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蘊慧
(蘇州市職業(yè)大學(xué) 江蘇 蘇州 215128)
《禮記·檀弓上》[1](P67)(為求行文簡潔,以下引用僅出篇目)有這樣一則記載:曾子(即曾參)重病臥床、奄奄一息之際,躺在季孫贈送的華美而又光滑席墊上,聽到一旁的年少侍者議論自己所臥之席有僭越大夫臥席之嫌,于是不顧生命垂危和家人的勸說,堅決要求起來換席。曾子以為這位年少侍者才是真正愛他的人,因為君子愛人力求成全對方的品德,小人愛人不顧事理,茍且求安。于是大家抬起曾子,換了臥席,還沒放穩(wěn),曾子就咽氣了,但最終實現(xiàn)了曾子合乎正禮而死的愿望,成全了曾子的君子之德。
《哀公問》以為“君子”是人的道德成就的美名,所謂“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作為道德典范的君子,尊重德性,崇敬禮義。對于君子而言,禮是德之外在形式,以禮修身養(yǎng)德是君子的重要使命,具有超越自身生命的高度?!岸Y”內(nèi)在地規(guī)范著中華民族的心理習(xí)慣、行為模式與思維方式,通過各種不同的儀式旨在營造致讓不爭、尊卑有序的社會秩序,構(gòu)架起中華民族傳統(tǒng)的道德模式,塑造了“禮治天下”的道德樣態(tài)。曾子臨終異席之舉便詮釋著“禮”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道德維度和要義。
《祭義》以為天下之禮的目標(biāo)是“致反始也,致鬼神也,致和用也,致義也,致讓也”[1](P687)。達(dá)到不忘本始,則能增厚為人的根本;達(dá)到敬事鬼神,則能尊崇天地君親;達(dá)到財用豐足,則能牢立民眾綱常;達(dá)到人倫正義,則能避免上下悖逆;達(dá)到謙恭禮讓,則能消除爭端。倘若合起這五種致用功能來治理天下之禮,可以說是“雖有奇邪,而不治者則微矣”(《祭義》)[1](P687)。
1.致反始,以厚其本也
何為“反始”?《禮器》以為就是“反本修古,不忘其初”[1](P324),即返乎本性、遵循古制。舉例來說,“兇事不詔,朝事以樂”(《禮器》)[1](P324),家遇兇喪悲痛啼哭而不用詔告,朝廷盛宴群情歡悅而奏樂助興,這就是返乎本性、順乎本心?!磅肪浦?,玄酒之尚;割刀之用,鸞刀之貴;莞簟之安,而稾鞂之設(shè)”(《禮器》)[1](P324),祭祀之中唯用醴酒,卻同時設(shè)玄酒(即清水),醴酒樽與玄酒樽并設(shè),且玄酒樽位在上,設(shè)玄酒則是為了不忘古昔;割刀鋒利,割牲肉唯用割刀,而禮中割刀和鸞刀并備,且鸞刀尊于割刀,設(shè)鸞刀(即古刀),就是為了不忘其初;蒲席、竹席雖然較為安適,而祭天禮中卻鋪用谷物桿編的粗席,這也是遵循古制、不忘其初。
由此可知,所謂“反始”乃返禮之根本、禮之初始,亦即古代先王所制之禮。據(jù)《禮器》,“先王之立禮也,有本有文……無本不立,無文不行”[1](P309)。“本”即禮之基本精神,“文”即儀式規(guī)矩,沒有基本精神“禮”就不能成立,沒有儀式規(guī)矩“禮”就不能實行。追懷往古、回念本始可以不忘其本?!都懒x》明確指出:“君子反古復(fù)始,不忘其所由生也,是以致其敬,發(fā)其情,竭力從事以報其親”[1](P690),反思遠(yuǎn)古、追悔本始是為了不忘自己生命的由來,以此來表達(dá)敬意、抒發(fā)摯情,通過盡心盡力做事來報答生育自己的雙親。這正是做人的根本。
不忘根本、葉落歸根的情節(jié)深深地影響著后人。太公呂尚受封于營丘,直到五世,死后都返回周地埋葬;就連狐貍死和時,也要“正丘首”(《檀弓上》)[1](P70)。這些都被看作是愛本連根的表現(xiàn)。
2.致鬼神,以尊上也
禮之本義即舉行儀禮、祭神求福。王國維以為禮起源于宗教儀式:“盛玉以奉神人之器謂之豐,若豐推之而奉神人之酒醴亦謂之醴,又推之而奉神人之事通謂之禮?!保ā队^堂集林》卷六《釋禮》)[2](P291)據(jù)《禮運》,自有飲食活動以來便有了原始簡陋的祭祀活動?!肚Y上》[1](P3)則以為諸如特殊祈禱、例行祭祀、供奉鬼神等活動,沒有禮就顯得不夠誠摯、不夠莊嚴(yán),所謂“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p>
去年11月二十國集團峰會期間,法國總統(tǒng)薩科齊在和奧巴馬的一次私下交談中談到了以色列總理內(nèi)塔尼亞胡。薩科齊說:“我不想再見他了,他是個騙子?!眾W巴馬回應(yīng)道:“你也許對他感到反胃,但與你相比,我不得不更經(jīng)常與他打交道?!?/p>
《祭義》對“鬼”和“神”作了明確的解析:“眾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骨肉斃于下,陰為野土。其氣發(fā)揚于上,為昭明,焄蒿凄愴,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1](P689)蕓蕓眾生死后入土,其身魄即為鬼;其魂氣、精氣即為“神”。圣王依循生物的精氣,命名鬼神,并作為庶民崇拜的規(guī)范,使百姓畏懼、令萬民敬服。
氣與魄分別被尊立為神與鬼兩個名稱,因此在宗廟的祭祀中分別通過不同的禮節(jié)來報祭氣與魄。朝事之禮,用來報氣;饋食之禮,用以報魄。此二禮殷勤周備可謂是禮之極致,意味深遠(yuǎn)可謂是心思縝密。朝事之禮的具體做法是“燔燎膻薌,見以蕭光,以報氣也”(《祭義》)[1](P689),即薦獻(xiàn)帶著腥氣的牲血和剛宰殺的牲肉,將犧牲的腸間脂肪放在爐炭上燔燒,發(fā)出膻味、香味,火上同時夾雜著艾蒿的光焰,這多種氣味是用來報祀祖先的氣即神的,這是教導(dǎo)眾人反思本始的。饋食之禮的具體做法是“薦黍稷,羞肝肺首心,見間以俠甒,加以郁鬯,以報魄也”(《祭義》)[1](P689),即薦上黍米飯、穈子米飯,進(jìn)上煮熟的肝、肺、首、心,夾雜兩罐醴酒,另加用郁金香草汁釀制的黍米酒,這多種飲食是用來報祀祖先的魄即鬼的,這是教導(dǎo)本族人們彼此相愛,上下用情相親。
3.致物用,以立民紀(jì)也
禮是統(tǒng)治者手里的權(quán)柄,是其用來“別嫌明微,儐鬼神,考制度,別仁義,所以治政安君也”(《禮運》)[1](P295)。從這個意義上講,禮是用來治理國政、保安君位的。然而作為上層建筑的禮是一個和諧的統(tǒng)一體,“合于天時,設(shè)于地財,順于鬼神,合于人心”(《禮器》)[1](P310),因此,自然離不開物質(zhì)的基礎(chǔ)和鋪墊。
物質(zhì)財用充足,則能實現(xiàn)各種愿望;愿望完滿實現(xiàn),則能促使良好的禮教風(fēng)俗形成;形成了良好的禮教風(fēng)俗,則能使人民生活歡樂,所謂“財用足故百志成,百志成故禮俗刑,禮俗刑然后樂”(《大傳》)[1](P487)。也就是說,物質(zhì)財用充足方能使人民都安居樂業(yè),努力建功立業(yè),尊崇國君,愛戴官長,然后辦學(xué)興教,即“民咸安其居,樂事勸功,尊君親上,然后興學(xué)”(《王制》)[1](P177)。所謂“倉廩實則知禮節(jié),衣食足則知榮辱”(《管子·牧民》)[3](P2)。有了豐厚的物質(zhì)基礎(chǔ),道德倫理、綱紀(jì)法度才能牢固確立。反過來,民眾能夠安居樂業(yè),自然又會促使財用充足,所謂“庶民安故財用足”(《大傳》)[1](P487)。
4.致義,則上下不悖逆矣
在“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禮運》)[1](P289)的時代,禮義成為了紀(jì)律綱常,并“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shè)制度,以立田里,以賢勇知,以功為己”(《禮運》)[1](P289)。
用禮義來區(qū)別親疏長幼,人道倫常才能體現(xiàn)無遺了,所謂“別之以禮義,人道竭矣”(《大傳》)[1](P480)。禮義得到了貫徹,上下的名分才能確定,所謂“禮達(dá)而分定”(《禮運》)[1](P297)。統(tǒng)治者如果不用禮義、忠心、摯誠之心對待人民,即使用種種手段極力地維系人民,籠絡(luò)人民,民心也會分崩瓦解的,即“茍無禮義、忠信、誠愨之心以涖之,雖固結(jié)之,民其不解乎”(《檀弓下》)[1](P146)。
5.致讓,以去爭也
孔子以為“安上治民,莫善于禮”。圣人以禮來“治人七情,修十義,講信修睦,尚辭讓,去爭奪”(《禮運》)[1](P299),禮實際上就是“敬讓之道”(《經(jīng)解》)[1](P729)。
有德有位的君子必然恭敬節(jié)制、謙遜退讓,以此來彰明禮教,即“君子恭敬、撙節(jié)、退讓以明禮”(《曲禮上》)[1](P3)。不學(xué)禮,無以立,因此,孩子從小就要學(xué)習(xí)謙恭禮讓,“八年,出入門戶及即席飲食,必后長者,始教之讓”(《內(nèi)則》)[1](P397),男孩到了十歲,不僅要習(xí)禮,還要從早到晚實習(xí)少年奉事長者的禮儀,“十年……衣不帛襦褲,禮帥初,朝夕學(xué)幼儀”(《內(nèi)則》)[1](P397)。
在倡導(dǎo)禮讓方面,孔子提出了諸多舉措:如貴賤有等級,衣服有差別,朝廷上有定位,這樣人們才能有所謙讓(《坊記》)[1](P756);君子尊重別人而抑制自己,讓別人居先而自己居后,人們就會興起謙讓(《坊記》)[1](P758);據(jù)有國家的人,尊重人才而不吝惜爵祿,人民便會興起謙讓(《坊記》)[1](P759);君上用誠信謙讓的態(tài)度來對待百姓,人民也必定厚重地以禮相報(《坊記》)[1](P759);有了功善就稱道別人的作用,有了過錯就稱說自己的責(zé)任,那么人民就會不爭(《坊記》)[1](P760)。
為了充分發(fā)揮禮之教化功能,古代專設(shè)司徒一職來化育人民,提高人民的道德修養(yǎng)。司徒的職責(zé)主要是掌管民政、教化,治理冠、婚、喪、祭、鄉(xiāng)飲、相見等六禮借以調(diào)節(jié)人民的性情,闡明父子、兄弟、夫婦、君臣、長幼、朋友、賓客等七教借以興起人民的道德觀念,整齊飲食、衣服、事為、異別、度、量、數(shù)、制等八政用來防止僭越,劃一道德規(guī)范用以端正風(fēng)俗,敬養(yǎng)老人從而誘導(dǎo)人民的孝心,憐恤孤兒、鰥寡以使國家恩惠普施不能自足者,尊重賢人借以豎立敬德心理,檢舉壞人借以清除世間罪惡(《王制》)[1](P177)。
1.不同禮的道德功用
禮處在個人身上是種修養(yǎng),具體表現(xiàn)在財貨、勞動、辭讓、飲食、加冠、結(jié)婚、喪事、祭祀、習(xí)射、駕駛、朝見、聘問各個方面(《禮運》)[1](P304)。不同方面的禮儀具有不同的道德功能,即“朝覲之禮,所以明君臣之義也;聘問之禮,所以使諸侯相尊敬也;喪祭之禮,所以明臣子之恩也;鄉(xiāng)飲酒之禮,所以明長幼之序也;昏姻之禮,所以明男女之別也。夫禮禁亂之所由生,猶坊止水之所自來也”(《經(jīng)解》)[1](P730)。任何一種禮儀的缺失都會造成悖亂和失序,如“昏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鄉(xiāng)飲酒之禮廢,則長幼之序失,而爭斗之獄繁矣。喪祭之禮廢,則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眾矣。聘覲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諸侯之行惡,而倍畔侵陵之?dāng)∑鹨印保ā督?jīng)解》)[1](P731)。
針對不同的階級和對象,禮的道德功效有所差異,其正能量分別體現(xiàn)在修身、勸誡、柔遠(yuǎn)人、懷諸侯等方面,“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去讒遠(yuǎn)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廩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遠(yuǎn)人也。繼絕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中庸》)[1](P787)。
2.不同禮的道德本質(zhì)
尊尊親親?!白鹱稹奔醋鸪缯y(tǒng)至尊,“親親”即親愛骨肉至親?!洞髠鳌罚骸吧现巫娑[,尊尊也。下治子孫,親親也。”[1](P480)往上端正先祖先父的名分地位即為尊尊,往下確定子孫的繼承關(guān)系即為親親。不同的時代禮也隨之有所不同,有些是可以變革的,而有些是不能變革的,如“親親也,尊尊也,長長也,男女有別,此其不可得與民變革者也”(《大傳》)[1](P481),作為禮之本質(zhì)的親親、尊尊、長長等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是不容許輕易改變的。
仁義之道。仁、義、禮三者相輔相成,《禮運》以為“禮也者,義之實也……義者,藝之分,仁之節(jié)也……仁者,義之本也”[1](P305)?!抖Y運》用形象的比喻將三者之間的關(guān)系陳述得惟妙惟肖:治理國家如果不用禮就好比沒有耒耜而要耕田;制禮而不以義為根本,就好比耕了田而沒有播種;制禮如能以義為根本卻不深入講學(xué)探討,就好比播了種而不進(jìn)行除草、培苗;進(jìn)行講學(xué)探討卻未能用仁愛合聚眾心,就好比除草、培土而沒有收獲;能用仁愛合聚眾心卻未能以樂陶冶人心使之安然神適,就好比收獲了糧食而沒有吃用;做到了愉悅心安卻未能達(dá)到順應(yīng)以常,就好比吃了糧食而未能豐滿肥腴。[1](P305)
敬愛之本?!肮ЫY,儉近仁,信近情?!保ā侗碛洝罚1](P808)孔子以為“敬讓以行,此雖有過,其不甚矣。夫恭寡過,情可信,儉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鮮乎”(《表記》)[1](P808)。古代統(tǒng)治者行政,以愛人為最大;用來愛人的,禮最為大;用來行禮的,敬最為重大,即“古之為政,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禮為大。所以治禮,敬為大”(《哀公問》)[1](P735)。統(tǒng)治者由敬重自身推及百姓之身,由敬重自己的兒子推及百姓的兒子,由敬重自己的配偶推及百姓的配偶,施行這三敬教化,并推廣到天下了,從而做到國家和順(《哀公問》)[1](P7365)。
道德教化,顧名思義即通過道德教育感化。單純的道德教育、感化建立在個體修身養(yǎng)德的自覺自律的基礎(chǔ)上,其作用不免受到一定局限。
1.道德的隱微性
禮之道德功能是通過章明疑似不清、辨別隱微不明來提防人們的不軌之舉,“夫禮者,所以章疑別微,以為民坊者也”(《坊記》)[1](P765)。其道德教化作用是隱微的,能在邪惡尚未形成之時加以防止,能使人于不知不覺中趨于善良、遠(yuǎn)離罪過(《經(jīng)解》)[1](P731)。
為了充分發(fā)揮禮之防微杜漸的作用,不同的階級所施以教化因人、因地、因時而異。教育百姓萬民主要用“六德”、“六行”和“六藝”?!傲隆奔粗⑷?、圣、義、忠、和;“六行”即孝、友、睦、姻、任、恤;“六藝”即禮、樂、射、御、書、數(shù)(《周禮·地官司徒》)[4](P156)。這六項道德標(biāo)準(zhǔn)、六種善行善舉以及教育學(xué)生的六種科目分別從品行和技能兩方面對百姓子弟進(jìn)行教化。教育貴族公卿大夫的子弟要用“三德”、“三行”、“六藝”、“六儀”。所謂“三德”,“一曰至德,以為道本;二曰敏德,以為行本;三曰孝德,以知逆惡”(《周禮·地官司徒》)[4](P198),中庸之德用以道德的根本,仁義之德用以行為的根本,孝順之德用以制止犯上和邪惡的事。所謂“三行”,“一曰孝行,以親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賢良;三曰順行,以事師長”(《周禮·地官司徒》)[4](P198)。所謂“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馭,五曰六書,六曰九數(shù)”(《周禮·地官司徒》)[4](P200)。所謂“六儀”即“六種儀容”,“一曰祭祀之容,二曰賓客之容,三曰朝廷之容,四曰喪紀(jì)之容,五曰軍旅之容,六曰車馬之容”(《周禮·地官司徒》)[4](P200)。與平民百姓相比,對貴族公卿大夫子弟的教化增設(shè)儀容方面的要求,良好的儀容修養(yǎng)是貴族子弟從政的積極準(zhǔn)備(《檀弓下》)[1](P153)。
2.道德的局限性
大力倡導(dǎo)禮樂教化的孔子對禮儀道德的局限性心知肚明,孔子曾多次一針見血地揭露出禮儀教化實施后不盡人意的現(xiàn)象:杯酒盞肉經(jīng)過推讓而接受較差的,即使如此,還有侵犯年長的;宴享席上一再推讓而坐在下位,即使如此,還有侵犯尊貴的;朝廷的班位一再推讓而站在較為卑賤之位,即使如此,還有侵犯君主的(《坊記》)[1](P758);財利榮祿,先給死者而后給生者,這樣化育人民,人民就能不背棄死者;先給為國事奔波在外的人,后給生活國內(nèi)的人,這樣化育人民,人民就可以信托……用這種精神規(guī)范人們,人們還有背棄死者,致使其老弱哀號而無處投告(《坊記》)[1](P759);祭祀時設(shè)有尸,宗廟里設(shè)有神主,是向人民顯示有所尊事的對象。修立宗廟,敬事祭祀,是教導(dǎo)人民追孝先人。用這樣的方式規(guī)范人民,人民還有忘記自己雙親的。(《坊記》)[1](P764);禮是用來防止人們淫縱,顯明男女有別,使人不產(chǎn)生兩性關(guān)系上的懷疑,而作為人們生活紀(jì)律的。所以男女不經(jīng)過媒人就不相交際,沒有納禮幣訂婚,彼此不得私自相見,這就是恐怕男女無別、分限不清。用這些禮法規(guī)范人民,民眾還有置之不顧而自獻(xiàn)其身的(《坊記》)[1](P769)。
禮是一種順應(yīng)人情的節(jié)制形式,是用來作為御民之提防的,因此,以《禮記》為代表的傳統(tǒng)禮儀文化的道德維度是基于道德缺失的防范和修養(yǎng),所謂“禮以坊德”(《坊記》)[1](P755),雖然不可避免地具有一定的唯美性和局限性,但對于提倡美德、以德治國具有積極的意義。“德者,得也”(《樂記》)[1](P528),道德的最高境界在于精神上和理智上的完美獲得。禮以坊德、禮以養(yǎng)德強調(diào)德成教尊、德行相稱,最終促成“教順成俗,外內(nèi)和順,國家理治”(《昏義》)[1](P918)的“盛德”。
[1]王文錦.譯解[M].北京:中華書局,2007.
[2]王國維.觀堂集林[M].北京:中華書局,1961.
[3]管子校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4.
[4]楊天宇.周禮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5]漢鄭玄注,唐孔穎達(dá)疏.十三經(jīng)注疏·禮儀正義[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