she can’t construct her personal value without the recognition of others.Bai Daxing has no choice but to go back to her original own due to the long influence of city culture and the adaptation to the cultural regulation.

Bai Daxing；city culture；subjectivity；righteousness

2014-11-18

2014年廣西高校科研項目“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編寫中的問題研究”(LX2015054)。

邱慧婷(1988-)，女，廣東江門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

I206.7

A

1671-1181(2015)02-004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