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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傳·秋思落

2015-05-14 09:46白澤
飛魔幻A 2015年7期
關(guān)鍵詞:幻境蚩尤部落

白澤

桂花留晚色,簾影淡秋光。

靡靡風(fēng)還落,菲菲夜未央。

玉繩低缺月,金鴨罷焚香。

忽起故園想,冷然歸夢長。

——倪瓚《桂花》

【一】

上古年間神族大能層出不窮,可站在諸神巔峰者卻僅有三人。

其一是有熊部落的軒轅黃帝,其二是九黎部落的蚩尤,其三便是鳳凰花神離珠。

離珠道行極高,尤善音殺和幻術(shù),可因為生性憊懶的緣故,哪怕天庭再三施壓,她也只收了兩個用來傳承衣缽的徒弟,起先一個是盤古族年紀(jì)最小的嫡系繼承人六音,而后一個便是水正部落的共工之女寒清。

六音性子溫和不喜爭執(zhí),而寒清卻恰恰相反,她天性聰穎,早在拜師之前便被譽(yù)為“水正部落之光”,因而在學(xué)會了威力極大的幻術(shù)之后,她更是覺得天界三大巨頭也應(yīng)當(dāng)有自己的名字。

對于師父離珠她是打從心底里佩服,而胡子一大把對天庭做過不少貢獻(xiàn)的軒轅黃帝她又沒膽子去挑釁,便索性將超越的目標(biāo)鎖定在了年紀(jì)比她大不了多少的蚩尤身上。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每每只要聽聞蚩尤回了天庭,她便會直接提劍殺到他宮殿門口。

蚩尤喜丹桂馥郁,所以九黎宮遍植丹桂終年花香四溢,然而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解除禁制回宮之時,著一襲水藍(lán)衣裙的俏麗少女卻忽而腳踏水龍從天而降,將宮殿門口遮擋得分外嚴(yán)實:“蚩尤,本姑娘今天要再次跟你挑戰(zhàn),若我贏了,你就必須把諸神巔峰第一人的稱謂讓與我。”

微風(fēng)輕拂,星星點點的桂花從枝頭盤旋而落,眉目如畫的少年含笑抬眸。

想當(dāng)初寒清初來挑戰(zhàn)他的時候,腦袋上還梳著圓圓的雙髻,身高還不足他腿長,面對這樣一個嬌俏可愛的小姑娘他根本就下不了手,索性便閉了宮門任由她在外鬧騰。本以為她最多堅守幾個時辰便會離開,誰知她卻一步未離地在殿門外守了他整整一個月,他外出她便跟著外出,他回宮她便蹲坐在他門口的石獅子上面晃著腳丫子耐心等候,直到他答應(yīng)與她交手為止。

他諸事繁忙,回天庭的時間并不算太多,可只要他一回宮便總能看見漸漸長大的她亭亭玉立地站在丹桂樹下,神采飛揚(yáng)地表示要跟他比武?;蛟S在她心里兩人之間只是單純比試,根本沒有半點風(fēng)月,但他在外征戰(zhàn)之時,只要想到有那樣一個姑娘會在九黎宮前等他回來,縱使戰(zhàn)局再艱難,他都能咬牙堅持下去。

思及此,蚩尤神色越發(fā)柔和:“清清,那一會兒要是你輸了,便回答我一個問題可好?”

一提到輸字,眉眼嬌俏的少女立馬奓了毛:“蚩尤,你羞辱我!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困在幻境,讓你孤獨終老!”

蚩尤微笑:“清清加油,我看好你哦!”

寒清柳眉倒豎,雙手飛快結(jié)印,眼前宮殿坍塌,星辰逆轉(zhuǎn),現(xiàn)實與幻境迅速重疊交織。

然而不過半個時辰,她千辛萬苦制造的地獄幻想便逐一破碎,青衣裊裊的少年從惡鬼遍地的地底步步生蓮地走了出來,一揮手,一拂袖,天地便又重歸初始模樣。

“這可是我最耗盡心血編織的幻境!”見蚩尤一臉輕松的模樣,寒清的神情萬分沮喪。

蚩尤抬手,安撫似的摸了摸她柔軟的發(fā)髻,待到她終于從打擊中恢復(fù)過來,方才斂了神色,輕聲開口道:“清清,如果有熊部落和九黎部落終將開戰(zhàn),你會選擇幫誰?”

一山不容二虎,同樣的一個天庭,只需要有一個能做主的部落便已經(jīng)足夠。

丹桂樹下,少年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也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這些日子幾乎每天她都能看到好幾起雙方部落的斗毆,很多神族都已經(jīng)開始站位,就在昨夜她爹還連同族中長老在一起分析過,說是論戰(zhàn)力九黎部落獨占鰲頭,可論聲望人心卻無人能超越有熊部落的首領(lǐng)軒轅,蠻橫的力量遲早會用盡,而人心的凝聚卻可讓王者不敗。

最后長老會議結(jié)束的時候,她親眼看見他爹派出了使者前往有熊部落的族地,水正部落的態(tài)度至此已經(jīng)分外明了。

身為族長之女,寒清很明白自己應(yīng)該說什么,做什么,可當(dāng)她看見少年逐漸黯淡的神色,她想了許久,終是臉頰通紅地上前,堅定地拉住了他的手:“我的部落已經(jīng)全部對有熊部落投誠,可我無法對你下手。若你們兩族當(dāng)真開戰(zhàn),我會脫離部落,與你并肩而戰(zhàn)?!?/p>

一開始,她只是一心想搶占他的稱謂,但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越長,那樣的念頭便越淡薄,隨之而起的卻是對他外出征戰(zhàn)的擔(dān)憂和思念。但她素來不擅長表達(dá)自己的情感,又糾結(jié)于部落少主的矜持,所以每次都借著挑戰(zhàn)的借口,來掩飾自己想見他。

可如今她能感覺到,有熊部落和九黎部落的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她不想再猶豫,更不想在失去他之后才知曉后悔,那便唯有在戰(zhàn)爭開始之前,便選擇與他在一起,面對所有或好或壞的結(jié)局。

許是沒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蚩尤怔了許久,方才一點一點地收攏掌心,與她十指緊扣。

沒有矯情,沒有逃避,少年握著她的手,鄭重許諾道:“清清,我不會讓你失望的?!?/p>

【二】

自從在蚩尤那里得到了確切的開戰(zhàn)信息之后,寒清便開始沒日沒夜地修煉,她想,自己縱使不能成為他的強(qiáng)大戰(zhàn)力,可至少也不能在作戰(zhàn)過程中扯他的后腿。

她盤算好了,一旦兩族宣布開戰(zhàn),她便脫離部落去他身邊。

在此之前,她本想抓住最后的機(jī)會跟他好好過一下二人世界,可他永遠(yuǎn)都有寫不完的作戰(zhàn)計劃和開不完的作戰(zhàn)會議,她心疼萬分,每每看他獨自忙到深夜都會對他說:“如果有什么需要我?guī)椭?,千萬不要客氣?!?/p>

起初他只會微笑著對她搖頭,直到開戰(zhàn)前夕,他才對她幽幽嘆了口氣:“近日有傳聞有熊部落在洪荒尋找兇獸饕餮助戰(zhàn),但我這里實在抽不出人手去尋找了……”

“這有什么!”她雙眼一亮,急忙拍著胸口道,“我去蠻荒替你找饕餮,我會幻術(shù),保證讓有熊部落的人在蠻荒統(tǒng)統(tǒng)迷路?!?/p>

他點了點頭,可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只是伸手將她緊緊攬入懷中,直到天明破曉,他才將臉埋在她的頸窩,啞著嗓子再度開口道:“清清,此去蠻荒一路小心?!?/p>

感覺到頸窩處溫?zé)岬臐褚?,她并沒有多想,只是以為他舍不得與自己分開,好半晌才紅著臉,拍著他的肩膀結(jié)結(jié)巴巴地安慰道:“你、你要對你未來娘子有信心,區(qū)區(qū)幾個有熊部落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對手?!?/p>

她是那樣相信蚩尤的話,并且懷揣著對未來美好想象而去的蠻荒,然而卻不曾想,她剛剛步入蠻荒,便被困入了一個絕美的幻境。

也直到那時她才知曉,所謂的蠻荒尋找兇獸饕餮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謊言,他真正的目的不過是把她困在這里,讓她遠(yuǎn)離戰(zhàn)爭,保護(hù)她不受到任何傷害。

而他離別時的眼淚,不是因為舍不得,而是因為他知道,此生他們再也沒辦法相見了。

她在幻境里用盡了一切方法不眠不休地嘗試破解,可當(dāng)她再度離開的時候,一切卻早已塵埃落定。

兩大神族部落的全面交戰(zhàn),最終以有熊部落的勝利作為結(jié)束,為恐九黎部落再生事端,黃帝當(dāng)即下令讓族中所有大能出動,對失敗方的九黎部落進(jìn)行屠族,而身為九黎少主的蚩尤也在逐鹿與族人一起戰(zhàn)至了最后一刻。

“蚩尤,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被鮮血染紅的逐鹿河水整整三月才散,而她也在那片荒蕪之地哭泣了三個月。

隨后,她握著他送給她的佩劍,打算直接殺入有熊部落的首領(lǐng),卻在途經(jīng)南天門的時候被師兄六音阻攔。

“清清,且不說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根本不足以與軒轅族抗衡,單單是你這一去,便會直接連累了你所在水正部落,黃帝本就多疑,為樹立威信鎮(zhèn)壓其他神族,他很有可能會對水正部落下手,殺雞儆猴?!?/p>

“清清?!笨粗紳M血絲的眼,烏發(fā)白衣的少年也目露不忍,“你可明白,蚩尤不惜在戰(zhàn)前那般耗費神力,在蠻荒布下幻境誘你入局,便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希望你和你的部落都能安好無憂?!?/p>

她本就聰穎,自然知曉他的用意。

可正是因為她知道他對她有多好,她才更加痛心于他的逝去。

六音說:“清清,你要讓蚩尤走得安心。”

所以那天的最后,她終究還是收回了出鞘的利劍。

但她不知道自己在面對有熊部落的神族時會不會再度失控拔劍,因而回去之后,她便懇求師父在她的宮殿周圍布下了一個極為復(fù)雜的幻境陣法,自愿終生受困再不外出。

【三】

萬年時光,匆匆而過。

凡間經(jīng)歷了數(shù)個滄海桑田,上古部落也逐漸退出了歷史舞臺,新崛起的強(qiáng)大神族逐一掌控天界。

可無論外界如何變化,每每只要寒清一閉上眼,便總能想起她在九黎宮中那些快活的日子,想起那個在桂花樹下對著她淺淺微笑的少年。

思念本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如若思念的對象永遠(yuǎn)都不會歸來,本來有多甜蜜之后便會有多痛苦,所以大多數(shù)時間除非修煉到筋疲力盡,否則她基本不會主動入睡。

然而就當(dāng)她以為,她的余生都會這樣度過之時,宮殿門口由她師父親自布下的幻境竟隱隱有被破解的跡象。

她略有些驚訝地起身,剛準(zhǔn)備前去查探,誰知便瞧見她多年未見的師兄六音著一身似雪白衣從幻境深處緩緩走出,而他身后還跟著一個低垂著眉眼的錦衣少年。

“師兄?!睌棵伎聪蜃约猴L(fēng)華依舊的師兄,寒清語氣微微有些無奈,“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外人進(jìn)來這里?!?/p>

六音聞言,微微往左側(cè)走了一步,待身后那個緊緊抓著他衣擺的少年徹底露出身形,他才輕聲道:“可是,我只能把他帶來你這里?!?/p>

對于突然暴露在別人目光下,少年似很不習(xí)慣,先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傻站了一會兒,接著便再度攥緊了六音的衣擺,一個勁地往他身后躲藏。

寒清對這般羞澀的少年本沒有半點想法,一邊把玩著身前的水晶幕簾,一邊用眼角余光百無聊賴地掃了一眼慌亂間抬頭的少年。

可就這一眼,便讓她覺得天塌地陷,瞬間喪失了所有力氣。

“蚩尤!”

隔了好半晌,她才一把拂落了身前所有遮擋視線的水晶幕簾,足尖一點,直接躍到了他身前。

顧不得矜持客套,也顧不得那些亂七八糟的禮儀,她直接一只手捏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顫抖著抬起了他的下頜。

蒼白的膚,俊秀的顏,幾乎與她記憶中的少年一模一樣,可那一臉怯生生的表情,卻又與那豐神俊秀的少年分外不同。

細(xì)細(xì)打量了他許久,寒清才松開手,側(cè)頭看向六音:“他是誰?”

幾乎在她松手的瞬間,少年便一溜煙地躲到了六音的身后,六音扶額,微微嘆道:“昔年九黎部落戰(zhàn)敗,軒轅黃帝下令對其屠族,九黎幾乎全滅,其少主蚩尤也戰(zhàn)敗身亡,這是所有人都以為的真相。然而真正的事實,卻并非如此……”

當(dāng)時因為九黎部落在被逼入絕境后,傾舉族之力反抗,讓有熊部落傷亡慘重。而蚩尤更是在與軒轅黃帝對戰(zhàn)的過程中,用百發(fā)百中的后羿箭將黃帝的左眼射穿。黃帝大怒之余,在九黎部落全面潰敗之時,便下令用最殘忍的方式將蚩尤虐殺,而后從黃泉帶回他的魂魄,讓咒術(shù)師給他下了最殘酷的永生輪回禁咒。

受到詛咒之人,每天都會在日出之時重復(fù)死亡,日落之后又在劇痛中重生,無休無止。

他被黃帝下令丟在最荒涼的大荒南部,日復(fù)一日地經(jīng)歷著世間最殘酷的死亡,在這萬分痛苦的過程中,昔年凌駕于諸神之上的少年,忘記了自己波瀾壯闊的部落,忘記了自己最輝煌的過去,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僧?dāng)六音在大荒南部偶然遇到他的時候,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少年,只是無意識地呢喃著“清清”兩個字。或許他早已不記得清清是人還是物,可他卻一刻也未曾忘記過這個名字。

六音說,也是那時他發(fā)誓無論如何也要替蚩尤解除詛咒。

可昔年的咒術(shù)師早已死去多年,他幾乎輾轉(zhuǎn)走遍了三千世界,最終才尋到一本記載了解咒之法的古籍。

只遺憾的是,他雖然替蚩尤解除了詛咒,但由于他經(jīng)歷痛苦的時間又太過漫長,任憑他方法用盡,最終也只能讓他的神志恢復(fù)到七八歲的孩童模樣,且連“清清”二字,都不再記得。

“師兄,你已經(jīng)盡力了。”見六音的神色依舊悵然,寒清嘆了口氣,隨后站在蚩尤身邊含淚對他鞠了一躬:“謝謝你,替我找回了他。”

縱使他不再有縱橫三界的神力,縱使他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九黎少主,可是只要他平安歸來,其他的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四】

那天離開的時候,六音說,為安全起見,他在帶蚩尤回來的時候給他捏造了一個新身份。

既然蚩尤的九黎血統(tǒng)無法遮掩,那便索性說他是躲藏在大荒南部的九黎遺孤,名喚柏君,總歸現(xiàn)在九黎族只剩他一人,已經(jīng)換了數(shù)位天帝的天界根本不會過多詢問。

寒清點了點頭,對于這樣的說法,并無其他意見。

只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一直在旁聆聽的少年別的沒怎么記住,卻唯獨記住了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蚩尤的后人,當(dāng)下便在六音走后,攥著她的裙擺,甜甜地喚了一聲:“清姨。”

只此兩字,便把本來還沉浸在他死而復(fù)生這一巨大喜悅中的寒清瞬間炸得天昏地暗人仰馬翻。

她輕咳了兩聲,斂了神色,本準(zhǔn)備義正詞嚴(yán)地糾正他的稱謂,卻在對方眼巴巴的清澈目光中敗下陣來:“算了,清姨就清姨吧?!?/p>

也是那時,她才終于明白,她喜歡的人回來了,可是他們之間,或許再也回不去了。

他依舊還是少年的外表,可內(nèi)里卻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他懂得幸福、快樂、悲傷、難過,卻一點也不知曉什么叫感情。

起初寒清還試圖用詩詞歌賦,用凡間那些纏綿悱惻的戲本子讓他弄明白情為何物,可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她講故事時,他的關(guān)注點永遠(yuǎn)在戲本子里小姐們喜愛的那些精致吃食上面,當(dāng)她吟詩作賦時,他永遠(yuǎn)會以最快的速度睡著時,她便徹底放棄了。

之后再聯(lián)想到他曾經(jīng)受過的那些折磨和痛苦,她索性也不再勉強(qiáng)他學(xué)習(xí)那些高深的法術(shù),她想,他到哪兒,她便到哪兒,誰敢欺負(fù)他,她便欺負(fù)誰全家。

他向往人間的山珍海味,她便帶他去人間,從人煙稀少的西域吃到中原最繁華的京都;他喜歡那些少年將軍征戰(zhàn)沙場的故事,她便給他編織亂世幻境,讓他過足少年將軍萬人崇拜的夢想。

她給他想要的一切,陪他去所有想去的地方,眉目如畫的少年總是會在回宮的時候,牽著她的袖口,眉眼眷戀地對她說:“清姨是這世間對柏君最好的人,柏君要跟清姨永遠(yuǎn)在一起?!?/p>

少年全心全意地依賴她,就像她年幼時依賴族中的長輩那樣。

天庭諸神都知曉輩分很高的水正少主寒清,總是帶著一個呆呆傻傻的九黎族小尾巴,卻很少有人知曉,那個嬉笑玩樂的小尾巴,便是曾經(jīng)叱咤三界的九黎少主,是水正少主寒清的心上人。

在人前,寒清總是時刻扮演著最完美的長輩,而每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會卸下所有的偽裝,蜷縮在被子里,抱著膝蓋,思念那個在桂花樹下喚她清清的少年,一坐便是一整夜。

以前她總覺得世間最殘忍的事,便是相愛之人陰陽相隔,如今她才明白,還有更殘忍的一種,叫愛而永遠(yuǎn)不得。

【五】

陽春三月,千年一度的仙魔妖三界會晤。

喜好熱鬧的柏君,一早便將她拖到了瑤池入座。

但如今的柏君性子靦腆,突然面對那樣多的神族難免有些緊張,便一直緊抓著她的左手不放,如此一來,很快便有喜好嚼舌根的神族擠眉弄眼道:“沒想到這春天到了,寒清少主的春心也跟著萌動了。”

嫵媚的鳳眸一勾,寒清緩緩掃過所有不懷好意的目光后,方才動作優(yōu)雅地擱下手中的酒杯,輕輕笑道:“看什么看?就算吾當(dāng)真芳心萌動,爾等小輩還膽敢有意見嗎?”

也是那時,眾神之中年紀(jì)稍大一些的方才想起,昔年她宣布要脫離部落跟蚩尤在一起時,便有人不知死活地笑話過她,其下場便是連人帶宮殿都被她給掀了。

想到她彪悍的戰(zhàn)斗力,被她目光掃過的人無不寒毛直豎,立馬諂媚笑道:“寒清少主多慮了,男歡女愛本就是人之常情,尊者豆蔻韶華,自然應(yīng)當(dāng)多行那風(fēng)花雪月之事?!?/p>

“哼?!?/p>

解決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探尋目光,寒清心情甚好,可柏君卻坐立不安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直到宴會結(jié)束。

寒清估摸著許是方才那些謠言嚇到他了,斟酌許久正準(zhǔn)備開口解釋,誰知他卻扯住了她的衣擺,俊顏通紅地瞅著她問道:“清姨,剛剛中途上臺挑戰(zhàn)天帝的那個穿藍(lán)色衣裙的姑娘是什么人呀?”

寒清心頭一跳,在他眼巴巴的目光中故作淡然地開口道:“那個姑娘好像是龍族的嫡公主慕絳,代表龍族來參加會晤?!?/p>

“慕絳……”少年喃喃道,一貫天真爛漫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認(rèn)真的神情。

她隱約感覺有些不妙,有什么她一點也不希望發(fā)生的事情,在這一刻,破土而出。

而事實也正如她所料,在三界會晤的期間,柏君幾乎整日不見人影,直到會晤結(jié)束的那一天,他才回宮一臉堅定地對她道:“清姨,從今天起我要單獨搬去九黎族地居住了?!?/p>

幾乎是在他話音一落的瞬間,她手中的翠玉杯也哐當(dāng)落地,應(yīng)聲而碎:“為什么?”

少年氣呼呼地鼓起臉頰:“我對慕絳說,我喜歡她,想要跟她在一起,她卻笑我神位低微,笑我是需要女人保護(hù)的小白臉。我想搬出去,一來讓她看見我是獨立的男子漢,二來也想趁機(jī)為天庭做事提升位階?!?/p>

“你……”她想質(zhì)問他,說好的不離開,為什么這么容易便想離開了,可最終卻在對上他為了其他姑娘而熠熠生輝的眸子時,默默咽下了所有的話,只輕輕嘆了句,“你就當(dāng)真那樣喜歡她?”

少年睜圓了漂亮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清姨,我可以為慕絳去努力做任何事?!?/p>

他信誓旦旦地對她承諾。

而之后,他也確實如此做了。

聽聞慕絳喜歡有內(nèi)涵有底蘊(yùn)的男子,他便索性纏著文曲星拜了師父,每日十二個時辰里幾乎有十一個時辰都在書房看書,以至于次年的天庭文試考核中,他竟脫穎而出成了文曲星之下的第二人。

他知道慕絳身份尊貴,為了讓自己配得上她,除了堅持看書提升內(nèi)涵之余,他亦重新開始學(xué)習(xí)那些晦澀難懂的法術(shù),一遍練習(xí)不順,便練十遍百遍,且為了提高自己的對戰(zhàn)能力,每每法力得到提升,他就去魔界邊緣與魔物們臨場廝殺,以求用最快的速度達(dá)到最完美的境界。

待到法力終于小有所成之后,他便開始在天庭領(lǐng)取一些危險系數(shù)極大,但功勛數(shù)相當(dāng)可觀的任務(wù)。

起初在得知他去做那些任務(wù)的時候,寒清曾連夜趕到九黎族地,想要勸他不要貪功冒進(jìn)。可一貫聽話的少年,卻始終沉默著不肯答言,兩人對峙良久,最終寒清只能任由他外出任務(wù)。

只是因為擔(dān)心他在外遇到危險,但凡他外出任務(wù),她便會披著隱身斗篷在后面一路尾隨,在他執(zhí)行暗殺任務(wù)時,替他清理后面追上的尾巴,在他執(zhí)行盜寶任務(wù)時,又先一步替他清理藏寶之地的各種危險……

他為慕絳做了多少任務(wù),走過多少危險之地,她便在他身后陪了他多久。

就連一貫性子溫和的師兄六音都苦笑著問她這是何必,而她卻只是微笑著應(yīng)道:“我知道過去都過去了,那些屬于蚩尤的感情再也回不來了,可他受了那樣多的苦,剩下的時間他應(yīng)該得到屬于自己的幸福?!?/p>

六音語帶悲傷:“清清,那你自己呢?”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靠在丹桂樹上,一字一頓承諾道:“既然他喚我清姨,認(rèn)我為長輩,那我便會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當(dāng)他一輩子的靠山,讓所有人都不敢看輕他。”

【六】

千年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即過。

柏君拼命積累的那些功勛,也終于讓他成功升任了上神。

得到天庭正式任命的那一天,他拿著任命書,穿上了最隆重的上神禮服,去了龍族族地。

寒清一來想親眼見證他的幸福,二來想完成最后一次的保護(hù),便隨即也跟了上去。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盡管柏君已經(jīng)升任了上神,可驕傲的龍族公主卻依舊對他不屑一顧。

她慵懶地靠在一頭巨龍之上,眼神輕蔑地看著對她一臉癡迷的少年:“哪怕位階再高,傻子也終究是傻子,就你那副蠢樣也想做我龍族的駙馬?”

面對心上人的侮辱,性子本就柔和靦腆的柏君根本說不出任何辯駁的話,只是原本亮晶晶的眼眸逐漸寂滅黯淡。

寒清本想就此離去,任由他在挫折中成長,可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在慕絳準(zhǔn)備再度開口羞辱他的時候,一把扯掉了隱身斗篷,直接沖上前去,先用定身法定住了柏君,隨后一把揪住了慕絳的頭發(fā),又抬腳踹飛了那頭企圖攻擊她的巨龍。

如玉的指尖輕輕挑起慕絳的下頜,寒清嘴角微勾,涼涼笑道:“當(dāng)年九黎部落巔峰時期,你們龍族不過是部落中人手一頭的低階坐騎罷了。柏君喜歡你,你可以拒絕,可你沒資格羞辱他。若下次再讓我聽到諸如此類的對話,那這輩子也不用再開口說話了。”

來自遠(yuǎn)古上神的恐怖威壓,讓慕絳恐懼得瑟瑟發(fā)抖,搖著頭再不敢亂說一句話。

而與此同時,寒清也將目瞪口呆的柏君直接拎回了宮。

解除了定身法后,柏君一臉沮喪道:“清姨,慕絳肯定不會再理我了……”頓了頓,細(xì)細(xì)的聲音越發(fā)垂頭喪氣,“我是不是真的很蠢?明明知道慕絳一點也不喜歡我,可是我還是想要變聰明,變成她喜歡的模樣。”

寒清只覺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好半晌才一把揪過他的耳朵,恨鐵不成鋼地怒罵道:“九黎部落凋零的是族人,而并非身為神的驕傲。若你還有一點自尊,從今日起,便不準(zhǔn)再去尋慕絳!”

她不想看他再次被慕絳傷害,便索性將宮門附近都布上了精妙的幻境。

而他也明白,此番她是真的生氣了,便很乖巧地再也沒有提過要出宮的話。

只是之后,不管寒清再替他尋來多少山珍海味,給他創(chuàng)造多少美好動人的幻境讓他解悶,少年的臉上也再也沒露出過一絲半點的微笑。

也是那時她才明白,他是真的愛上了慕絳,更明白不管她做出多少努力,也無法替代慕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很快便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那天。

明月當(dāng)頭,寒清對一直眺望龍族方向的柏君淡聲道:“風(fēng)姿出眾的姑娘那樣多,你要不要去見見其他姑娘?”

少年果斷搖頭:“清姨,我只想要慕絳?!?/p>

她問:“為什么非她不可?你喜歡她什么?”

她想過他或許會回答,是因為喜歡慕絳的美貌,抑或是喜歡慕絳的氣質(zhì)高華,卻唯獨沒想到,少年抬眸定定地回答道:“那天慕絳腳踏巨龍,著一襲藍(lán)衣上臺,劍指第一戰(zhàn)神向他挑戰(zhàn),說若她贏了便要讓他把天界第一的稱謂讓給她。不知為何,看著她神采飛揚(yáng)的模樣,我胸口會跳得那樣快,好像有聲音一直在腦中說,就是她,終于找到她了……”

著藍(lán)衣,踏巨龍,一臉囂張地向高位之神挑戰(zhàn)。

她從未想過,他愛上的慕絳,竟和當(dāng)初的自己那樣像。

看著少年一臉追憶和悲傷,寒清將一直緊握的雙拳緩緩松開:“其實有一種陣法,可以讓心智不健全的神,變得正常聰穎……”

他是因為在反復(fù)承受詛咒的痛苦時損害了心智,一般的靈丹妙藥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所以寒清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便是用另外一種用于交換的咒術(shù),她把健康的身體和健全的心智換給他,而他則把承受過的傷害悉數(shù)轉(zhuǎn)移到她身上。

以血為引,以靈為契,以命為鑰,改生機(jī),換氣運。

咒術(shù)起的時候,四面狂風(fēng)呼嘯,天上驚雷驟降,柏君回頭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寒清,立馬在咒術(shù)中央掙扎道:“清姨,這個陣法是不是需要你付出很大的代價?如果真是這樣,我情愿傻上一輩子?!?/p>

寒清疼得發(fā)抖,本來她還在琢磨要不要在消散之前誆他再喚她一聲清清,可如今聽聞他這句話,她卻覺得,此生再無遺憾了。

不管他記不記得她,不管他愛上了誰,在他心底,終究還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咒術(shù)一旦開始便不能停止,為了避免他內(nèi)疚,她努力咽下了那口險些噴涌而出的血,又用最后的一點神魄將自己偽裝成平常那樣,方才雙目逐漸清明的他,微微笑道:“柏君現(xiàn)在變聰明了,應(yīng)該早些去見慕絳才是。”

她知道,他一直都那樣善良,所以直到最后,她也沒有告訴他真相。

他一臉驚喜地道謝,然后轉(zhuǎn)身迫不及待地離開。

而她卻看著他的背影,倒在了桂花樹下,漸漸閉上了眼……

【尾聲】

出了宮門之后,他本想直接駕云去往龍族的方向,可衣冠勝雪的六音卻在此時堪堪趕到,用力攥緊了他的胳膊:“方才這邊驚雷閃動,一定是清清私自動用了禁術(shù),你快隨我回去看她?!?/p>

若是原本懵懂的柏君,此刻恐怕并不會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可他如今已經(jīng)神志清明,自然能知曉六音說的是真是假。

是以當(dāng)六音話音一落,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庭院。

院中丹桂依舊馥郁芳香,可先前還在對他微笑的姑娘,卻倒在了桂花樹下,所有氣息生機(jī)一并斷絕。

先前被慕絳折辱嫌棄的時候,他雖覺得難過,卻并不曾心傷。

可如今當(dāng)他看著她緊閉的雙眸,他卻覺得胸口最脆弱的地方被人狠狠剜了一刀,撕心裂肺的痛。

那一瞬間,他不再記得心心念念的慕絳,也忘記了神志清明的喜悅,他只是緊緊抱著她,任由眼淚滑落。

“我早該知道的,就連太上老君的金丹對我都無用,區(qū)區(qū)一個陣法又如何能逆天改命……”他神色凄惶地呢喃著。方才還神采飛揚(yáng)的少年,此刻卻似垂暮的老者,雙眼皆是死氣。

將昆侖鏡拿出放在他手中之后,六音也紅了眼眶,微微嘆了口氣:“你可知清清為何會待你那樣好?我答應(yīng)過清清,要保守一切跟過去有關(guān)的秘密,但前提是在你過得很好的情況下,如今……”

鏡波蕩漾,過去重現(xiàn),那時他不是柏君,而是九黎部落位階最高的主神蚩尤。

是大戰(zhàn)之前,他忐忑不安地詢問她的立場,而她卻無比堅定地拉住了他的手,道:“我的部落已經(jīng)全部對有熊部落投誠,可我無法對你下手。若你們兩族當(dāng)真開戰(zhàn),我會脫離部落,與你并肩而戰(zhàn)。”

是他大敗之后,她伏在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上整整三個月悲傷哭泣,而后在最好的年華緊閉宮門,再未踏出凡塵一步,

是他解除詛咒重生歸來,分明已經(jīng)不再記得她了,甚至還愛上了其他跟她相似的姑娘,可她卻一直在暗中保護(hù)他,陪著他不離不棄,甚至不惜以性命去成全他的固執(zhí)。

她愛了他那么多年,等了他那么多年,又被他傷了那么多年,可當(dāng)他終于知曉的時候,她卻再沒有機(jī)會聽他喚一聲,清清。

顫抖著將渾身是血的她擁入懷中,他拿出匕首抵著胸口,對她道:“清清,別走太快了,等等我?!?/p>

然而就當(dāng)他準(zhǔn)備刺入胸口的時候,鋒利的刀刃突然應(yīng)聲而斷,卻是一旁的六音緊緊摁住了他的肩膀,沉聲道:“這座宮殿有我?guī)煾覆枷碌氖刈o(hù)陣法,若師妹在此地重傷瀕死,其魂便會自動轉(zhuǎn)生到院中丹桂樹上,以桂花花神的身份重生……”

“當(dāng)真?”

六音點了點頭,順道把手中的手札遞到了他手中:“這是我方才在我?guī)煾傅倪z物中尋到的,里面有記載著讓師妹成功轉(zhuǎn)生的方法?!?/p>

少年接過手札,然后轉(zhuǎn)身走向了院中的丹桂樹,流淚吻了吻樹干:“清清,這次換我來等你?!?/p>

桂花是崇高美好的花,花朵雖小,花香卻恒遠(yuǎn)持久,哪怕無人欣賞,也會在深夜靜靜綻放。

師父,往后蚩尤會替你一直守護(hù)清清,你也應(yīng)該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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