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這邊廂彈著,那邊廂唱;那邊廂撥弦,這邊廂講……軟糯糯的評彈調(diào)子,為您說遍天下事。
在許多蘇州人的記憶里,評彈就是夏夜里和著清風(fēng)隨意而起的歌兒,就是冬天里圍爐煮酒時哼出的曲兒。軟軟糯糯的彈詞,從紅燈牌老式收音機里緩緩飄出。家里人一邊忙碌著,一邊隨著彈詞哼幾句,這大約是蘇州尋常人家最熟悉的生活場景。
傳說,當年乾隆下江南,偶然聽到蘇州名家王周士所說的《白蛇傳》,被大弦嘈嘈切切,小弦錯錯雜雜給迷倒,且到了欲罷不能的地步。不僅招至御前彈唱,還賜七品京官。有沒有真的封官加爵,倒不能肯定,不過御前彈唱不會有假,王周士用鏗鏘黑字書寫在大紅燈籠上還高高掛起,儼然是說書人最好的招牌。
一把琵琶,一把琴,一方桌子,兩張椅,就是評彈演員臺上的全部家伙事。這邊廂彈著,那邊廂唱;那邊廂撥弦,這邊廂講……評話內(nèi)容多跌宕,金戈鐵馬,風(fēng)云叱咤,引得臺下聽眾忘了喝茶;彈詞細膩更溫婉,兒女情長,你儂我儂,唱得臺下觀眾齊拍手。評話彈詞都非常細膩,注重人物細節(jié)刻畫,用吳儂軟語說來,尤其娓娓動聽。有經(jīng)驗的老演員,會時不時抖個包袱,穿插笑料。說書跟唱戲一樣,時間久了,自然而然也會形成具有演員鮮明風(fēng)格的各種流派,風(fēng)格各異。到現(xiàn)在,評彈已有27種派別,咬字、調(diào)子各有區(qū)別。而在書場浸泡久了,聽眾也練就了一雙好耳朵,說書先生說得好,那自然是捧場叫好。逢到不那么受歡迎的說書先生,客氣點兒的咳嗽幾聲,喊兩句“絞毛巾”;不客氣的,直截了當轟人下臺。說書先生沒十八般武藝,肚子里沒點兒文采墨水傍身,還真不敢隨便走書場。
評彈被稱為“中國最美的聲音”,吳儂軟語細細唱,細膩中又蘊藏著感情。單單是手法就有說、噱、彈、唱、演,而且特別講究“理、味、趣、細、技”,好的說書演員,既要很會講故事,還要在關(guān)鍵點設(shè)置笑料和噱頭,最重要還得營造氣氛,特殊時候還要動用到口技。開場分分鐘就抓住聽者的興趣點。男先生手拿三弦,女先生懷抱琵琶,古今風(fēng)云幻,千古人物志,盡在這一撥一彈之間。
評彈跟評書在某些方面很相像,都以長篇故事的形式出現(xiàn)。因為故事長,一時半會兒說不完,每篇之間都會留個懸念。評彈的扣話就叫“明朝繼作”,意為“且聽下回分解”。不過跟評書不同,評彈更注重刻畫人物心理,繪聲繪色講述故事細節(jié),精巧細致地反映生活。說一段兒小姐下樓,一層樓可以說上一回書,下幾十層樓,便也有了幾十回書??梢餐耆煌享?,小姐下樓干什么?樓梯上的小姐為什么心潮起伏?小姐的腳步怎么遲疑了?回回留懸念,自然引得聽書人,伸長脖子等明天,好去書場聽下回。
評彈這門非常有古韻的優(yōu)美藝術(shù),魅力難以言喻,值得聆聽。最美在三月下江南,找家書場,點上壺茶。在四溢的茶香里,聽評彈先生為您講一段軟糯糯的評彈調(diào)子,實為人生美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