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 佳

(揚州大學 社會發(fā)展學院，江蘇 揚州 225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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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爾的道德思考層次性與功利主義倫理思想*

賈 佳

(揚州大學 社會發(fā)展學院，江蘇 揚州 225002)

黑爾試圖通過對道德思考的層次性，尤其是涉及實質(zhì)性道德問題的直覺層次和反思層次的闡釋，來論證他的功利主義理論，并將直覺主義道德原則的來源歸結(jié)為功利主義的道德思考。在此過程中，他希望能夠融合行為功利主義與準則功利主義，甚至功利主義與康德主義的分歧。無論論證成功與否，黑爾的理論打開了從元倫理學到規(guī)范倫理學的道路。

道德思考；層次性；“直覺思考”；“反思思考”；功利主義

在日常道德思考中，人們通常會依據(jù)根植在自己心中的道德原則來進行道德判斷和推理，而對這些道德原則本身則往往不加思考地予以接受。但現(xiàn)實生活中，有時也會出現(xiàn)某些情形使道德原則之間相互沖突，如是遵守對某人的承諾在某一時刻做某件事還是為應付突發(fā)的緊急事件而不得不打破承諾。面對道德沖突時，直覺性原則經(jīng)常派不上用場。對此，黑爾(Hare)認為，這是因為日常生活中遵循直覺性原則的道德判斷和道德推理只涉及人們道德思考中的直覺層面；而在直面實際道德問題的規(guī)范倫理層面，道德思考可以分為兩個層次。*此外，黑爾認為道德思考還有元倫理層面，這主要是關(guān)于道德概念的語言和邏輯等。

一、 直覺性道德原則

在黑爾看來，直覺主義是建構(gòu)一種理性的道德理論的最大障礙。在元倫理學領(lǐng)域，對某些道德詞意義的直覺性的堅持阻礙了對道德詞合邏輯的中立分析；而將這種堅持擴展到規(guī)范倫理學領(lǐng)域之后，更是會使道德本身失去根基，從而不可避免地走向道德相對主義。而另一方面，對直覺性道德原則的堅持卻幾乎存在于每個受到一定道德教育并具有道德感的人心中，即便打破某一道德原則能夠取得比固執(zhí)原則更“好”的結(jié)果，很多時候人們依舊會覺得堅持道德原則是“正確”的決定。直覺性道德原則在人們的道德思考中究竟占據(jù)怎樣的地位，這是黑爾構(gòu)建倫理學理論時主要考慮的問題之一。

黑爾否認直覺性道德原則的獨立存在，他并不認為訴諸道德原則是唯一的道德思考方式；但另一方面，對道德原則的執(zhí)著卻是成為一個“有道德的人”的重要前提之一。人們往往會認為將某些道德原則深植于心并在實踐中遵此行事的人比“機會主義者”更有道德，除非這些原則本身被大多數(shù)人認為是“不道德”的。既然如此，那為什么某些道德原則會被大多數(shù)人認為是“道德”的，而某些卻是“不道德”的呢？求助于人們的道德直覺只會將問題帶回原點。黑爾的元倫理學理論將道德語言解釋為一種可普遍化的理性規(guī)定，并將此作為道德的基礎(chǔ)，認為只有將直覺性的道德原則當做不是自明的，而是以普遍規(guī)定為基礎(chǔ)的一般性原則，才能為道德本身提供合理性、合邏輯的基石。

在這樣一種元倫理學理論的基礎(chǔ)上，黑爾認為人們的道德思維具有兩重性：直覺層面和反思層面。直覺主義者只注意到了道德思考的直覺層面，卻無視直覺性道德原則的不自明性，而僅僅以“顯見性”來解釋道德直覺。但某一直覺原則是否具有“顯見性”卻是因人而異的，因此直覺主義無法化解道德沖突。但另一方面，理性細致地思考每個實際情境下的具體行為的合道德性又是幾乎不可能的。直覺層次的道德思維遵循的是所謂“顯見原則”(Prima Facie Principle)。人們在被撫養(yǎng)長大的過程中，被教導的基本上都是這些道德原則——如遵守承諾、不撒謊、不偷盜、不殺人等。這些原則往往十分簡單，甚至可以說“通常不超過一打單詞”[1]33。在直覺層次的道德思考中，人們只能認識到這些原則。黑爾認為，在道德思考和行為中，(顯見原則導向的)并不一定就是“正確的行為”。盡管如此，如果我們希望能夠正確地行事，那就要很好地遵循它們。

首先，堅持直覺性道德原則有助于道德教育的展開。在道德教育中，必須教導孩子分清“對”與“錯”，并且“喜歡或厭惡他們應該喜歡或厭惡的”。由于過于復雜的道德會變得讓人無法理解，因此，在道德教育過程中，需要灌輸給他們適當而簡單的顯見原則，使他們在今后能憑借直覺就做出道德上正確的事情。而在違反了原則時，隨之而來的“后悔”(regret)或“內(nèi)疚”(compunction)感也可以使我們在發(fā)生道德沖突時不到萬不得已不去違反它。

其次，堅持直覺性道德原則有助于在日常生活中“合道德”地行事。人們?nèi)粘５牡赖虑榫辰^大多數(shù)并不復雜，能夠通過簡單的道德推理并選擇一定的顯見原則來行動。這時，完全沒有必要對每件事物都進行反思和斟酌。有了具有“一般性”特點的顯見原則，人們的日常生活就方便了許多。正如學習駕駛或者進行游戲時，掌握一定的基本原則才能使學習或游戲過程繼續(xù)下去。而如果要在每一個特殊情境都一片空白的設想如何進行下去，人反而會連先動哪只手哪只腳都要思前想后，更不要提日常生活的正常展開了。在實際生活中，尤其是匆忙時或者在重壓之下，人們往往容易歪曲自己的道德思維，使之符合自己的利益。例如，欺騙自己撒個小謊對己有利對人無害，而不顧事實上說謊的后果很可能是自己得到的好處遠遠比不上對他人的傷害。這時，相信直覺，遵循顯見原則才能更為客觀地進行道德思考和行動。

二、 道德直覺的合理性基礎(chǔ)——“反思思考”

屬于直覺道德思維層面的顯見原則是簡單的、一般的，對于人類的道德思維來說是必需的，但卻是不夠的。直覺層面的道德原則無法解決所有的道德問題，尤其是在兩種顯見原則互相沖突時，僅憑直覺并不能提供“該如何行動”的標準。在直覺思維層面，道德沖突是無法解決的?！叭粲行┤苏娴恼J為有不能消解的責任沖突，那么他們通常就是把道德思維局限于直覺層面，在此層面沖突確實不能消解；但在反思層面卻有消解沖突的要求，除非承認我們的思維是不完整的。”[1]26面對相互沖突、無法同時完成的義務，單憑語言和邏輯層面的推理也無法起作用。這時，需要判斷、權(quán)衡一下互相沖突的道德原則再決定什么才是應該做的。但是，這一步驟在直覺思維層面是不可能完成的。因為直覺并不能告訴我們怎樣判斷、權(quán)衡不同的道德原則。沒有明確的標準或方法，也就無法理性的解決道德沖突。

由此，黑爾認為道德思維還有另一更高的層次——“反思思考”(Critical Thinking)。“‘反思思考’在于，在道德概念的邏輯特性以及非道德事實的約束下做出抉擇?！盵1]40“反思思考”所作的抉擇是一種“原則決定”(A Decision of Principle)，但與顯見原則不同，“反思思考”的原則是可以十分具體的。

“反思思考”的作用之一，是選擇合適的顯見原則用于直覺思維。當對采取什么樣的顯見原則進行“反思思考”時，需要研究采取這些顯見原則對我們自己和他人帶來的各種后果；不僅要了解好的和壞的影響孰重孰輕，更要在各種后果將會發(fā)生的可能性之間找到均衡。如果遵循某一顯見原則，其產(chǎn)生嚴重不良后果的可能性只有1%，而產(chǎn)生較好后果的可能性為99%，那么一般情況下還是應該遵循該原則。而在原則之間發(fā)生沖突、無法完成兩種或者更多的義務時，“反思思考”也可以幫助人們解決沖突。在道德沖突解決之后，人們所遵循的顯見原則也可能會發(fā)生變化。在一些簡單的例子中，可以相當確定哪個原則在某一情形下更為重要，甚至可以僅在直覺層面就知道其中一個原則優(yōu)先于另一個。這種情況下，顯見原則往往不會有什么特別的改變。而在比較極端的例子中，道德沖突的結(jié)果或許會迫使我們檢驗顯見原則本身，并從此改變?nèi)藗兯裱牡赖略瓌t。經(jīng)歷過道德危機事件的人們有時會對一些基本的道德問題采取完全不同的看法——這正是進行過“反思思考”的標志。原則的改變可以帶來沖突的解決，因為改變了的原則很可能將不再與發(fā)生的事件不一致。這種原則的改變既可以發(fā)生在解決道德沖突的過程中，也可以在道德沖突解決后通過理性的反思來進行。

在黑爾看來，“直覺思考”和“反思思考”并不是相互敵對的思考過程，而是同一思考過程中的不同元素，并且在其中都起著各自的作用。但這兩種思考方式的相關(guān)性又是怎樣的？黑爾用“大天使(Archangel)”和“普羅列(prole)”例子說明了道德思考的兩重性。所謂“大天使”是指具有全知全能，能夠完全預知行為將會產(chǎn)生的所有后果并能夠通過比較這些預知的后果得出如何行動，并且不具有任何人性的弱點(如自私、怯懦)的生物，即“理想觀察者”或“理想規(guī)定者”?！按筇焓埂敝恍枰褂谩胺此妓伎肌?。當面臨某一特定情境時，他能夠立即領(lǐng)會該情境下所有的特性，包括不同行為將產(chǎn)生的不同后果，并據(jù)此確立一個普遍性(很可能是極為具體的)的原則，無論他自己處于該情境中的什么立場，他都將根據(jù)這一原則行事。因此，“大天使”不需要進行任何“直覺思考”，也不需要直覺性的道德原則來指導自己的行為。另一方面，“普羅列”代表了人類弱點的極端：他不但必須依賴于直覺和顯見原則來進行道德思考，并且完全沒有進行“反思思考”的能力，他的顯見原則也往往是通過教育或模仿他人得來的。當然，黑爾在這里的區(qū)分并不是要將人劃分為不同等級，而是認為人類在不同時間、場合，不同程度上都同時具有“大天使”與“普羅列”的屬性。

不過黑爾指出，有一點是十分重要的，即不可能所有人都永遠如同“普羅列”一樣行事，否則就根本無法得出據(jù)以行事的顯見原則?！胺此妓伎肌笔潜仨毜?，因為需要將合適的顯見原則挑選出來，并且在其發(fā)生矛盾沖突時解決問題。由于直覺性的道德思考不是自明的，而反思性的思考卻具有自明性，因此后者在認識論上要優(yōu)先于前者。直覺性思考的功能在于使無法如“大天使”般思考的人類在行動時采取一種盡量接近“最好”效果的行動?？偟膩碚f，通過直覺性道德原則來指導行為比時時刻刻都如同“大天使”那樣思考更加容易成功，因為多數(shù)時候人們不具有那樣的能力和那么多的時間。通常的道德直覺是合理的，因為在通常的情境下按此行事一般都能達成良好的結(jié)果。因此，人們具有這些道德直覺，并且在違反這些直覺時良心會感到不安，這對規(guī)范自己的行為而不為自己一時的利益而歪曲“反思思考”的過程都是有益的。但顯見原則自身卻必須由“反思思考”挑選出來，或者是通過自己的思考，或者是采納了他人“反思思考”的成果?！胺此妓伎肌憋@見原則的方式是考慮采納這些原則對自己和他人造成的影響，并且在好的結(jié)果與壞的結(jié)果、可能性與不可能性之間找到一種平衡。

三、 兩種功利主義在道德思考兩層次中的共存

作為一種規(guī)范倫理學的理論形式，功利主義是啟蒙運動之后的產(chǎn)物。功利主義是一種非宗教的世俗的人類道德理論，注重規(guī)范、理性、非個人性的利益算計，認為行動的價值永遠是派生的而不是內(nèi)在的，道德的根本目的在于一切存在者的幸福。這樣一種規(guī)范性的、目的論的道德理論，一方面具有相對直觀的吸引力，另一方面也正由于對實際道德生活的過分體系化和刻意簡單化而容易受到攻擊。作為20世紀中期以后元倫理學和規(guī)范倫理學發(fā)展的重要推動者，黑爾的道德思考層次理論的論證也給功利主義注入了新的活力。

在黑爾看來，直覺思維可以提供與人們在歷史生活中所形成的規(guī)則和慣例相符的直覺原則，這是準則功利主義式的。而在日常道德規(guī)則相互沖突的情況下，原則的選擇、對道德沖突的消解則必須在反思思維層面進行，這是行為功利主義式的?！耙虼耍瑑煞N功利主義可以在它們各自的層面中共存：反思思維以行為功利主義或特定性準則功利主義的方式來考慮事情；在此基礎(chǔ)上選取一般性的初步原則，以在直覺層面按一般性準則功利主義的方式來運用它們?！盵1]44黑爾進而認為，在道德思維兩層次的基礎(chǔ)上，頭腦清醒的功利主義者和康德主義者也能夠達成一致。“功利主義者可以接受這樣的答案，如果是一位康德主義者，同樣的可以主張采用一系列一般性的道德準則以指導行動；正如大天使采取絕對命令在每一個場合中直接指導行動?！盵1]50功利主義由兩種成分構(gòu)成——形式上的和實質(zhì)上的，功利主義的形式要素與康德極為接近，正如邊沁的“每個人都只能算作一個，沒有人可以算作一個以上”[2]63與康德的“要這樣行動，使得你的意志的準則任何時候都能同時被看作一個普遍立法的原則”[3]39也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黑爾主張應當把康德的義務論與功利主義結(jié)合起來，建立康德與功利主義者共同贊成的道德體系。

盡管黑爾深受康德的影響，但他的最終立足點還是站在功利主義一邊。黑爾認為他的理論結(jié)合了功利主義的形式和實質(zhì)要素，因此能夠使道德思維與實際相接觸?！肮髁x理論的規(guī)范性影響是這兩個要素相結(jié)合的結(jié)果，即它不僅僅是一種規(guī)范倫理學理論，也不僅僅是一種元倫理學理論，而是二者的協(xié)同作用(而二者各自的要素并不相混淆)?！盵1]5

四、 道德思考兩層次學說對功利主義的辯護

功利主義的反對者往往會認為，在很多時候，功利主義的方法是反常識和反直覺的，因而無法為社會上的大多數(shù)人所接受，并由此得出結(jié)論：在道德思考和行動中必須拋棄功利主義。但黑爾認為，不能通過舉出一些反常識的事例來駁斥功利主義，尤其是駁斥他自己構(gòu)建的功利主義。而面對功利主義的反對者，他最有力的武器就是道德思考的兩層次說。

黑爾認為，面對反功利主義者舉出的一些不利于功利主義的事例，使用道德思考的兩層次說可以在不同的層面化解功利主義方法的“反常識性”。在“直覺思考”層面，人們不需要借助道德反思，而只需借助直覺原則。這時，重要的不是某一行為是否能夠“使得最大多數(shù)人的偏好得到最大的滿足”，而是該行為是否符合深植于行為人心中的道德原則，只要對這些道德原則一以貫之的執(zhí)行，總的來說能夠在一般情況下滿足絕大多數(shù)人的偏好，那么按照這一直覺性道德原則行事就是“應該”的。這樣一來，通過“直覺思考”最終采取的行動就不可能是“反常識”或“反直覺”的，而是與常識或直覺相一致的，并且在一個較廣的范圍內(nèi)這一行動也是符合功利主義至少是一般性準則功利主義的。

而在反思層面進行道德思考則是另一種情景。對黑爾來說，當進行“反思思考”時，行為人對當前情境下的事實性要素以及自己的不同行為將造成的直接和間接后果必須有著全面而完整的了解，否則就有可能通過歪曲事實等方式得出有利于自己的結(jié)論。也正因為如此，如果反功利主義者提出的“反常識”性事例對該情境下的全部事實不具有詳細而完全的描述，而只是提出一些一般性的要素，并由此指責功利主義的解決方式違反常識，對“反思思考”來說就是不全面的。因此，黑爾對反功利主義者提出的事例的要求就是，首先事實要素要盡可能的真實和詳盡，其次每種行為將會造成的直接或間接后果對行為人和進行道德思考的我們來說都十分清楚，最后則是對當事人來說必須要有足夠的進行“反思思考”的時間。如果這些要求有一點做不到，那么這一事例的有效性就是值得懷疑的。

而如果這些要求都能達到，那么到了“反思思考”階段，一個重要的前提就是所有個人的直覺性道德原則都不能加入“反思思考”的進程中。這樣一來，很可能在一個十分不尋常的情況下，人們通過充分的“反思思考”將會得出一個與自己堅持的道德原則完全相悖的結(jié)論，并認為照此行事將是“違背常識”的。但黑爾認為必須要注意到的是，直覺性的道德原則本身能夠處理的只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道德情境，而在“非常識”的道德情境下，直覺性道德原則的失靈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不必擔心出現(xiàn)這種情況，這不僅是因為這些情境在一般情況下幾乎不會發(fā)生，更是由于我們作為人類而非“大天使”，不具有時時刻刻都完整全面地進行“反思思考”的能力，而這些“非常識”的道德情境又很少能夠提供給我們足夠的時間和信息來進行不偏不倚的“反思思考”。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與其進行不完整的“反思思考”還不如堅持深植于心的直覺性道德原則。而如果真的能夠如同“大天使”般將“反思思考”進行到底并得出“非常識”的道德結(jié)論，那也只能證明該情境下超出了直覺性道德原則能夠處理的范圍。在這種情況下，功利主義者雖然會有所猶疑，并在事后可能會產(chǎn)生遺憾、悔恨等負面情感，但仍將按照功利主義的原則而非道德直覺行事。

在這里，黑爾主要不是看重功利主義在非常情況下的“反直覺性”，而是指責反功利主義者所舉的“反直覺”事例往往不是過于簡單、缺乏可以進行“反思思考”的細節(jié)，就是幾乎完全不可能在現(xiàn)實生活中發(fā)生或者即使發(fā)生了對行為人來說也沒有時間和足夠的信息來進行“反思思考”。而在這些非常狀況下，即使以功利主義的觀點來看，最“好”的解決方案往往是遵循一個人的道德直覺，而“反思思考”的主要作用更多地體現(xiàn)在決定直覺性道德原則的思維程序和直覺性道德原則發(fā)生沖突事件后反思解決方案的合適與否以及是否需要更改自己的道德原則上。因此，通過道德思考兩層次的區(qū)分，黑爾試圖化解功利主義與日常道德之間的沖突。

五、 結(jié)論

黑爾的功利主義理論基本上回應了以往對功利主義提出的各種程序性和規(guī)范性的質(zhì)疑。他將對功利計算的標準定為“偏好的滿足”，由于偏好的指向與行為的選擇相關(guān)，而“偏好”本身又具有最大程度的形式化的性質(zhì)，因此首先回應了批評者對“功利”如何界定的質(zhì)疑；對偏好強度的計算以及通過“自己處于他人立場”的假設，使對“功利”計算的方式盡可能達到了客觀準確。而道德思考兩層次性的提出，一方面確定了功利原則的應用層面*得出直覺原則用于指導一般道德實踐，道德原則發(fā)生沖突時在可能的情況下用功利主義的“反思思考”化解沖突。，同時也在最大程度上控制了功利主義的作用結(jié)果*一般道德原則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的應用都能夠滿足預期的偏好。，并且也為功利主義與常識性道德不一致情況的出現(xiàn)作出了解釋*特殊情況下，功利主義與常識性道德不一致的出現(xiàn)是由于常識性道德本身不是為處理非常情況而確立的，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由于人類理性的有限性和對事實把握的欠缺，作出符合常識性道德的行為比貿(mào)然進行“反思思考”更值得推崇，而有些情況允許的條件下“反思思考”的結(jié)果如果不同于常識性道德，也只能說明常識性道德無法處理這樣的異常情境，如果該情境只是反功利主義者的假設，那更可能是事實上根本不會出現(xiàn)的情況，因而根本不必理會。。

當然，黑爾的功利主義理論并不能完全滿足對功利主義存有疑慮的質(zhì)疑者。同時，其理論的邏輯本身也并非無懈可擊。由于從普遍規(guī)定到功利主義的推論過程中出現(xiàn)的種種漏洞以及在進行偏好強度比較時難以避免的個人——人際比較難題，黑爾的功利主義理論依然無法避免的僅僅是一種實質(zhì)性的道德設計[4]。當然，它確實是一種比以往的功利主義理論合理得多、精致得多的設計。人們的道德思考或許比黑爾所認為的更為復雜，但黑爾的觀點確實能夠避免很多對功利主義的批評，并且，在融合倫理理論與倫理實踐、推進倫理學的發(fā)展上，黑爾的理論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1]R. M. Hare. Moral Thinking: Its Levels，Method，and Point[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1.

[2]穆勒.功利主義[M].徐大建，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7.

[3]康德.實踐理性批判[M].鄧曉芒，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4]賈佳.從“可普遍化”到功利主義：論黑爾規(guī)范倫理學理論的邏輯基礎(chǔ)[J].華中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2(2)：43-49.

(責任編輯：周繼紅)

2015-04-20

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資助項目“當代道德哲學視域下的德性倫理研究”(2014SJB762)

賈 佳，女，揚州大學社會發(fā)展學院講師，倫理學博士，主要從事倫理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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