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浩 王 琦 劉 璇
(1 中國中醫(yī)科學院西苑醫(yī)院,北京,100091; 2 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北京,100029)
臨證體會
論《傷寒論》柴胡劑臨床應用
李 浩1王 琦1劉 璇2
(1 中國中醫(yī)科學院西苑醫(yī)院,北京,100091; 2 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北京,100029)
柴胡劑主要見于《傷寒論》少陽病篇,是在小柴胡湯的基礎上進行加減,包括小柴胡湯、大柴胡湯、柴胡加芒硝湯、柴胡桂枝湯、柴胡桂枝干姜湯以及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在內(nèi)的六首方劑。通過對《傷寒論》中的柴胡劑進行歸納,論述各個方劑的方證研究及臨床應用。由于少陽居于半表半里,為三陰三陽之樞機,故柴胡劑具有和解少陽,疏通內(nèi)外,調(diào)暢全身氣機的作用,其臨床應用十分廣泛。在臨床上辨證論治時,須審慎詳察其病機和主癥,切中病機,方能取得良好療效。
柴胡劑;小柴胡湯;傷寒論;少陽??;臨床應用
《傷寒論》中柴胡劑主要有小柴胡湯、大柴胡湯、柴胡加芒硝湯、柴胡桂枝湯、柴胡桂枝干姜湯以及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共六首方劑,其中小柴胡湯是柴胡劑的代表,亦是諸方的基礎。由于少陽位居半表半里,既是太陽病傳入陽明的樞機,又是三陽病傳入三陰的樞機,因此決定了少陽病多有兼夾證,在小柴胡湯證的基礎上具有兼表兼里、兼實兼虛之不同。因此,柴胡劑也各具特點,隨著病機的不同而各有側(cè)重。筆者通過對《傷寒論》柴胡劑的相關論述進行歸納分析,就柴胡劑的臨床應用略抒己見。
小柴胡湯是和解少陽之祖方,主要用于少陽病證,見于《傷寒論》[1]第96條:“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嘿嘿不欲飲食,心煩喜嘔……小柴胡湯主之”。后世醫(yī)家將本條所述癥狀與少陽本證中的口苦、咽干、目眩合稱為“柴胡八證”。本證的產(chǎn)生,皆與病入少陽,邪在半表半里,正邪相爭,經(jīng)氣不舒,樞機不利,膽逆犯胃等因素有關。本方由柴胡半斤、黃芩三兩、人參三兩、半夏半升、甘草三兩、生姜三兩、大棗十二枚共7味藥組成,是透達外邪、調(diào)理脾胃、調(diào)和營衛(wèi),治療邪在半表半里而偏于表的首選方。小柴胡湯治療外感表證,既可攻邪,又可扶正;從藥物組成中有收有散、有攻有補的作用看,本方亦是治療內(nèi)傷雜病不可多得的良方。舉凡表里失和,營衛(wèi)不諧,脾胃不和,肝膽不利,肺氣失宣,胸陽不暢,陰陽失衡,氣血不調(diào)等病機,所出現(xiàn)各臟腑的疾病,皆可用小柴胡湯宣暢三焦,運轉(zhuǎn)氣機。其臨證運用可歸納如下。
1.1 和解退熱 小柴胡湯具有較強的退熱散邪作用,從《傷寒論》中的記載看,本方所治發(fā)熱包括四種情況:第一,寒熱往來的發(fā)熱。原文第96條“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小柴胡湯主之”,證候表現(xiàn)為寒熱交替而作,以小柴胡湯和解機樞,其熱則除。第二,三陽俱病的身熱。第99條[1]:“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小柴胡湯主之”,此屬三陽俱病,但太陽之邪已經(jīng)衰微,陽明里熱未盛,加之少陽有汗、吐、下之禁,故宜從少陽論治,用小柴胡湯和解少陽,使表里調(diào)和,身熱亦清。第三,治潮熱。第229條[1]:“陽明病,發(fā)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不去者,與小柴胡湯”,潮熱為病在陽明,今雖見潮熱,但大便溏,小便自可,并有胸脅滿悶,說明里無燥熱,腑實未成,因此本條實為少陽兼陽明病,故與小柴胡和解少陽,以退潮熱。第四,清退余熱。第394條[1]:“傷寒瘥以后,更發(fā)熱,小柴胡湯主之”,說明病后體虛余熱未盡又見發(fā)熱,應遵祛邪不傷正、扶正不助邪的原則,宜小柴胡湯和之。
1.2 抑肝補脾 《傷寒論》第100條[1]:“傷寒,陽脈澀,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先與小建中湯;不差者,小柴胡湯主之”。其中陽脈澀是浮取澀滯,是氣血虧虛之象,脾胃虛寒而導致氣血生化不足;陰脈弦是沉取而弦,主病在少陽。少陽受病,脾胃又虛,木邪乘土,故有腹中拘急而痛的表現(xiàn)。其治先用小建中湯補益中州,緩急止痛,若服后仍不瘥者,再以小柴胡湯和解機樞、平伐肝膽之邪。此法乃遵扶土抑木之旨,先補脾虛,再疏泄肝膽氣郁,此屬一證兩法,治有先后。
1.3 疏肝降逆 《傷寒論》第379條[1]:“嘔而發(fā)熱者,小柴胡湯主之”,此條文見于厥陰病篇,為厥陰轉(zhuǎn)出少陽的證治。厥陰與少陽相表里,少陽病進,可以入厥陰;厥陰病衰,可以轉(zhuǎn)出少陽,故有實則少陽,虛則厥陰之說。此以“嘔而發(fā)熱”為主證,是柴胡證的主證之一,據(jù)第101條“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之理,當用小柴胡湯降逆止嘔。
1.4 清血室熱 熱入血室之證最早見于《傷寒論》,即月經(jīng)期間感受外邪所引起的病變。原文第144條[1]:“婦人中風,七八日續(xù)來寒熱,發(fā)作有時,經(jīng)水適斷,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fā)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此證系婦人經(jīng)期,血室空虛,外邪乘盛而入,七八日后,月經(jīng)適斷而見寒熱發(fā)作有時,此系邪熱乘虛內(nèi)陷,與血相結,血室瘀阻,氣血運行不暢,正邪紛爭所致,故見往來寒熱,發(fā)如瘧狀,當以小柴胡湯和解樞機,扶正祛邪。
柴胡劑群是指以小柴胡湯為主而進行加減的一類方劑。其方劑特點是都以柴胡、黃芩為其主藥,都具有和解表里、舒肝解郁、調(diào)和陰陽之功效。仲景描述小柴胡湯的功用為“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那么柴胡劑的加減應用則可疏通內(nèi)外,調(diào)暢全身之氣機,在臨床上應用更為廣泛。
2.1 大柴胡湯 大柴胡湯出自《傷寒論》第103條[1]:“太陽病,過經(jīng)十余日,反二三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嘔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第165條[1]:“傷寒發(fā)熱,汗出不解,心中痞硬,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本證既有邪犯少陽之胸脅苦滿、往來寒熱、郁煩嘔吐等少陽證,又見邪入陽明之心下急迫、甚則痞滿硬痛、大便秘結;或因熱結于里、氣機不暢、升降失常,而見上逆而嘔、下迫而利、并且有滯而不爽、氣味惡臭等熱結于里的特點。因此采用和解與通下并行的治法,在和解少陽的基礎上由小柴胡湯去人參、甘草,加大黃、枳實、芍藥而成,是取小承氣湯之下法而泄陽明在里熱結,主要治療少陽病兼陽明里實證。本方臨床應用廣泛且效果可靠,日本已開發(fā)出大柴胡片劑,國內(nèi)臨床應用也有悠久的歷史。經(jīng)大量臨床實驗證實,本方具有明顯的利膽、保護胃黏膜、護肝抗病毒計及改善糖代謝等藥理效應。用于治療膽系急性感染、膽石癥、急性胰腺炎、胃及十二指腸穿孔、慢性肝炎、高血壓及腦血管意外,只要出現(xiàn)適應此湯的證候,臨床應用往往收效顯著[2]。
2.2 大柴胡加芒硝湯 大柴胡加芒硝湯出自《傷寒論》第104條[1]:“傷寒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日晡所發(fā)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證,下之以不得利,今反利者,知醫(yī)以丸藥下之,此非其治也。潮熱者,實也。先宜服小柴胡湯以解外,后以柴胡加芒硝湯主之”。本證中胸脅滿而嘔,是少陽病不解,日晡所潮熱乃陽明燥實之象,故以柴胡加芒硝湯和解少陽、瀉熱潤燥。本方是取小柴胡湯之三分之一量以和解少陽,暢達機樞,又加芒硝二兩瀉熱去實、軟堅潤燥而成。本證雖與大柴胡湯證相互銜接,但在臨癥應用時又當加以區(qū)別。因本證見于“傷寒十三日不解”又以“丸藥”誤下之后,胃氣已傷,燥結乃留,而里實又不甚,故取柴胡劑中之參、草以扶正補虛,芒硝咸寒軟堅泄熱,《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亦將其列為上品,稱其有“主百病,除寒熱邪氣,逐六腑積聚,結固留瘀”之效,而不取大黃、枳實蕩滌破滯,因此相較于大柴胡湯證而言,本方實為和解表里之輕劑,其攻下之力雖不及大柴胡湯,但祛燥熱、治潮熱的功效卻優(yōu)于大柴胡湯,所以更適于正氣已虛、燥熱尤甚之少陽兼里實證。根據(jù)臨床實踐證明,柴胡加芒硝湯加減治療急慢性膽囊炎臨床效果較好[3]。
2.3 柴胡桂枝湯 柴胡桂枝湯出自《傷寒論》[1]146條,“傷寒六七日,發(fā)熱,微惡寒,肢節(jié)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桂枝湯主之”。是小柴胡湯半量與桂枝湯之半量合劑而成,具和解少陽、解表祛邪之功,為太少合病而設,古今醫(yī)家共識無疑。柴胡桂枝湯是中醫(yī)八法中和法與汗法相結合的代表方劑。小柴胡湯和解少陽,疏利三焦,條達上下,運轉(zhuǎn)樞機,桂枝湯解肌發(fā)汗、調(diào)和營衛(wèi)。兩方相合,可橫貫表里,外解肌表,堅調(diào)三焦,內(nèi)和臟腑,使表里氣血陰陽,臟腑經(jīng)絡功能得以恢復而病除。因此,本方運用廣泛,因機變通可拓展多個系統(tǒng)疾病的臨床治療。如:和解少陽,解除表邪,可用于外感發(fā)熱,反復上呼吸道感染及肝膽病的發(fā)熱等;疏理氣機,通暢血痹,可用于痹證,神經(jīng)官能癥的治療;解除郁結,振奮陽氣,可用于多種神經(jīng)精神類疾病治療,如臨床用于更年期綜合征、抑郁證治療每多湊效。通過臨床積累及大量的藥理學研究,現(xiàn)代醫(yī)家不泥于古而極大地拓展其臨床應用范圍。據(jù)統(tǒng)計,現(xiàn)代醫(yī)家對柴胡桂枝湯的運用,遠不止于外感,在雜病、神經(jīng)科、婦科病中皆有靈活應用[4]。
2.4 柴胡桂枝干姜湯 柴胡桂枝干姜湯見于《傷寒論》第147條[1]:“傷寒五六日,已發(fā)汗而復下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此為未解也,柴胡桂枝干姜湯主之”。本證之重點在于少陽氣機不和,旁及三焦不得,氣化失常、津液不布,又邪及少陰而膽熱脾寒。往來寒熱,胸脅滿微結,心煩乃少陽郁熱之癥,渴,頭汗出乃三焦氣化不及[5];此為和解少陽兼治脾寒之方,與大柴胡湯和解少陽兼治胃實形成鮮明對照。本方由柴胡半斤、黃芩三兩、桂枝三兩(去皮)、干姜二兩、瓜蔞根四兩、牡蠣二兩(熬)、甘草二兩(炙)組成,實屬小柴胡湯加減變化而來,如方中牡蠣乃小柴胡湯或然癥之“脅下痞硬者,去大棗,加牡蠣”,方中瓜蔞根乃小柴胡湯或然癥之“胸中煩而不嘔者,去半夏、人參,加瓜蔞實”,方中桂枝亦遵小柴胡湯加減中“外有微熱者,去人參、加桂枝、微汗出”。故《金鑒》謂此方為“小柴胡湯之變法也”。
古今對本方證詮釋頗多,盡管有少陽病兼水飲內(nèi)結、少陽病兼表邪未解、少陽病兼津傷、汗下邪陷,陰陽兩傷、邪陷少陽、膽火內(nèi)郁兼太陰虛寒等不同病機之說。但筆者臨床體會遵傷寒大家劉渡舟之少陽郁熱,少陰脾寒轉(zhuǎn)機之說及少陽旁及三焦不利的病機特點,認為辨病機,抓主癥是臨床運用之關建。少陽郁熱是前提,兼有三焦不利或少陰脾寒用之效速。把握少陽口苦、脅滿而痞之主癥及三焦氣化不利之渴、小便不利,太陰脾寒之便溏、腹瀉、惡冷食之主癥,臨證用之則無一偏離。因此,筆者臨床常用于肝膽、胃腸等多系統(tǒng)疾病。據(jù)臨床文獻報道,本方用于治療慢性肝病、肝硬化、糖尿病、慢性結腸炎、乳腺增生、肋軟骨炎、膽囊炎等[6]均用很好療效。
2.5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見于《傷寒論》第107條[1]:“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zhuǎn)側(cè)者,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贝俗C乃傷寒誤用了下法,正氣有所耗損,邪犯少陽而致少陽樞機不利,表里三焦之氣不和。具有和解泄熱、鎮(zhèn)驚安神的功效,用于治療少陽病兼表里三焦俱病之證。本方是由半量小柴胡湯去甘草加龍骨、牡蠣、桂枝、茯苓、鉛丹、大黃諸藥而成,方中取小柴胡湯劑量的一半以和解少陽,清肝膽之熱,宣暢樞機,使陷里之邪得以樞轉(zhuǎn)而出;去甘草之滯膩,以防留邪;加桂枝通陽透達,行陽氣而解身重,并助小柴胡轉(zhuǎn)出里邪,加大黃少量,泄熱和胃,并可止譫語;鉛丹、龍牡重鎮(zhèn)安神,定驚止煩,更妙在茯苓一味,既可淡滲利水,疏通三焦,又能寧心安神,以止煩驚,如此攻補合用,使少陽氣和,三焦通利,其邪得解。
臨床常將本方作為安神劑的代表方之一,因其立法巧妙、適用病癥廣泛,成為近代方藥研究的重點。矢數(shù)道明先生[7]認為本方為治療實證的處方,其方證主治介于大、小柴胡湯方證之間,方證常表現(xiàn)為胸脅苦滿、心下部有抵抗或自覺膨滿、臍上動悸,腹部上沖感,心悸;不眠煩悶,易驚,焦躁易怒,易動感情,善太息,甚則出現(xiàn)狂亂、痙攣等;小便不利,大便偏秘;此外,還可表現(xiàn)為一身盡重,動作不靈活,難以轉(zhuǎn)側(cè),身動乏力,水腫麻痹。筆者根據(jù)自身臨床經(jīng)驗,認為本方應用的關鍵是抓住患者精神異常的癥狀,胸滿煩驚,伴見少陽經(jīng)循行部位的不適,即可選用。故臨床上多應用于各種精神紊亂的疾病中,如癲癇、精神分裂癥、神經(jīng)官能癥、抑郁癥、焦慮癥、躁狂癥、血管神經(jīng)性頭痛、失眠、更年期綜合征等,并且取得了較好療效。另有報道,該方可用于治療男性不育、美尼爾綜合征、膽道功能紊亂、心臟血管神經(jīng)官能癥等[8]。
3.1 小柴胡湯治失眠驗案 某,男,55歲,干部。2010年2月4日初診,因與家人生氣后不寐半月余,入睡困難,易醒,醒后難以入寐。胸悶善太息,心煩性急,時有心悸,不欲飲食,口干欲飲,睡前多汗,小便頻數(shù),大便調(diào),舌暗紅,有瘀點,苔黃膩,脈弦。辨為肝氣郁滯,少陽樞機不利,治宜疏肝理氣,和解少陽,方選小柴胡湯加減:柴胡18 g,黃芩12 g,黨參10 g,炙甘草6 g,生姜10 g,大棗6 g,炒梔子12 g,淡豆豉10 g,合歡花12 g,玫瑰花10 g,生龍牡(先煎)各30 g,靈磁石(先煎)30 g,夏枯草12 g,車前子(包煎)30 g,白芍12 g,7劑。二診患者自訴服藥后諸證悉減,夜間十一、二點左右上半身熱,舌暗紅,苔黃膩,脈弦。效不更方,予上方加夜交藤30 g,14劑鞏固療效。后電話告知失眠痊愈。
按語:本例患者因情志不調(diào),郁怒傷肝,引起肝氣郁滯,少陽不利,肝喜條達而惡抑郁,故出現(xiàn)心煩、默默不欲飲食、胸脅苦滿、口渴、心悸、小便不利等典型小柴胡湯證的表現(xiàn),根據(jù)仲景之義,“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边x用小柴胡湯和解少陽,方中重用柴胡升舉陽氣,疏肝解郁,“主心腹,去腸胃中結氣,飲食積聚,寒熱邪氣,推陳致新”,加用合歡花、玫瑰花疏肝理氣,生龍牡、靈磁石鎮(zhèn)驚安神,夏枯草清泄肝火,白芍柔肝,車前子利小便,諸藥合用,共奏和解少陽,疏肝安神之效,異病同治,辨證準確,切中病機,療效顯著,功顯經(jīng)方之神妙。
3.2 大柴胡湯治高血壓驗案 某,男,57歲。2011年05月26日初診,患者血壓不穩(wěn),近期收縮壓170~180 mmHg之間,頭暈,心煩氣急,脅下脹痛,大便干,舌淡,苔膩微黃,脈弦滑。辨為少陽陽明合病,治以和解少陽,攻下里實,佐以平肝降壓之法。方選大柴胡湯加減:柴胡15 g,大黃10 g,枳實10 g,黃芩10 g,清半夏12 g,白芍20 g,生姜10 g,大棗5枚,夏枯草40 g,延胡索10 g,桂枝12 g,全瓜蔞30 g,7劑:二診:患者服上藥7劑后血壓即恢復平穩(wěn),諸癥緩解,繼服上方7劑鞏固療效。
按語:日本漢方醫(yī)名家矢數(shù)道明先生指出,運用大柴胡湯的目標為“實證癥狀甚劇,體質(zhì)肥胖或筋骨健壯,且多充實緊張者,壓迫季肋部常凹陷等,但自覺胸脅部緊張、痞塞、疼痛等,有便秘傾向,內(nèi)有氣塞,外有脹滿之勢”[9]?;颊咂剿匦约?,肝陽上亢,蒙蔽清竅,故見頭暈;形體肥胖,喜嗜煙酒,致濕熱內(nèi)生,熱灼津液,故大便干;少陽樞機不利,肝經(jīng)氣機運行不暢,不通則痛,故見脅下脹痛;結合患者舌脈,治宜和解少陽,攻下里實,選用大柴胡湯,原方加用夏枯草平肝降壓,延胡索舒肝止痛,桂枝溫通經(jīng)脈,切中病機,療效顯著。
3.3 柴胡桂枝湯治不安腿綜合征案 某,女,55歲,退休。2010年10月28日初診,患者平素自覺雙下肢酸困,異常不適,無處可放,夜間及休息時加重,嚴重影響睡眠,每日必按摩小腿方可入睡,凌晨2點后稍緩解,雙腿夜間怕涼,項背不舒,惡風,頭皮疼痛,動輒汗出,口干口苦,喜飲,心煩,時有咽中不適,惡心欲吐,納可,大便干,小便調(diào),舌質(zhì)紅,苔白,根部略膩,脈弦細。辨為太少合病,營衛(wèi)不和,治以和解少陽,調(diào)和營衛(wèi),疏以柴胡桂枝湯加減:柴胡12 g,桂枝8 g,黃芩10 g,竹茹10 g,黨參10 g,生姜10 g,大棗5枚,白芍10 g,川懷牛膝各20 g,宣木瓜30 g,小茴香10 g,薏苡仁25 g,陳皮12 g,制附子(先煎)12 g,肉桂4 g,7劑。二診:服藥后諸癥減輕,項背發(fā)涼明顯,惡風,納可,大便干,舌質(zhì)紅,苔薄白,脈弦細。仍以柴胡桂枝湯為主方,服上藥1月后復診,諸癥痊愈。
按語:不安腿綜合征是以雙下肢難以形容的感覺異常,患者被迫活動雙下肢以減輕痛苦,常在夜間休息時加重[10]為臨床特征的疾病,屬于中醫(yī)學“痹證”“血痹”“痙病”“腿攣急”等病范疇。早在《靈樞》和《素問》中就有“脛酸”“髓酸”的記載,《傷寒雜病論》中所描述的“血痹”“痙病”“腿攣急”等亦與本病的表現(xiàn)相似。明·薛己《內(nèi)科摘要》中“夜間少寐,足內(nèi)酸熱。若釀久不寐,腿內(nèi)亦然,且兼腿內(nèi)筋似有抽縮意,致二腿左右頻移,展轉(zhuǎn)不安,必至倦極方寐”的論述,更酷似本病。本病的外因為風、寒、濕諸邪客于經(jīng)脈,致隧道不利,氣血運行不暢,肌肉筋脈失于濡養(yǎng),內(nèi)因為正氣不足,筋肉失養(yǎng)。本例患者由營衛(wèi)氣虛引起,營氣虛則不仁,衛(wèi)氣虛則不用,營衛(wèi)俱虛則不仁且不用。太陽營衛(wèi)不和,日久傳入少陽,但表邪留戀,正邪相爭,筋脈失于濡養(yǎng),邪壅太陽經(jīng)絡,故見雙下肢酸軟不適、項背不舒;營衛(wèi)不和故汗出;少陽樞機不利,膽熱犯胃,胃氣上逆,故惡心欲吐。治以和解少陽,調(diào)和營衛(wèi),方選柴胡桂枝湯加減。方中加用川懷牛膝強筋骨、木瓜舒筋活絡,如《本草經(jīng)疏》:“牛膝,走而能補,性善下行,主寒濕痿痹,四肢拘攣、膝痛不可屈伸者,”《本草正》中曰:木瓜,得木味之正,故尤專入肝益筋走血。此兩藥用于治療雙下肢不適有特效。附子、肉桂溫陽,并引藥下行。諸藥合用,共奏和解少陽,調(diào)和營衛(wèi)之功,血脈合利,筋脈得養(yǎng),諸癥盡消。
少陽處于半表半里之間,是表里傳變之樞,邪入少陽多見寒熱往來之癥狀,因陰陽進退、邪正相爭,故少陽病多寒熱錯雜,虛實兼并,柴胡劑作為《傷寒論》中治療少陽病的一組群劑,無論是和解少陽的小柴胡湯、和而兼汗的柴胡桂枝湯、和而兼溫的柴胡桂枝干姜湯、和而鎮(zhèn)驚的柴胡加龍骨牡蠣湯,還是和而輕下、和而峻下的柴胡加芒硝湯以及大柴胡湯,其臨床應用都非常廣泛。只要辨證準確,在深入理解各個方劑的基礎上,師其法而不拘其治,即所謂的“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則可切中病機,效如桴鼓,彰顯經(jīng)方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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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03收稿 責任編輯:徐穎)
Study on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Bupleurum Decoction in
Li Hao1,Wang Qi2,Liu Xuan3
(1XiyuanHospitalofChinaAcademyofChineseMedicalSciences,Beijing100091,China;2BeijingUniversityofChineseMedicine,Beijing100029,China)
Bupleurum is mainly used in the chapter of Shaoyang disease in the
Bupleurum decoction, Minor Bupleurum decoction; Treatise on Febrile Diseases; Shaoyang disease; Clinical application
李浩(1965.6—),男,醫(yī)學博士,主任醫(yī)師,現(xiàn)任中國中醫(yī)科學院西苑醫(yī)院教育處處長,研究方向:老年心腦血管疾病,Email:xyhplihao1965@126.com,地址:北京市海淀區(qū)西苑操場1號院中國中醫(yī)科學院西苑醫(yī)院,郵編:100091,Tel:(010)62835089
R222
B
10.3969/j.issn.1673-7202.2015.04.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