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玫
一株夾縫里的油菜花
從小鳥嘴巴里掉出來的一粒種籽,幸運地落進水泥縫隙里。一抹塵埃,是她生長的土壤,幾顆天露,是她生命的血液。
沒有依偎的伙伴,沒有回家的阡陌,一米月光,是夢里窄窄的小巷。幾顆星辰,點成靈魂的燈盞;幾片流云,搭成思念的茅屋。
她的清瘦,是一個土坡的貧瘠:她的纖弱,是一個小村的名字;她的孤獨,是一襲詩歌的青衣;她斑駁的影子,是我內(nèi)心的暖昧。
一株夾縫里的油菜花,從扎根到發(fā)芽,從開花到結(jié)茭,完整了城市一個溫馨的春天,完整了一個游子久違的鄉(xiāng)愁。
唐詩的阡陌
行走在唐詩的阡陌上,縱橫交錯的是我腦里的神經(jīng);田里是你前世撒播下的種子,抽穗的是我今世雙肩上的發(fā)梢。
面對月光,有浮云滑過額頭,面對斜陽,有麻雀歸巢心窩:在青蛙的嗚叫聲中,我用沉默拐過三畝春風;在鴻雁的掠飛中,我用蒼涼剪裁七畝秋雨。
行走在唐詩的阡陌上,泥濘的是我千年不變的鄉(xiāng)愁。
醉在油菜花地里的小木舟
一只與水失戀的小木舟,擱淺在油菜花地里。鳥鳴,把油菜花的溫柔唱成了水,它就不安分地漂了起來,如春天里長出來的魚。
蝴蝶是芬芳的外套,鄉(xiāng)親們把心情擺成風景,用一瓢瓢嫩黃的時光釀酒,只淺淺一杯,就醉彎了河道,醉暈了小木舟。
昌溪詩韻
被油菜花鋪墊的昌溪村,是一個干凈透亮的青花瓷瓶,炊煙是插在瓶中的一枝鄉(xiāng)愁,燕鳴,這些會叫的露珠,綴滿花蕊。
小巷深深,苔蘚青青。發(fā)霉的墻根上,有許多“水墨草叢”,吸吮著三月的細風斜雨,抽出新芽的全是明清時光。
飛檐,輕巧成翅膀的影子,漂浮在三月的流云里。院落很多,一枝枝紅杏按不住葉紹翁的南宋詩,伸出墻來。
在羊咩中,親近油菜花
油菜花,把羊咩染成了黃,流動的黃,煙嵐一樣漂浮在風之上。古村落,蕩到一個春天的角度里。
如果小調(diào)一杯清明雨,喝下,可以讓母親的小軒窗長得再高些,我寧愿讓詩歌崇高的名字,匍匐在泥土之中,與油菜花盤根錯節(jié)。
想飛的油菜花
每株油菜花,粘著陽光的羽毛,它們在做飛翔的姿勢,就像是大雁說過的那句話,粘在了一個叫做燕的外套上。
一旦離開了她的身體,它,就飛了起來。
燕,笑了起來,驚動了云的故鄉(xiāng),原來那里也有油菜花。
思念,是遠山坐在荷葉上
你吹笛,有黃昏的羽毛,落在你的睫毛上。紅蜻蜓在低飛。
三寸金蓮,從荷塘上走出去。
粉色的腳印一圈一圈。
風梳理著岸,一粒鳥鳴掉下來,被水的綢緞裹了又裹。
那時候,玉露潺潺,風聲瀟瀟,淌進小樽。另一個你痛飲而盡。
醉的是那寬大的袖口,藏進身穿斜陽的小妖。月牙是靈魂的標簽,思念是遠山坐在荷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